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这些身份各有各的价格档位, 隐藏身份的标价更是超出了一般玩家的承受极限。
买了隐藏身份的玩家极大可能根本没法在这个副本里回本，努力几个月挣的工资还没买身份花的钱多。
也巧，方灼买东西从来不考虑价格。
根据副本世界冥币至上的规则, 这里的所有商品一向是一分钱一分货。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直接勾选了隐藏身份。
下一刻, 他察觉到自己身上衣服的材质好像发生了变化。
通过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自己此时穿着明黄色的长袍, 衣服胸口还绣着五爪金龙的图案。
……谁把黄袍披到朕身上的？
就在黄袍加身的同时，他眼前的悬空屏幕再次发生变化：
[恭喜玩家BF0188获得隐藏身份：实权在握的少年天子]
[欢迎载入副本：大永王朝]
[本次玩家数量总计：1300人]
[农历九月二，少女把花簪。深宫之内，皇上最疼爱的玉蓉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民间的传闻, 非要在九月二这天在皇宫内办一场簪花会]
[请各位玩家齐心协力帮公主实现心愿，副本酬劳上限为800冥币, 簪花会结束后将根据各玩家对公主的攻略值结算最终薪资]
[在攻略公主的同时, 各位玩家请注意严格扮演自己的角色]
[一旦玩家本人与身份形象不符, 将会引起副本boss的怀疑, 怀疑值积满后将会直接触发boss的攻击机制]
[提示：此副本开放次数不足十次，大永皇宫内将会随机掉落各种品质的宝箱，玩家可自行探索哦~]
方灼一下子觉得漏水的棺材也没这么难以忍受了。
这个开局相当舒服，隐藏身份让他直接捡了个副本boss当临时女儿。
在其他玩家还在为了见公主一面而绞尽脑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闲得无事把大boss召过来聊聊天。
这身黄袍在逐渐明晰的光线映照下几乎熠熠生辉, 兔头人的表情由疑惑到错愕, 愣了那么一会, 最后震惊地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恕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没想到还能在这体会一把封建皇帝的感觉，方灼从手环里取出几片金叶子, 随手撒到兔头人的掌心：
“赏。平身吧，送朕回宫。”
兔头人诚惶诚恐地捡过金叶子，当场将自己的靴子脱下来，将其中一片藏到了袜子里。
重新穿好靴子后，兔头人又招呼过来几个兄弟，将剩下的金叶子挨个分给弟兄几个。
他们恭敬地将陛下从棺材里拉了起来，从林子里拉来一辆马车，几人一同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陛下进了马车。
按理说，这批棺材里装的都是要被活埋的叛贼一党，陛下会出现在棺材里属实有些奇怪，但是看到金叶子的一刹那，兔头人心里所有的疑虑都被打消了。
除了富可敌国的大永皇帝，还有谁能随便出手就是这么大方的打赏呢。
他真该自己打自己两巴掌，刚刚怀疑谁不好，非得怀疑尊贵无比的圣上。
这些金叶子抵得上他们兄弟几人一整年的工钱，这可是天降的机缘，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陛下伺候得舒舒服服。
掀开一旁的帘子，方灼俯视着外面的景象——这旁边是个规模庞大的乱葬岗。
放眼望去，光是这一小片地方就至少摆着五六十个棺材，里面大概率装着的都是和他一样的玩家。
其中大部分人都被撂在了这片空地上，棺材盖都还是封死的。
只有少数穿着粗布麻衣的玩家正步履艰难地步行往皇宫的方向而去，他们时不时还向马车的方向投来带着艳羡的目光。
看来这应该是副本安排的第一个困难机制。
就算开局不在棺材里，一起被投放进来的一千多人多半也在其他差不多的困境。
为了后期能达到更好的营销效果，他没有提前暴露燕长云的隐藏保镖身份。尽管没有直接给燕长云任何神级武器道具，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方破局的能力。
这种级别的小难题对他看中的投资对象来说完全算不了什么。
果然，马车还没走出多远，方灼手环里就收到了燕长云发的消息：
[老板，我已经安全出来了，需要我来救你吗~~]
表盘里的私人消息不会被直播摄像头捕捉，方灼回复道：[不用，我现在是皇帝]
燕长云连发了一大串震惊的表情包，过了好久才回了一句：[臣退下了~~]
此时方灼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新，对大永王朝感兴趣的观众纷纷涌了进来——
[不是，188号这就坐上马车了？他选了什么身份？红眼兔头连知府都没搭理，竟然优先给188整了个马车？]
[公会成立的时候不是有实名信息吗，以后请尊称一声方哥好吗]
[龙渊公会那边的视角好好笑，他们会长咬咬牙选了知府，其他成员还在等着会长Carry一把带他们出棺材，没想到知府连坐轿子的待遇都没有，只能在乱葬岗的泥地里赶路，感觉他看着马车的眼神都快喷出火了]
[全程追方哥直播的老粉来了，他开局花了一千冥币选了最贵的那个隐藏身份，直接当场宣布登基]
[认真的吗，皇帝？？！我靠，以前大永王朝这个副本有人选到过隐藏身份吗？？]
[这个选项摆明了会亏本，搞不好既丢钱又丢命，之前的玩家疯了才会选。当然，方总这种土豪随意哈]
[都让让，副本世界唯一皇帝来了！]
[什么叫真正的帝王级别的体验啊（叉腰）（后仰）（放肆大笑）]
[同一批玩家有的在猪圈喂猪，有的在刑场等着被砍头，这边怎么已经整上一整队御林军了，还是从皇宫正门换皇家专属轿辇抬进去的？？]
[慕得我口水流了一地，可能这就是充值的好处吧]
[别奶别奶，求求别半路开香槟，这次来了好几组顶级公会的好手，好多人都想杀了方总拿钱。
我不是唱衰哈，有钱肯定是能贿赂副本boss，但是大概率防不住玩家偷袭……]
[姐们，天翼3G太快啦，村里终于通网了？方哥是带了保镖进本的。
官方赌场现在开盘在赌谁是隐藏保镖，赌池都累积了一千多万冥币了，是今年赌场开的最大娱乐局哦^^]
[已押注72号泰森哥，他看上去一拳能打死三个我，莫辜负]
下了明黄色的轿辇，方灼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回了寝殿。
屏退了其他人，他在书架上拿了一本民俗逸闻编纂录，靠在榻上闲闲翻看着里面关于簪花节的部分。
“陛下，这是今日御膳房呈上来的晚宴菜单，请过目。”
一旁的小太监弓着腰走了进来，把一份长长的菜单递到了矮桌上。
方灼简单扫了一眼。
这些菜上面漂浮着红字标注的价格，价值都并不高，括号里还有个原价。
看来他个人在皇宫里并不是完全不受限制的，副本设计者毕竟不能由着普通玩家在副本里胡闹，因此设置了一个百分之一的消费机制。
这也意味着副本只能报销所有花销的99%，剩下百分之一由玩家个人承担。
按整套菜单整下来，他个人需要负担三十多冥币。
这样一顿饭至少等于玩家们两天的生活费，难免会让普通玩家有点肉痛。
但是对于方灼来说，三十多冥币和免费没什么区别。
食指把菜单往桌边推了推，他的目光还停在那本民俗逸闻录上，眼神都没抬一下：
“叫掌事太监过来。”
就在小太监领了命令退下的同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银铃和玉器的敲击声，声音细碎而密集，随后少女清脆的嗓音传了进来：
“父皇可太久没召见女儿了，女儿最近从宫外听说了个新鲜玩意，要不要同父皇讲一讲？”
方灼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对方只是一团不断缠绕蠕动着的植物茎叶，在地上行走时脱出长长的淡绿色黏液，短茎之间佩戴着铃铛和数不清的玉石金器首饰，它们随着行动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怪不得想办簪花会，原来他的“女儿”是一坨植物。
刚刚他在书上看过，这个节日的排场并不大，需要的核心成本只有移栽玉兰、海棠等各种花树，只有少数大户人家会顺便置办几桌席面——总的来说以赏花簪花和集会作诗为主，是个带着些风雅的传统节日。
就算是在皇宫里举办活动，一千万的总预算怎么也足够了。
冥币兑现实货币的汇率大概是九比一，按理来说一个亿足以覆盖一个小活动的成本。
个人承担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一，方灼并不介意拿十万冥币出来打发这只植物，顺便刷一下攻略值。
玉蓉公主先是坐着闲聊了一会，把簪花节吹得是天花乱坠，她硬是呱唧呱唧唠到了晚餐时间，强行留在了寝殿里蹭完了一整桌饭，才终于切入正题：
“父皇，女儿想在宫内也复刻一个簪花会，这是女儿殿内的女官拟的策划案，父皇您看看。”
“女儿喜欢桂花，打算移栽一百株桂花过来，还想大宴宾客……”
她越说眼睛越亮，馋得舔了舔嘴唇：
“最好把尚书大人家的二公子，还有首辅家的小儿子都请过来，女儿其实、其实是想借此给自己相看夫婿。”
“女儿知道父皇惯常不喜欢铺张浪费，您看这一页，这次簪花会预计一共花费八十万冥币。”
说完，玉蓉公主两颗圆圆的杏眼从茎叶缝隙里漏出来，一眨一眨，满眼期待地看向方灼。
方灼：……
他的“女儿”是不是有点过于节省了。
第102章
按照百分之一的支付比例, 他一共只需要花费八千块。
方灼微微叹了口气。
他从来就没批过金额这么小的活动策划案。
玉蓉公主一直在讨好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轻轻叹气，她连忙将纸笺取过来, 主动划掉了宴席上其中几份糕点。
“父皇，我知道宴会有点铺张浪费了, 这些甜点其实可以省下来的，让御膳房换成普通的白凉糕就好……”
方灼抬了抬手, 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了。
看到玉蓉公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方灼靠在榻上懒洋洋道：
“只种一百株桂花是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气了？可以再另加一百棵木芙蓉、紫薇和木槿。花树又不贵，以后不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省钱。”
对着一旁的小太监勾勾手，他接着道：
“吩咐下去, 给九月二的簪花会提前准备些鲜切花和酒酿。另外，地点也别定在湖心亭, 那个亭子有点小, 你带人把整个后花园都清出来。”
“怎么策划案里只摆了三桌？改成三十桌, 把全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都请过来。”
随着印章盖在纸笺的一角, 手环显示这场宴席一共扣除了四万多冥币，连他账户原本余额的零头都不到。
加了半天，还是有点太少了。
方灼支着下巴继续问：“你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玉蓉公主瞪大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先是震惊地“啊”了一声，接着接过那张盖过印章的纸笺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 眼睛几乎都快黏在那张纸上了。
从宴会地点到周边布置, 这份修改后的这份策划案里的每个细节都奢华讲究到了极致, 就连投入的人力都比之前增加了五六倍。
确认自己即将获得一场真正有排面的簪花会，她激动地从椅子上起身，连着行了三次大礼：
“不需要了，女儿满意得很, 谢谢父皇！”
她像捧宝物似的捧着那张纸笺，狠狠地亲了好几口。
“这下首辅家的小儿子再也不会说我寒酸了，他肯定爱我爱得不得了。”
行完礼，她小跑着来到方灼身后，孝顺地给方灼轻轻捶打着肩膀。
由于激动，她根茎上套着的金玉手环互相挤压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方灼扫了那手环一眼。
他平时没少和金子打交道，这种空空荡荡的敲击声一听就是空心铁皮。
果然，枝杈上的金手环只有表面刷了层金色，里面甚至露出黑褐色的原皮。
boss身上戴的首饰一般都是副本官方发放的，想想也知道官方肯定不会分配什么好东西。
这玩意撑死一冥币，她全身上下的饰品加起来可能都不到十块。
他从手环里取出一万冥币，捏成个等值的小金元宝放在桌上：
“送你，可以买点好看的首饰或者裙子。”
玉蓉公主的神情闪过一丝讶异。
她先是将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的金子后，眼神中透露着比刚刚还兴奋的狂喜。
竟然是真金……
这把让她赚到大的了。
生怕方灼反悔，她匆匆忙忙从交错缠绕的根茎深处取出个小荷包。
玉蓉公主谨慎地将这颗金元宝放了进去，边藏还边警惕地左看右看。
收下金元宝后，她三步两步跑到方灼旁边，暗示道：
“父皇，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女儿的话尽管招呼，我这还有份名单，您可以先收着。”
方灼手环里收到一份资料，玉蓉公主发来的名单竟然是这场副本每个玩家编号对应的身份信息。
这倒是个好东西。
他把这份资料反手发给燕长云，听到一声副本播报响起——
[玩家编号BF0188：攻略值100]
[BF0188已刷新该副本最快通关记录，奖励中等护身戒指*1，该戒指可抵挡一次中低等级boss的攻击]
不用看就知道，这时候他直播间的弹幕肯定刷过一大片问号。
[不是，攻略度怎么就满了，这边进度怎么这么快啊，发生啥了？？？]
[？？我刚从龙渊公会那边的直播间过来，他们会长听到这个播报的时候心态都炸了]
[不用问，问就是冥币又发力了]
[方哥直接把大boss提上来的簪花会预算往上加了五倍，还给了人家一块金元宝，攻略值肯定当场拉满啊。这还说啥，boss仗义就完事了]
[我有点没懂，金元宝确实很顶，但是簪花会办得好不好和主boss有什么关系，她咋高兴成这样]
[第一天来副本世界？一个冷知识，高级副本的任务内容一般都是大boss在原世界里的最大心愿。
比如女帝的古垣王朝，主任务就是帮她镇压叛乱当上皇帝，我估摸着玉蓉公主的心愿就是办一场大型集会]
[就这个平推副本爽得我脚趾发麻]
[方哥看了眼爽剧，五秒钟后就右上角点退出了，说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玉蓉公主能不能给方哥上点强度，这倒戈得也太快了吧，连副本名单都发过去了，这让那些公会组团来搞暗杀的玩家很尴尬了……]
[派你去上强度，公主已经圈米圈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玉蓉公主：别害我，我还想拿打赏]
[公主：谢谢方哥的礼物~~方哥我要买包包我要吃好好~~]
刚商讨完簪花会的策划案，方灼接着从手环空间里取出十多件神级武器道具，勾勾手把掌事太监叫来：
“一个时辰之内把这些东西布置在皇宫里人流量最大的宫殿，最好放得隐蔽一点。”
按照燕长云发来的消息，宫外的第一批玩家最早今晚就能到达皇宫。
这些道具上都被打了公会印记，只有巨人公会的成员才能召唤并使用，方灼打算在玩家聚集之前先把“舞台”布置好，留给燕长云一些发挥空间。
玉蓉公主见状眉头轻皱：“父皇，这样不妥吧？”
一旁的掌事大太监连忙附和地点点头。
是非常不妥，圣上可是皇宫的主人，怎么会突然下令在宫内布置这些乱七八糟的武器？这种行为和身份严重不符。
他刚想跟着说两句，就听到公主话音一转：
“掌事太监不太了解宫殿布置，还是由我宫里的下人来做吧。”
掌事太监：？？？
等等，这对劲吗？是不是有点倒反天罡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公主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他立马乖乖闭嘴。
懂了，没什么不妥的，这可太正常了。
晚上七点，偌大的皇宫内植株蔓长，长茎顺着墙边的台阶娴熟地探进一个个宫殿，将道具妥帖地放在宫内的暗格中。
四座城门大开，有些在宫里当值的官员陆续乘马车入宫，而他们的下属则藏在车厢下面的夹层里。这些下属们身穿夜行衣，在马车入宫的一瞬间就偷偷从夹层里钻出来，打着手势四散而去。
燕长云正穿着一副不太合身的盔甲，坐在城墙边上俯瞰着脚下的动静。
旁边的大高个和他穿着同款盔甲，忍不住跟燕长云吐槽道：
