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可是一帕难求！”
麦苗用手戳过自己的鼻尖，小嘴正想继续述说自个娘亲的光荣事迹时，被程阿婆出声制止。
“麦苗去灶房将烧饼拿过来。”
本来被娘亲呵斥，一脸不高兴的麦苗听见有烧饼吃，阴沉的情绪立刻消散。
时无霜没有出声，她的自觉告诉她程阿婆有问题，她并不打算打草惊蛇，她一个人对付两个人没有太大的胜算，只能等时洛回来后再定夺，现在她只祈求这期间不要发生什么幺蛾子。
她吃烧饼也心不在焉，等程阿婆出声提醒时，她早已三两口下肚。
“啪——”
时无霜拍桌起身，郑重道：“我要下山！”
“嘶。”
许是拍桌子的动静太过于突然，程阿婆被惊吓了一跳。
她的指腹渗出一粒小小的血珠，还没等时无霜大脑反应过来，她一瞬间将血珠吸吮进去。
“你别动，我来给你包扎。”
“就是一介糙妇，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血可是很脏的。”
程阿婆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反驳道：“再脏也没有身体脏。”
时无霜联想到一身污垢的自己，附和道：“有时候确实是。”
程阿婆口中涌出苦涩的味道，别过头去询问：“你下山要买什么？我替你去。”顿了顿，生怕自己说的话没有说服力，补充道：“刚好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绣了许多粗糙的手帕，正好拿去卖了。”
时无霜想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还能专心致志开垦荒地。
“我需要一个鱼篓。”
“我要梨花糕！”
“胡闹！”
麦苗被呵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躺在地上傻婆打滚：“不嘛，我要梨花糕。”
程阿婆没有搭理她，反而询问正在看热闹的时无霜。
“小霜可还有需要的东西？”
“只要那一个就够了。”
麦苗见自个娘亲没有来哄她，气得小脸一颤一颤的，用尖锐的声音冲击着二人的灵魂。
“娘亲答你在京城答应我的，现在却出尔反尔。”
程阿婆登录一眼她，示意她不要继续说。
情急之下，程阿婆只好先答应她买梨花糕。
——
时无霜站在远不出，看着眼前说悄悄话的母女，内心势必要撬开麦苗的嘴。
待程阿婆的身影渐渐淡出她的视线中，转身在茅屋中顺着记忆翻找着。
“小霜姐姐，你在找什么？”
时无霜将麦苗拉到一旁，轻声细语道：“麦苗也帮姐姐找头巾，好吗？”
麦苗兴奋地拍拍手：“好呀好呀。”
在屋内一顿翻找后，时无霜在一个不起眼的草堆里找到了极其破烂的头巾。
强忍着头巾上的异味穿戴好，身上仅存的银子也藏在脚底。
在脸上抹了一把土来伪装邋遢，防止被桑家人看出来。
时无霜意识到种地的土手感不对劲，于是抓起一把土细细端详。
时无霜嘟囔：“砂土和黏土？”
黏土紧密不透气，甚至排水困难，板结不易根系发展，其中混杂了砂土，土质明显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改善。
时无霜这才明白为什么程阿婆清晨，偷偷摸摸起床挑水桶，目的就是为了松散土地和掺杂砂土。
“小霜姐姐，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麦苗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她，现在不是计较土质的问题，而是得跟踪程阿婆。
时无霜招手让她跟上自己，一人一孩就踏上了下山之旅。
——
时无霜弯弓叉腰，气喘吁吁询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趴在她身上的麦苗乱蹬双腿，兴奋指着前方的小径回应：“就快要到了，小霜姐姐，你再忍耐一会儿。”
“麦苗？”
程阿婆小声嘟囔了一句，她怀疑自己幻听到麦苗的声音。
注意到程阿婆的动作，时无霜立马进入紧急状态躲进树干后。
她压低声音：“如果玩躲猫猫不被发现，就嘘声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程阿婆便回眸查看动静。
时无霜立刻将头缩回来，捂住麦苗的嘴，全身都屏住呼吸，心脏扑通扑通跳过不停。
程阿婆将竹篓重新背上，继续踏上了下山之路。
待程阿婆走远后，时无霜才后知后觉。
时无霜内心狂吼：啊！！！
她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却被麦苗一句话弄破灭掉，她严重怀疑这对母女就是专门整她的。
程阿婆在闹市路口前停足了足足有几分钟，这可把时无霜愁坏了，她还等着到平地就将麦苗放下来。
她无奈靠着一旁的树干，看似人气血很足，实际上她的“灵魂”都不知飞哪儿去了。
麦苗戳了戳她的脸颊提醒;"小霜姐姐，娘亲进去了。"
由于麦苗是嘘声，时无霜以为是小孩子在自言自语。
麦苗无意中瞧见草丛中有个东西在游走，紧闭双眼，环住她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拢紧。
“呃——”
时无霜不断拍打她的手，不断想吞咽口水：“麦、麦苗、你太用、用力了。”
“啊！！！”
麦苗的一声尖叫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时无霜用力将她托高来缓解自己的难受。
麦苗微张开眼，确认东西不见后，才慢慢松开拢紧的手。
时无霜用力咳嗽缓解自己的窒息感，她咬牙切齿呵斥道：“麦苗，你差点就把我掐死！”
“死？小霜姐姐要死了吗？”
麦苗并不能理解“掐”的含义，自动忽略掉“掐”。
时无霜正在气头上，听见她的说的话一下子被逗笑了。
“你刚刚看见什么?”
