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工用胳膊肘怼了下段工，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见没？欢欢都发话了，咱俩一块儿带，这徒弟怎么也得分我一半吧！”
段工却直接把郭栋往身后一拦，故意不让陈工看，梗着脖子道。
“做梦！这是我先看上的，凭啥分你？谁让你下手慢了，晚了就是没份！”
郭栋站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感激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掉。
他哪能不明白，这分明是大家在刻意照顾他的面子，替他解围。
一时间情绪激动，“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几人“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各位领导！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给我解围，特意照顾我的面子……我不会不懂事，真的不会以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您放心，我以后一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段工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磕哪门子的头？
再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小子准是想多了，当即伸手把人拽了起来，打断道。
“行了行了，咱们这儿又不是旧社会，兴这些虚礼干啥？有话站起来说，挺直腰杆！”
他故意板起脸，调侃道。
“听你这意思，是没看上我？合着你心里想跟陈工？”
“不不不！我当然想跟您！”
郭栋连忙摆手，脸涨得通红，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想跟我就少废话！”
段工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些，
“跟你说清楚，我这人脾气可不太好，往后要是做错了事，该说就得说，到时候别哭鼻子抹眼泪的！”
“不不不……我一定好好学，绝不给您添麻烦！”
郭栋这才彻底信了，激动得鼻尖都冒了汗，连带着鼻涕泡都差点鼓出来。
看的欢欢忍不住皱皱眉！
这......
这时，刚才被孙工支使去打饭的俩人已经端着餐盘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
“领导，您看……饭放哪儿吃？”
“就那边！”
陈工指了指他们先前坐的位置。俩人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摆餐盘。
陈工这才发现欢欢还在桌子上呢，赶紧伸手把人抱了下来，讪讪地笑。
“光顾着忙活了，差点把小江工忘了！”
段工忍不住过来打趣。
“怎么着？这是想站在桌子上看得远？多吃点饭，往后长高高了，比桌子高多了！”
欢欢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抱着胳膊。
“你们俩光顾着抢徒弟，眼里还有我这号人吗？”
“哈哈哈！”段工和陈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周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郭栋激动的肩膀一耸一耸，好半天都平复不了心，看的段工心里不是个滋味。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啊，比你还惨呢，我那时候还是战争时候，都是给外国人打工的，人家那边更是等级制度十分严格，像咱们国内的人，那是进不去里边的，就算你聪明，你会，也不会让你进去的！
当时啊，上边人给我们分成了五个级别，咱们国内的人呢，最高只能到达三级，三级只能进入最外边的实验室，做些简单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么？”
几个人纷纷摇摇头，陈工从来没遇见过这些事情，段工是学徒出身，经历的比他多！
尤其是欢欢，对这种战争年代的事情，更感兴趣一点。
“因为啊，他们怕我们掌握了，那时候，国外的人就给咱们定性了，种花人有股子邪门，只要会了，保管会复刻过来！”
说到这里，段工的思绪回到了从前，那一年，他才十四，还是保长亲自送去的，他们当时的地方，属于法租界，法国人说的算，那些实验室研究的，全都是盘尼西林！
这些东西，是国内人最需要的！
保长当时安排他过去，就是为了能偷到这里边的配方！
只可惜，他太废物了，干了三年，都没能得到一丁点儿的消息，后来才知道，人家法国人压根就不会让种花人接触这些东西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段工在建国后，没有得到很好的赏识，甚至有人觉得，他这个能力有待考究！
段工瞧着郭栋那一脸懵懂怔忪的样子，忽然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坦然。
“你看我那时候，是不是比你还惨？我在认识欢欢之前，别说独立带项目了，连沾个项目边儿的机会都没有——压根没人肯给我。”
郭栋听得眼睛都直了，完全不敢相信，段工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没带过项目？
这么厉害的人，也会被排挤？
“行了！”
段工拍了拍郭栋的肩膀，俏皮的笑了。
“咱们师徒俩，也算是同命相怜了！”
这句话，瞬间暖了郭栋的心，把先前那些受过的委屈、自卑和恐惧全都冲散了开！
他攥紧了拳头，眼眶有点发热，却不是先前的那些难为，而是被突然间受到的肯定和认可而激动！
“我爹牺牲的时候，部队上的领导来我们家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声一声的安慰着我和我娘。
可我娘那人生来就是以夫为天，我爹走了她就活不下去了，直接当天就挂在了房梁上走了！
领导怕别人多说，就说我爹娘都是牺牲的，为的就是光明正大的能给我安排个更好的岗位，我知道他们真的费了心。
我刚来研究所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他们欺负我，打我，我都不怕，我就怕学不到真东西，可他们连让我学习都不肯！”
说到这里，郭栋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声音也崩溃了起来。
“我就想好好学习，让爷爷奶奶看看，我也是可以的，我不想抢任何人的功劳，就想好好学习！”
看到哭泣的郭栋，欢欢听得都不是个滋味，可别说现在，就是将来，这些东西都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