“他们这也太大胆了，这么明目张胆闯进来，是生怕副本小boss发现不了他们吗……这是哪个公会啊？我们要不要下去吓他们一大跳？”
“不用，等会我们这批兵应该有巡夜的任务，到时候你跟着我。”
大高个点点头，将手里的白饼掰下来分了他一块：
“我一看就知道你脑子灵，这个饼是我用道具带进来的，从上个副本偷拿出来的面粉，我回家自己烙的，你尝尝。”
燕长云没拒绝，接过来啃了两口。
这个大高个叫殷虎，也是个玩家，副本刚开局的时候他俩一起互帮互助从乱葬坑里爬出来的。
副本世界里就连肯互利互惠的玩家都很少见，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研究了一会老板发来的消息，燕长云已经把那几个带着暗杀任务的大公会成员的身份都对起来了。
夜长梦多，他打算今晚先杀几个助助兴。
虽然他才刚通关过四个副本，经验还不太够，但是老板刚刚告诉他已经在各个宫殿里面布置好了道具。
就算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但肯定百分百相信老板的钞能力。
打了个手势，燕长云带着殷虎三步做两步从城墙边的台阶快步走下去。
各个大公会的成员们已经各自占据了较大的宫殿，其他零散的玩家则分散在厕所和马厩这种小单间里。
能进大永王朝这种S+级别的高难本的都是高级玩家，大家动作都很有效率，还有少数人正抓紧时间摸去公主居住的宫殿。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进每个人的耳膜，成功拿到攻略值的人并不多，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公主所在的永华殿里。
在完成检查宫殿的巡逻任务之前，燕长云在手环上看了一眼副本公共直播间的弹幕。
其中一小半人在讨论方总夸张的财力，更多的则是押了不少的赌徒。
[报！赌池已经积到八千万冥币了]
[你们这么有钱的吗，平时一个个为了几毛钱的饭当街打架，为了带点吃的进副本绞尽脑汁，现在一个娱乐局的盘子都能干上八千万？？]
[你不懂，这场真的不一样]
[+1，这个副本里至少有五百多个人在玩家排行榜上叫得上名，你猜他们是来搞暗杀的、还是高薪雇来的保镖？]
[这还用猜啊，保镖99%是062号，这批人里面就他的护航业务最出名，我方哥一向是只选最贵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押了个赔率最高的，等开盲盒]
[赔率最高？你是说那个像初中生的漂亮男孩吗，看着奶呼呼的，身高还不到一六八吧，怪不得赔率高，你是信方哥找他当保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哈哈哈笑死，喜欢用钱打水漂是吧]
[等等，先别聊了，打起来了]
随着殷虎在旁边一脚踢开宫殿的门，燕长云看清了殿内的情况——六七个龙渊公会的好手正围着个蓝色品质的道具讨论分配问题。
跟着老板干了几天，燕长云此时看那个蓝色道具就跟看垃圾一样。
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人杀了再说。
他右手向殿内的雕像面前一伸，刹那间一把冒着金光的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殿里龙渊公会的几人齐齐面露震惊。
这把长枪可是稀有的神级武器道具，比他们珍惜得跟眼珠子似的蓝色道具的品质都要高了整整四级。
哪怕倒腾到二手市场上，这把枪的价格也至少值十万多冥币，赶得上他们几个几十年的工资。
疯了，副本里怎么会有这么超模的隐藏道具？？
官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没留给其他人任何反应时间，枪尖一挑，燕长云的眼神就像是根本不将人命和鲜血当回事的屠夫，自上而下将龙渊公会会长劈成两半。
神级武器的威力使得对方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枪尖一米范围内的玩家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战局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式。
大股大股的鲜血飞溅而出，喷射在他像娃娃般精致的脸上。
龙渊公会的会长到死时还睁着眼，不敢相信自己会最后死在一个面生的新人手上。
与此同时，殿外大雨倾盆而下，雷声随着长枪的动作阵阵作响。
燕长云确认神级道具再厉害也不会自带雷雨特效。
这种会自动跟随武器动作的自然特效需要单独付费购买，绝大多数人都觉得特效过于华而不实，在实战里除了能闪对面的眼睛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价格还动不动上百上千。
……但好像也不是每个人都嫌贵。
毕竟老板就买了。
好羡慕这种买东西从来不在乎性价比的生活。
随着长枪将另一人的肚子捅了个对穿，殿内也开始渗透进暴雨，连绵的雨滴顺着他的下颚线滚落。
打了一半，燕长云终于确认这个特效连闪瞎对面的眼睛都做不到，纯纯起到一个营造氛围感的作用。
效果看着有点像第三方商店卖的那个价值两千多冥币的“阴雨绵绵”特效……整整两千多块，竟然只是为了让这场打斗看起来更有观赏性一点。
他承认老板确实成功了，伴随着阵阵雷声和瓢泼大雨，泛着金光的神级武器在手，就连他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自己现在帅得要命，更别说直播间的观众了。
将长枪尖自上而下插在对面最后一人的脖颈上，燕长云仰头将自己浸在大雨中。
如果不是害怕浪费老板的巨额特效，他现在真的好想现在打开手环看看弹幕在说什么——
第103章
[啊啊啊啊这和看电影有什么区别！！？]
[卧槽卧槽, 我从刚刚开始嘴巴就没合上过，帅得有点超标了]
[幼年版龙傲天走进现实.jpg，这段直播切片估计明天就能在黑市上卖到高价]
[没人说吗, 这场雨来得恰到好处，刚好在开打的时候突然刮风下雨, 爽得头皮发麻]
[嘿嘿嘿副本boss你怎么知道我的取向是漂亮又能打的小男孩，好反差, 萌死我了]
[副本boss当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是方哥精准猜中了你的取向，不然你以为神级道具是怎么来的]
[啊？神级道具不是副本里的隐藏宝箱开出来的吗？？]
[好单纯我哭死，只有几家大公会联合狙杀boss的时候才舍得一起租一把神级道具, 你怎么会觉得官方会把这么超模的东西放在副本里免费送你呢]
[sry，我笨蛋, 我先缓缓退下了, 早就该想到官方抠得要死]
[我从下午就开始追直播了, 武器道具是方哥提前让boss塞进宫殿里的, 同级别的神级道具他那还有十多把]
[wait，你的意思是这场直播的成本相当于顶级boss好几十年的工资吗，我有点不认识钱了……]
[慕得面目全非，我之前以为人鱼那几十本技能书已经很夸张了，这边直接入会即送神级道具？还是一沓一沓地送？？]
[你们说我现在去方哥家的狗舍把自己栓那, 他能免费送我一把神级道具不？]
[要是真有人得逞了的话, 那第二天方哥家会多出几万条小狗]
[又是神级道具, 又是风雨特效，还卡点卡得刚刚好，我愿称方哥为副本世界第一大导演]
[方导照镜子的时候肯定看不到自己的脸吧，因为神本无相^^]
[……所以隐藏保镖是这个小男孩？？？]
[谁能想到保镖是个初中生, 我亏得裤衩子都没了，方导下次能不能选个容易点的答案，看长相感觉都能当我儿子了]
[你生不出这么好看的儿子哈]
宫殿外雷声大作，殷虎愣愣地站在门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和他一起进来巡查的兄弟。
前一秒他们还在聊天，下一秒这位兄弟突然不知道从哪捡来一把泛着金光的神级武器，把龙渊公会所有的高层都捅了个对穿，直接灭了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大公会的一支整队。
让他觉得恐怖的不只是兄弟此时平静的表情，还有背后堪称惊悚的财力。
这武器道具，这特效，加起来怎么都要三十多万了……
这钱哪来的？？
观赏度确实挺高，但是拿几十万出来搞直播效果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杀完人，燕长云并没急着离开，而是面无表情地把地上那几人的头颅都割下来串在一起，拖着长长的绳子径直来到公主所在的永华殿。
殿外附着着丝丝藤蔓，殿门大敞，血液在石板上凝成血垢，厚厚一层覆盖在院内。
燕长云拱了拱手：“公主，我是守门的城卫，听说公主要办簪花会。我想花树应该需要肥料，我特意给您带了上好的肥料。”
一根长长的枝杈从殿内伸了过来，将这些人头一把掠走，同时全副本同步响起播报——
[玩家编号LK1892：攻略值45]
听到这声播报，殷虎一整个目瞪口呆。
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0188号以外，他这兄弟毫无疑问是今天攻略值涨得最高的一个玩家了。
“哥们，你怎么知道把人头献给公主能涨攻略值？”
燕长云从老板送的食物道具里掏出一把瓜子，顺手送了殷虎一把，解释道：
“因为今晚公主殿这边死人太多了，我怀疑她在找借口杀人。”
殷虎怔怔地点点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位兄弟对副本细节观察得极其细致，还能随手掏得出价值几十万的神级道具，玩家编号却并不出名——看着不像是大佬，反而像被真正的大佬看中培养的潜力新人。
想到这里，殷虎打了个寒颤。
他大概猜到兄弟背后那个大佬是谁了……
他在外面就听说过安全屋的传闻，但还没找到机会进去体验一把，所以他对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188号的事迹一直将信将疑。
现在他根本怀疑不了一点。
大佬不愧是大佬，不仅眼光独到，关键是实力一点水分都没有，比传闻里还夸张好几倍。
看着兄弟手里那把金色长枪，殷虎已经忍不住开始闭上眼睛畅想大佬现在的生活了。
有这么多钱，大佬肯定在开局的时候就抢到了个体面的身份，一定有数不清的大白饼吃，至少不会像他自己一样总是在副本里饿肚子。
不，不只是大白饼，说不定饼里还能夹个鸡蛋或者培根什么的。
想到这里，殷虎不禁馋得舔了舔嘴唇。
……桌上摆着公主小厨房里刚做好的十几种甜点当夜宵，方灼正刷着手环里的数据。
燕长云的直播间从拿到神级道具就开始疯狂上人，在动态流量包的帮助下，现在直播间正稳稳待在主界面最顶上的推荐位置上。
直播流量在燕长云把龙渊公会那几个人的头献给公主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巅峰在线人数直接破了副本世界的最高记录。
从傍晚到凌晨，光是短短八个小时就拿到了二十多万冥币的打赏，加上高忠诚度触发的暴击收益，方灼这边收到了三百多万的返利。
这次营销消耗的一次性用品其实只有风雨特效和流量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稳赚不赔。
现在燕长云的直播间还在持续推流，按照现在的流量趋势，到副本结束的时候他起码能拿到五百多万冥币。
系统也适时弹出了提示——
[投资对象三号位：燕长云]
[初始价值评估：361]
[当前价值评估：223600]
[投资回报率已超百倍，以上栏位可自由解绑]
[根据结算结果，已为宿主开启七号投资栏，请再接再厉哦！]
[公司当前声望值：50，匹配称号‘名闻遐迩’]
[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公司员工相关讨论量破十万’]
[总计赠送未命名系列盲盒两个，已放入系统背包]
[当前剩余盲盒：八个]
只差两个盲盒就能再开一组十连，方灼希望这次能多开点安全屋设备相关的道具。
安全屋里的硬件设备起码能多给他增加点收益，比开出那些没法放在二级市场上卖的消费品要好一些。当然，没有说飞船和豪宅不好的意思，只是他更喜欢能随时变现的东西。
在接下来临近九月初二的几天里，皇宫里的人流量大得离谱。绝大部分玩家都找了各种理由会见公主，但是通通被她的喜怒不定给打了回去。
公主殿那边杀人的速度就没停过，后花园桂花树坑下的土壤被暗红色的血液浸满，让每个路过的玩家都忍不住胆战心惊。
时间一久，方灼在宫里甚至见不到多少玩家。
有个小太监玩家前两天刚给他倒过水，过了两天就一身伤地回来伺候，再过一天更是直接被另一个小boss给替换了。
当初有一千三百个人进了副本，现在宫里剩下的玩家估计一千都不到。
到了簪花节当天，名册上甚至只寥寥登记了七百多个人，初期高难副本的死亡率高得惊人。
玉蓉公主坐在他右手边，指着地上的树苗道：
“这里有一百株桂花树幼苗，替本公主种树者大大有赏。”
在副本里整整一个周，这是公主唯一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攻略值增长的办法，一时间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所有玩家的眼神都贪婪地看向树苗，只等着脾气阴晴不定的公主一声令下，他们好抓紧时间抢夺这些树苗。
在场的玩家有七百人，但树苗只有一百株，摆明了是要他们玩家之间互相竞争。
众目睽睽之下，玉蓉公主从宴席上起身，却不是下达命令，而是让手下的女官挑了一棵最茁壮的树苗过来：
“父皇，今天这场簪花节可是你先答应女儿的，该由父皇来种第一棵。”
她目光中带着提示，压低声音道：
“桂花在古义里象征平安，带着父皇印记的树苗能在一会的大宴上保佑您不受腌臜之物的袭击。”
这话一出，副本公共直播间的弹幕飞速刷新。
[这对吗？玉蓉公主演都不演了是吧，直接透题？？]
[八眼胖子：悄咪咪提示副本机制？这事我熟，我也干过^^]
[说透题的那位，你要不也给boss打一万块看看boss什么反应呢，公主能这么克制已经很体面了，我要是玉蓉公主就直接让宫女直接帮方哥种上了]
[玉蓉还是年轻，有点不会来事了嗷]
几百双眼睛同时盯着高台上面的私席，殷虎和侍卫太监们站在一起，能听到四周有人低声议论着：
“这个皇帝也是玩家吗，怎么玉蓉公主直接把树苗送他了？”
“那玩家什么背景啊？这么大面子，还让大boss亲自给他开后门……而且他怎么一来就当上皇帝了，我开局花了二十冥币选了护卫，也没看到有皇帝这个选项啊……”
“后悔了，早知道我把那个身份列表看仔细点了，我高低也想整个皇帝当当。”
“诶，那个安全屋老板不是就在咱副本里吗，会不会就是他？”
“屁，安全屋都是营销出来的，这你也信？现在基本都是中低等级的副本和新手本里有安全屋，我猜那老板根本没花多少成本买房，主要就是想赚人鱼直播的打赏。”
“啊，真的吗？我休息时间太短了，进本之前没怎么看人鱼的直播，原来那个安全屋真不咋地？”
殷虎听得拳头都硬了。
他不知道自己兄弟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很想大声跟那几人解释，还想把那把神级道具直接拍他们脸上。
都能随手给公会成员发一把神级道具了，肯定不会在乎那点买房的钱。
他刚想回头怼两句，就看到高台上的皇帝从手环里拿出一个金闪闪的元宝。
那金元宝看大小至少有三百多克，换算下来就是两万多冥币。
一时间，全场几百个玩家和大小boss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们不想抢树苗了，其实更想抢一下那个元宝。
这几天玩家们在皇宫里到处搜寻宝箱，为了抢宝箱里的道具还大打出手，甚至打残了几个。但箱子里所有蓝色道具的价格加起来都没有这颗小小的金元宝值钱。
方灼能感受到几百道目光正投射在这颗元宝上，而他只是把刻着自己玩家印记的布条也一起递给玉蓉，简言意赅道：
“麻烦帮我种一下桂花树苗，我不会种树。”
第104章
玉蓉公主的眼睛几乎都快黏在那块金元宝上了。
这个克数比她上次收到的还要重, 起码是两倍多。
瞥过台下充满羡慕嫉妒的眼神，她袖子一扫，火速把金元宝收进荷包里, 谄媚地低头道：
“父皇您早说您不会种树呀，女儿最擅长干这种粗活了。”
一旁的宫女见状想上来帮忙, 玉蓉公主抬手拦住对方，亲自拿着那捆带着泥土的树苗到了下面的树坑前。
她干起活来相当麻利, 先是抽出自己身上的枝杈绑在桂花树上做固定，又拿起一旁壶中存着的血液浇了进去。
确认树苗栽得牢靠后，她抖了抖双手的泥土，珍重地将刻着玩家印记的布条绕树三周。
全程站在一边的宫廷画师已经刷刷几笔把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玉蓉公主凑到画板边，满意地看着自己和树苗的合影, 在全场玩家的目光中将画作摊到矮桌上, 邀功道：
