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绑定好朋友系统……】
机械的电子音响彻云洼跟蛇妖的脑海。
还未等他们反应，脚下就裂开一道裂缝。
【滋……人数错误，系统绑定失败……】
【警告！警告！】
【系统已自毁，祝二位旅途愉快。】
极强的气流压着云洼往下坠，森林蓊郁的青急速朝上奔去，山壁擦着两侧往上拔高。
晃得人眼花。
有什么东西猝然合上，才发出一点嗡鸣，声音就消失不见。
化为原形的蛇妖趴在云洼胸膛，尾巴尖毫不客气地缠着他的脖子。
云洼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静——
“你耳朵聋了。”蛇妖声音响在云洼脑子里，出乎意料的稚嫩。
云洼拎着它放在眼前端详，“原来是琦山一脉的蛇。”
小小的一条，全身雪白，只有眉心一点嫣红，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它扬着头，“你小子也算有点见识，本少爷给你一个为奴为仆的机会。”
云洼冷笑一声，“今晚就把你炖了，我还没吃过蛇肉。”
闻言，蛇在他手上扭来扭去，往常的妖力倒还有点，只是云洼掌心的灵力勾了个沼阵，压得它死死不能翻身。
它软软瘫在云洼掌心里，声音沮丧：“我怎么遇上了你这么个扫把星？睡觉睡得好好的，山被炸了不说，还被你拖累到这个鬼地方来。”
云洼轻扬眉头，手指忽地一紧。
“别别，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吧。”它道：“我名秋杀。”
“云洼。”他说着，将手一松。
秋杀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察觉到身体里多了个什么东西。
它气急抬头，意外地对上一双冷若寒潭的眼。
似有若无的寒颤感爬在它的神经上。
“嗤。”
按照契约传来的信息，任务对象就在楼下拐角的巷子里，生命体征尚不错。
云洼随手将它放在桌上，披了件外套慢悠悠地出门了。
他心情尚且不错，多年前随手做的小垃圾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只可惜没能加点额外功能。
比如说掠夺对方的修为，或是……
云洼止住思考。
他推开眼前的这扇门，各色花材摆放在布置温馨的室内。
地上有许多散落的碎瓷片、泥土和被碾过的花材。
跨过这些，是一扇摇摇欲坠的门。
“砰——”
云洼只感觉有什么朝自己扑来，下意识一躲，那扇门就已经躺在他脚边，摔得四分五裂。
罪魁祸首勾了勾他的裤脚。
是一只丑丑的小脏猫，模样像是在可怜地叫唤。
见他看来，便用牙齿咬着他的裤脚往旁边拽。
那边是小巷。
还没靠近，一根木棍就从里面飞了出来。
云洼刚把这位任务对象从地上捞起，木棍就直直地插了过去。
怀里的小脏猫激烈地动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
大概是在骂人。
云洼将那根木棍从地上拔出来，在手里掂了掂，闲庭信步地走进去。
里面站了五六个手持木棍的男的，其中为首的绿毛手里拿着把小刀。
“你谁啊？我劝你少管闲事。”绿毛侧坐在木块上，吊儿郎当地吹了个流氓哨，“你这张脸不错啊，你要愿意当我小弟，那猫就当送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秋杀抑扬顿挫地复述着绿毛的话。
云洼往前走了一步。
绿毛身边的人也朝他走了一步，木棍指着他：“别动！就站那说话。”
秋杀兢兢业业地复述着。
下一秒，两人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
其他人纷纷转过身来，往云洼的方向聚拢。
——微抬起来的木棍上，沾着暗红的血。
绿毛举起手掌，示意其他人别动。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有点脾气是应该的。”他缓缓起身，舒着筋骨。
秋杀在后面紧跟了一句话：“他们后面有个人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
后面的确躺着个人。
那些人往云洼的方向聚拢时，将后面严实挡着的景象露了出来。
怀里的猫似乎也看见了。
它扒了扒云洼的手，一双圆黑的眼瞳露出些可怜意味。
“喵～”
“……秋杀。”云洼低声警告。
灵力如细长的线，轻柔地裹在秋杀的七寸处。
秋杀闭上嘴，又忍不住说道：“其实你可以在心里说话的，不必浪费灵力，而且只有你愿意让我听我才能听到。”
云洼并不回应，只是将木棍架在绿毛颈侧：“后面那个人，给我。”
绿毛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这可不行，我们还等着交货呢。”
说话间，刀锋已经朝云洼挥来。
细微的寒气轻轻地擦过颈侧，却没有下文。
云洼平静地看着绿毛脸上的笑意僵住，木棍精准地怼在对方腹部。
明明看起来只是很轻的一个动作，绿毛却感觉力有千钧，像是他整个人挂在炮口上，随着那发射的一瞬间。
尤其是，那人淡淡地垂着眼，俯视他。
巨大的恍然撕扯着绿毛的神经，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摔出去的，又摔了多远，身体到底痛不痛。
