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明明说豆豆已经睡着了。
而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明明该“睡着”的小孩儿，拿着本绘本坐在床上，他没有开灯，手里拿了个小手电筒。
被抓了个正着。
他眨巴眨巴眼，又揉了揉眼睛，确认妈咪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后，马上掀开被子把绘本给藏了进去，自己也溜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赵佳楠险些被儿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给逗笑了。
她走过去，故作生气：“为什么装睡？”
被子不动。
她拉下被子，豆豆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颤抖着。
“妈咪在和你说话。”
“……”
豆豆还是不动。
好像只有自己不动，妈咪就不知道他在装睡。
赵佳楠哭笑不得，她忽然想到姜时愿的话，故作生气：“再不睁开眼，妈咪就出去了。”
她作势要走。
衣角却被人拽住了。
豆豆睁开了眼睛，小手拉着她的衣摆，小小的脸蛋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的光芒……她似乎懂了些什么。
“妈咪给你讲绘本，哄你睡觉，好吗？”
她轻声询问。
豆豆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小小的身体往里面挪了挪。
赵佳楠躺上去，靠着豆豆躺下，把他抱在怀里，在碰到儿子背脊的那一瞬，她神情僵硬了一下。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抱过豆豆了。
似乎，是把他从康复机构接出来后，她就没有再抱过他。
她的人生顺风顺水，嫁了个好男人，还生下双胞胎，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可她生的儿子……居然是个自闭症！
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明里暗里，多少人嘲讽她，说她生了个没用的儿子。
她把他送去康复机构。
结果整个三个月，一点好转没有！
好友劝她，算了，反正家里有钱，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
她纠结过，痛苦过，最后被说动了，开始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儿妍妍身上……
如果不是姜时愿今天说的那些话。
此时。
她还陪在妍妍身边。
回过神。
赵佳楠翻开绘本，“你要听这个？”
豆豆连连点头。
小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边。
这本绘本，赵佳楠已经给妍妍讲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她轻声朗读起来，余光注意到，豆豆的手往她的胳膊上碰了碰，又马上放下。
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趁着翻页的机会，她主动把豆豆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很快。
一本绘本讲完了。
赵佳楠低头，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靠着她的胳膊，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
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她盯着儿子看了许久，缓缓的，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又给他弄好小被子。
刚要给他调整好小枕头。
手却触碰到什么。
她愣了下，把枕头底下的东西抽出来。
竟然是她的衣服……
赵佳楠眼眶一热，脑海里已经浮现，深夜漆黑的房间里，豆豆抱着她的衣服汲取温暖睡着时的可怜模样。
她真的，对豆豆的关心太少了！
*
姜时愿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周末她不需要待在沈家，家里又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本来租的房子已经到期，她便续了下来。
洗完澡。
想到豆豆的事情，姜时愿心情有些低落。
也不知道豆豆妈妈有没有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经过和豆豆两个小时的相处，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自闭症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
只是因为赵佳楠对他的关心不够，才导致豆豆越来越封闭自己的内心……
嗡……
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姜时愿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
“是姜时愿吗？”
声音有些许耳熟。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赵佳楠，豆豆的妈妈。”
“……”
姜时愿有些意外。
对方似乎也有些尴尬，停顿了两秒后，才继续开口说道：“明天您什么时候有空，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明天中午吧。”
她答应和沈宴清明天下午一起去买礼物，中午还有空。
“行，那我们明天中午见。”
第二天中午，姜时愿在商场的一家中餐厅见到了赵佳楠。
意外的是，这次她没有带着妍妍出来，而是带上了张姐和豆豆。
吃过饭后。
赵佳楠让张姐带豆豆去附近逛逛。
等二人离开后，赵佳楠看着面前穿着简单格子衬衫的女孩，笑了笑：“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理解您的心情。”
姜时愿没放在心上。
其实和赵佳楠这样的女人有很多，不愿意接受自己有个自闭症的孩子，干脆自欺欺人，当他不存在，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健康的那个孩子身上。
“其实在你和我说那些话之前，我……已经做过打算，放弃豆豆，就让他这样一辈子。我和孩子爸爸都是商人，趋利避害是我们的本能……”
妍妍是好的那个，他们更愿意花时间去培养她。
“昨天你和我说了那些话，我陪了他一晚上，我反思了自己，或许，真的是我错了。”
赵佳楠眼眶有些发酸。
姜时愿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豆豆康复的几率很大，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肯定能开口说话。”
“那就太好了。”
赵佳楠破涕为笑。
“那你能不能当我昨天没说过那些话，有空的时候，来陪陪豆豆……”
她之前也请过几个育儿嫂。
有的，还有康复师资格证，但坚持不了几天就走了。
更别说和她说那些话了。
不管姜时愿是不是真的和老太太说的那样厉害，至少她是真心为孩子好。
“可以，周末我有时间就过去。”
姜时愿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真心的为豆豆开心。
吃过饭后，赵佳楠带着豆豆他们回去了。
姜时愿在商场等沈宴清，他们约好的是下午两点。
眼看两点钟马上快到了。
沈宴清还没打电话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电话，背后传来他有些疏冷的嗓音。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久等了。”
沈宴清出现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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