“父皇, 女儿已经把您的树种好了, 这颗幼苗一定能保佑父皇在后面的宴席上平平安安。”
方灼看着画中两株植物的合影。
一棵带着血渍的桂花树，还有一棵缠绕扭曲生长的茎叶。
……也是为难画师了，这幅画的内容放在别的地方堪称某种诡异的克苏鲁圣物。
虽然不是很能欣赏这副旷世奇作，但他还是从手环中掏出一把金叶子：“赏。”
从看到元宝开始，玉蓉公主的嘴从头到尾就没合上过, 笑得恭敬又惊喜。
她深深吸了口金子的味道, 只觉得满席的好酒好菜都没眼前的金叶子香。
钱这玩意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玉蓉公主将金叶子全都小心地收进荷包里, 当场带着一众植物宫女们给陛下献了支舞，完全把玩家们等着抢树苗的事抛在了脑后。
殷虎的大脑已经被接二连三的金钱攻击炸成了一片平地。
他旁边那几个刚刚还在不怀好意议论着的玩家们纷纷闭上了嘴，过了好久他们才尴尬地继续小声道：
“玉蓉公主这个boss是不是有点人格分裂啊，她昨晚还因为我公会的几个兄弟进殿的时候没夸她好看就把几个人全撕成了两半……现在怎么当场跳起来了？？”
“哥们别酸了, 要是188号也给我打几万冥币，那我能把这一百棵桂花树全绑上他的玩家印记，还能带着几百个玩家一起跳舞。”
“……你小声点行吗，别给玉蓉提供灵感了。”
“你们快别说了，我还指望着一会抢树苗加攻略度呢，别害得哥们树苗都没得抢。”
“我有点不敢睁眼了，台上十多个奇形怪状的植物扭来扭曲的样子好诡异，多看一眼都感觉san值狂掉，这是精神污染吧。”
“你还是多看看吧，高难副本里大小boss一起跳舞的画面比陨石撞世界还罕见。”
“看一眼少一眼，这么难得的场面也算是被你小子蹭上了。”
“都跳了快一分钟了，有完没完，什么时候开始种树？”
“闭嘴吧，这才一分钟，要是你拿了几万冥币的话恨不得从早跳到晚，我还不了解你？玉蓉公主这种顶级副本boss还是见多识广，我只能说她还是太克制了。”
随着方灼轻轻摆了摆手，玉蓉公主这才恋恋不舍地带队停下。
喝了口桌上的桂花酒，她余光瞥到角落里堆着的树苗，被金钱冲晕的大脑才想起接下来的环节。玉蓉公主站在高台上，对着底下照本宣科道：
“九月初二与民同乐，请各位将桂花树苗栽种在制定树坑内。为了方便宫人统计，麻烦大家栽好树苗之后打上个人印记。”
话音刚落，底下的众人仿佛一团团虫潮似的冲向了那堆幼苗。
作为地位低下的城门守卫，殷虎几乎站在人群的最外面一排。
他知道自己抢到栽树名额的概率不高，而且这几天他跟着好兄弟已经混到了四十多攻略值。与其冒着生命危险和其他高级玩家火拼，不如随遇而安，尽量帮着好兄弟打打下手。
但他转头看向好兄弟，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跟着人流去抢树苗，而是把目光移向了高台的宴席上。
不愧是188号看好的潜力新人，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保护老板。
还没等殷虎开口说些什么，他就看到玩家人群中间竟然有人暴起，拿着紫色武器朝着高台正中坐着的人突袭而去。？？？还真有人搞偷袭？
坐在宴席的最中间位置，方灼早就看到了底下鬼鬼祟祟的那几人。
一看就是同一个公会的，按照玉蓉公主给他提供的名单来看，大概率是副本世界第二大公会“啸气兄弟帮”的高层们。
眼看着那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方灼却一动不动。
他此时想的不是怎么去躲，而是思考怎么操作能让直播效果更好一点。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电影导演，不太懂自然特效的搭配规则，他买特效的原则一般是越贵越好。
此时在台下站着的殷虎腿脚发软，殷虎刚想大喊一声提醒188号注意偷袭，就看到对方往半空中抛了个特效光团。
下一秒，天边仿佛泛起滔天的洪水。
海啸引起的浪花几乎有二十多米高，遮天蔽日的海浪向花园这边侵袭过来，形成黑压压一片阴影。
附近正争抢树苗的玩家们还以为这是副本自带的效果，低声骂了一句：
“我靠，高难副本制作成本这么高吗，连个普通副本机制都要配洪水场景？？搞这么奢侈，日子还过不过了？”
殷虎跌在地上，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到商城卖得最贵的一款自然特效——无垠之水。
这款效果售价五万多冥币，就连大公会庆祝建会日都不舍得买一次。
好爽，他甚至舍不得眨眼，感觉少看一秒都是在浪费钱。
天边高大的巨浪似乎即将以摧枯拉朽的力度拍过来，天云随之变色，整片天空乌压压一片灰暗，海水包裹着每一寸土地，巨响瞬间吞没了所有谈话声，周围只剩下不断靠近的水声。
而高台正中坐着的男人接着往天空中抛出一把被金光笼罩的武器。
光芒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一下子就把偷袭者手里拿着的紫色道具散发的微光给压了下去。
殷虎不禁攥紧了拳头。
好样的，就这么狠狠碾压。
这把神级品质的钩刀比啸气兄弟帮那边的紫色武器要贵几十万了，后者连钩刀价格的零头都够不上。
啸气兄弟帮那几个人明显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看了看远处涌动着的高浪，又瞅了瞅头顶的金色钩刀，一时间几个人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领头的那人最先叛变，他原地拐了个九十度的弯，抠了抠头皮就打算若无其事地往一边撤退。
下一刻，燕长云矫健地跃到空中，一把牢牢抓住了那把钩刀。
像收割人命的刽子手一样，手起刀落，每一刀都能完整地钩下一颗头颅。
金光暴起，远处的滔天巨浪就像受到感召似的，随着钩刀的动作翻滚狂涌。
殷虎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副本公共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后，开始疯狂地刷新一个个感叹号——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我能在直播间看到的？？！方导你配享太庙，很难想象现场看起来有多夸张]
[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用那张延迟进本卡片了，说不定还能给我随机进大永王朝的副本里去]
[这个海啸也是特效吗，我还以为是副本机制，刚刚还在想怎么来得这么巧……]
[想啥呢，当然是特效了，五万多一个，你在第三方商城的这个分类里按价格往下排序，第一个就是]
[哈哈本来还想着今年公会十周年会庆的时候安排个同款，转身退下了]
[五万多的特效呜呜呜……臣妾这辈子值了]
[切换LK1892直播间可以看第一视角，这个小孩下手好利落干净，方哥又捡到宝了我只能说]
[我们仍未知道方哥到底有多少把神级武器，怎么又随手掏出来一把钩刀，我真没招了]
血液蜿蜒着流向台阶之下，燕长云把啸气兄弟帮那几人掉在地上的两株桂花树幼苗捡起来，递给殷虎一枝，又把另一棵苗打上自己的印记，种在了最后一个树坑里。
随着最后一棵幼苗种下，黑压压的乌鸦群穿过洪水奔袭过来。
每个乌鸦个头足有成年巨型犬那么大，长喙比人的手掌还要长，像一团可以吞噬人的黑烟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后花园。
乌鸦先是在桂花树群里转了一圈，接着径直朝着那些没抢到树苗的玩家们飞速掠袭。
后花园内响彻着痛苦的尖叫，大量的血液渗透进土壤中，而那些刚种好的桂花树就像受到了某种滋养一样，迅速抽枝发芽，在枝杈间开出一簇簇嫩黄色的小花。
玉蓉公主正站在画师旁边，手里拿着满满一沓速写，满意地上前抚摸着那些花苞。
在乌鸦群渐渐退去后，宫女将手里的长卷展开，站在台前开始播报并结算每个玩家的攻略值。
进来的时候有一千三百个人，但最后统计的个数连一半都不到。
除了方灼和燕长云把攻略值打满以外，剩下的最高攻略值也才七十多。
玉蓉公主抱着那些速写重新回到宴席上，指着其中一副画道：
“看，这就是首辅家的小公子，果然很帅吧。”
方灼看着画里的另一棵外形奇特的植物，第一次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开夸。
好在天边的列车打断了短暂的沉默，按照常理来说，这也代表着这个为期一周的高难本终于结束。
玉蓉公主也注意到了那辆列车，她先是将今天的所有速写都收进了个人空间里，接着目光向台下缓缓看去。
她的眼神移动得很慢又很认真，像是要把今天宴席上的每个细节都记在脑海里。
规模庞大的后花园里，除了眼前开得正好的桂花树以外，远处还有更多的木芙蓉、紫薇和木槿花，形成了浩大的花海。
三十桌席面摆在花树中间，被抽调过来的小boss们根本没受玩家们闹剧的影响，正穿着古装喝酒猜拳。
一切真实得就像真正的京中贵女举办的宴席一样。
良久，玉蓉公主笑道：“谢谢父皇。如果不是你，宫里也没有多余的预算来请画师。”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今天这种场面，也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在列车鸣笛的同一时间，她从自己的茎叶中取出一串铃铛手环递给方灼：“谢谢你，我说真的。”
“收着吧，这个不贵，是我在别的地方淘的。”
在方灼接过铃铛手链的一刹那，一串提示漂浮在半空中。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玉蓉公主的铃铛]
[道具说明：这似乎是一串神奇的铃铛呢，拥有者可以获得一定危险感知的能力]
作为崭新的高难副本里的大boss，玉蓉公主一直戴在身上的道具品质想必差不到哪去。
他认真对公主道了谢，将这串铃铛放进了手环空间里，把它摆在了和那几千把钥匙并列的位置。
在和燕长云一起登上列车的瞬间，系统也弹出了一串播报——
[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公司员工首次通关S级高难副本’]
[再次恭喜宿主！已普通成就‘反制’]
[你策划了一场朴素的商战，当宿主或公司旗下员工杀死十个及以上竞争对手时获得该成就]
[总计赠送未命名系列盲盒两个，已放入系统背包]
[当前剩余盲盒数量：十个]
又攒到一波十连，方灼下了列车就用道具传送到了安全屋里，打算先把盒子给开了。
刚进安全屋，人鱼就拿出一整串账单，一路跟着汇报最近的营收情况：
“老板，你让我上架的技能书和药丸最近几天卖爆了，好多人为了买技能书专门找机会来安全屋，还有过来代购的。”
“这周销售额都干上两千多万了，我看看具体多少哈，两千七百零四十……”
“可以，零头就不用念了，不重要。”方灼摆了摆手。
根据系统规则，在他绑定了安全屋之后，安全屋里面售卖的东西依然遵循十倍返利的规则，也就是说光这些药丸和技能书就卖出了两个多亿的返利。
薅系统羊毛真的太简单了。
加上燕长云在大永王朝副本里七百多万的直播返利收入，他账户里又多了将近三个亿。
方灼点开手环，给上次的房屋中介发了个消息：
[我记得我上次是把新手本和初级渡劫本里的房间都买了一遍，你帮我算算中级难度副本里的房间总价大概多少，给我发个清单过来]
那边发来好几个感叹号：[！！大老板，您的意思是要在每个C级副本里都挑个房间吗，这加起来得有快三千间了]
方灼回了个1表示肯定。
他的业务扩张打算只停在C级副本，虽然更往上的高级本对安全屋的需求更高，但同时高级本的面积也更大，巨大的场地范围导致单一的安全屋房间不能覆盖到高级本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同一个本里增加房间会带来没必要的成本，他总不能在那种千面镜本副本买几千个房间。
从另一方面考虑，任何一门生意做起来最好都要有个限度——中低级副本本身难度就不太高，加个安全屋也不会影响到游戏平衡。
但把手伸到高级本里显然会带来无尽的麻烦，方灼是个商人，还不想被副本官方盯上。
他前脚刚回房间，后脚房屋中介就发来了一份列表。
C级本一共有将近三千个，总房间原价有四个多亿。
在触发了地产大亨机制后，方灼一共才花了三亿六千万，对他的总资产几乎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链接完所有房间后，安全屋的系统介绍也同步发生了改变。
[名称：无限副本安全屋]
[当前链接房产：5439]
[备注：该安全屋面积和附属功能将随着链接房产数量而增加]
[目前安全屋客房数量：230]
[安全屋层数：21]
[单层面积：920平方米]
在拆盲盒之前，方灼特地给人鱼发了条消息：
[一会我会用道具给安全屋做一些改造，你让客人不要惊慌；另外中介那边等会会派人来送钥匙，你帮我接一下]
人鱼：[好的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搞定安全屋拓展，方灼按照经验挑选了几个内容物最方正的盒子。
根据以前拆盲盒的经历，里面物品方方正正的盲盒一般都装的是建筑类物品。
果然，这次拆出了不少安全屋加建相关的功能模块——
[恭喜！安全屋客房数量增加10，总层数增加1]
[获得安全屋建筑类物品：加建电梯*3，室内恒温游泳池*1，高空酒廊*1，特色自助餐厅*1]
[恭喜获得SSR品质员工卡：酒店高级管理经理]
[恭喜获得SSR级别副本世界特色拟态：黑皇帝]
除了这些较重的东西以外，他还拆出了几颗治疗药丸，以及一艘巨大的星舰。
就在他操纵着这些建筑模块做布局的同时，脚下的安全屋也在发着轻微的震颤。
正坐在前台打瞌睡的人鱼看着眼前的管理系统冒出来一个又一个功能——既有游泳池，又有特色餐厅……
不愧是老板搞来的高端道具，这些新增的功能甚至能实时同步到电子系统上。
他擦了擦刚刚小睡的时候流出来的口水，将一个登记表推给新进来的客人。
“进门填表，喜欢什么房型直接勾就好。”
对面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臂上带着流畅的肌肉线条，神情淡然，看着像那种常年经历高难副本洗礼的高级玩家。
可人鱼搜索遍了脑海里所有排行榜上排得上号的玩家或者boss，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物。
难道他的直觉是错的？这只是个普通的潜力新人？
那男人手里捧着个巨大的木盒子，向着前台的方向微微弯了弯腰，礼貌地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消费的。我来送房产钥匙，想顺便见你们老板一面。”
“哦哦哦，东西放前台就好，我们老板在忙。”
人鱼打了个响指，推销道：“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加入巨人公会？”
“我是公会元老，可以替你在我们老板面前美言几句。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公会吧，工资可高了，好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
那年轻人摇摇头。
他脸上依旧是儒雅的笑容，还带着点微微的无奈：
“我确实急需见一下你老板，五分钟就好。”
“我想你们老板应该会愿意在忙碌中抽空见我一面的，你可以告诉他——副本主神想找他谈谈。”——
作者有话说：副本主神：好穷，想把自己挂转转上卖了
第105章
人鱼哈哈干笑了两声：“别逗我了, 你在开玩笑吧哥们。要是你实在特别想见我老板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说一声，开这种玩笑小心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 他面前那年轻人从手环里掏出一颗古老的玺印放在前台上。
玺印表面散发着幽幽的淡蓝色光晕，这玩意全副本只此一份, 无论哪个道具作坊都不敢造假。
人鱼瞬间大脑宕机。？？？
还真是副本主神？？
在领着主神前往方总所在房间的路上，人鱼满脑子都回荡着奇奇怪怪的想法。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见到主神这种只停留在传闻里的存在。
据说主神只有在五百多年前副本出了重大故障需要维修的时候才真人出镜维护了一阵, 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么多年相当于一个被在玩家论坛和boss论坛里常年被骂抠门的倒霉吉祥物。
他们安全屋也是出息了，竟然能让副本主神亲自过来跑腿送钥匙。
