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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坐定观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赢秀要走,薛镐猛的叫住他:“你去哪?”他无不担忧道:“二楼不是我们能上的,你刚才就得罪了二楼的人,还敢上去?”


    话音甫落,他看见一个二楼的僮仆走到赢秀面前,态度很是恭敬,似乎还把赢秀奉作上宾。


    他眼睁睁看着赢秀跟着那僮仆走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那高兴的模样就好像要去和情郎相会。


    薛镐:“……”


    赢秀沿着楼梯上了二楼,此地肃穆庄严,走廊两侧次第列着披甲驺兵,长剑宛如雪花锻铁。


    赢秀不由多看了两眼,心想还是自己的问心剑最好。


    漆红纱幰后面,主位空荡荡的,谢舟坐在下首,像是临时搬来的杌子,看着莫名有点可怜。


    “谢舟!”赢秀连忙上前,叫完这一声后,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望着那张冰冷俊美的脸发愣,过了半响才道:“你……他没为难你吧?”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谢舟的主公。


    谢舟视线由上往下,扫过赢秀身上的褒衣博带,少年穿着雪白宽袍,阔带咬着细腰,鬓边别着青绛的覆面,鬒黑如墨,白似釉漆。


    剑光藏椟,外秀内锋。


    一剑杀了江州坞主,剑术臻于至境,轻功出神入化,还是一个秀气纯澈的少年。


    赢秀主动凑上来,与他大眼瞪小眼,少年似乎喝了点酒,两颊泛红,晕乎乎的,脚下踩着自己的袍裾,叫着他的化名:“蟹粥,蟹粥,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帮你解决他!”


    喝醉酒的少年刺客语气认真,口中说着要保护他,不让他被欺负。


    谢舟不明白赢秀为何总是可怜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出神,眼睛睁大,傻乎乎的,连剑都掉了,再后来仿佛把自己当成柔弱无助的稚鸟,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


    ……为什么?


    谢舟不明白,谢舟没有拒绝。


    贵为中领军的商危君立在门外,余光隐约看见里面的情形,已经踩住自己宽大袍裾的少年想要往前走,下一步就栽倒在昭肃帝的怀里。


    噫!奇观也!


    他迅速闭上眼睛,只当自己还在做梦。


    赢秀醉得迷迷糊糊,嘴里喊着蟹粥,嘟囔着蟹粥你真好看,下一瞬被人拍醒,睁开眼看见薛镐放大的脸:“这么想吃蟹粥?在人家马车上一直念叨!”


    看清是薛镐,赢秀骤然清醒,直起身摸了摸乱蓬蓬的头发,“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二刻,”薛镐没好气地道,他忽而满眼好奇地盯着赢秀:“你昨晚去哪了?上二楼一直不下来,送你回来的是谁?是哪家高门士族的僮客?”


    一连串的问题扑头盖面而来,赢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没有动过的痕迹,终于松了一口气,昨夜他迷迷糊糊抱着谢舟睡着了,睡着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现在看来应当是谢舟派人把他送了回来。


    “我要睡了,你走吧。”


    赶走满心好奇的薛镐后,赢秀独自待在酒肆的卧房内,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就在谢舟面前睡着了呢?自己的睡相是不是很差,万一被谢舟看见了……话说自己晚上睡觉会不会打鼾,不会在谢舟怀里打鼾了吧?


    想到这里,赢秀想死的心都有了,举起问心剑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剑。


    巳时,阳光正好。


    小秦淮上飘着一具浮尸,苍白的褒衣博带飘在水中,像一朵巨大的白花。


    钓叟大着胆子用竹篙将其翻了过来,露出一张带着青绛覆面的脸,空洞洞的口中,舌头不翼而飞。


    昨夜在沅水雅集上讥谤君主的儒生,死了。


    死前被挖去舌头,抛尸河中。


    整座江州如同蒙上了一层阴霾,这次死的儒生是吴姓南士,前不久死的是江州坞主亦是南士冠冕。


    有人说,侨姓士族看不惯吴姓士庶,故而下此毒手。


    而侨姓最大的士族是当今皇帝,远在健康京师的昭肃帝。


    酒肆里议论纷纷,南士不敢直言昭肃帝的名号,转而以伧首代指。


    南渡的侨姓是伧人,出身侨姓的皇帝自然是伧首。


    沽了一壶清水,赢秀坐在酒肆角落,托着腮,听着不远处群情激奋的儒生议论不休。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昭肃帝是残暴不仁的暴君,十二岁践祚,同年杀宦官,杀臣僚,杀方士。


    少年御驾出征屠杀羌人,手段残暴令饮血茹毛的羌族都闻风丧胆。


    杀杀杀,在他们口中,昭肃帝仿佛是一个嗜杀的怪物,不通人情,以杀治国。


    听得百无聊赖,赢秀随口说了一句:“他杀过百姓吗?”


    此话一出,满坐寂然。


    “那个儒生不就是——”


    南士下意识脱口而出,紧急将未竟之言咽了回去。


    无凭无据,谁能证明是那个不知名的儒生是昭肃帝杀的?


