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凶手直奔那个公寓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那是为了什么？
那只有一种可能：不知什么原因，罗娜和琳达的公寓被人盯上了。这个凶手本来的目的可能是偷窃，俗称‘闯空门’。这种以女性住户为目标的入室盗窃事件比比皆是。比如新闻和短视频里经常科普的，一些犯罪团伙会在独居女性或经常没人在家的房子门口画上独特标记；或者他们会找一些好踩点的目标，在深夜探访后选定日子“造访”。
刚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黎玉诚，迎面就撞上了李局。“欸！玉诚啊！真是找你不费工夫！”
李局笑得满脸褶子，显然是遇到好事了。黎玉诚刚从拐角转出来，正准备迎上去，却发现李局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这男人和他们市局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个子很高，目测快要到一米九了，长相……也不知是不是被李局衬的，显得格外眉目俊朗。要是文萌在这儿，估计这位大小姐会直接上去要电话号码。如果没记错，这男人的样貌确实是文萌喜欢的那一类型。
“李局是有什么好事找我？”
“你小子！”李局笑着拍了一下他胳膊“是好事！这位是寰宇集团的总裁，梁言煦、梁先生”
黎玉诚有点意外，寰宇集团他也有所耳闻。临城首富、富了得有四五代了，应该是现在华国最出名的几家大型企业。五年前新上任的总裁更是把寰宇推向新的高峰，没想到这个‘新高峰’的创造者这么年轻。
他点点头客气道“你好，市局三支队黎玉诚！”
对方也客气地朝他点了下头。李局接过话说：“这回梁先生是来咱们市局参观的。咱们局里举办的金盾关怀慈善基金项目，多亏梁先生帮助才能顺利开展！”
“李局客气了，能参与‘金盾关怀’是我们的荣幸。”梁言煦转向黎玉诚，目光真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微笑道：“黎警官，幸会。早就听说三支队有位年轻干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继续道，语气自然却带着分量：“咱们一线干警的辛苦付出，寰宇一直看在眼里。支持警队，特别是为像您这样的一线人员尽一份绵薄之力，一直是我们公益的重要方向。这次‘金盾关怀’项目刚启动，黎警官有什么需要和想法，欢迎随时像我们说”他顿了顿，补充道“直接找项目组，或者找我，都行。”
没想到这个大总裁能和他这么官僚的说这么多，黎玉诚笑了笑“行，那就拜托你们先帮我们办公室换个空调了，剩下的交给李局！”
李局一愣，看向他“你小子！真会给自己揽好处！我告诉你，公益资金得层级审批才能给你申请，等着吧！”
还没等黎玉诚反驳，他旁边的那位总裁却说道“空调的事我记下来，这个我自掏腰包给三支队换上，就当结交黎队长这个朋友！”
噎的李局瞪大了眼睛，黎玉诚被李局这囧态逗得一乐“行，谢谢了兄弟！我那边还有事，李局交给你了！”
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李局频频被打击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大总裁来市局的主要目的就是本着黎队来的，要不然李局也不会带着这么大个人物到二楼考察基层。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文萌叫着他“队长快来！嫂子给大伙带早餐了！”
这个“嫂子”指的是李棋的妻子徐夏芳。刑侦三支队这么多人里，就李棋有老婆，其他人都是单身狗。这羡慕不来。老棋在这方面非常有正事，刚当兵时就有对象结了婚，转业来到这儿时儿子都上初中了！现在正是家庭美满的时候，唯一值得发愁的就是他那位有点叛逆的儿子的学业问题——毕竟明年就要中考。这个出危险任务都从容不迫的铁血男人，这段时间也被儿子的重要考试焦虑得够呛。
“这不模拟成绩下来，游游考的不错！你们嫂子就想着给孩子中午多带点饭菜，这不我也捞着一些又让夏芳多做了点。”
汤恢也不客气拿着筷子就伸到饭盒，里给自己早餐顺个花卷出来。
“我就说游游这孩子差不了！你就放宽心！”
“花卷、鸡蛋、凉拌土豆丝和豆浆。够丰盛的了！”黎玉诚也不客气给自己带了两个花卷和一杯豆浆。
不一会在会议室凑活睡一晚上的罗新全也爬起来，猛吃了两个鸡蛋又干了杯冰美式。
“清醒了？”黎玉诚问。