“老板。”人鱼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副本主神来送钥匙了，说想找你聊聊。”
五分钟后, 方灼接过一整盒钥匙，亲手给副本主神做了一杯热美式。
那青年的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上, 犹豫了很久才端起来喝了一口。
方灼趁这个时间打量了一会来人。
这人身上肌肉量很大, 但坐姿站姿都相当板正, 没有长期处于高位的那种说一不二的气质, 反倒像个遵守命令的士兵。
心里大致有了底，方灼主动开口道：“你想找我谈什么？”
青年人放下咖啡杯，用温和的语气打着商量：
“方总，我这边从副本管理系统里看到您新购入了一批C级副本的钥匙，我想问下您能不能考虑一下暂时不把安全屋业务往更高级的高难副本那边扩张。”
“高级副本里面如果有安全屋的话就太影响副本平衡了, 副本世界会有失序的可能。”
“我知道您的一切业务都是合规的, 我这边也没有权限干涉您的正常商业行为和道具使用, 我只是想和您友好讨论一下。”
方灼本来就没打算把安全屋开到高级副本去，所以他第一时间也没接话，而是静静看着对方。
青年人沉不住气，解释道：“你可以把这个副本世界理解为高级监狱, 我服役于搭建这个世界的联邦军队，大家都叫我主神，其实我只是个管理者。”
“副本里的冥币和联邦货币是通用的，但我的直属上级只给了我非常有限的经费来维持这里的基本运行。”
说到这里，青年人语气有点羞赧：“只要您不继续拓张业务，我可以考虑把副本世界这块业务以合适的价格转让给您，或者您来做我的直属上级，我们联邦军队非常欢迎您这种有实力的企业家。”
……方灼算是听明白了。
“主神”不止想把整个世界都打包卖了，还想把他招安到联邦部队里去，像马某克一样为联邦复兴出钱出力。
怪不得副本官方会抠门成这样，原来是预算有限。
很多副本的底层设计逻辑都是让玩家参与工作，副本里的工作内容既有纺织厂又有电子厂，合着这里等于一个大型服刑人员再改造车间。
对面既然能提出来让他收购整个副本世界，看样子对他的账户余额相当挺有信心。
可惜方灼不想接受一个烂摊子，对于收购不良资产没什么兴趣。
他摇摇头：“不需要，我可以不在高级副本里开安全屋，但是有两个条件。”
“第一，我想要一个专属副本，场地越大越好，最好特殊一点。”
“第二，麻烦帮我找一个人，叫霍晓元。年龄应该在二十三岁左右，刚大学毕业，因为把老板打成重伤还火烧厂房进来的。”
对面的青年人有些迟疑：“第一条没问题，但是第二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霍晓元的。我就直说了，你别生气哈。”
“我上级领导之前让我新建了一个中世纪小镇副本，专门把所有客观条件优越又攻击性极强的玩家都收纳起来了。”
“小镇里还有一千多个抽调过去的boss陪着演戏，那些玩家现在应该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
方灼微微一笑。
好笋的办法，没想到管理者竟然是用这么朴素的方式来处理不安定因素的。
能看出来这个管理者确实没什么权限。
在青年人离开前，他特地拦住对方：“你刚刚说这里的货币和你主世界的流通货币是共通的，我能问问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吗？”
那人犹豫道：“呃，五万两千块，副本月度预算不超标的话还能有几千块奖金。”
方灼点点头：“给你四十万，明天来安全屋当一天前台，玺印记得放在前台桌子上。”
但青年人第一反应并不是严词拒绝，而是脸颊变得微红：“方总，这让我领导知道了不好。”
方灼懂了。
这是钱不够。
他从手环里数出一百沓冥币，将箱子里的钥匙腾出来，把冥币装了进去。
青年人吞了口口水，把箱子缓缓提在手里，腼腆地笑道：“只此一天。”
第二天，容源照常来到前台上班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把门关上又打开，倒立着重复进来了一遍，发现那人依旧占据着他平时上班摸鱼的工位，正端坐在电脑前一本正经地看着安全屋电子管理系统。
这个世界好癫，耗子给猫当伴娘，主神来安全屋打工。
癫，都癫点好啊。
他本以为主神是来匿名体验生活的，没想到那枚能震慑得住所有人的玺印就这么大喇喇放在前台桌面上，光芒几乎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这天来安全屋订房的人把电子系统都挤得开始卡顿，所有的房间全部满房，离前台最近的棋牌室更是人满为患。
容源忙了半天打开论坛，果然看到最上面飘着个几万条回复的帖子——
[副本主神来安全屋当前台了？他怎么不干脆把副本拾掇拾掇卖给方哥得了]
[1L：你怎么知道他没卖，可能只是没推销出去而已^^]
[2L：方哥：别搞强买强卖那一套]
[3L：主楼内容是真的吗？？一日店长请到主神头上了？]
[4L：这次竟然没人涛请主神过来需要多少冥币]
[5L：讨论这个没意义，你只要知道我们方哥有的是钱就行~~]
[6L：第一次觉得安全屋门票卖便宜了，可惜我现在不在副本里，不然怎么也得找机会去一次]
[7L：谢谢方哥，上次请我们看了五万一次的豪华特效，这次又把主神整过来给哥几个开眼界，支持方总成为副本世界新神]
[8L：恭迎副本世界小皇帝登基]
皇帝此时正开着系统盲盒送的星舰，强行用道具在中世纪副本的半空中划出一道裂隙。
盲盒开出的“黑皇帝”拟态没有其他副本boss那么吓人，完整地保留了人类形态，只是周身缠绕着几乎凝成实质的黑色烟雾。
这些浓雾能改变形态，还能随意拉伸，让方灼坐在沙发上就能利用黑雾做咖啡。
底下的中世纪城镇不能说是毫无瑕疵，只能说漏洞百出。
方灼怀疑副本管理者搭建好中世纪副本之后就从来没过来看过，这里的小boss们像是钱没给够一样，死气沉沉地沿着固定的路线走在大马路上。
就在他观察的这短短十五分钟里，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已经第三次往返同一个街口买法棍了。
霍晓元正面无表情地打包着法棍，自从穿来这个世界之后，他每天的精神都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镇子非常小，步行穿越整个城镇大概只需要半小时左右。
居民也常年是那些老面孔，有时会有几十个居民莫名其妙消失，但一般没过一个月左右就会回来。
虽然建筑风格像是十九世纪的伦敦，但远处的房子质量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就是把建筑外表面贴图放了上去。
他怀疑是有个极其贫穷的造物者创造了这里。
这镇子的破败程度甚至超过他蓝星老家的五线城市游乐场，就连公司团建去的什么训练营都比这里盖得用心。
至于那些居民态度更是敷衍，一副没拿到工资连演都懒得演的样子。
他都快把每天的客人背下来了，先是有个穿花裙子的女士过来要两个甜甜圈，接着是位裁缝店的女工……最后是这位拄着拐杖的老头。
偏偏他还不能反抗，造物者贴心地给他安排了一个“妈妈”。只要他开始怀疑这里的真实性，妈妈就会在晚上张开血盆大口。
之前网上有个话题——如果你的生活是被人操纵的游戏，你想对操纵你的玩家说些什么。
霍晓元不想对玩家开麦，他只想对游戏策划高呼一声，没钱就别做游戏。
看看这里糟糕的场景的贴图和半成品NPC，策划心里真的不会觉得愧疚吗。
就在他终于送走那位拐杖老头，转身打算闭店的时候，突然看到半空中停着一辆长达几百米的星际飞船。
那艘飞船通体纯白，但该有的所有硬件设备一应俱全，透过舷窗还能看到里面处处考究的装修，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一天，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向那艘飞船移去。
霍晓元内心激动。
在小镇待了好几年，这是操纵他的玩家终于打算充钱了？
飞船大门打开，一团黑雾从出口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形成一道长长的阶梯。而有个身高颀长的男人站在高阶之上，对着他勾勾食指：
“上来。”
第106章
霍晓元心脏跳得飞快, 三步作两步踏上台阶。
才刚进门，他就像是从清晰度360P的世界猛然来到了1080P一样，觉得自己视力都提升了不少。
眼前不再是永远灰蒙蒙的天空和虚假的建筑贴图, 而是近挑高近八米的屋顶倾斜而下的巨大水晶吊灯，一片片玻璃流光溢彩, 每个角度都能折射出淡淡的火彩。
他脚下踩着橡木人字拼花地板，地板中间还铺着像天鹅绒一样丝滑的加厚羊绒地毯, 这里的每个装修细节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就连小镇中心的教堂都远没有这么豪华。
他站在门边，就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门内外像是两个世界，一个是小作坊做出来的小程序游戏, 另一个是大厂核心项目组砸钱搞的重点项目。
虽然不知道这个开着星际飞船来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霍晓元心里清楚, 对方大概率是来解救他的。
他以后再也不用逞强了, 因为他的强终于来了。
方灼用黑雾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他打开系统自带的直播, 简单对霍晓元介绍了下现在的情况：
“你其实不是穿到了中世纪, 而是到了一个无限副本世界。为了不让你破坏副本平衡，主神临时搭了个场景把你放在了这里。”
“我过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我的公会，月薪五万冥币，我会给你量身打造直播内容，还会付费为你的直播间推流。”
“如你所见, 我很有钱, 没必要骗你。”
说完, 方灼把一本副本生存规则的小册子递给对方，让霍晓元慢慢消化。
霍晓元的大脑被短短几句话反复冲刷。
他一时间既没搞明白什么叫副本主神，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直播，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面前这个男人确实很有钱, 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有钱，最起码要比设计这个中世纪小镇的破主神富多了。
那个所谓主神穷得硬生生把小镇整成了克苏鲁怪谈，在里面待着有种生活在纸扎小镇里的错觉。
霍晓元简单翻看了一下那本册子，在看到这个世界的物价介绍的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口气。
一顿大锅菜三毛钱，这还是绝大部分人的日常口粮，但对方竟然一下给自己安排了五万冥币的月薪。
没过两分钟，他“啪”地一声把册子合上，亲切地来到老板旁边，拱了拱手感激道：
“臣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元愿拜为义兄！”
方灼微笑着将合同递给对方：“义兄就不用拜了，你把合同签了就好，我今晚会把直播内容告诉你。”
合同达成的一刹那，系统准时弹出了播报。
[投资对象四号位：霍晓元]
[智力：91][体力：82][颜值：51][情商：63][忠诚度：93]
[推荐职业：物理、数学等基础学科研究者]
[初始价值评估：400（估值）]
[恭喜宿主已完成任务三：找到原主角]
[获得奖励：效率增益-公司员工进阶及修炼的速度提升15%]
伴随着这声播报，系统自带的直播间也接连不断传出来打赏通知，弹幕此时刷新得飞快。
[大佬这个位面也是去纠正剧情的吗？怎么货币单位是冥币，这给我干到地府去了？]
[你不看主系统挂的高难位面悬赏吗，那里面会大致讲讲这些高难世界的情况，我记得这个无限副本世界的问题好像是原男主不知道为啥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方哥直接投资了原文的男主？？倒反天罡了家人们]
[你要是足够有米的话也可以^^]
[看了下原著和方哥的公开经营日志，原男主花了十多年才把安全屋搭起来，我们方哥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整了个豪华大酒店，我只能说钞能力看起来有用多了]
[哭了，我这个世界还在抱原男主的大腿，大佬已经把原男主注册成员工了，总裁之间亦有差距]
[菜就多练]
[练不动一点，建议方哥直接给我转一百万冥币过来展示一下实力]
[我也要，领着爱的号码牌]
[方哥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位面员工绑定卡，不想努力了，大佬把我也收了吧]
与此同时，刚到达TK69无限副本世界的酒店管家正在综合服务中心耐心挑选着副本的初始建造模块。
作为已经先后服务于二十多任雇主的老系统员工，赵为益觉得自己能精准把控老板的喜好。
硬件设施的挑选首先必须要有品质，价格最好在中等以上，但也不能样样都选最贵的那档，否则老板会觉得性价比太低。
毕竟经营者的十倍返利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钱都对应着生存天数，总裁们往往是该省省该花花，心里面都有杆秤，时刻计算着这笔投资能不能回本。
“选好了就填一下电子表格，你是第一次搭建专属副本的新boss吧，先跟你说好，副本内所有的初始硬件设施你都需要承担1%的价格，大多数小boss的自费区间在一千到两万之间。”
综合服务大厅的工作人员用长达十厘米的绿色指甲点了点屏幕：
“初始选择很重要，之后副本内所有改装都要由boss自己全额掏钱。”
“你自己考虑好哈，副本装修得好一点也能设置更多关卡，从死亡的玩家身上克扣的冥币就越多。”
“其实花五千冥币左右就能搭一个很好的本了……嗯？你这个副本的自由度怎么这么高？一般来说官方会把大的建筑模块给免费配好，你这个副本除了基本地形以外怎么都是空的？？真倒霉……”
赵为益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老板有钱。”
老板给出的副本设计需求很明确，就是要做个海岛度假庄园，既要容纳巨人公会现在所有的员工，又要装得下几百号玩家。
虽然不知道老板具体预算是多少，但这个需求听起来就不差钱。
赵为益先是选了个小洋房样式的员工宿舍，接着勾选了个中心餐厅。
在餐厅食材选择那栏，他贴心地选了物美价廉的本土食材，菜式在五大菜系里面选了三种，又勾了印度菜和西班牙特色菜谱，最后备注了需求五位主厨。
将副本内的交通工具定为小快艇，他将所有选项拍照发给了老板确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头却迟迟没传来任何信息。
明明服务大厅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赵为益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冒汗。
难道是老板觉得他选择的这些基本模块价格太贵了，性价比还不够，所以在故意晾着他？
第一次和新雇主打交道，他不想一上来就显得自己很不专业，赵为益考虑了很久，想伸手将屏幕上的一些服务选项划掉。
下一秒，一团黑雾延伸了过来，好不思索地飞快将所有的硬件设备价格全都向右拉到了最大。
原本的小洋房变成了一间间海边别墅，而三百平的中心食堂也变成了一万多平的豪华版海上餐厅，所有的附属服务也全部拉满。
小快艇翻身变成了巨轮，副本里甚至还加了个定制天气功能，摇身一变成了赵为益在列表里看到的造价最高的副本。
这个副本的自付价格高达六百多万，总造价六个亿，折合蓝星物价就是整整五十多亿……
赵为益甚至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他转头呆呆地看向那团黑雾，看到一团黑影形成了王座的形状，将年轻人整个托起来。
而透过年轻人身后的窗口，他看到那里正停了辆巨大的星舰，全长有一百多米。
救命，他好像目睹了神一般的财力。
服务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见状惊喜地大喊了一声“方总”，接着快步按呼叫铃把领导叫了过来。
哪怕附近还有其他小boss在排队等着办业务，他们的这笔大单子也一路绿灯，从提交方案到付款界面只用了五分钟。
赵为益全程看得目瞪口呆：副本世界的服务大厅效率一直这么高吗？