他只是在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什么。
或许是走马灯。
那点惧意就跟着压进了他的本能。
“医药钱。”云洼指了指猫，又指了指地上那个人。
绿毛从身上摸出一张卡，干涩的喉咙卡着沙砾般，张张合合才挤出点声音。
“老大，他走了，你别念经了。”小弟们七手八脚地围上来，目光担忧。
“……什么？”绿毛慢半拍地问道。
“你刚刚一直在念着银行卡密码。”其中一个小弟小声道。
另一个则是递上一个石子，“那个人刚刚留下的，说安神。”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地上随手捡的石子就能安神？这谁会信，偏偏他也跟中邪了一样，真递给老大了。
石子落进手的一瞬间，绿毛仿佛神魂也安定了许多。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将手抄在口袋里，指腹摩挲了石子几下，才道：“他的人情就还到这里，之后，我们跟他再也没关系了。”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就将他扑倒在地，个个一脸激动。
“老大！你终于不发癫了！”
“就是就是！”
“那小子只是在你离家出走的时候，请你吃了碗炒粉而已。要我说，这人情早在你帮他还了贷款后就两清了。”
“哪里两清？炒粉才多少钱？”
……
“……你们也太吵了。”绿毛将兜帽一拉，闷头往前快走几步。
一群人飞奔着经过医院楼下，夹杂的笑声零星飘了过来。
云洼缴完费用，打了辆车去宠物医院。
小猫趴在车窗窗沿，依依不舍地看向逐渐远离的医院。
“舍不得就下车。”
云洼闭着眼，揉着眉心。
接受原主记忆，让他有些烦躁。
“它只是一只猫。”秋杀勾着小猫的尾巴，把它从窗沿上带下来。
“千里迢迢跑到我跟前碰瓷，是为了什么？”云洼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秋杀七寸。
蛇身冰凉，很是舒服。
秋杀却不那么舒服，身体一抖，“长老把我丢过来的，说是请求你看护我，毕竟我的修为还不足以在小世界内保持原形。”
“只不过我刚来，就被你的火烧到了，没忍住就跟你打了一架。”秋杀细冷的躯体在云洼十指间绕着，“我打不过你，长老眼看着你快把我杀了，就紧急把我们传过来。”
它说着，又有点生气：“还千年老店呢，明明说好了绑两个人是可以的。”
云洼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哼着。
他师娘就是琦山的蛇，之前也跟他提过将来要他看护小辈。
那就是店的问题了。
秋杀想了想，“那店好像叫云记？”
“我仇家。”云洼把秋杀打了个结，“你家长老没告诉过你吗？”
秋杀声音闷闷的，“你不是姓云吗？我当时光顾着捡关键词听了。”
它又被打了一个结。
“在这下可以不？”司机问道。
宠物医院，到了。
云洼看着小脏猫在宠物医院一系列操作后，变得干净又蓬松，满意地准许对方入住自己家。
原主说了，他是他请来的客，只要花店不倒闭，其他都随意。
他户口本就一页，叫廖青云。
记事起，廖青云就在福利院了。两岁的时候被领养，五岁的时候家里破产，日子还能过下去。
后来，日子又变好了，家里开了家花店。
廖青云十五岁那年，养母却忽然病重，为了治病家里负债了。
唯独这家花店，被养母无论怎么样都想保留下来。
养母宣告抢救无效那天，养父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债务被清空。
他还给了廖青云一大笔钱，“好好看着我们家的花店。”
等到廖青云读完大学后，极大的空虚淹没了廖青云。
系统跟他做了交易。
“挺好一名字。”云洼微微点头。
“那你不用廖青云这个名字吗？”秋杀挂在云洼手臂上，脑袋蹭着猫猫的脸颊。
“我的名字也很好。”云洼将一猫一蛇放在花店里，倒好猫粮后转身出门。
第一次接触的诅咒，就是自己的名字——云洼。
“低洼如何参天？又岂可攀附云家？”
从诞生起，云洼就接触到了数不尽的恶意。
轻蔑的、漠然的、满怀恶意的。
这样的三张脸日复一日地环绕着云洼，组成了滋养诅咒的恶沼。
所有人都认为云洼会被他们踩在脚下。
看着他那张肖似他母亲的脸，就仿佛看到了是云光浅被他们踩在脚下。
极大的愉悦滋养了狂妄。
也生出了暴戾。
“云光浅都能被我们逼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那人打了个酒嗝，轻蔑地说出了这十几年来云家最大的秘密——云光浅并非移情魔族而被群攻。
尽管云洼从没信过他娘移情魔族，但当猜测被证实后，他心神颤颤，不可自知地看向其他人。
其中就有云洼名义上的父亲，他闻言只露出了半张漠然的脸，便不再看云洼。
几年后，云洼作为少年天才横空出世。
云洼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成了众多天才望其项背的存在，更何况早在云光浅死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的云家。
他早就不回头看了。
“只要你回来……”
那人才刚开口，云洼的灵力就缠上他脖颈，越收越紧。
月光此时偏移，照在两人脸上。
一个痛苦，一个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