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大闺女来了,要不先进来.....”
听到这话,黄老七仿佛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忽的想到了什么,扭头就跑!
等丽梅娘追到大门口的时候,黄老七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李大山看见媳妇又要哭,连忙说着些生硬的话来安慰!
“别哭,别哭,咱爹不是不见你,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你一哭咱爹就害怕,明个儿咱们就见着了,你别哭了!”
这么多年都没见着,都以为死了,现下竟然都活的好好的,这种惊喜,值得所有人跟着一起痛哭一扬!
黄老七出了这军区大院,躲在警卫员的门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若不是知道这是江家的亲家,警卫员早就上前询问了,这样子,太像做贼心虚了!
“妈呀,他闺女这都土埋半截子了,怎么还这么能哭啊,太吓人了!”
此时的黄家院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明天丽梅娘一家要上门,女人们围着灶台转,男人们在院里收拾杂物,谁也没留意到黄老七正绕着墙角打转。
“爹?您咋没去老槐树下跟人下棋呢?”
家里忙不开,黄秋莲借了邻居家的大锅蒸了一锅的发糕,刚端出来。
她见老爹杵在院里,脚步顿了顿。
黄老七梗着脖子走上前。
“我……我给你们搭把手。”
这话一出口,黄秋莲手里的盆沿猛地一晃,滚烫的发糕差点砸在地上,她慌忙用胳膊肘死死夹住锅柄,眼里满是错愕。
随即烫的她差点蹦了起来,一股脑的将盆子塞给了旁边站着的老孟。
一旁择菜的秋良媳妇更是惊得手里的豆角都掉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老爷子眼前来回晃了晃。
“爹?您这是……睡迷了?”
“去去去!”
黄老七被这俩女人一搅和,刚攒起来的那点“好心”全散了。
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袖子一甩,闷头往屋里钻。
秋良媳妇虽说嫁过来后没在黄家长住,可跟这老爷子相处了这些年,哪能看不出反常?
她拽了拽黄秋莲的袖子,压低声音。
“二姐,咱爹不对劲!”
黄秋莲闻言抬眼瞥了瞥紧闭的屋门,伸手托着下巴琢磨起来,越想越觉得蹊跷。
“不对,这老爷子……准是在外头犯啥错了!”
不过这老头,能犯什么错呢?
俩人对视一眼,愣是想不到能干点啥出来!
而这边,丽梅娘就哭了那么一会儿,就气呼呼的转身回了丽梅准备好的屋子,任凭这李大山怎么安慰,都哄不好!
嘴里就一句话!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听得老三想来安慰的脚步瞬间顿住,转身就走!
算了,还是让媳妇过来安慰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虽说欢欢不在家,可这么多人,江家依旧是热闹的很。
尤其是胡大夫,此刻完全化身成了个乐呵呵的“奶爷爷”,怀里抱着建军家的小娃娃,一会儿捏捏胖脸蛋,一会儿晃着拨浪鼓逗乐,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哄孩子的劲头比谁都足。
饭吃到一半,胡大夫忽然停了筷子,怀里的小娃娃正抓着他的胡须玩得欢,他却板起脸看向主位的江正国,语气异常郑重。
“老爷子,我打算好了,军区基地那边,我不去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滚水,满桌的喧闹瞬间凝固。
江正国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建军两口子更是停了夹菜的动作,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胡大夫,满脸疑惑。
胡大夫却像是没瞧见众人的诧异,指尖轻轻刮着怀里娃娃的下巴,继续说道。
“先前我总想着,欢欢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为了这个徒弟,别说去基地,就是天涯海角我也乐意跟着。可如今看来,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早就把我肚子里那点存货掏空了,再跟在她身边,不过是白费功夫。”
江正国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在胡大夫脸上转了两圈,忽然落在他怀里咯咯笑的小娃娃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眼里渐渐浮出几分恍然,随即又染上些许难以置信。
这胡老头,该不会是打这奶娃娃的主意吧?一旁的建军媳妇也品过味来,手里的汤匙“当啷”掉在碗里,惊得瞪圆了眼睛,嘴唇翕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天爷,胡大夫这是……真瞧上自家儿子了?
那可是连军区都抢着要的神医啊!
她之前答应的快,那是觉得老爷子就是开玩笑,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了下来,给她砸的有点迷糊。
唯独这李建军,一头雾水,啥情况,还有他儿子为啥在胡大夫身上老老实实啊!
“我想好了,”
胡大夫没理会众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把娃娃往上托了托,声音里带着股孤注一掷的执拗。
“我这把老骨头,再活个十几年总不成问题。往后啊,我就全心全意守着这孩子,他跟我有缘,闻着药味就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定是学岐黄之术的好苗子!”
“不是……”
李建军刚要开口反驳——那可是他李家的根,将来必定要跟他去部队扛枪的,学什么草药片子!
可两旁的媳妇和老爹动作更快,齐刷刷的堵住了他的嘴。
只可惜,李建军结婚之前结婚之后,地位都不高,压根就没有人重视他的意见!
江老爷子明白胡大夫的意思!
欢欢目前研究的重点已经不在中医这方面了,胡大夫对欢欢的帮助已经不是太多了。
只是……
他瞥了眼那还在流口水的小娃娃,这才多大点,连坐稳都费劲,就这么定了徒弟名分,未免太草率了些。
胡大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抱着小家伙噌地站起身,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暂住的屋子。
片刻后又颠颠跑回来,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往饭桌上一倒,几包草药“哗啦啦”散开,当归的浓郁、薄荷的清凉、艾草的醇厚混在一起,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娃娃放在铺着草药的桌面上,朝众人扬了扬下巴。
“你们看。”
寻常孩子闻到这股子冲鼻的药味,早就该皱着眉哭闹起来。
可这小娃娃却像是见了宝贝,小手在药堆里扒拉来扒拉去,抓起片黄芪就往嘴里送,被胡大夫捏住手腕时,还“咯咯”地笑出声来。
小腿蹬得欢实,活脱脱一只掉进蜜罐的小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