随着手环利落地支付付款，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着凑过来：“方总，不知道您能不能在卡纸上给我签个名呀，让我也沾沾财气。”
方灼在向他递来的卡纸上签下名字，抬手用黑雾向窗外的星舰大门搭了个阶梯，转头对赵为益道：
“以后不要为了六百万冥币纠结这么久，这种小额花销你直接选价格最贵的选项就好，副本世界的总体消费水平很低。”
赵为益捏了捏自己的人中，企图在巨大的金钱观冲击下保持冷静。
这还是中文吗？
怎么听着这么陌生。
六百万冥币都能叫小额花销吗，那什么才算大额消费？
方灼接着道：“对了，这周我打算送个新人进咱们的副本，顺便给他策划一场直播，你在副本内部接应一下。”
他将资料传到赵为益的手环里，点了点证件照道：“那个新人叫霍晓元。”
几百张证件照同时四周高耸的穹顶屏幕上循环，仿佛一条条锁链，把副本里所有玩家同时缠住。
霍晓元的手指微微攥紧，看向广场最中间的石柱。
自从知道他现在在副本世界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副本。
老板告诉他这里是个专属副本，基本没什么危险，会有一些数学谜题，只要抓紧时间解题就好。
解数学题对他来说很简单，霍晓元的高考数学和理综全是满分，大学学的也是数学系，除非是那种世纪问题，他不觉得会有什么题目能把他难住。
广场上的其他玩家们正警惕地看向周围，霍晓元定了定心，手肘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旁边是个右脸有酒窝的年轻人，对方正笑着跟他搭话：
“嘿哥们，我叫殷虎，我有个能拿到副本模糊信息的工具，知道这是个智力考验本。我看周围所有人就你看着有点文化，咱俩要不要合作？我这儿有自己家做的大白饼，老香了。”
“这里应该是二阶考验模式，通过这关之后会被传送到另一个空间，我还有个传音道具，咱俩到时候互相通通信息呗。”
霍晓元挠挠头，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广场正中央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数学公式。
周围的所有声音正变得越来越渺远，他只听到殷虎骂骂咧咧抱怨了一句“我靠，这什么屁公式，我连题目都看不懂，这符号什么意思啊，长得跟老头的屁||眼一样……”。
作为一个刚推出的新本，副本公共区域的弹幕正同时高速刷新着，几万双眼睛正盯着这场副本。
[这副本叫啥啊？是不是第一次开放？有人知道大boss是谁吗？？]
[别问这种大家都不知道的东西……]
[副本名字叫无尽海，之前有人卖过消息出来，说是通过智力测试之后的第二个空间的自由度很高]
[……又是这么经典的说辞，所有人都知道自由度高=毛坯房。既然副本官方不肯配基本模块，你觉得boss会自己掏钱买那么贵的东西吗]
[心疼这批玩家，说不定答完题之后连饭都没得吃，别像之前那个红山大瀑布的本一样饿死一半人]
[自带干粮的又有福了^^]
[不是，这题目也太难了吧，谁答得出来啊，在筛选数学专业博士吗]
[别这么说，说不定是boss好心，不忍心玩家这么早就进毛坯房]
[一般来说这种智力关卡副本每天的题目都有变化，明天应该就降低难度了，不过还是很羡慕新本第一个通关的人，我记得最高能奖励紫色道具]
[我靠，哥们先别聊了，还真有人答出来了]
随着一阵炫光闪过，霍晓元听到一声奖励播报，紧接着他整个人被传送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海岛上。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面前是个建筑面积足有几千平的海边三层小别墅。
而与此同时，他眼前的别墅画面正被同步转播到广场穹顶的屏幕上，被现场的几百名玩家围观——
世界切换过渡 无限副本世界+都市修仙……
原本循环着几百人证件照的屏幕现在变成了海岛度假VLOG, 屏幕里悠闲的画风和光线幽暗的广场格格不入。
殷虎本来就看不懂数学题，索性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来，一边小口小口啃着饼, 一边看着大屏幕。
画面里这间海边别墅拥有一个独享的沙滩和一大片海水清澈的海域，室内几乎没有任何隔墙, 坐在客厅沙发的视野能直通海天一色的景色。
脚下是产自热带雨林的深色再生柚木地板，经过手工打磨和油浸处理, 木质表面散发着微微的光泽，霍晓元光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殷虎甚至都能想到那种湿润光滑的脚感。
墙面也不是常见的光洁油漆，而是特色的珊瑚石混合材料, 每个细节都预算拉满，光用眼睛看着都能感受到别墅装修的豪华。
最关键的是, 这一整间别墅里都没有任何的副本机关, 也没有副本boss, 有且只有霍晓元一个玩家。
殷虎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不会这个副本全部的考验就是智力测试吧, 难道第二个空间里没有任何危险，就是纯享受？
他甚至怀疑副本设计者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玩家馋得流口水，才故意把第二空间的画面放在屏幕上的。
他叼着饼，企图让自己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死脑子快动啊。
如果能让他在副本里独享这么高端的海边别墅，他能做到任何事, 除了数学题。
画面中霍晓元依旧在探索这间别墅, 他先是在宽达三米的大床上痛快地打了个滚, 接着在步入式衣柜里从几百件泳裤里挑了一件，从别墅西侧的二层露台上一跃而下，纵深跳进海中。
公共直播间的弹幕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人幽幽开始聊天：
[我犯了什么罪, 为什么要让我在直播间看这种东西？？？]
[如果我真的错了，请让副本主神来惩罚我，而不是在这里被迫看别人的度假vlog、但自己没法穿进去取而代之]
[高价收一张传送卡，我核物理专业博士毕业，想进副本躺会儿]
[这个副本的海里有小鲨鱼诶嘿嘿，别墅里的步入式衣柜比我现在住的房间还大嘿嘿，淋浴间的地面上竟然铺满了鹅卵石，这种房间住起来肯定很爽……羡慕的口水从眼角流下来]
[这新人够可以啊，他第一视角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把题解出来了]
[肯定啊，你没看论坛上发的帖子吗，副本主神扣了一批能力超强又有攻击性的玩家，把人在一个破烂副本里关了两年，期间三个人都有点精神失常，这个新人是里面为数不多剩下来的。
开局的时候我就在赌场押了他，小挣了一百多冥币吧只能说]
[艹，过期赌局犹如砒霜]
[我押得比你大，反手挣了八百多冥币，给新人直播间小小打赏了二十块^^整点可持续发展，希望新人能多撑几个副本，让我在赌场多挣点]
[我靠，怎么新人游泳回来之后别墅桌面上出现了三菜一汤？？？这副本什么情况？副本大boss日子不过了？]
[不可能吧，第二空间没安排点boss追逐战之类的？]
[总不能一直爽到底吧，那我真要闹了]
[一个冷知识，副本里的初始模块装置都是要主boss自己掏钱的，我就不信有boss肯自己花钱让玩家过来享受]
[但事实就是玩家确实是过来享受的啊，这个别墅装修到处都要花钱。如果boss单纯是为了布置关卡，完全没必要把别墅环境整得这么好，随便糊弄糊弄就得了]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联想到一个人]
[加一]
[我靠，无尽海不会真是那位大人的本吧……收张传送卡，可h可捆，有的直接私我，没改ID就是还在收]
[副本才开始一个小时，传送卡价格已经飙到原来三倍了（扶额苦笑）（摇头）（单手叉腰），你们都好有实力，既然如此那我也收一张]
大屏幕前的殷虎急得冒了两颗大痘，甚至牙龈都在隐隐作痛。
随着屏幕正中央的餐刀缓缓落下，丰盈的牛排肉汁从细密的脂肪花纹中慢慢溢出，柔滑的肉质正极其轻微地、像布丁似的颤动。
他微微张嘴，感觉自己手里的大饼一下就不香了。
但是急也没用，到了晚上十点，广场上的禁言禁制被解除，现场的几百个玩家开始三五成群地低声讨论着：
“这小子都爽一整天了，能不能换我进去爽爽。”
“我胃疼得要死，石碑里面只定量发能噎死人的干巴面包和水，这个副本boss是打算把我们几百号人馋死在这吗。”
“你急什么，这个副本有三十天，说不定后面他就倒霉了。”
“哥们，我看未必，这个副本boss好像富得流油，感觉boss根本就不在乎玩家死亡之后克扣的那三瓜俩枣。”
“好了，闭嘴，先别说了，我现在看这小子躺在三米宽的长绒棉大床上面打游戏就来气。我手里有张共享视力道具，五十冥币换一次代考，你们谁上过大学？”
场面顿时又恢复了沉默，殷虎不好意思地抠抠头皮、往后退了一步，在心里默默期待第二天的试题能简单一点。
又或者说不定这就是个陷阱，先进第二空间的人反而会更早遇到危险，现在呈现出来的享受表象都是副本boss在迷惑他们的。
时间来到第二天，题目变成了个较为简单的圆锥曲线大题，又有两三个玩家完成了答题。
大屏幕一分为四，但却依然没有出现任何的危险机制，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四人没有限制的享乐。
这些沙滩别墅的装修设计个个都不一样，屏幕里的玩家们一人分到一间几千平的别墅，每天睡醒了玩、玩完了吃、吃完了睡，生活堪比度假。
到了一周后，广场里剩下的玩家心态纷纷不太稳定。
殷虎从来没这么急过。
为了通关智力测试题，他甚至花费巨资在第三方商店里买了个短期智力提升药丸。
在踏进别墅的一刹那，他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花得最值的三十五冥币。
咸湿温和的海风打在脸上，脚下是绵密的沙滩，别墅里所有智能设施一应俱全，装修细节比隔着屏幕看到的还要豪华。
在无忧无虑地躺了几天之后，副本里终于出现了第一个机制。
殷虎和随机的四个玩家一起被邀请乘坐私人潜艇，在观赏过海底珊瑚之后，他们几个要和人鱼船长一起对战一只巨型章鱼，然后根据小队和个人战斗中的输出来计算他们在副本里的工资。
这个机制简直就和旅游团的特色旅游项目没什么区别，几乎没有一点危险性，战斗过程里的海底风景还特别赏心悦目。
殷虎已经快感动哭了。
这副本boss在做慈善吗？
别墅体验卡加海底自由行，正常来说，这套度假套餐的价格甚至能把他的命给买下来。
特别是他们这组玩家里面竟然还随机到了当时第一个通关的大学生哥，这哥们各方面看起来都极为靠谱，殷虎感觉这把稳稳的很幸福。
就在他们这组玩家打斗的时候，此时公共直播间的弹幕比殷虎前两天的心情还要酸。
[看到人鱼的一瞬间我就明白了，方哥你说你还费劲搭啥副本啊，你看这事闹的，我们不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兄弟吗，干脆把我带走吧好吗]
[我宣布无尽海即将位列全玩家最想去的副本榜首]
[不要用将来时，请严谨一点，使用过去式好吗。你没看看现在传送卡飙到多少钱了]
[真正聪明的人早在副本刚开始的时候就开始收传送卡了，再见了各位，这次我真要去美美度假了，建议别太羡慕]
[如果方哥的钱实在没地方花的话，其实我个人不介意放进我的银行账户里暂时寄存一下的，这么白花花地撒给副本里的玩家不是造孽吗]
[等真进了无尽海副本你就不是这个嘴脸了]
[鉴定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谁说是白花花撒钱了，玩家在这个双层的海底餐厅里面吃饭不是要正常刷卡吗……]
[你是说食物价格相当于外面的三分之一吗，那我愿意天天吃，我愿吃成巨人观]
[最爽的应该是巨人公会的员工吧，我看他们在食堂吃饭是真的不用刷卡，而且能全年住这种海景大别墅]
[好了，先闭麦，这是命令]
[你以为我不想去巨人公会吗，每次开放新岗位的时候我都在努力的投简历……哭死，方哥看看我好吗，保证忠诚！]
[没人提一下这个打斗画面吗，真的有点赏心悦目了，我记得人鱼在赌场里不还是个装饰品挂件吗，实力弱得连在中级副本里打下手都费劲，怎么突然变这么强了？？]
[这太正常了吧，这么多资源砸下去，他就算是个棒槌也该被扶起来了，而且我一直在追他的直播，其实他的进阶速度比一般的高级boss都还要快，可以被归纳进方哥捡到宝系列]
[慕了，方哥能不能扶我一下，我也能支棱]
[我靠，这个新人怎么也这么强，一整队玩家的输出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人？？？]
[后悔死我了，之前赌场开放的时候我没押他……刚刚去给他直播间投了三冥币，希望下个副本还有机会]
打赏接连不断地被投到霍晓元的直播间，方灼半靠在沙发上，随意看了眼系统的十倍返利进账提示。
不愧是被副本主神专门找地方关起来的原文男主，各方面能力都和副本机制极其适配。虽然长相平平，但是观众缘莫名的好，这三周霍晓元直播间的在线观众人数就没跌下过两万，短短二十多天狂拿了四百多万打赏。
算上高忠诚度触发的暴击收益，方灼的账户余额简单入账了五千多万冥币。
赚钱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每天睁眼起床一样简单。
而这个副本显然也很难亏本——无尽海被系统判定成了特殊概念实业，成了极少数能被系统绑定的实业类投资对象。
这也意味着他不需要支付玩家们的工资，却可以收到玩家在这里消费的十倍返利。
虽然这里的物价相当于外面的三分之一，但对于方灼来说只等于返利倍数被削减了一些而已，而且这种低物价反而进一步刺激了玩家的消费，这三周他一共收到了四十多万的消费返利。
扣除餐厅和各种设施的基本营业成本，在玩家数量不变的情况下，这个副本最多经营一年就能回本。
系统发来的提示播报也早就攒了一大堆，他边喝着咖啡边挨个点开。
[投资对象四号位：霍晓元]
[初始价值评估：400（估值）]
[当前价值评估：4321000]
[投资回报率已超百倍，以上栏位可自由解绑]
[根据结算结果，已为宿主开启八号投资栏，请再接再厉哦！]
[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公会成员相关讨论量破百万’]
[再次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公会成员直播收入累积破千万’]
[恭喜宿主！已获得普通称号‘虚拟国度’]
[你是世界中央的妄想家，你是创造城市的魔术师，成功搭建小世界并首次通过小世界盈利时获得该称号]
[公司当前声望值：80，匹配称号‘家喻户晓’]
[总计赠送未命名系列盲盒四个，已放入系统背包]
[当前剩余盲盒数量：五个]
[达成前置条件，您可在声望值80到100之间随时脱出本位面，声望值破百将强制离开本位面，是否立即脱出？]
方灼勾选了否，在系统界面检查了一下剩余生存天数。
在机甲世界待了将近三个月，又在这里待了两个月，现在生存天数只剩下四十天出头。
他花了三亿多冥币一次性换了一整年的生存时间，顺便盘点了一下手头的资产。
这个世界基本都是盈利状况良好的重资产，安全屋经营需要的房产早早就被买了下来，主神过来当前台的宣传吸引了大量的消费。
副本的初始设施也是全部拉满，日常经营基本不需要再投入别的成本，所以他没给酒店管家留太多资金。
和赵为益最后交待了一下他的去向，方灼随后在系统界面点击了脱出按钮——
[TK69无限副本位面已达成，以下为结算时间]
[结算称号及成就新增积分：73]
[背包内剩余积分：545]
[该位面被评为S级难度位面，达成后奖励随机珍稀道具*1，增益加成*1，SR级别技能*1，空间*1]
[珍稀道具随机为-免费的就是最好的]
[说明：使用该卡片可免费购买任何实体资产，但仅可使用一次]
[增益加成奖励-财富增值]
[说明：经营者存放在系统账户的资产将享受0.3%的年利率]
[空间奖励-已绑定无尽海副本悬崖别墅作为共用空间]
[宿主可在新位面随时往返该空间，并可携带一定体积的物品，物品带入带出前请向系统进行问询是否在白名单内]
[请选择位面：ML03贷款修仙/YI76都市高武/BV34至尊赘婿]
方灼先是往前翻看了一下系统给的财富增值年利率，确认利率就是这么抠门后，才翻到了位面选择页面。
他还记得要帮娱乐圈世界的经纪人女儿找个医疗条件高一点的世界，虽然贷款修仙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同时兼具了医疗水平高超和危险性低这两个优点，算是三个位面里最好的选择。
[检测到宿主已选择ML03贷款修仙，已智能匹配奖励机制：无息贷款]
[说明：你及你的宗门弟子们将享受无息贷款机制，请合理利用这份潜在的潜力吧~~]