    以昭肃帝褊急,残暴的性子,倘若这句话被他听到,只怕在座之人都得送命。


    没人再说话,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南士庶民仿佛骤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悻悻散去。


    坐在藤椅上打盹的上峰睁开眼:“你何必与他们争执?”


    赢秀笑了下,“我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他们答不上来。”


    儒生之死非同小可,吴姓中的读书人深感自危。


    一时间,儒生死前在沅水雅集上说的那句“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迅速传遍江州。


    昭肃帝没有任何动作,江州府衙也没有派人遏制流言,一直放任这句话流传了三日。


    直到三日后,延尉在城门宣榜布告凶手的亲笔罪状,又判凶手在江州游街,翌日于菜市枭首示众。


    三日里抓到真凶,理清脉络,动作之快,刑名之残暴,令人发指。


    杀害儒生的凶手是个撑船的艄公,夜里替醉酒的儒生撑船渡河,为财杀人,割了舌头,将儒生推到河里。


    此案由江州牧主理,而江州牧出自吴姓,这番说辞勉强堵住了吴姓南士的悠悠众口。


    吴姓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江州坞主死得实在蹊跷,若不将刺客缉拿归案,只怕他们哪日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斥候又开始满城搜捕刺杀江州坞主的刺客。


    殊不知刺客已经换了一张脸,正在渡口等人。


    长公子的船只今日便到,提前派了鸱鸮传信告知赢秀。


    船只缓缓靠岸,远远看见一行人簇拥着一道身影从栈道上走出来,正中那道身影箸紫袍,革履高冠,是士族羽仪,名德之胄,赢秀朝他挥手:“鉴心!我在这里!”


    簇拥在王氏长公子身边的清客胥吏眉头微轩,长公子的名号也是区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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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僮客能唤的?


    摈退身边的清客,王守真快步走到赢秀身边,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伸手虚虚比划了一下赢秀的身高,笑道:“倒是比去年长高了不少。”


    想当年他遇见赢秀时,对方还是个伶仃纤细的小少年,头戴草革,短褐裹身,穿着短袴,一张脸灰扑扑的,活脱脱一个小野人。


    然而就是这个小野人,一人一剑,在广陵道上救了他一命。


    王守真很是感慨,对赢秀嘘寒问暖,又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塞到他口袋里,赢秀没有抗拒,十分自然地收了。


    鉴心总是这样,像是生怕他出门在外会饿死一般,恨不得给他袖里塞一个银号。若是他不收,只怕鉴心真的会跟他急眼。


    二人相识四年,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却是刎颈之交,对彼此从未有过隐瞒,一路上王守真将此行目的徐徐道来。


    江州坞主相里玦死了,相里氏倒台,没了地方豪强阻碍,朝廷着手修葺运河,始于广陵,经过健康京师,由东向西连通徐州扬州江州荆州四州,贯通长江。


    由江州牧总其务,京师门下省散骑王誉赴任江州别驾,提调协理此事。


    王誉是琅琊王氏的家臣,明面是由他督办此事,实际上能做决策的是王守真。


    赢秀少年时待在山里,没有读过书,听完鉴心这番话,只知道江州要修运河,从东到西,要修得又大又长,让江州牧来修,再从健康派一个王家的家臣帮着修。


    王守真听完他总结的话,顿时哑然失笑,仔细一想,却发觉他说的也没什么错。


    王守真道:“之前让你多多读书,现在看来,应当没有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赢秀道:“闷在房间里怪无聊的,我偷偷把那些儒生的书都偷看了。”


    说来奇怪,也不知道鉴心为什么老叫他一个刺客多读书。


    他学着那群儒生穷经皓首的模样,仔细研究了半天,遗憾地发现书里并不教授杀人之术。


    “此行若是要杀谁,只管告诉我,”赢秀想了想,语气郑重:“我只杀恶人。”


    士族高门豢养僮客家臣,最看重的是忠心二字,比起胸有城府的聪明人,他们更需要忠贞不二的狗。


    合格的家臣要赤胆忠心,以主子的心意为先,宁抛头颅洒热血,绝不让主子皱一下眉头。


    即使主子要杀了他们,他们也会干脆利落地自刎赴死,更何况只是要他们替主子铲除异己,绝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赢秀是个例外,比起让他为自己忠心耿耿,肝脑涂地,王守真更在乎他的感受。


    家臣取之不尽,朋友却很难得。


    “做刺客到底不安全,等运河修葺好,我带你回广陵。”


    王守真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督工运河,功在千秋,届时他名声赫赫,掌枢四洲漕运,成为琅琊王氏说一不二的主公。扶危便不必再冒险做刺客了,留在他身边,做个将军,与他一同流芳百世。


    赢秀在广陵待过两年,时间不长,却过得很好,早已将广陵视作自己第二个家,只是……


    “我在江州认识了一个人,他长得很好看。”提起那人,赢秀清澈见底的眸瞳微微亮起来。


    “……哦?”


    闻言,王守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和缓温润。


    “他是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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