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他翻出儿子小时候的照片,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之前和他发生过冲突的张长林。
作为假药行里的资深老油条,他已经知道了仿制药背后的巨大商机。
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想和程勇做一笔交易,用两年的利润,买断程勇的进货渠道。
在他看来程勇就是小打小闹,心不够黑,在假药行就是个雏,一点儿反侦察经验都没有,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会被警方盯上,不像自己,经验丰富。
尽管程勇一口回绝了张长林,但是经验老道的张长林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
于是,他准备给程勇加把火。
这天,程勇正忙着往店里搬运货物,就接到了张长林打来的电话。
张长林告诉他,警察马上就到了,让他看着办。
程勇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让黄毛他们把货藏起来。
果然,药刚藏好,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几个警察风风火火的走进店里。
虽然警察最终没有查出什么来,只是虚惊一扬,但程勇的内心却泛起了巨大的波澜,无期徒刑的恐惧笼罩心头。
张长林的目的很明显,就是逼程勇把进货渠道转让给他,给他一个下马威,也算是威胁。
张长林的威胁,加上自己本来就怕,程勇思索了一夜后还是动摇了,他怕生病的父亲没人照顾,心爱的儿子此生再也无法相见。
他决定见好就收,不再铤而走险。
第二天晚上,他把所有人叫到店里吃火锅。
由于最近仿制药的生意很好,他们正商量着如何将生意做大做强。
然而就在这时,程勇突然宣布了一个决定。
他要把仿制药的代理权卖给张长林。
虽然对其他病人来说价格会贵一些,但是卖给在座的依旧还是原来的价格。
众人听完,瞬间都愣住了,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们认为,程勇的这个决定无疑是出卖了大家对他的信任,将大伙共同努力维系的希望交到了一个毫无底线的假药贩子手里。
无疑是将病友们推向了深渊。
众人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思慧率先开口:“他卖假药害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啊?”
程勇无所谓道:“他这个药就是扑热息加点面粉,吃不死人的,上次那个老太太出事是因为他吃了别的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思慧听了程勇无所谓的话,陷入沉默,不再说话,原本对程勇还有些好感,也快消磨殆尽。
黄毛又开口了,“你说的是人话么?”
程勇既然开这个口,早就做好了决裂的准备,他换了一副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态度,“怎么不是人话了?”
“他骗病人钱,不是害人么?”
“他是要下地狱的呀!”牧师补了一句。
“他给你多少钱?”黄毛问道。
“不是钱的问题!卖假药判多少年你不知道吗?”程勇说出了心中真实想法。
“那你就把病人推给假药贩子?”黄毛涉世未深,当初他出来就是奔着死去的,对法律根本没有敬畏之心,他的想法跟程勇截然不同。
程勇对黄毛态度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反问道:“推给他又怎么样?药又没断,就是价钱贵一点啊!那也比四万块钱便宜啊!”
“好多人连五千都吃不起你不知道吗?”
程勇对黄毛的道德绑架有些激动,他一拍桌子吼道:“那他妈关我什么事情啊!我他妈是个卖神油的,我管得了那么多人吗?”
“我他妈上有老下有小,我被抓进去他们怎么办?”
“再说了,还不是我拼死把药带回来的,你们能有今天全得他妈谢谢我!”
程勇越说越激动,又拍着桌子道:“我他妈又不是白血病人!”
这一拍,拍到了众人的心里。
黄毛因为年轻,没有经历过上有老下有小,其他人陷入了沉默,不再反驳,站在程勇的角度,他做错了吗?
思慧神情复杂的看着程勇,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黄毛眼神里透露着不解,疑惑,无奈,绝望!
这一刻黄毛演技爆棚。
性情刚烈富有侠义的他,默默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站起身,“我谢谢你,祝你开个更大的神油店。”
说完,黄毛一口干掉杯中酒,然后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酒杯杂碎,黄毛的手被伤的鲜血淋漓,眼神中带着绝望,转身离去。
接着,思慧和牧师也起身离去。
吕受益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离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
他放下自己的尊严,卑微的用“喝多了”给大家找个台阶下,只要程勇说确实喝多了,团队还能和好如初,可偏偏程勇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对着吕受益说出来最伤人的话。
“滚!”
吕受益再也承受不了现实的打击,他的希望破灭了,还有他刚刚建立的小家庭,襁褓中的儿子,爱他的妻子。
他前路迷茫,忍不住抽泣,站起身拿着外套黯然的走到门口,他卑微的回头看了一眼程勇,多么希望程勇是在跟他们开玩笑,想要最后挽回。
可看到的还是程勇那张冰冷的面孔。
吕受益默默地重新戴上口罩,出门时他左顾右盼,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神情满是迷茫和彷徨。
就像他未来的路,陷入了无限的黑暗,全然不知接下来该走向何方。
看到这里,整个电影院的观众不知道为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心头。
电影院没有了讨论。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
程勇错了吗?作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谁会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冒着坐牢的危险默默付出?
黄毛错了吗?
吕受益错了吗?
还是思慧错了?
好像都没有错,关于人性的一切,就这么赤裸裸展现在观众面前,直击人心。
后排的喝酒大哥们,也没了声音,仰头灌了一大口黄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