罗新全点点头，拿湿巾又擦了把脸：“醒了，别提会议室的椅子有多硬了！我感觉再睡下去，我都快在梦里站军姿了！”
众人哄堂大笑。这美好的早晨是短暂的。等吃饱喝足后，就是一个阶段性总结会议，主要是针对昨天晚上的设想和一些新的调查方向做安排。
“昨天管欣可跟我说了一件事！”罗新全听了黎玉诚关于‘闯空门’的言论，突然想起管欣昨天跟他唠嗑时的调侃，“这个罗娜和琳达，可能是原先在人少的北欧国家住习惯了，经常性地忘记关门。”
“所以我们是要找一个经常去她们32A公寓、且一定程度上对她们这间房有所了解，还对这个区域很熟悉的人。”文萌把所有条件叠加到一起，觉得还是有些难度，“‘对她们房间有所了解’这个条件，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凶手一定程度上踩过点了？”
李棋赞同道：“很大可能。这间屋子不是正对电梯口，也不正对着安全通道。这个凶手极可能就是直奔被害人这间屋子来的。”
“其实‘对这个区域很熟悉’的人范围可以缩小一些。凶手能观察到这个屋子喜欢不关门且屋主不常回家这件事，就说明这个人应该对32A栋公寓非常熟悉，经常来！一旁的宋阿桥有些疑问“为什么犯人不能锁定在32a栋公寓住户里？”
“如果这个人是她们的邻居，这次闯空门就会成立，因为作为应该能清楚的知道罗娜的动向，甚至不会出现激情犯罪的局面。”
罗新全点点头：“有道理，看来我们应该重回现场，再调查一下周围的情况，打听一下周围邻居这些日子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黎玉诚合上笔记本，起身看向正在做笔记的汤恢：“没错。汤恢那边继续调查门把手的纤维，这次把范围再扩大点，采集一下周边的商店、送水工、维修工、外卖员的信息。这回两两一组，统计出15号晚那一片区的外卖、维修、快递夜班人员名单，采集好他们信息，最好能根据杨姐提供的左撇子特征范围进行观察记录。”
“是！”
跟着黎玉诚的还是文大小姐。两人直奔附近的快递驿站。一般来说晚上快递基本上都不送货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要了一份夜班值班人员名单，然后发给了守家的宋阿桥，让他看看这三个人有没有前科记录。
“你是觉得这个凶手有前科？”文萌有点意外。
黎玉诚收起手机关上车门，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困惑的大小姐：“不知道！”
被这么回答，文萌一愣：“切，我还以为我们黎队长什么都知道呢!”
“在我看来，有前科的凶手通常不会出现这么极端的激情犯罪行为，多数情况下他们会更有条理一些。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作为警察，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你总是有你的道理。”文萌叹口气，拄着下巴望着窗外，“好吧，接下来去哪？”
“骑手驿站。”
罗新全罗副队那边的工作就是走访排查了。他们开始对32A栋公寓进行楼道排查，看看有没有黎玉诚说的那种闯空门踩点标志。这种标志基本上是团伙作案留下的标记。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挨个楼层查了一遍，果真一个标记符号都没有。
接着就是上门询问。这一点，李棋意外地比较在行。据说他之前也不擅长这方面，自从孩子上了小学需要和老师打交道后，李棋在这方面的业务熟练度直线上升。
“有没有可疑的人？”开门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左胳膊上还有个夸张的纹身，写着‘忠义’两个字。
“对，有没有发现走廊有不认识的陌生人，或者行为举止可疑的人？”
大汉看看他们俩，说了句“没有”，刚要关门就被罗新全一脚抵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
“扫黄！”
——。
三个人看着灰头土脸的罗新全哈哈大笑。“副队你这是和棋哥干什么了？怎么像是被谁糟蹋了！”汤恢笑得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虽然我知道咱们工资不多，但为了奖金提成也不用这么拼吧？”文萌上下打量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感慨道。
李棋和罗新全别开脸不吭声。直到黎玉诚从李局那里姗姗来迟，看见二人凄惨的模样，摇摇头。
“扫黄大队说是下午要给你们两个发表彰锦旗，到时候可别走了！”
