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美国西部,荒漠公路。
时间像根绷紧的弦。
贝尔摩德暂时离开美国前往英国做任务,琴酒和朗姆带着主力在中东。田纳西,行动组的精英,美国分部的临时接管人,带着隐藏在西部荒漠研究所的资料,叛变了。
空气在正午的毒日下扭曲蒸腾,赭红色的岩山像巨兽的脊背匍匐在远方。唯一贯穿这片死寂的,是脚下这条蜿蜒向地平线的州际公路。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荒漠的宁静。
几辆经过重度改装的车就像几头钢铁野兽,发出猛烈的嘶吼,在公路上疯狂追逐,带起一片灰尘。
子弹尖啸着划过灼热的空气,叮叮当当地啃噬着车身。
领头那辆猩红的改装野马GT像条滑溜的响尾蛇,驾驶者在高速疾驰中竟还能从车窗伸手出来精准射击,金属的木仓口在强光下显得刺眼。
“目标……转……CIA在干扰信号!妈的,他和CIA联手了……”
通讯器里传来急躁的吼声以及滋滋电流声,是杰克。
更糟的是,地平线上出现了闪烁的红蓝光点,伴随着隐约的警笛。
拉斯维加斯的警察被这阵仗惊动了,正在全速赶来。他们这群人,在警察眼里就是无法无天的公路暴徒。
“Fuck!”
杰克的声音带着懊悔的颤抖,他低估了田纳西的车技,他刚刚想带人在岔路口逼停田纳西,但他冒进的穿插被田纳西引着露出了破绽。
老辣的田纳西瞬间抓住机会,利用杰克那辆黑色道奇作掩护,躲避狙击,顺便来了个灵魂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野马像道红色闪电,猛地扎进了CIA制造的烟雾和混乱中。
基安蒂和科恩的目标不见了。
远处废弃水塔的阴影里,失去亲自狙杀目标的机会,她烦躁地骂道:“可恶!”
她旁边的科恩沉默地调整着瞄准镜,木仓托稳稳抵住肩窝。
伴随着巨响,岔路口的路牌砸了下来,堵住了前路。
杰克跟丢了。
计划被打得稀烂,充当临时指挥中心的黑色雪佛兰Suburban车厢里,空气十分凝重。
坐在副驾的索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的不耐。
他戴上耳机,手指在军用笔记本的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残影,屏幕上的卫星地图和监控窗口不断切换,最后启动病毒,彻底切断了CIA与田纳西的通信。
索托继续下达命□□改变,米娜,山姆。”
“米娜接手B组,让你的人在车上装好安全设施,随时准备跳车离开。然后引诱警车跟着你们,走响尾蛇峡谷那里,田纳西会经过风滚草坡,到时候你们会相遇,看到他就转弯跟在他后面开枪,把他拉进警察的注意范围内,别让他有机会靠近任何加油站。”
“山姆接手C组,安排两辆车伪装成CIA他们现在用的车,图片我发你了,然后和其他三辆车一起远远地跟在警车后面,不要引起注意。一个小时后,普通的那三辆朝警车射击,废掉他们的行动力。
“一小时二十分钟后,伪装CIA的那两辆要出现在B组侧面,朝B组的车开枪,废掉我们所有汽车的行动力,记得和田纳西保持距离,然后不再跟进。”
“收到!”
米娜和山姆的声音同时响起。
“杰克。”
他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听不出半点火气。
“长官!”
杰克的声音绷得死紧,带着恐惧和自责。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索托扫了一眼地图,指令明确。
“去D点换掉你的车,开那辆福特皮卡,再换一身衣服。两小时后,开双闪,从D点出发按新路线走。目标Old Joe''s Roadhouse,开进去加油。”
“记住,你要装做一个快没油的司机,不会演就回想你以前快没油时的状态。”
新的坐标瞬间同步到杰克的导航仪。
任务听起来……简单得过分?杰克愣了一下,随即涌上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感激:“明白,长官!保证像回家一样自然!”
基安蒂和科恩的耳机里也传来新的坐标指令,一张更致命的网在索托指尖的敲击下迅速张开。
杰克开着那辆毫不起眼的旧福特,驶向导航仪上那个的标记点——Old Joe''s Roadhouse。
那是个典型的西部公路补给点,几间低矮的平房,锈迹斑斑的加油泵,旁边有着两辆风尘仆仆的汽车和一辆卡车,外围也停着几辆车。
几个穿着工装裤的男人在修车,老板娘在柜台后打着盹。平凡,安宁,又带着西部特有的**粗糙。
杰克把车停在一个加油泵面前,熄火,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紧绷的肌肉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外面传来。
那辆一直跟着他的猩红的车停了下来,但谨慎地没有驶入,里面的人通过车窗招手大喊: “老板,给我油箱,我自己加油!”
杰克正准备向通讯频道汇报田纳西的动向,一声巨响淹没了他的所有举动。
轰隆——!!!
