“跟紧我，收敛所有气息。”
杨戬低声叮嘱了一句，便率先迈开脚步，朝着那片漆黑如墨的混沌区域走去。
秦川立刻跟上，同时将心神沉入眉心的【人皇印】之中，用那温和的人文之光将自己和杨戬的身形笼罩起来，最大限度地隔绝了他们气息的外泄。
哪吒虽然无法同行，但他的意念却通过那道微弱的链接，时刻跟随着秦川。
“杨戬，你行不行啊？别走到半路迷路了。”
哪吒的声音在秦川脑海中响起，充满了不放心的味道。
“闭嘴，小屁孩。”杨戬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显然也通过某种方式听到了哪吒的传音，
“我在这鬼地方待的年月，比你吃的莲藕都多，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穿过哪吒所在的这片灼热区域，他们很快就进入了一片法则混乱的地带。
这里的混沌气息，不再是单纯的灼热或者冰冷，而是呈现出一种毫无规律的，混乱的特性。
前一秒，秦川还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万年冰窟，下一秒，又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烧烤。
空间在这里也极不稳定，时而被拉伸，时而被压缩。
好几次，秦川都看到杨戬的身影突然变得无比巨大，仿佛一脚就能踩碎星辰，但眨眼间又缩小得如同芥子。
若非有【人皇印】牢牢地稳定着自身周围三尺之地，光是这混乱的法则，就足以将一个凡人撕成碎片。
“这些混乱地带，是不同‘监区’之间的缓冲地带。”杨戬一边走，一边给秦川解释，
“也是‘狱卒’巡逻最少的地方。那些‘牧场主’似乎也不愿意浪费力量，来维持这些边角区域的稳定。”
秦川点了点头，心中对这座“神域囚笼”的构造，又多了几分了解。
这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监狱，更像是一个粗糙而又恶毒的“养殖场”。
不同的“牲畜”被分开关在不同的栏里，中间用混乱的无人区隔开，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只需要在“成熟”的时候过来收割就行。
穿过了大概三四个这样的混乱地带后，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空气中那股狂暴、混乱的气息，渐渐平息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死寂。
光线，在这里仿佛被吞噬了。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无论他们走动，还是呼吸，都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有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压抑的寂静。
更可怕的是，秦川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充满了绝望、悲伤、怨恨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侵入他的识海。
“这里，就是哈迪斯的‘监区’了。”
杨戬的声音，直接在秦川的脑海中响起，显然这里的环境已经无法通过空气传声，
“小心，这片区域的法则，已经被他的‘死亡神权’深度侵染。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在这里都会被不断地剥夺生机。”
秦川立刻催动【人皇印】，金色的光芒微微一盛，将那股侵蚀而来的负面情绪和死亡气息，都挡在了外面。
他打量着四周。
这片黑暗的虚空中，漂浮着无数个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影子。
那些影子，形态各异，有人形，有兽形，还有一些根本看不出形状的扭曲轮廓。
他们都保持着一种麻木、呆滞的状态，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游荡，口中发出无声的哀嚎。
“是‘魂’。”杨戬解释道，
“被关押在这里的，不止是希腊神系的神。还有无数个，在神话擂台上战败，文明被抹除后，侥幸没有彻底消散的灵魂。”
“哈迪斯用他的神权，将这些无主的灵魂都聚集了起来，变成了他这片‘死亡神域’的一部分。”
秦川看着那些麻木的灵魂，心中不禁一沉。
每一个灵魂，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甚至是一个曾经辉煌的文明。
而现在，他们都成了哈迪斯力量的养料，永世不得超生。
“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秦川冷冷地说道。
“神，有几个是好东西？”哪吒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
“除了我们华夏的神，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被烧成灰！”
杨戬没有理会哪吒的地图炮，他的神情依旧凝重，眉心那道紧闭的竖痕，似乎在微微跳动。
“有点不对劲。”杨戬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秦川立刻警惕起来。
“太安静了。”杨戬环顾四周，
“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虽然也是死气沉沉，但那些灵魂，充满了暴戾和攻击性。任何外来者，都会被他们疯狂围攻。但你看现在……”
秦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漂浮的灵魂，虽然数量众多，但都像是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只是在固定的范围内，机械地游荡着。
他们对秦川和杨戬这两个不速之客，视而不见。
整个“死亡神域”，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秩序井然”。
“就像一个……布置好的舞台。”秦川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没错。”杨戬点了点头，
“哈迪斯那个家伙，最喜欢玩弄阴谋诡计。他当年想策反我，就是一副推心置腹，要跟我联合起来共创大业的嘴脸。现在这副景象，很可能……是他故意布置给我们看的。”
“他是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发现了我们，并且，已经布下了陷阱，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秦川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八九不离十。”杨戬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
“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自大。他这是在跟我们玩心理战，想让我们在行动之前，就心生畏惧，自乱阵脚。”
“哼，雕虫小技！”哪吒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直接冲进去，把他那个破柱子给砸了，看他还玩什么花样！”
“不能冲动。”秦川摇了摇头，“他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冷静。他既然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玩。”
秦川的目光，在那些麻木的灵魂身上扫过。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对着杨戬传音道：“真君，我们先不急着去找哈迪斯。我们先，在这外围，给他点上一把火。”
“点火？”杨戬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秦川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的心神，完全沉入了那股刚刚得到的，属于哪吒的“火之意志”中。
那不是单纯的破坏和毁灭。
在那股狂暴的火焰核心，秦川感受到了一种更加本源的东西。
那是，不屈、是斗争、是……反抗！
是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对抗父权神威的，反抗！
是哪吒闹海，抽龙筋，扒龙皮，对抗天命神权的，反抗！
是哪吒被囚禁于此，日夜被三昧真火煅烧，却依旧昂首不屈，对抗命运的，反抗！
这，才是这团火焰，真正的精髓！
而这些漂浮的灵魂呢？
他们生前，或许是战士，或许是王者，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但他们都曾为了自己的文明，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们的灵魂深处，难道就没有一丝“不甘”吗？没有一丝，对命运的“反抗”意志吗？
有的！
只是，被哈迪斯的死亡神权，给强行压制，给磨灭了而已！
“既然如此……”秦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我就，帮你们一把！”
他将那股“反抗”的火之意志，通过【人皇印】，小心翼翼地，如同一颗火种，投入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灵魂之中！
然后，以这个灵魂为媒介，向着整个死亡神域，发出了一声源于灵魂的呐喊：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的文明要被抹除？！”
“凭什么我们的世界要被毁灭？！”
“凭什么我们要在这里，永世沉沦，做他人的养料？！”
“不甘心啊！！！”
轰！
那颗被秦川点燃的灵魂火种，仿佛遇到了干柴，瞬间，爆发出了一股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