"一个东西在草丛里游来游去。"
时无霜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会游，又在陆地。
“是蛇！”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脚不受大脑的指挥跳跃起来。
“好玩好玩。”
天真的麦苗鼓掌欢呼。
逃离草丛的时无霜惊魂未定，下一波惊魂又起。
“程阿婆哪儿去了？!”
——
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后，二人终于来到了闹市，可是却跟丢了人。
时无霜将麦苗放下，她完全没想到身处饥荒的时代，闹市竟然如此的繁华。
她一会儿在捏泥人的摊贩逗留，一会儿在瓷器前逗留，她双手捧起一个白瓷碗，眼中冒金光，不断啧啧。
时无霜：只要我随便带一个回去，我就发达了！
她笑得忘乎自我，摊主怕她是傻子弄坏了自己的东西，连忙将她赶走。
时无霜：“哼，你求我，我还不买呢。”
当然秉承着不惹事的态度，她离摊位很远后才敢吐槽。
随后，她一眼便相中了种子摊位，小跑上前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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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什么种子？”
摊主掀起眼皮，见是一股穷酸模样，没给她好脸色。
见无人搭理她，于是放开胆子上手感受种子的品质。
这一摸还把摊主急坏了，用蒲扇敲打她的手，驱赶道：“去、去去，不买别乱摸，瞧你一股穷酸样。”
时无霜上下扫视自己的穿搭，她觉得丝毫没有问题，只是头上的头巾“比较”丑而已。
这时来了一个身着青色衣裳男子的人，开口便是买下摊主全部的种子。
摊主心里乐开了花，利索地忙碌起来。
周围人见他出手阔绰，瞬间就将摊位围住想想见见是哪位达官贵人，随后纷纷窃窃私语。
“哪个不怕死的人敢种芝麻？”
“嘘，你不要命了？！你可瞧见他头顶上的帽子了？那可是许家的管事。”
此话一出，人们瞬间意识到什么，纷纷紧闭嘴巴不说话。
许家——这一带的地主，仗着收取高额的地租费，在这一带混得风生水起，交不起地租费的一家老小都得沦为他许家的奴隶。
闹哄哄的人群安静下来，时无霜还有点错愕。
时无霜凑到一个妇人身旁压声询问：“一个芝麻有那么难种吗？”
妇人听闻，蔑视看着她，提高音量：“你要真有本事种出芝麻，现在也不会连一身衣裳都买不起。”
众人听见尖锐的声音，纷纷回头盯着时无霜。
安静的人群瞬间被点燃，各种嘈杂的议论声涌进她的耳中。
时无霜不想惹事上身，连忙摆手，尬笑解释：“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嘘——”声，掺杂着几声嗤笑。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调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几声嗤笑，随后爆发出阵阵附和声。
“对、对、对！”
“老早就见你鬼鬼祟祟的。”
时无霜：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戴着棕色帽子的人嫌吵得脑瓜子疼，出声控制人群：“众人安静一下。”
众人纷纷给他让路，直到他停在时无霜面前。
时无霜下意识地捏紧麦苗的手，人心险恶不得不提防一手。
戴着棕色帽子笑眯起眼道：“在下乃许府陈喜，敢问姑娘姓名？”
陈喜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一只笑面虎，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泉无霜。”
“泉姑娘，何为狂出此言？”
“初来乍到，并不了解此事，还望多多包涵。”
“哼。”
陈喜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时人群中有人听不下去了：“陈管事您还跟她费什么话！”
时无霜余光中瞥见人群中的缝隙，正准备放手一搏。
她见陈喜想掀自己的头巾，一个闪躲避过去了。
陈喜低头轻笑，从衣裳中摸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讥讽道：“你很有胆量，但这里是许家的地盘，还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他勾了勾手指头，顿时几个小厮时无霜和麦苗强制分开。
麦苗乱咬小厮的手，大喊：“你们这群坏人，我不要跟小霜姐姐分开！”
陈喜斜眼示意，小厮立马捂住她的嘴。
他弯腰捏着时无霜的脸颊，恶狠狠警告：“惹到了许家，你就必须付出点代价！”
眼底从笑意转变凶狠，随后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手，补充道：“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