[该副本将自动匹配三项主线任务，达成任务后将获得丰厚奖励哦~]
[任务一：建立宗门]
[任务二：养育原书男主至遇到专属老者]
[ML03贷款修仙世界中，宿主的返利将根据宗门弟子的修为提升段位而定。
即投资对象的修为小段位提升后，宿主将随之获得修为反馈及灵石收益]
[你的资金将被替换为同等价值的通用货币，当前余额：4320亿灵石]
钱就像打了个压缩包一样又被重新解压了，看来这个世界的货币价值和蓝星基本差不多。
伴随着书页翻开的声音，贷款修仙世界的信息随之涌入他的大脑。
这本都市修仙文的名字叫《贷款之神》，讲述的是励志男主靠着借贷把自己一点点养大、当上大厂高管、用工资成功还债、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
而方灼好巧不巧穿成了男主的倒霉爹。
在原书里，这个爹的形象可以说是无数个沉默的老实人的翻版。他没什么修仙天赋，一辈子都在一家大厂的子公司的外包工厂做外包。
在被外包工厂的正式员工欺压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后，这个老实人终于爆发了——他献祭自己的五十年寿命用秘术换来了一个“仙胎”，也就是男主本人。
秘术告诉他，只要他能把这个仙胎成功养大，就能获得提升段位的机缘。
然而养大一个孩子显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他先是小贷了几千块，随后这个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大到了他完全没法承受的地步。
他本来应该在男主上初三的时候跳楼身亡，但可能是贷款的压力稍微出了点偏差，导致他的死亡事件稍微提前了三年。
这个时候的男主还是个小孩，小贷公司再怎么泯灭人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孩子身上，剧情就这么卡住了，系统只能拉个经营者过来稍微修补一下。
方灼在脑海里简单过了一遍原书剧情。
这次他依然没有接手别的经营者的烂摊子，场面基本可控。
更贴心的是，他收获了一个十岁的便宜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肯定修仙天赋不错，可以白捡一个投资对象。
很好，他宣布这个世界的龙傲天男主即将姓方。
……简单过完原书重要情节，眼前陡然变得一片漆黑，方灼轻轻吸了一口气，却猛然被水呛了一口。
镇定地抬头甩了甩头发，他扒着浴缸的边缘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确实还是他的脸，但衣服却变成了皱皱巴巴还泛黄的T恤。
此时他的上衣和裤子全都被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放在洗漱台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点开看了一眼，未读消息里密密麻麻都是催债公司的短信——
“方灼，你至今都没和我们平台主动联系。如果你生活实在困难的话，我们可以考虑减免你的一部分利息。你自己看看APP上还有多少款项显示未履行？？”
“方灼，你在别的地方是欠了很多吗？为什么一直不回复消息？不要逃避面对自己的债务。”
“我们平台一直想的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也不想你的家人朋友知道这些事对吧，别逼我打电话给他们，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你主动和我们电话联系吧，及时止损。”
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些催债信息里，他莫名有些想笑。
这种感觉还挺陌生的。
点开软件拉了下原主的征信，方灼打算看看原主到底欠了多少。
就在他准备好看到一个天文数字的时候，软件终于弹出了一个数字——
三十九万七千灵石——
作者有话说：方灼：就这？
第108章
催债平台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 方灼给对方回复了一句“别催，等下还”，终于让手机稍微消停了一点。
原著对男主便宜爹的描述并不多, 这位爹出场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坚韧又带点深沉的形象，他和男主之间的关系完美符合了网上流传的嗲儿子文学——
“最传统的中式父子是仇敌也是君臣, 只有父亲病重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才是父子。”
“作为家里的独子，龙傲天男主从小就没有勇气和父亲坐下来喝一杯。”
“他这辈子最害怕看到的就是父亲深沉的眼神, 那是他这一生最恐惧的东西；同样的，父亲偶尔一句板着脸的夸奖也是他一辈子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这位传统的老式父亲估计这辈子作出的最大决定就是用秘术交换了仙胎，除了借贷以外应该也不至于惹到别的什么仇家。
挨个点开二十多个小贷软件，方灼坐在浴缸边浏览着原主这几年的借贷明细和聊天记录, 打算了解一下原主本来的生活轨迹。
“仙胎”的生长条件需要修为推动，修为提升得越快也就长大得越快, 原主一开始是狠狠心花两个月工资给好大儿买了个升级法器, 接着刷了外卖平台的网贷买了两箱泡面。
这凭空获得的几十块让他的生活压力一下子被减轻, 他一下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微微尝到了甜头, 后来就连所有的生活用品他都要刷网贷来买。
雪球滚到八万多块的时候，原主自己的工资已经完全没法覆盖每个月的还款金额了。
他只能和家里人坦白，最后他八十多岁的奶奶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帮他还上了六万灵石。
但原主还留了一万多的“尾巴”没有告诉家里人。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把仙胎养大，升职加薪、跳槽到更好的宗门, 到时候还完这一万块简直易如反掌。
而打脸来得非常快, 价值八千多灵石的法器只支持仙胎的骨龄长了两岁。
第二次坦白给这个家带来了更大的风暴, 原主的爷爷被逼无奈选择了自杀骗保。最后不仅保险费没拿到，反而让奶奶难过得生了场大病，最后亲戚到处筹款才换来了微薄的几万灵石。
越来越入不敷出的生活和医疗账单彻底压垮了原主，在奶奶去世后, 他再也坚持不住，选择龟息闭气把自己溺死在了浴缸里。
……看完这些聊天记录，方灼轻轻叹了口气。
这三十九万欠款里面没什么大额消费，每一笔都是几十到几百不等的生活用品，此外大部分都是小贷APP的高额利息。
可以说从原主选择用秘术换养仙胎的时候，这个结局早就被定下了，只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他动动手指把欠款全部还上，小贷平台的催债人立马发来好几条消息：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我们平台刚推出新型贷款模式，只要你能拉一名下线过来贷款，就能从贷款金额里抽成百分之五作为佣金，心动的话随时联系……”
方灼反手把这个号码拉黑了，卸载了所有的借贷软件，又把外卖和团购软件的白条功能全部关闭。
确认征信清单里没有其他欠款之后，他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
这个卫生间的大小极其逼仄，想要洗澡的话只能站在浴缸里，狭窄的浴缸旁边是个脏兮兮的蹲坑。
推开门，外面的房间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整个房间只有三十多平，龙傲天男主只能打地铺睡在地上，各种杂物堆在房间的角落，铁架子上还摆着大量粗制滥造的法器和奇奇怪怪的符文。
如果不是衣服还是湿的，方灼很想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家。
他打开储物戒指，用共享空间功能从娱乐圈位面的别墅里取了套西装出来，转头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把手表重新戴在手腕上，他出门打车到了最近的五星级宾馆：“顶层总统套房。”
前台服务人员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的最顶上三层房间是常年预留给筑基期修士的，您要不先在万能仪上检验一下修为呢。”
方灼没有抬头，正在手机上打字把酒店的地址发给便宜儿子。
“加钱，三倍。”
服务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装模作样地在电脑上操作了两下：
“先生，真是太巧了，我们酒店的万能仪最近刚好出了点故障，既然现在没法检测修为，我这边先把您登记成筑基初期修士，我带您去顶层套房。”
刷了两万多灵石，方灼在套房沙发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来了龙傲天。
门口明明是个十岁的孩子，但身高还不到一米二，又黑又瘦，打眼看上去像只会在景区栏杆上跳跃的猴子。
此时龙傲天头顶上正飘着个练气二层的词条，这个进度在同龄人里还算突出，毕竟绝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也就停留在练气六层左右了。但作为秘术召唤出来的仙胎来说，练气二层的进度显然有些缓慢了。
“爸，你看，这是我在隔壁高中食堂垃圾桶里捡的，有些有钱的高中生会买带灵力的套餐，这是他们吃剩的鸡骨头和面包渣子，我们快收拾收拾吃了吧，我用骨头给你熬个汤，不然等会灵力就散光了。”
龙傲天把书包一倒，里面是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隔着很远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馊味。
袋子中装着被嗦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还夹杂着不少意义不明的碎渣。虽然确实残存着一些灵气，但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哦对，今天不是周三嘛，爸你怎么不去上班啊？”
小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这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酒店房间，表情渐渐变成了惶恐不安：
“爸，你别想不开，生活一定会一点点变好的。等我骨龄再大两年，到十二岁我就能去打工了，我还能撸小贷养活我们……我不能没有你……”
这儿子倒是挺懂事的，方灼摸了摸两把对方的头发，发现小孩的发梢油腻得能炒菜，顺势把孩子推向了浴室的方向：
“方烈阳，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等会我出去处理一下工作的事，你待在酒店里别乱跑，饿了就按铃点餐，会有人把饭送到房间里。你先去洗澡。”
方烈阳抠抠耳朵，总觉得自己的姓听起来没那么熟悉了，而且今天的爸爸听起来嘴有点毒。
但违和感一散而过，他马上被别的事分散了注意力：
“爸，那我们原来的家怎么办？房租还没到期呢，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而且你还攒了带灵力的废钢放在那个房间里，那都是不能扔的……我等会去整理下房间吧。”
听到那个房间方灼就头疼，他高度怀疑那里面的每件东西都有被双马尾小虫爬过的可能性。
小孩说的什么废钢片子想想都知道对身体没什么好处，说不定是某种散发高浓度辐射的放射物。
“不要了，全不要了，以后再买。”
好说歹说把小孩劝进了浴室，方灼揉着太阳穴，看着服务员把地上那袋食物垃圾处理了才出了门。
原主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千多块，在一家大厂的子公司的外包工厂做外包检验员。
除了线上的欠债以外，方灼手里还有十来张线下的欠条，其中绝大多数借款人都是工友，这部分债务加起来有个四万多灵石。
他得到工厂办个离职手续，顺便把这十来笔欠款给还了。
“滴”了一声，工牌刷在厂区门口的闸机上，机器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他打开手机给小组长发了条消息：[闸机刷不开]
在门口等了至少二十分钟，才有个中年光头男摸着光秃秃的头皮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抱怨：
“都跟你说了，外包不要刷自己的厂牌，不然系统会自动报警扣绩效的，你等正编员工开门的时候蹭进去就行，麻烦死了。”
“我早就跟领导说了，以后招人尽量招练气七层以上的高材生，我们宗门又不是招不到人，要是招的全是你这种听不懂人话的小工，我每天烦都烦死了。”
“下不为例，请我喝杯脑力静，这事我就不告诉部长了。”
方灼没搭话，看到光头熟练地带他走到厂区内的便利店里，从货架上一口气拿下了十来瓶标着脑力静的罐子。
方灼在原书里看到过这种饮料，名义上能提神醒脑、让打工人提升专注力，一瓶大概两三块灵石。
饮料本身价格不贵，但会给心脏造成很大的负担，几瓶干下去之后根本睡不着觉，能把常规的九小时睡眠压缩到两三个小时。
没等他说什么，同一条产线的工友就小跑着过来：“组长，我给您结账吧。”
方灼在原主的通讯录里见过这个工友，对方叫武笛，是原主为数不多的朋友，之前还拿出了几万块积蓄借给了原主救急。
他站在一旁，看着工友连着灌下了四五瓶脑力静，还从兜里掏出一把药丸分给他。
方灼摆摆手没有接，一旁的小组长见状阴阳地说着风凉话：
“别跟我说你没钱买，脑力静和药片才几个钱，你就算贷款也得上啊，有钱买衣服就没钱买补药？？”
“算了算了，目光短浅，我本来还想着等你上练气七层就给你争取内包名额，你非要摆烂那我也没办法。”
武笛帮着他陪了个笑，一边拉着他到产线，一边低声道：“方灼，你怎么了？你不是前几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中厂的子公司跳槽过来当外包吗？”
“咱公司平台多好，这才七年，你就从练气五层升到六层了。要是多喝点脑力静，把每天的睡眠压到两个小时以内，说不定升到七层也就是时间问题，转内包之后工资至少能加两千多。”
“你不是说还要给孩子攒奶粉钱吗，咱俩一起加把劲，今晚十二点半下班之后我在公司公共修炼室等你。”
方灼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霍晓元会在上班第二周就把公司的厂房给炸了。
他打开手机，在网上订购了一把权限最高的飞剑，打算等还完钱之后就飞速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没在产线上坐两分钟，他就勾勾手指对小组长道：“我要辞职，批一下流程。”
光头慢悠悠走过来，靠在纸箱子边嘲讽道：“你？辞职？不养家了？别跟哥开玩笑。”
他打开手机，却看到一道流程信息正躺在自己的待处理列表里。
光头摇摇头冷笑道：“你去外面问问现在哪个宗门能给你这么好的资源？你知道你辞职之后会被整个宗门下面的所有子公司都拉黑吗，我话就放在这里，今天出了这个门，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这还好的厂子了。”
“小方，咱们这在产线上一天工时干满十六个小时就能下班，而且十二点到六点之间还能预约宗门公共的修炼室。你有几个钱啊，能经得起你这么造？”
方灼从储物戒里拿出个装满了灵石的瓶子，淡淡道：“比你有钱。”
他这瓶子才刚拿出来，四周工友的眼神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全场目光全都自动黏在了这个瓶子上。
他们组长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千多，而且他们平时大部分工资都用来喝各种提神饮料和购买法器了，根本剩不下多少。
甚至不少人都在借贷上班，只求能提升实力转成正编、或者跳槽到更大的宗门旗下的工厂。
而这瓶子里的凝缩灵石至少有十多万，相当于他们好几年的积蓄。