大地在震颤,驿站的中心,一团巨大又炽热的橘红色火球腾空而起。
剧烈的爆炸瞬间吞噬了所有声音,杰克那辆旧福特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玩具,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飞溅。
低矮的平房如同纸糊般轰然坍塌,玻璃碎片、扭曲的金属、燃烧的杂物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前一秒还带着烟火气的平凡驿站,眨眼间变成了烈焰翻腾的人间地狱,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半秒就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吞没。
冲击波像海浪一般,将停在外围的车狠狠掀飞,像孩子随手丢弃几辆玩具车。
田纳西的野马GT也在其中,它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带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重重砸在沙地上,车顶塌陷,引擎盖扭曲翻开,浓烟滚滚。
索托安排的伏击小组迅速从沙丘后冲出,冰冷的木仓口瞬间锁定了那团冒着浓烟的残骸。
在田纳西挣扎着出来后,几声木仓响。
Suburban车厢里,基安蒂对任务的最后只能待在车上非常不满,不过看到这场烟花后,擦木仓的动作明显愉快了点。科恩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屏幕,只是沉默地擦着木仓。
米娜和山姆脸色惨白如纸,眼睛死死瞪着屏幕里那片正在燃烧,代表生命信号彻底消失的区域。
索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车上装了炸弹。
米娜攥紧了手指,山姆神色恍惚。
就在几分钟前……杰克还在通讯里松了口气,甚至带着点感激……那个简单的任务……那辆旧福特……那个曾经会照拂他们的前辈……现在,只剩下一片代表死亡和毁灭的火焰。
索托的传闻,以最残酷和直观的方式,烙印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索托仿佛对屏幕上的惨象毫无所觉。手下从死去的田纳西身上搜出加密U盘,从车窗交给索托,他平静接过,插入自己膝上的军用笔记本。
屏幕蓝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稳定而快速地敲击,对照分辨着数据的真伪。
“任务完成。”
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紧绷的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丝,基安蒂夸张地呼出一大口气,敲了敲车窗。
“总算搞定了!我受够这鬼地方了,科恩,待会儿回基地打靶?”
她说着,目光转向副驾那个盯着屏幕的侧影,似乎想到点什么,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嘿,索托,一起去北美的基地放松放松吗?”
米娜和山姆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神飞快地在基安蒂和索托之间扫视,充满着难以置信。
科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死寂,像是给两个新人一点生存指南:“任务之外,索托可以相处。”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要保持距离,大概三米。”
索托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看着一条信息目不转睛。
……项目K-23,主要样本来源:日本东京,银川研究所……行动者:贝尔摩德……
索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日本东京……银川……样本来源时间四个月前……
是三个月前销声匿迹的银川组。
景光哥卧底的那个小帮派?他眼皮微垂,掩去眼底的冷沉。
贝尔摩德的行动,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这应该涉及组织的那个机密。
“索托?”
基安蒂的声音让他回神,他敲下几个指令,想起基安蒂的问题,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不。”
他没看基安蒂,目光还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如果你是打基地俱乐部的主意……”
索托从战术背包里摸出一张质感特殊的哑光黑卡,随手抛向后座科恩的方向:“我把卡给科恩。”
基安蒂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那张能够享受高级服务和训练场的黑卡,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吹了声短促的口哨:“痛快。”
科恩默默地说:“明天还你。”
“下次见面再还,”索托的回应干脆利落,心思显然不在此这里了。
他直接转向负责通讯的米娜,命令果断:“米娜,安排回东京的航线,联系飞行员,我要最快起飞。”
“是,长官!”
米娜平复状态,立刻应道,手指飞快地在通讯器上操作起来。
车子刚在岔道口面前停稳,索托就推开了车门,带着米娜,头也不回地下车了,不一会儿,沙丘阴影里的另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驶出,迅速消失在漫天沙尘中。
看着越野车扬起的沙尘,基安蒂才彻底放松下来,摩挲着手里那张黑卡,对科恩感叹:“俱乐部啊……特别是北美基地的,顶级中的顶级。他拿着这种卡居然不去用,浪费。不过什么时候我也能混到高层……”
科恩正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头也不抬:“等你收敛点的时候。”
“得了吧,那比杀了我还难受,走了。”
基安蒂利索地背上木仓袋,跳下雪佛兰Suburban,靴子踩在滚烫的沙地上。
科恩看了一眼还坐在车里的山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走吗?”
