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然嘟囔一声,奔跑的脚步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怎么了?”沈清粤缓缓抬头,依旧不紧不慢。
“我忘了第一节课是赵建国的课了!”宋浩然万分焦虑。“他最擅长转移罪过摆脱嫌疑和PUA,你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下我们要完蛋了!”
“嗨!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你这么慌张干什么。”沈清粤抖抖脑袋,向后捋了捋自己那堪称完美的微分碎盖。整个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那么慌没有用,”
沈清粤此刻非常悠闲,嘴里开始哼着小曲儿,“一会儿说不定情况就会有好转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啊!”
二人走到班级门口,班级里寂静无声,和其他班级的氛围截然不同,安静得让人窒息。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每一个人都静静地看着课本,丝毫不敢抬头,因为他们知道,抬头就是死路一条。
讲台前,数学老师赵建国正环抱着胳膊,瞪着龙眼大小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台下的每一个学生。
“报告!”走在前面的宋浩然首先开了口。
在宋浩然连喊四次“报告”之后,凶神恶煞般的数学老师终于移走眼神,只留下正在瑟瑟发抖的同学们,发出震击灵魂深处的拷问:
“宋浩然,沈清粤,二位是迟到大户啊!说吧,今天又是什么理由!又是因为什么迟到了?”
宋浩然想要回答,张了张嘴。可显然,赵建国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好了,不用说了,睡过头了,堵车了这种俗套的理由我不想听。”他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宋浩然停下。
“ 我不管你们是以什么样的理由迟到,你们一人耽误一分钟,五十个人就耽误五十分钟。总而言之,教育你们所耽误的时间要补回来,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说是吧。”
赵建国脸上满是隐约的、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宋浩然和沈清粤两人犯了难。答应他同学会抱怨,不答应他,难免以后被他记恨、针对。
好在,赵建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说道:“再不进来一节课都耽误了,你们赔得起吗?”
宋浩然,沈清粤二人连忙快步坐回座位。路过程岸的座位时,沈清粤悄悄瞟一眼他的神情,程岸似乎有些失望。
…………
这一节数学课讲到一半,赵建国越来越亢奋起来,他向同学们抛出了一个问题,
已知函数 f ( x )= log ,(3- x ), g ( x )= loga (3 x )( a >0, a =1),记 F ( x )= f ( x )- g ( x ).
(1)求函数 F ( x )的定义域;
(2)判断函数 F ( x )的奇偶性,并说明理由:
求出实数 a 的取值范围;若不存在,则说明理由,
(3)是否存在实数 a ,使得 F ( x )的定义域为[ m ,n]时,值域为[1- loga n ,1- log am ]?若存在,求出实数a的取值范围,若不存在,则说明理由。
“这道题的第三问对于和多同学来说都很难,我来给大家讲一下。”
…………
“这是一个对勾函数当且仅当k等于三倍根号二时取到最值。k等于三倍根号二可以取到,所以我们可以用基本不等式来描述。”
赵建国环视了一圈学生们,忽然微微一笑,“说到基本不等式,那么我们就来找个同学为我们讲一下,基本不等式。”
“杨雪慧!你来回答,基本不等式的内容。”赵建国伸手指了指一个微微犯困的女生。
那位叫杨雪慧的女同学努力睁开像是被胶水黏住的眼皮,撑起沉重的身体,一脸茫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基本不等式都不知道,后面站着去!”赵建国终于抓住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大声叫骂起来。
“杨雪慧,‘慧’,你的家长希望你聪慧,你看看你自己,你聪慧吗?你对得起你父母的期望吗?作为一个女生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像你这样的女生最好的归宿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一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多幸福啊!”赵建国扫视一圈。
“其他女同志你们也听清楚,本身你们就是文科班,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工智能取代,嫁人对于你们来说就是回报最大的投资了!听懂了吗?”
无人应答,赵建国脸上露出了得意而满足的微笑。
“还有那些个睡觉的人,我不管你在别的老师那里怎么上课,但是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课堂上的规矩。我的课堂上要保证所有人都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认真学习!”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拍几下讲台,和学校年纪一般大的讲台发出濒死前的“吱嘎”一声响,效果显著,所有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都清醒了。纷纷像遇到浓盐水的蛏子一般,从课桌表面冒了出来。
远处墙角边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似是低声的呜咽。
他转过头,想看看刚才那个糊涂虫怎么样了,不会是哭了吧。
此时杨雪慧已经清醒过来,听清题目后,她不仅没有哭,反倒还满脸笑意举起了手,这令赵建国十分不解。
“老师,我知道基本不等式是什么了。我知道是2分之a b大于等于根号下ab方,但我还知道幸福不等于找个好男人嫁了。”
赵建国完全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反驳他。恼羞成怒:“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安分!”
杨雪慧轻蔑一笑:“安分?拜托,老师你搞清楚现在是21世纪了,您的名字叫建国,怎么思想还停留在100年前!老太太的裹脚布没裹在您脚上裹在了您的大脑上吗?”
