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韫进门时客厅空无一人，她也没有多待的打算准备直接回三楼，没成想刚到电梯前就听见茶室里传来声音。
“这么久不下，倒是一点没退步。”姜成弘背靠博古架，眉头紧锁，严肃神情像是在开会。
要不是知道他面前是棋盘，姜知韫觉得自己也可能因此被蒙骗。
茶室是开放式的，和客厅隔开的地方是方小池塘，是姜成弘用来养他那些宝贝的地方，精细的不得了。
为了能和在外面一样还特意把那块装了成片的玻璃天窗。
以前姜知韫也没发觉的有什么好的，可此刻星河浮霁间，窗外的泠冽月光倾斜而下，倒是别有一番格调。
她目光只在老姜脸上稍作停顿，转瞬便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那道背影。
段璟淮微微向前倾身，手肘抵住桌沿，垂在臂弯里的那只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
拇指正轻轻摩挲食指。
姜知韫知道这是他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
在原地远远观望了会儿，姜知韫感觉酒劲慢慢蔓延，有些头疼，也不想打破眼前和谐的画面，没想到刚准备抬脚就被悦悦叫住：“姐姐你回来了呀！”
“……”
声音不大不小，但顿时引得正背对她坐的人回眸，含着笑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这下她想不过去都不行了。
姜知韫僵硬地扯唇笑笑，跟悦悦说了两句，揽着她肩膀往前。
以防她找自己秋后算账，姜成弘抬眼先做解释：“小段过来送东西，让他陪我下了盘棋。”
姜知韫拎着手包在门口止步，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眼神平静扫过棋盘：“嗯，你们慢慢下。”
虽然有时候她和段璟淮闹小别扭，老姜从中调和时会被她‘连坐’，但也都是她有理可说的时候。
不至于那么敏感，退一步来讲，就算她和段璟淮真的分手了，她也不会对他们俩的关系多加要求。
“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姜知韫是真的有点累了。
悦悦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小狐狸挂件，扯了扯她手，“姐姐看，小段哥哥给我买的。”
姜书悦今年六岁，人小鬼大的。
大概是妹妹总对姐姐有种天生的崇拜感，她和姜知韫特别亲，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和她分享。
姜知韫也一样，这些年不去哪都会给她买礼物，起初她凭感觉觉得合适买，后来悦悦长大，会用平板主动给姜知韫发。
姜知韫低眸。
这只小狐狸挂件是几个月前悦悦发给她的。
那天伦敦下了场大雨，她好不容易赶过去发现已经售罄，后来还和段璟淮随口提过，没想到这么久他还记得。
“那悦悦可以挂到喜欢的包包上。”姜知韫柔声说。
悦悦嘿嘿一笑：“我也这样想的！这样它可以陪我去很多地方。”
姐妹二人的交谈间，段璟淮已经和姜成弘结束了这盘棋。
等姜知韫意识到，他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有长辈在两人都不像单独相处时那样自然。
甚至有些刻意的回避，谁都没出声。
大概是他的神色看上去太过从容自若。
姜知韫恍然间想起恋爱之初，还没跟家里说时每次碰面的情景。
也如此刻一般。
段璟淮会隔三差五来找老姜，说是下棋，其实眼神总在她身上。临走时会趁她去送他，偷偷勾住她的手。
眼神触及上时强忍笑意再装出副沉静模样。
“咳。”
姜知韫被他这一声拉回思绪，和他短暂相视。必不可免地注意到他衣服外锁骨处的项链挂坠。
而后她静默扭过头，先一步地迈进电梯。
……
“你饿了？”余菡瞥见厨房里的身影，走近才发现他是在找东西，改口：“大晚上找什么呢？”
段璟淮没停下手里动作，“之前您给我爸配的醒酒茶放哪了？”
余菡径直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一小包：“你喝酒了？”