山姆猛地回神,用力抹了把脸,像是要抹去眼前残留的火光,以及回忆中杰克以前那豪爽的笑容,哑着嗓子应道:“走。”
他抓起自己的装备包,动作有些僵硬地跟了上去。
基安蒂和科恩讨论田纳西车技和枪法的声音,很快被荒漠的风吹散。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岔道口其中一条小路上。
组织底层成员从岔道口出来,开始扫尾行动。
——————
地点:日本东京。
僻静的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一张巨大的曲面屏散发着冰冷的幽蓝光芒。
索托陷在座椅里,眼下是深重的乌青,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浓重的疲惫几乎将他压垮。
几天连轴转的极限压榨,从酒吧那场猝不及防的见面,到Boss不容置疑的跨洋调令,再到荒漠里那场猎杀,最后是漫长的洲际飞行……所有的精力似乎都被抽干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组织的位置可以让他保护那个人,特别是在那人加入了组织之后,他早就无视Boss的命令继续和那人说话了。
那个有着黑发蓝眼,眼尾上挑,面容俊秀,现在还带着冷酷气息的人。
索托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却压不住喉咙深处泛起的铁锈味,但现在还不能睡下。
屏幕被分割成数个信息流涌动的窗口,冰冷的数据瀑布般流淌。
占据主窗口的信息,却少得可怜。
苏格兰(Scotch)。
一个孤零零的代号,一行简单的加入时间,一个行动组的分组,和狙击手的定位,外加几份任务报告,有些内容甚至简洁到只剩“目标清除,任务完成”几个字。
没有照片,没有影像,没有一丝关于过去的痕迹,连监控里也找不到他这三个月的身影。
搜索银川组,屏幕上反复出现刺目的几个字:“权限不足”或者“档案不存在/已销毁”。
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苏格兰……他听过这个代号,组织里风头正盛的新人狙击手。
但直到三天前,在那个光线暧昧的组织酒吧,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一样,躲在门缝后,死死盯着吧台边那人开合的唇形,辨认出无声的“苏格兰”时,这三个字才和记忆中那张温和俊朗的脸重叠起来。
组织把他藏了近三个月。
耳鸣尖锐地响起,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泛起雪花,身体在疯狂报警。
组织想干什么?组织对景光哥干了什么?
索托想努力寻找答案,但焦急的心情以及大脑的胀痛让他思考不了一点,休息的想法被大脑擅自扯出。
休息?
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掐灭,索托的指尖死死地陷进肉里,他深呼吸,放松身体,集中注意力。
景光哥现在的身份,远不止一个厉害的新人那么简单。
银川组……贝尔摩德的秘密行动……U盘里“项目K-23”的药物……
索托突然想起外祖父阿拉克对他隐晦泄露的关于Boss的只言片语——永生。
景光哥卧底的那个小帮派,竟然卷入了这种级别的东西!
耳鸣又起了,他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己集中涣散的精神,榨取着所剩无几的清醒。
景光哥知道吗?多半不知道。银川组那些混混,恐怕到死都不清楚自己沾手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思绪又不受控地飘回四天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身影背着琴包推门而入的画面,至今仍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在他因为第二次彻底失去景光哥的踪迹,在他被无边无际的不安啃噬得濒临崩溃的边缘,景光哥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近,有十六米,后面甚至只有不到三米。
而且……那目光,还落在了他身上。
索托的耳根悄悄泛起一丝热度。
这感觉……有点太超过了……
虽然那目光里全是陌生、戒备和冰冷的警惕,索托并不意外,这才是正常的。景光哥是警察,警惕是好事。而且他对景光哥还有那样的肮脏想法,景光哥没杀他都不错了。
不过当时在酒吧的震惊是真实的。
景光哥竟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潜入了组织。
这说明组织对景光哥很关注,不,应该是对他的假身份“三木明”背后的银川组很关注。
和景光哥本人关系不大,组织不会对他做什么,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推断让索托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这一丝松懈,如同堤坝上裂开的小缝,积压已久的疲惫感,瞬间如同汹涌的洪水一般,咆哮着将他淹没。
不过他还强撑着看屏幕上还有没有他遗落的线索。
视线茫然地扫过屏幕角落一个小窗口里的波本的资料,那个有着金发深肤的人,在组织里那副游刃有余,甚至带着点笑里藏刀的姿态闪过脑海。
思维开始像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地飘。
景光哥又要和他那个幼驯染待在一个地方了……该死的金毛……如果不是因为金毛也救过他,还是景光哥的挚友,他早就想……
算了……这种念头不好,万一不小心失控了,景光哥会非常非常难过。
眼皮一张一合,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诸伏景光这两次的销声匿迹。
一次是因为卧底培训,一次是因为组织。
景光哥不能再消失第三次。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猛地劈进混沌昏沉的意识,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翻涌而上的焦躁。
绝对不行,这次,他必须主动。
必须亲自看着,守着。
在他下定决心后,心气神就仿佛被耗尽了一般,残存的意识在疲惫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苏格兰是行动组的狙击手……琴酒肯定会用……中东那边的战局快结束了,琴酒他们顶多一周就会回到日本……但他这个月的任务指标早就超额完成了……
索托的指尖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调出了加密频道里琴酒的会话窗口。
过往的文字在幽蓝的屏幕上滚动。
反正琴酒又不知道他已经可以休息了……就算组织调度不安排,到时候直接偶遇琴酒的任务组,跟着去就行了……白送的顶尖打手和技术支援,琴酒没理由不要……
就是景光哥……他……会讨厌索托吗?
应该……不会吧?景光哥之前说过喜欢索托酒。
索托趴在桌上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但神情突然变得落寞。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讨厌他吧……毕竟……他在景光哥面前容易失控……
最后一个念头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模糊地闪过,意识被沉重的睡意彻底俘获。
安全屋里,只剩下巨大的曲面屏散发着幽蓝的冷光,他沉睡中依然带着疲惫的侧脸,和那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这章写死我了_(:з」∠)_
索托这扭曲的三观……感情路漫漫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索托(Sot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