赵建国完全没预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这么能言善辩,一时竟哑口无言,只能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缓过劲儿来,勉强挽尊道:“你们这群新一代的年轻人都被手机都被手机给毒害了。”
“你,”赵建国伸手使劲儿点了两下,咬牙切齿。“下课来教师办公室,我找你班主任叫你家长来,一块儿教育教育你这个敢顶撞老师的大胆狂徒!”
赵建国深吸一口气,敲敲黑板:“来,刚才讲到哪里了?我们继续看题!”
…………
“叮铃铃”,下课铃已经响了,可赵建国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继续“内涵”:“你们这群学生怎么这么笨,比我见过的特殊学校的孩子还要难教!人家特殊学校的学生还知道学习,你们真是一点都不学呀!”
“下课了,老师。”沈清粤实在听不下去这等言辞,举手试图唤醒老师的良知。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们这么笨,再讲一节课都不为过,还不利用课间时间多听一点,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们讲吗?”
“我都是为了你们好!”这句话不但没有唤醒老师的良知,反倒让他更加委屈,嗓门也更大了起来。
……………………
终于,一个世纪后,赵老头儿终于给这群小老头儿老太太们讲完了所有他想讲的内容,离开了教室。临走之前,他还不忘补充一句:“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简直无药可救!”
他前脚刚走,上课铃就打响了。同学们一片哀嚎,呜呜呜,上厕所的时间就是这么消失的。
第二节是地理课,正当老师要进入正题时,德育处的主任们推开了大门。
“来,昨天是学校要求剪头发的最后一天,今天要检查发型,之前说过,今天还没剪同学,我就亲自给剃了,我可不能保证剃成什么样。”
正在说话的是阎王奶,阎亚男。听说她一路走到德育处主任这个位置很不容易,行事雷厉风行,脾气火爆,不留情面。
她和费飞,梅文静被同学们“亲切的”并称为附中德育处的“三巨头”。
“女生刘海不过眉,头发不过耳,男生手插头发长度不超一指。都剪了没有?”说完,她拿着笔和本子,环绕班级一周,巡视一番。
“上课就集中注意力听讲,天天拿个镜子在桌子上面摆着想干什么?”阎亚男的目光停在一个女生的桌子上。
这个女生名叫杜鹃,总是过分注重自己的外貌,已经因为化妆被抓了好几次了。
大概是他们突击检查,一时间没空收起来了。阎亚男用手挑起那块镜子,嫌弃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撇了撇嘴。
“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小姑娘家家要点脸行不行,天天让我一遍遍地说。我舌头都快磨出茧子了,你耳朵还没磨出茧子?”
“这个镜子我没收了,名字写上,我要找你家长过来当面领!”阎亚男把本子往桌子上一丢,签完字后继续巡视。
“咦?那里怎么有一个没剪头发的小毛头?”
她走到拐角处,发现了倔强的、经常不剪头的沈清粤,沈清粤此刻满脸堆笑,试图用笑容躲避发型将要被毁的惨状。
“老师,伸手不打笑脸人呀!哎哟哟,我知错了老师,您别拽了,再拽就破相啦!我以后还想靠脸吃饭呢!”
只见阎亚男一只手轻轻揪着他的脸蛋儿,虽然没使多大力气,但沈清粤还依然配合着她。
“这么不思进取,只想着靠脸吃饭,更应该多掐掐!”阎亚男半开玩笑地点点他的额头。
教室里一片哄笑。阎亚男笑道:“你跟我出来,我要给你亲自做一个‘漂亮’、‘绝美’的造型!”
查完五班后,阎亚男带着沈清粤走出了班级。
再次见到沈清粤已经是中午午休时间,沈清粤一进门,教室里爆发出了一声几乎足以掀翻天花板的笑声。
“哈哈哈哈!阎王奶真的给你剃成了‘绝美’的样子!”
一个捧腹大笑的少年回答道。这人名叫王恩,是沈清粤的众多好兄弟之一。
沈清粤朝那个方向望去,回以他一个期待的眼神,:“真的吗?我还不知道她给我弄成什么效果了呢。”
“真的,特别好看,”王恩憋笑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粤哥做什么发型都有脸顶着,就算是狗啃的都是天下第一帅!”
“你这个马屁精,天天就会吹彩虹屁!”沈清粤笑着拍拍他肩膀。
他仔细想了想,“嗯,我确实是绝美!”
“咱们都是兄弟,我怎么会骗你!”王恩再也忍不住了,带他到厕所的镜子前一照——果然,之前帅气的发型早已荡然无存,留的漂亮狼尾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个丑得狗都嫌弃的、参差不齐的“板寸”。
不过这样看起来更像“老大”了。渐渐地,沈清粤开始接受了这个新发型,又从容的回了座位。
王恩却没有回座位,他向沈清粵挥挥手:“明天见,粵哥!今天下午我要请假。拜拜!”
沈清粵抓住他袖子:“请假?你要干啥去啊?”
“秘密!”说完,王恩一溜烟跑了。
不久后,班主任陈老师又来到班里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