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是苍白的。”
雅典娜开口，声音清冷而理性，却清晰地传遍了擂台的每一个角落，响彻在蓝星每个人的耳边。
“真正的道统，应当可以被展示，可以被推演，可以被验证。”
她没有继续言说。
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抹纯粹的金色神力，自她掌心浮现、升腾、旋转。
那不是狂暴的雷霆，也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一种极致的、代表着“秩序”与“智慧”的光。
嗡——
擂台中央的广阔空间，随着她神力的注入，开始剧烈震荡。
光线在扭曲，法则在重构。
一个由无数金色光线构成的、精密到令人窒息的立体动态模型，从虚无中缓缓升起。
它是一个城邦的轮廓。
更是一个国家的缩影。
柏拉图的【理想国】。
在雅典娜的神力具现下，它不再是书本上一个冰冷的概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运转的完美社会模型。
整个模型被清晰地划分为三个阶层。
最底层，是数量最多，光芒也最质朴厚重的光点，它们代表着“生产者”。
它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整个国家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物质基础，路径单一，毫无偏差。
中间层，是流动不息的银色光带，它们是“护卫者”。
这些光带坚韧、锋利，时刻拱卫着整个城邦的秩序与安全，抵御着一切可能的内外侵袭。
而在模型的最高处，金字塔的顶端，是寥寥数个宛如恒星般璀璨的金色光球。
哲学王。
他们不事生产，不参与劳作，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思考，用极致的理性与智慧，为整个国家制定最优的运行法则。
“在这个国度，‘理性’是唯一的最高准则。”
雅典娜的声音，如同解说词，冷静地响彻全场。
“每一个个体，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最适合他的位置。生产者、护卫者、哲学王，各司其职，各安其位。”
“这里没有纷争，因为欲望被彻底剔除。”
“这里没有饥饿，因为资源被精确分配。”
“这里没有愚昧、冲动、嫉妒……一切非理性的行为，都将在萌芽状态被整个社会机器识别、修正、或者清除。”
她的声音落下。
全球直播间里，无数西方阵营的哲学家、社会学家、精英政客，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他们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激动与狂热。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
一位白发苍苍的诺奖得主，对着镜头，声音颤抖。
“这才是人类社会该有的终极形态！绝对的理性，绝对的秩序！一个完美运行的机器！”
“柏拉图的梦想，在今天，由雅典娜女神亲手实现了！”
舆论，在瞬间呈现出一边倒的赞美与狂潮。
另一边的智慧天使拉结尔，看着那座【理想国】模型，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这与吾主的‘人间天国’，异曲同工。”
“是神圣秩序，在世俗最完美的体现。”
擂台上。
雅典娜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她伸出手指，对着【理想国】模型，轻轻一点。
“现在，开始推演。”
她输入了第一个灾难参数。
【大洪水】。
一股代表着天灾的黑色能量，瞬间从模型底部汹涌而起，企图淹没整个城邦。
模型没有任何慌乱。
顶端的“哲学王”光球，瞬间闪烁了一下，发出了最优指令。
底层的“生产者”光点，立刻有一部分主动脱离了原本的运行轨迹，冲向了黑色能量。
他们用自身的湮灭，构筑起了一道堤坝，为其他光点的转移争取了时间。
整个过程，高效、迅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却也冰冷得，毫无人情味。
洪水退去，模型虽然损失了一部分，但核心结构完好无损，很快又恢复了高效的运转。
雅典娜再次输入参数。
【瘟疫】。
一缕缕代表病毒的惨绿色气息，在模型内部悄然蔓延。
几乎是在被感染的瞬间，那些被侵蚀的光点，就被“护卫者”的银色光带精准地识别、包裹、然后拖拽到模型之外，彻底净化。
甚至，连那些与它们有过接触的健康光点，也被一同“预防性清除”。
第三个参数。
【内乱】。
模型中，几个“护卫者”的光点开始不规则地闪烁，似乎产生了自我意识，企图反抗“哲学王”的指令。
指令还未发出。
它们身边的其他“护卫者”光带，已经自发地将它们缠绕、绞杀、分解。
整个模型，再度恢复了死寂般的平静与和谐。
三场推演结束。
【理想国】的光辉，似乎变得更加耀眼。
它向全宇宙展示了自己无与伦比的社会调控能力，一种建立在绝对理性之上的，冷酷的强大。
在【理想国】那冰冷的完美面前。
悲观的情绪，如同瘟疫，在网络上迅速蔓延。
“……我靠，这怎么辩？”
“这套理论，好像……好像真的无懈可击啊。”
“是啊，用绝对的理性来解决一切问题，虽然很残酷，但从结果来看，文明确实延续下去了。”
“秦川为什么不说话？他是不是也觉得，我们……我们没有更好的答案？”
擂台之上。
秦川，始终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眸深处，系统面板正在以超越超级计算机的速度疯狂闪烁。
【方案推演：儒家‘仁’】
【结果：面对大洪水，因不忍牺牲部分民众，导致决策迟缓，最终全员覆灭。判定：低效。】
【方案推演：法家‘术’】
【结果：面对内乱，以酷烈手段镇压，引发更大规模反抗，导致内部秩序崩溃。判定：残暴。】
【方案推演：道家‘无为’】
【结果：面对瘟疫，顺其自然，最终全员感染。判定：无效。】
一个个华夏先贤的思想，在系统的模拟中，面对雅典娜那座冷酷的机器，似乎都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漏洞百出。
但并不是思想不伟大。
而是对方的辩题，从一开始就限定了赛道。
“理想国”模型本身就只是一台冷血的机器罢了。
这是一场用“机器逻辑”来审判“人性光辉”的不公平对决。
终于。
雅典娜结束了她的展示。
那座光芒万丈的【理想国】模型，就悬浮在她的身后，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丰碑。
她转过身。
目光，如两道实质的探照灯，直直地锁定在秦川的身上。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属于胜利者的，优雅而疏离的微笑。
“这，是理性的光辉。”
“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审判的意味。
“请问，华夏的‘道’，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