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这边,柳嘉之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好好质问温映薇,一声凄厉的马鸣便贯入耳朵。紧接着马车如脱缰野马,猛然往沙漠深处行进。
惯性的作用下,柳嘉之半撑着地的身子又重重摔回车厢,后脑磕在木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我真服了!”柳嘉之咬着牙,脑中骤然闪过范纯祐教她轻功时的口诀:
“沉气稳腰桩,提气凝脚掌,风动身不晃,借力踏四方!”
她一边想着,一边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车厢地板,腰腹发力,终于勉强站了起来。
混乱中她跨过同样倒在地上的温映薇,一把掀开半边车帘。
暗沉的天,漫天黄沙里,车前的马疯了似的往前狂奔,屁股上赫然扎着一根粗重的银簪。
柳嘉之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温映薇,果然见她发髻微乱,先前发髻上的簪子果然不见了踪迹。
温映薇坐在车厢地板上,任由马车颠簸,竟淡淡笑了起来,“我只是想让他,也好好感受一下永失所爱的滋味罢了。”
*
马车越跑越快,车轮碾过沙丘的颠簸几乎要把人甩出去,风沙大把大把地灌进来。
柳嘉之扎着马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心里飞快盘算着,跳车吧,风沙这么大,落地怕是要被埋。还有一点,该不该带着温映薇一起。不带她的话,自己答应单兴为的事又该怎么办。
单兴为……想到单兴为,柳嘉之扒住车门框的手忍不住攥成拳,狠狠锤了几下。
又是这小子!
就在她犹豫间,一道身影突然窜进了马车。
“映薇!”原是单兴为在脚店虽被柳嘉之瞪了回去,但是他想着温映薇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不放心,便远远跟在了她们身后,这才第一时间发现了马车这边的不对劲。
单兴为踉跄着想扶起温映薇:“映薇,你没事吧?我远远便看到这马车突然疯跑,快先起来!”
柳嘉之抬手指向车外的马屁股,“应该是我说这句话吧?单兴为,你没事吧!你不会是苏晴枝安排在我身边的卧底吧?!来看看你柔弱的映薇用簪子扎马屁股,故意让马车失控的!”
单兴为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根粗银簪在黄沙中不免有些扎眼。
他再转头看向温映薇微乱的发髻,难以置信地看向温映薇:“映薇……你……”
*
“别你啊我啊的了,沙尘暴都快贴脸开大了!”柳嘉之恨铁不成钢地吼了一声。
单兴为还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盯着温映薇,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映薇缓缓抬起头,看向单兴为,“这些日子,感谢你的照顾,单公子。”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单兴为声音颤抖着。
“为什么?”温映薇轻笑一声,目光飘向车外漫天黄沙,“如果不是晏井承,瑾萝和二哥就不会死。”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着你大老远从汴京跑来边境?”
单兴为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车厢壁上。
柳嘉之看着单兴为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火起,“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些!”
“再不想办法停车,咱们仨都得被黄沙埋了,谁也别想报仇!”
*
柳嘉之没再耽误,探身就往前够缰绳。
可那马疯得厉害,四蹄翻飞,她刚碰到绳尾,就被一股巨力带得往前倾,半个身子都悬在了车外,风沙打得她睁不开眼,差点直接被甩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后领,稳稳将她拽了回来。
柳嘉之回头,撞进单兴为的死寂又坚定的眼里。
“嘉之,我欠你的、欠晏兄的,太多了。”他扶着她的肩膀,怔怔看着远处的黄沙。
“是我一次又一次识人不清,理该我来了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活着,重新见到晏兄。”
话音未落,他不等柳嘉之反应,将她往车厢里一推,顺手扯下身上的外袍,死死缠住车厢门框,用力一拉,借着反作用力纵身一跃,落在了马背上。
那马疯了似的,想把他甩下去。单兴为咬牙,双手死死搂住马颈,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眼神决绝,没有半分犹豫,将短刀狠狠扎进了马的侧腹。
马发出一声长鸣,颠得更厉害了。单兴为红着眼,又狠狠刺了无数刀,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拽住缰绳往后勒。
“给我停下!”
*
车厢里,柳嘉之被他推得一跤栽在座位上,看着他只身犯险的背影,嘶吼出声:“单兴为!”