这时候没人纠结这些灵石是哪来的，周围所有人全都围了过来。
方灼拿出手里一沓欠条，对众人道：“之前的所有欠债全部三倍还给大家，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挤。”
在这个厂子里待了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充分了解原主平时都过的是什么生活——白天在宗门经营的工厂里上班十六个小时，晚上还要自费喝脑力静嗑药丸疯狂修炼，原主能挺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
工友们能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还借他钱，现在三倍还钱很正常。
武笛在一边怼了怼他的胳膊：“兄弟，这钱是从正道来的吗？你别出卖自己，别被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给骗了，人之所以长两个肾是有原因的，只有一颗肾活不太久。”
方灼：“……放心，所有器官健在。”
看着白花花的灵石被面无表情地分发出去，光头龇牙咧嘴，想插嘴说点什么。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发财了也不带带他。
要是对方在这十来万灵石的基础上使劲再攒攒钱的话，在三年之内升到练气七层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好像对方并不是很在乎这些灵石。
……难道这小子储物戒里还有更多灵石？
想到这里，他心里后悔得想倒回到二十分钟之前。要是早知道这小工能一口气掏出这么多钱来，他肯定好声好气地伺候着，生怕人跑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能握紧拳头站在一旁看着十来万灵石被分走。
要是自己当初也借钱了那该多好，这投资收益比买币还稳健。
光头这么想着，刚打算上前弥补一下自己刚刚的过错，但他正准备小心翼翼地开始套近乎，就听到工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我的妈呀，窗口怎么停了个高级飞剑？”
“不可能吧，是领导过来视察了？那也不能只有一把啊。”
“屁，领导视察用的剑都没这么好，你看剑身上的光，这是炼器宗上季度刚推出的新款31PRO加长加厚款巨剑，至少要三百多万灵石。”
“咱们厂子不会要被炼器宗收购了吧……”
“你想啥呢，收购咱这个破厂能干嘛，就算搞收购也肯定去收主工厂的高端产线。”
“别挤别挤，我也想拍一张，我还没见过这款剑，帅死了。”
半个产线的工友都挤在了窗边，光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摆着胳膊大声喊道：“都跑什么？监控摄像头都看着呢，不许擅自离开工位！五分钟之后开始罚款哈，我现在要上报监控系统了。”
方灼抬头看了一眼光头。
对方像是邀功一样走过来，主动从兜里掏出两瓶脑力静，笑着放到桌边：“小方，你随便离位哈，放心，这条产线我说了算。”
方灼摆摆手：“你自己留着喝吧。”
把钱全部还完，欠条全部注销，他稳稳踏上飞剑，对着系统里的原文使用了自动寻路功能。
在他的背影在窗口消失后不久，产线上的工人又重新开始交头接耳：
“武笛，你和他关系最好了，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了？这太恐怖了吧，三百多万的飞剑说买就买？平时他不都是走路上下班的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本来就是富二代吧，只是隐藏身份在咱们厂子暂时打工几年……”
“羡慕死你了，他刚刚多给你发了一万多灵石吧，我看他还把他的新联系方式写给你了，苟富贵勿相忘。”
“我的心后悔得滴血，要是早知道今天小方会过来发钱，我当初就多借点给他了。咱几个里面就武笛你借得多，我记得你一口气借了三万多灵石吧，还得是你聪明。”
武笛挠挠头：“借钱的时候哪想得到这么多。”
“你说方灼去干啥了？”
“不知道，享受人生去了吧，他都能拿出三百多万买飞剑，肯定是发了笔大财……总不能是去新建宗门了吧哈哈。”
方灼正在去一家灵药厂的路上。
这次原书里提供的没被发掘的修仙天才不少，他打算从里面能力最强、也是最让人可惜的一位开始。
时间还来得及，那位现在应该还没做变性手术——
第109章
在《贷款之神》原书里, 这位仪态万方的负雪仙子被称为荒丘第一美人。哪怕在这个人均负债上班的位面，刻有他影像的留影镜照样能被炒出溢价。
所有人都知道他原来是个男的，但毕竟负雪仙子一开始做变性手术的目的是为了修炼, 情有可原，没人会在意第一性别这种小细节。
按照原书里的轨迹, 殷负雪会在几周后的秘境里经历九死一生、最后抢回来一把红粉美人镜。
只要进入镜子里修炼，配上丹丸辅助, 修为进步速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而且对于容貌还有细微的改善。
只是这柄镜子也有个要求——使用者必须是生理上的女性，光是心理认同没用，就算是个雌雄同体的动物也需要先变成雌性再修炼。
好不容易把宝物抢到手, 殷负雪不可能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一点都没犹豫，第二天就找了家小诊所, 贷款八千块做了个彻底的变性手术。
在镜子里潜心修炼几年之后, 他也是没辜负自己的牺牲, 在短短几年内成功从练气八层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创造了荒丘的晋阶速度记录，还从药宗旗下的边缘工厂升到了主公司的高级管理层。
这几年里殷负雪的丹药投入也一点点加大，他的账单早就岌岌可危，处在随时会爆雷失信的边缘。
好不容易坐到高层的位置，他第一步就是在公司内部给自己争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作为修炼资源的交换, 他接受了药宗推出的新型计划, 把自己和一个秘境带出来的小婴儿用法器连到了一起。
但是殷负雪最后栽在了药宗力推的这项实验上。
作为高层秘密实验的半成品产物, 这个孩子很快被迫吸干了殷负雪的一切。
死一个殷负雪对药宗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宗门甚至把培养他的资源总结成了一张厚厚的账单，全都挂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导致这小孩还没成年就背上了八十多万的负债。
原作者对这一段剧情全都一笔带过, 描写重点全给了那个篮球大小的小婴儿——也就是未来龙傲天的小跟班之一。
这个还没长大就负债的小孩最终作为实验失败品被药宗遗弃，和同样背着天价贷款的龙傲天一见如故、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这俩人刚认识当天就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一起从怎么薅平台羊毛聊到如何最低成本维持生命体征，互相把彼此引为人生知己。
《贷款之神》的前半本书讲的就是龙傲天和几个难兄难弟们一起贷款还债的故事。
方灼合上原著。
原著里殷负雪之所以能参加这个项目，和特殊的修炼体质有一定关系。
如果他现在插手把殷负雪带走，这个孩子也能正常成长，只是长大的速度不会像原书里那么快了。
对不起了龙傲天，你应该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背上天价债务吧。
方灼站在新款的高级飞剑上，一路俯视着那些被限高限速的修士们，全程没遇到任何阻碍，连灵药厂的门禁都不需要刷，顺畅地来到殷负雪所在的厂房。
现在的殷负雪应该是练气八层，比原主这种修炼了半辈子还只能达到五层的资质平平普通人的天赋要好得多，也不需要天天在产线上和低端组装法器产品打交道。
方灼看到殷负雪的时候，对方正在实验室里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化验新药。
这确实是一张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下颚骨并不突出，脸型流畅，还留着长发。但问题是对方一副随时快要死掉的样子，班味很重，瞳孔涣散，精神状态比原主厂房里那些做体力劳动的工人还堪忧。
……他是不是来晚了，殷负雪是不是已经做完手术了，不然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萎靡。
没过几秒，实验室里其他人也转过头，脸色和殷负雪几乎没什么差别。
大家都顶着半头白发，一副下一口气不一定喘得上来的样子。
就连这辆飞剑停在窗口，房间里也没有人大呼小叫，就像是已经对世界失去了基本的感知。
好吧，可能这就是上班。
方灼从窗口进入实验室，径直走向殷负雪道：“你好，我叫方灼，之前在猎头那边看到过你的信息，想问下你有兴趣加入我的宗门吗？”
“月薪可以给到药宗的五倍，修炼法器随你挑。”
殷负雪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瞥了眼停在窗口的飞剑，有气无力道：“你是哪个宗的？”
“巨人宗，等会我会去万宝阁拍一个建宗令牌，你可以和我一起过去挑法器，预算不设限。”
殷负雪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去初创小宗门。”
“我辞职之后会被药宗拉黑，而且小宗门会脏简历，以后想再去大厂就难了。”
方灼做了个请的手势：“没关系，这件事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介意先一起去趟万宝阁吗？”
殷负雪终于停下手头的工作。
他在个人门户界面调出一个打卡APP，展示给方灼看了一眼：
“方宗主，我现在的日薪是三百块零七块，单月全勤奖是五百三，今晚预约的修炼室价格是一百二灵石，一共九百五十七块，可以报销一下吗？”
方灼不太习惯这种精准到个位数的算法，直接给殷负雪打了十万灵石。
这笔钱到账的一刹那，殷负雪就像是一只丧尸突然恢复了一部分人类意识一样，打了个激灵之后，眼神一下子变得有光了。
十万……等等，怎么是十万？
说好的九百五十七块怎么突然超级加倍、像海绵宝宝一样百倍膨胀了？什么时候外卖平台的膨胀神券也能这么支棱一次。
这是他除了贷款以外一次性收到金额最大的一次，殷负雪的目光甚至震惊到有些茫然。
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御剑，方灼直接订购了另一把同款高级飞剑，让殷负雪盘腿坐在另一把剑上。
到了被阳光覆盖的室外，殷负雪的神智肉眼可见地慢慢回笼。
他摸着身下这把剑的纹理，又用手机识图功能查了下价格，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老板好像真有点东西。
被风这么一吹，他的大脑稍微变得清醒了一点。
大胆，他刚刚怎么能这么跟当世大能说话。
真是太没礼貌了。
殷负雪不擅长剑道，双手抱着剑柄对宗主大声道：
“方宗主您别生气，最近初创宗门有关的骗术特别多，好多骗子会租一些高级灵宝骗员工，让员工交完宗门会费之后把人送去荒海噶腰子，我刚刚是有点太警惕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灼转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殷负雪：“……”
方灼：“好吧，我确实不是那种人。等会到了万宝阁，所有法器你随便挑，只要别选到仅限女性修炼的法器就行。”
殷负雪释怀地一笑：“怎么可能呢？我是个男的，总不可能去变性吧。”
……方灼沉默了几秒。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把原著里这个情节翻出来给殷负雪展示一下。
现在是工作日的下午，万宝阁并没多少人。服务生远远看到天边两道飞剑的影子、就开始积极地等在门口处，七八个人团团把他们两人围住。
“老板，我们这边帮您停剑，您看看要选哪个高级厅？”
“高级拍卖厅一共分成四个大厅，拍品价格分别是五百万到一千万、一千万到三千万、三千万到一亿以及一亿以上。”
方灼：“一亿以上。”
服务生从储物戒里掏出个二维码：“老板麻烦扫一下入场费，一亿以上的拍卖厅的入场保证金是两千万灵石。”
“如果您没有挑到喜欢的法器的话这笔钱会原路退还，但是如果废拍的话会扣除保证金，您可以接受吗？”
方灼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扫码付钱，两千万保证金对他来说完全无伤。
跟在他身后的殷负雪则腿脚一软。
他刚刚是哪里冒出来的胆子，竟然敢当场拒绝大佬的邀约，而且语气还那么冷硬。
他肯定是上班上傻了，药宗那个破厂房风水有问题。
能随手掏得出两千万灵石进最低价一个亿的拍卖厅的大佬，那身家至少十亿起了，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那能贷得出这么多钱那也是一种本事。
打开手机，殷负雪马上提了离职流程，火速截图发给大佬：“宗主，咱们什么时候签入职合同？”
两人坐在万宝阁的VIP厅里，方灼一边看着这场次的拍品，一边把合同发给殷负雪。
合同弹回来的一瞬间，系统后台也出现了新的签约消息。
[投资对象一号位：殷负雪]
[智力：68][体力：98][颜值：89][情商：61][忠诚度：93]
[推荐发展方向：药修]
[初始修为：练气八层]
[天赋：92]
既然系统推荐的职业是药修，方灼在看清单的时候就特意筛选了丹药一类的专属法器，目光很快停留在一个因为价格太贵而流拍了六次的丹炉上面。
它不止能炼丹，还能依据使用者本身的修为炼出各种法器和针剂，而且还能容纳修士进入内部修炼，比殷负雪抢到的那把扇子的品质还要好得多。
与其说它是个丹炉，其实更像个大号的百宝炉。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著里这个丹炉最后应该是落到了药宗高层手里。
他们献祭了一个捡来的婴儿，用丹炉捣鼓出了个据说天生带灵力的神童，通过流程造假谎称这孩子是从秘境带出来的，一边骗宗门的研究经费，一边把殷负雪给害死在了这个项目里。
上梁不正下梁歪，奇葩宗门带出了奇葩的管理层。
东西倒是个好东西，只是错在了使用者身上。
如果能把丹炉截到他自己手里，就会少一个可怜的小孩受苦受难。
反正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哪个地方捡回来的，到时候他一样能照葫芦画瓢把娃捡来养大，说不定这孩子后面照样也能和龙傲天当上朋友。
这个丹炉的起拍价有三个亿整，一般来说大宗门都会派出精锐小队去秘境里搜刮法器，会来万宝阁拍卖的只有个人修士，而个人很少能一口气拿的出这么多钱。
大部分人财富状况都是捉襟见肘的状态，能做到不负债已经是佼佼者了。
所以哪怕它的起拍价已经相当有性价比了，还是流拍了这么多次。
刚开始拍卖，方灼举了次牌子，叫到了三亿一百万。
但出人意料的是，很快有人以三亿两百万的价格跟进，继续往上喊了一次价。
包厢里的服务生适时凑过来提醒道：“老板，是药宗那边三十多个高层一起集||资过来拍卖了，他们之前派人来拍卖行讲过好几次价，但都我们这边一直没让步……可能他们几个今天是刚筹够款。”
方灼点点头表示知道，在和对面反复拉扯了两次之后，价格来到了三亿六百万。
那边还在试探性一点点加价，他却懒得继续浪费时间了，直接喊到了三亿两千万。
那边彻底消停了。
签约书还没传到包厢里，包厢的大门就突然被敲响，几个脑袋接连不断冒出来。
进来的那些中年人的身体大多有各种各样的缺陷，有人少了个腿，还有人干脆被削掉了大半个头、身边挂了个外置脑机。
这几十人像是被解压的印度人一样，有的进了包厢，其他的则密密麻麻地站在走廊外面。
为首的那人对方灼拱了拱手：“这位道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割爱？”
“我们是药宗人士，只要你把法器让给我们，我们可以在药宗总部内部给你操作一个高级工程师的岗位，你日常需要什么公共修炼资源随便提就好。”
嚯，资源是公司的，法器是自己的是吧。
方灼向后靠在沙发上：“抱歉，不需要。”
说完，他从容地拿起万宝阁公开的基本资源清单，从上到下翻阅浏览着。
那几个中年人彼此对视一眼，这次说出来的话多少沾了点阴阳怪气：