“黎队这事儿你还来调侃我们！”李棋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罗新全是怎么发现那屋里有事的。
半晌后，罗新全才干巴巴地开口问：“李局找你了？”
“嗯，告诉我你和李棋这个月奖金全扣，但‘安慰奖’一人200。”
... 罗新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椅一扭，自闭去了。
黎玉诚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把李局那些更埋汰的话过滤掉了，就剩下这一句。李局这人大概是诗人出身，要不然损人也不会这么有“文化水平”——“200块钱够给这两个人买两箱奶补补脑了！”
不怪李局生气。走访这件事本身就是秘密调查，不能引起太多声张。眼看快到贸易博览会了，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实在没必要。但谁能想到他们家副队直接来了一波“扫黄”？这一清理，就清理出一个□□窝点。那场面是相当“壮观”——32A栋公寓在烈日炎炎的正午，公寓门口蹲着五六个形态各异的涉黄人员。
“看出来了，32A栋人口流动性确实大！”文萌点点头调侃道。
这位大小姐是会添油加醋的，瞬间让两个倒霉蛋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
好在黎玉诚这边反应及时，直接联系了扫黄大队把人带上车，停留时间不长，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要是换做以前，罗新全和李棋这两个倒霉蛋高低也得停职半个月反省。这回是看在他们调查确实有功的份上，加上黎玉诚帮忙说话，李局才放过这两人，只是扣光了当月奖金。
“606的邻居反映，每逢半夜总能听见敲门声，可一直都没有人开门。虽然不能确定敲的是不是被害人房间门，但这个情况确实持续很长时间了！”罗新全汇报道。
李棋加以补充“确实如此。我还问了里侧对角的住户，他们也说深夜确实总有人敲门。但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这里做饭挺麻烦，点外卖吃夜宵的人挺多的！”
这条线索可以说是极为关键了。“他们有没有打开门看见过究竟是什么人敲门？”
“这倒没有。他们都说太普遍了，所以不好奇了！”
“没错，而且太晚了邻居基本上都睡觉了。开始我还以为敲门声保安那边会接到投诉，但我查了投诉记录，没有。估计就是大家都不在意，觉得这事稀疏平常了！”罗新全说道。
不管怎么说，在支持“闯空门”可能性这一点上，证据增多了。而且这类敲门声经常发生在深夜，也非常值得注意。黎玉诚在本子上标记完，又看向前面记录十分认真的宋阿桥。
“让你查的那些人怎么样？”
“除了快递站有一个叫宋长安的，半个月前因为猥亵被送到丰南派出所以外，其他人就没有犯罪记录了。”
这一点也在黎玉诚意料之中。他让文萌把大家调查到的夜班人员名单都整理出来，准备进行更详细的排查。“重点看看他们中哪些是长期固定上夜班的。这种需要深夜频繁踩点确认的情况，作案者很可能是长期的夜班人员。
等今天的总结会议结束，黎玉诚像以往一样问大家有没有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以往都没什么建议的李棋，这回率先叫住了罗新全：“你到底怎么发现那个屋里涉黄的？”
黎玉诚揶揄地看着罗新全，看这位到底怎么回答。罗新全能发现那屋是涉黄窝点绝不是意外，这家伙刚当警察时据说就跟过扫黄大队，估计对这方面相当敏锐。
“那个男的一直不敢完全打开门，只开条缝。而且我瞄到他旁边柜子上有散乱的类似‘服务项目’的小卡片。还有他脚边的垃圾袋里，几乎都是计生用品的包装袋。再加上屋子里那股廉价香薰味混合着其他气味，也很不对劲...”罗新全解释道。
听得李棋最后竖起大拇指：“牛啊！”
“牛不牛的，还恳请你们两位下次按程序办事。这回一个月奖金扣光，我就不信嫂子会高兴。”黎玉诚一句话打击得李棋直不起腰，灰溜溜地走了。他们这帮刑警工资水准没那么高，大家基本都想靠着奖金提成多挣点。这回李棋看来得回家多费些口舌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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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罗娜 I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