马发出最后一声长鸣,前腿一软,重重栽倒在黄沙里。
马身与车架连接处的辕杆轰然断裂,失控的马车没了牵引,借着惯性往前滑出数丈。
最终撞在沙丘上,一下子侧翻在地。好在沙丘松软,才没彻底散架。
柳嘉之在车厢里被晃得七荤八素,缓过神来第一时间爬起来掀开车帘,一眼就看见单兴为和那匹死马缠在一起,一动不动地躺在黄沙中。
她心头一紧,不顾迎面而来的风沙,跌跌撞撞地爬出马车,就往那边跑。
可还没跑出两步,竟觉脸颊上落了几滴微凉的液体。
柳嘉之愣了愣,这么大的沙尘暴,怎么可能下雨?
她下意识抬头,却见身旁一道身影掠过。
不知何时,温映薇竟先一步冲了出去,双膝扑跪在单兴为身旁。
那些她滚落的泪水,混着风沙,砸在柳嘉之脸上,又混着风沙,瞬间干涸。
*
温映薇跪在沙地上,双手死死拽着单兴为的一条胳膊,想扶他起来。
可压在他身上的死马沉重如山,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挪不了分毫。只见她泪水混着沙土往下淌,却依旧倔强地没有停手。
柳嘉之冲过来,见状立刻喊道:“马压着他的胸口,越拽越危险!”她蹲下身,摸了摸马的僵硬程度,飞快盘算。
“你去那边,抓着马的前腿往上抬!我来搬马身侧面,咱们同步用力,先把他露出来!”
温映薇听柳嘉之这么说,立刻扑到马的前腿旁,配合她动作。
两人合力之下,终于搬开了一点点。柳嘉之趁机伸手探向单兴为的鼻息,心头一松:“还活着!快,把他拖出来!”
温映薇立刻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单兴为从马身下拽出来。
随后柳嘉之放下马,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捂住单兴为的口鼻,挡住漫天风沙。
“他失血太多,得赶紧止血!我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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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找伤药!”
“我身上有!”温映薇连忙颤抖着,从袖口掏出一小瓶金疮药,“他平常有小伤都用的这个,现在能不能救他?”
柳嘉之没功夫多言,拔开瓶盖就往单兴为身上的伤口撒去,一边撒一边喊:“晏井承马上就能找到我们了,撑住!单兴为,你别睡!”
*
柳嘉之看温映薇的面纱薄得几乎挡不住风沙,不情愿地从袖中掏出另一块曹婧给她准备的厚面纱,递了过去。
“系紧点,把口鼻护住,像我这样。”
温映薇见状,眼里噙满泪水望着她。
柳嘉之见她迟迟不接,急道:“快点!你还想让他活命,就快戴好面纱!咱们得把他拖进马车躲避风沙,才有机会等到救援!”
温映薇没再犹豫,接过面纱飞快系在脸上,只剩一双泛红的眼睛露在外面。
拖人终究比搬马轻松太多,两人架着单兴为的胳膊,托着他的腰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侧翻的马车挪去。
好在马车离得不远,不一会儿便将单兴为扶进了车厢。
柳嘉之反手将车窗尽数合紧,又死死拉上车门,用随车的绳索缠了两圈固定。
她靠着车门喘了口气,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晏井承还没来?按理说马的惨叫、马车的动静都不小,不该这么久没动静。
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柳嘉之瞬间喜出望外,转头对温映薇说:
“你在这守着他!应该是晏井承他们来了!”说着,不等温映薇回应,便再次推开一条门缝,顶着风沙爬了出去。
*
这厢,晏井承施展轻功追着失控的马车。
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裹挟着沙粒骤然袭来,打得他睁不开眼。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衣袖遮挡,没多久再放下时,马车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茫茫黄沙,一片混沌。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又凝重,目光在空旷的沙海中搜寻,仿佛要将这片黄沙看穿。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喻赤喘着粗气追了上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我差点没追上你!这风沙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马车呢?”
晏井承依旧一言不发,喻赤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也慌了,又追问了一遍:“马车呢?”
见晏井承无甚反应,他急得提高了音量,“不见了就赶快找啊!在这傻站着做什么!”话一出口,喻赤自己都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现在的自己竟会用这种语气跟师兄说话。
*
晏井承示意他噤声,随即,他径直趴在沙地上,耳朵紧紧贴着地面,仔细倾听着。
喻赤见状,也立刻屏住呼吸蹲了下来,紧紧盯着晏井承。
然而,晏井承听着听着,握着拳头的手逐渐青筋暴起,眼睛瞪得通红。
小之!告诉我你在哪!
像以前每一次我找不到你时那样,告诉我!
然而还是枉然,他什么都没听到。
晏井承缓缓站起来,身形依旧挺拔,可那双素来温和沉稳的眼眸里,竟有泪光在闪动。
喻赤见状,心里也跟着一紧,连忙转身向前寻去:“那就到处找!我不信那么大的一辆马车,竟能真的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