“道友，我看你还是练气期吧，说实话，这种高等法器落到你手里也发挥不出最大作用，你还不如加入药宗拿个铁饭碗，以后一辈子都有保障。”
“有我们几个关照，你以后在药宗想要什么资源拿不到？？食堂的灵食套餐和体力药剂也就是我们一句话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法器只是一时的，修仙修到最后，图的不还是大平台的资源嘛，工作才是永久的。”
“再说了，通过这个机会交个朋友，对你这种刚进社会的年轻人是有好处的。”
见方灼迟迟不说话，为首那人这次开口更加尖锐了，转头对同伴道：“算了，看他这样也拿不出钱，这是三亿两千万，又不是什么游戏币。还是年纪轻，拿着家里的钱出来装一波，等真付款的时候就老实了。”
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符合，服务生就拿着一本拍卖签约书过来，方灼一气呵成签字付款，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整个房间突然变得极为安静。
嘲讽声不见了，断断续续的指责也不见了，只剩下齐齐的吸气声。
服务生笑得眼角出了好几道褶子，整个人容光焕发，积极地介绍着册子上的每个热卖功法。
转完账后，方灼指着那本基本资源清单道：“九天心经、太初紫气诀……这一排进阶功法书全都一样来一本。”
“所有的基础和进阶粉剂配方也都来一件，炼体和凝神药丸各来一百个。另外，我还要买个建宗令牌。”
服务生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老板，这些加起来要六千两百万哦~”
方灼毫不停顿地直接付了款，把所有物资全都打包收进自己的储物戒里。
收完东西，他笑着问那几个中年人道：“你刚刚说什么？练气？不好意思，马上就不是了。”
为首那人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眼神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反复上下打量着。
既然对方刚刚提到了建宗令牌，想必不是出身什么大宗门，也肯定不是其他宗门高层出来单干的，因为对方修为只有练气。
那这笔钱很可能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出了bug的小贷平台贷出来的了。
年轻人还是年少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命运的馈赠在暗地里都标了价格。
借钱总是要还的。
他摇了摇头，表情又重新恢复了正常，感叹道：“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现在拿了这个法器，这是我的名片，缺钱的话随时联系我，不过到时候我来买的时候就不是今天这个价了。”
方灼笑了一下，没说话，随手把刚拍来的丹炉递给殷负雪。
殷负雪已经快晕过去了，他感觉手里的丹炉简直像个太阳一样烧手。
爽，怎么能这么爽。
这几个领导平时在公司里拽得二五八万的，恨不得走路都要别人抬着走，现在几十个人一起集||资拍一件法器，竟然还没抢过方总。
再阴阳有什么用，东西现在还不是在他手里。
殷负雪将身上带着药宗标志的工衣甩到沙发上，尽量控制自己不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他发挥最大的演技挤出一个冷淡又轻蔑的眼神，在路过领导的时候冷笑道：“呵，麻烦让让。”
“放心好了，这个丹炉再也不会出现在市场上了，哦，除非是我们宗主找到品质更高的法器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会眼巴巴地求着我们把法器转让给你。”
“哦对，到时候就不是今天这个价了哈。”
他挺直后背跟在老板身后走出万宝阁，服务生早就他们两人的飞剑停在大门口。
而那些药宗高层脚下还是灰扑扑的低等飞剑，连进厂权限都没有，只能在低空慢悠悠飞行。
回去的路上，殷负雪特意慢慢地飞在那几十人头顶，让他们仰望自己剑身上的花纹。
果然离职之后就是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
飞了十来分钟，殷负雪渐渐发现自己的飞行轨迹竟然还和药宗高层是重合的。
眼看着飞剑径直飞向药宗主公司的办公大楼，殷负雪震惊道：“宗主，我们来这干嘛？”
方灼正俯瞰着脚下的高大办公楼和一望无际的各个厂房。
影响修炼速度的一大因素就是地理位置，一般来说越聚气的地方修炼效果也就越好。
现在荒丘一共九大宗门，药宗占的这块群山环绕的地块显然是里面最好的一片地皮。
他还记得系统送了他一张“免费的就是最好的”卡片，卡片显示能够用来购买任何实体资产，但只能使用一次。
既然要买，那肯定要买最贵的。
他停在药宗主公司的办公大楼前台，刚好和那几个高层擦肩而过。
方灼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前台桌面，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淡淡道：
“和你们宗主说一声，我来买地皮。”
第110章
话音刚落, 那几个高层的脚步顿时停下，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方灼。
为首那人忍不住冷笑一声：“你知道药宗整个宗门的占地面积多大吗？南到苍茫海，北到妄山, 加起来足足有一千多平方公里。”
“而且地块上到处都是建好的聚气装置和大小厂房，市场价至少八百多亿灵石, 一个疯子，你拿得出这笔钱的零头吗？”
方灼：……
用存款就能全买了, 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张免费兑换券。
这是一笔很大的钱吗。
前台手指搭在座机上，她倒是没第一时间上来就对买地这个需求表示质疑。
毕竟她只是药宗的一个底层小员工，对这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就算现在有人上门说要把宗主一剑捅个对穿, 她也只会不带感情地对秘书处转播消息。
她眼睛格外尖，从对方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人手上戴着的收藏级别的满钻手表和高级飞剑。
先别说这人买不买得起整片地皮, 反正肯定是比宗门里这些天天吆五喝六的中年老登有钱多了。
她拨打电话, 跟秘书处通报了信息之后, 在中登们可以杀人的目光里淡淡道：“先生, 我给您的瞳孔开了权限，您直接乘电梯到十九层就好，我们宗主正在开会，您稍等片刻。”
方灼点点头，看到药宗那几人互相抛了个眼神, 一副要看热闹的样子跟着他来到会议室。
十九楼, 这边的会议刚刚结束, 方灼没跟何宗主客套，三两步走到对方面前：
“您好，我是巨人宗门的宗主，想把药宗占的这个地块买下来, 您看着开个价。”
药宗宗主捋了捋胡子。
和那几个脸上透露着明显不服气的下属不同，他已经活过了三百多年，见过荒丘这片地上来来往往的不少后起之秀。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要求看着过分，但既然能提出这种需求，一定兜里还是有底气的。说不定这是哪位老友的孩子，他高低要先寒暄两句。
“小友，不知道你对这片地方的真正价值有没有概念？”
药宗宗主踱步来到落地窗前，指点江山道：“光是这一个聚气装置的造价就有百万灵石。”
“你应该也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息波动吧，这栋大厦就是所有聚气装置的阵眼。在大厦最高层修炼，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话还没说完，药宗高层中为首那人难以掩饰地露出轻微的与有荣焉的神情。
方灼只听懂了一点——
这确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他眼光不错。
旁边的老头还在唠唠叨叨，方灼已经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那张“免费的就是最好的”卡片。
一阵强光覆盖着卡片表面，在光晕散去后，它变成了一张带着化神期修士威压的玉制符篆。符篆上面漂浮着一行仅他自己可见的黑色小字，写着三小时之后过期。
与此同时，系统余额里也出现了五百亿专属灵石，系统还在这笔钱背后备注了个“买地专用、过期报废”。
没等方灼说什么，药宗宗主脸色一变，盯着那符篆嘴唇发抖，随后带着一众下属一齐跪在了地上：
“晚辈拜见祖师爷。”
一旁的殷负雪脑子已经全部清空，呆呆地凑在老板耳边低声震惊道：“老板，你从哪里买的这个符篆？这可是荒丘飞升上神的祖师爷留下的遗物，所有后辈见符如见人。”
现在荒丘灵气越来越稀薄，大宗门的宗主基本都是金丹中后期修为。元婴修士屈指可数、而且大部分人已经寿元将近，这道化神期修士的符篆对在场所有人都有至少两级的威压，药宗宗主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更让在场所有人顿感压力的是，这个玉制符篆的作用几乎相当于一颗高浓度炸弹，只要方灼的手指微微一握，就算是奥特曼来了也得被当场炸得亮红灯。
方灼没想到系统竟然是用这个方式解决问题的。
强买强卖，很有系统的风格。
这根本不是买地，像是推土机来征地了。
药宗宗主心里凉成一片。
虽然这块地也是药宗祖上前辈好不容易占过来的，但这颗符篆的来头比他们药宗前辈大得多。
就算他今天把地给卖出去，将来百年之后应该不至于因为守不住祖产而被祖宗们在地下砍成臊子。
他最后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楼下的风景，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掬了一把泪，这估计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这片地方了。
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他仰头堆起笑容：
“小友，您眼光真好，全荒丘没有比这里灵气还充沛的地皮了。”
“但是这块地上的聚气装置却是我们宗门花钱自建的，还有这些厂房和产线设备，一时半会也不好折现……”
方灼懂对方的言下之意，微微抬手，把系统拨给他的买地资金全打了过去。
药宗宗主用的是功能朴素的老人机，一时间两道巨大的提示音响彻整个十九层——
“滴，灵石宝已到账五百亿。”
“您当前灵石呗逾期账单已达三百二十七万，已优先用这笔资金为您还款。”
方灼：……这是个什么世界。
连头部宗门的宗主也负债修仙是吧。
这老头的信用额度还挺高的，竟然能一口气从正规平台贷出来三百多万，一门宗主毕竟还是比龙傲天那种只能找小贷平台挨个试探的待遇好一些。
在众人纷纷移过来的目光里，药宗宗主腆着老脸尴尬地笑了两声。
加上设备市价八百多亿的地皮卖了五百亿，对药宗本身来说有点亏；
但是反过来一想，对面明明可以不花一分钱就强行征地的，但还肯给他五百亿，简直人帅心善。
而后面跪成一片的药宗高层们则面面相觑。
为首那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如果现在有个法器能让他穿越回三个小时之前，他肯定不管花多少钱都都得把法器给拍下来。
……他前脚在万宝阁嘲讽对方掏不出三个亿，反手那年轻人就把签约书给甩在了桌子上。
他还在公司楼下大放厥词说对方没钱买地，结果这人不止能拿出祖师爷留下的符篆、还一口气拿出了五百亿。
五百亿……就算把所有小贷平台的老板捆起来打个半死、也肯定搜刮不出这么多灵石。
有这五百亿，就算是个濒死的蟑螂都能修到筑基，他刚刚怎么有胆量嘲笑这样一位大能。
他嘴唇嗫嚅着，很久没有说话。
他在万宝阁的时候竟然还试图用食堂的灵食套餐和体力药剂来说服方宗主加入药宗，结果转手连药宗的食堂和药剂生产厂房都成人家的了。
按照常理来说，等新宗门建好之后，对方就该开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复仇剧情了。有这么恐怖的财力，剑指荒丘第一大宗门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此时心底比北极冰川还凉，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已经远远超过了对药宗即将搬迁到鸟不拉屎之地的悲伤。
现在装疯卖傻说自己刚刚其实是被夺舍了还来得及吗。
还没等他说话，跪在一边的下属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原地倒在了瓷砖上。
过了两秒钟，下属又突然茫然地醒来：“不好，我刚刚好像被妖邪占据了身体，我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殷负雪很想把自己的眼睛捂住——
太粗劣了，这个演技真是太粗糙了。
这人是他原来实验室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平时不苟言笑，关键时刻竟然能一拍脑袋想出这么拙劣的办法。
看起来有点智力，但不多。
其实刚刚在药宗所有领导齐齐跪在地上的那一刻，殷负雪已经爽到所有的毛细血管都打开了。
今天上午他还在被弱智宗门折磨，下午竟然就坐拥了一整个公司，放眼望去的所有聚气装置全都为他和宗主两个人服务，他们将独享原本宗门上下几万人共用的灵气。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他还是太低估自己老板了，他之前还在为几个亿的法器惴惴不安，结果老板竟然能面无表情地一口气掏出几百个亿。
殷负雪轻抚胸口，第一次用俯视的视角看着药宗宗主，他微微昂了昂下巴，狐假虎威地吩咐道：“麻烦今天之前就把大厦清空。”
药宗宗主谄媚地笑道：“那当然，二位请放心。”
殷负雪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让前司大老板跪在地上满足他的一切需求，他以前甚至都不敢做这个类型的梦，现在居然成真了。
可能是被买地的过程吓了一跳，药宗那边的动作很快，到了晚上八点，整个地块已经全部搬迁完毕，留下了所有的聚气装置、办公大楼和厂房。
殷负雪坐在位于中心大厦三十三层顶层的修炼室最中央的蒲团上，只觉得一股股格外充沛的灵气正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丹炉就摆在对面，他伸手向内探去，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小世界。
里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雪水相融，最中间则有几个空空如也的转盘，看上去像是能放些东西在上面，应该就是用来放炼丹原材料的地方。
不愧是三个多亿的法器，殷负雪此时能感受到伸进去的右手血管正阵阵涌动，这是一股他在练气时期从来没体会到的力量。
“宗主，我觉得我这几周可能要冲击筑基，您看是不是可以买点防御护身法器？”
修士每次晋阶大境界都是一个大坎，荒丘现在的筑基修士总共不到一千个人。
每个筑基修士都是各个宗门的中坚力量，但秘境中可供他们继续向上走的资源却是有限的，因此晋阶前总会有人过来干扰。
方灼点开万宝阁送给他的线上点单道具，在所有法器送拍之前，万宝阁会单独把它们录入点单清单里，供VIC客人们挑选。
他挑了三四样价值一亿以上的防御法器，又按照价格从高到低筛选，把排名前五的法器全都买了下来。
总价仅仅十二亿，方灼扫了一眼就直接付了款。
殷负雪手指都在抖：“老板，你一直都是这么买东西的吗？”
“其实买防御法器就行了，其他的暂时也用不到。老板，我这是筑基，不是要攻打九大宗门，光是你买的这一套装备砸下去都够把药宗老头半条命砸没了。”
方灼：“是吗，我没什么概念。”
殷负雪看着账单里那一串长长长长的零，觉得自己呼吸十分不畅。
钱是这么花的吗？
不是应该货比三家，严谨地看看有没有优惠券，最后龇牙咧嘴又怅然若失地把东西买下来吗。
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进入丹炉前，他听到老板对自己叮嘱道：“剩下这些法器等进秘境的时候用，你好好准备一下，争取两周之内提到筑基。”
“我们到时候一起去趟秘境，把里面的至宝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