段璟淮嗯了声，往后撤了半步：“晚上和他们吃饭喝了点，没多少。”
这次跟他一起回国的还有几个平时玩的好的朋友，回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今天约着出去吃了顿饭。
喝酒是不假，但他还不到喝醒酒茶的地步。
余菡没起疑，瞥他一眼：“有时间跟他们吃饭，怎么不说跟姜姜聊聊。”
段璟淮掂量着分装好的一小袋醒酒茶，散漫懒声：“她愿意跟我聊算啊。”
“再说我不走，她不走的，不走的是时间。”段璟淮又开口。
“你倒是挺从容不迫哈。”
“当您夸我了。”段璟淮笑笑。
余菡跟在他后面说：“你倒是主动有点行动啊。”
“那不是这两天都见着面了么，告诉她我回来了，不同意分手。”他接着说，“剩下的就等着呗。”
余菡声音提高了几分：“等什么？”
段璟淮笑了声，像是玩笑：“等她想想还喜不喜欢我？”
见不得他这副懒散样，余菡刚要往下再说两句，就听见他又来了句。
“您要觉得我等她跟我分手呢也行。”
……
姜知韫住的三楼，整层都是按照她喜好设计的。
琴房、画室、影音室等等都有单独属于她自己的那份。
上来后姜知韫先洗了个澡，吹头发时又想起刚才在楼下的那幕。
段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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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戴的那个项链，是她的吉他拨片。
高中时除了简今怡班级里没人知道她会电吉他，只知道她画画很好。
姜知韫倒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也没有什么硬要提及的必要。
直到有次晚会，有朋友组乐队表演，简今怡参加她跟着一起，大家才意外的发现她居然还会电吉他。
后来和段璟淮熟络起来，他偶然问她这乐器难不难。
姜知韫当时已经学了很多年，没办法给出太客观的评价，只说用心的话多练练就可以。
哪成想这人学个乐器问题那么多，东问西问就算了，还以借为由拐走她一个拨片！
后来两人在一起这东西就被改成了项链。
姜知韫觉得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定情信物，毕竟见证了他们的感情迈向新的阶段。
思及此，姜知韫气鼓鼓地放下电吹风。
在心底咕哝。
真是诡计多端。
她大概猜得到他的用意，无非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无声的唤起他们之间的记忆。
但未免也太心机了。
意识到自己一整天的思绪都被他牵制着，姜知韫摇摇脑袋，决定钻进影音室用电影驱散他。
男女主的演技很好，故事也很吸引人，她看得很投入。
影片播到一半时，有个情节是女主和朋友聚会从酒吧出来，撞见男主站在路口靠在车边，男主借着拥抱凑到女主耳边问她喝了多少。
姜知韫猛然意识到今天晚上两人相隔的距离很近，如果多站两秒也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段璟淮应该没闻到吧？
不对，他不会误以为她是因为他才借酒消愁吧？
这么想着，姜知韫噔噔穿着拖鞋跑下楼，倒了杯红酒拿回来，然后又对着影音室的屏幕拍了张照片。
她特意选了个画面光亮足的片段，刚好可以看清照片中的酒杯，只配了几个emoji发了个朋友圈。
没过一会儿简今怡就冲到评论区：
今日诸事皆怡：【我请你喝的还不够，还得回家再品鉴个别的？】
姜知韫正敲着键盘准备回复她，影音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悦悦探进个小脑袋：“姐姐你晚上是不是喝酒了呀？”
姜知韫招呼她过来坐：“你怎么知道的？”
“我闻到了。”悦悦转身捧着个玻璃杯进来，等她接过又握着她手把杯抵到她唇边，“趁热喝就不会头疼了。”
一副小大人模样说：“我看着你喝完再走。”
醒酒茶温度正好，有蜂蜜做调和也好喝的很。
姜知韫喝了小半杯下去，对上女孩澄澈的眼睛。
半晌，她偏头问：“他一个小玩偶就给你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