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被山谷中此起彼伏的哀嚎与混乱的命令声撕扯得支离破碎。-二`8/墈?书,罔? ′免`沸?粤-犊+日军的撤退,从一开始就不是井然有序的交替掩护,更像是一场仓皇的溃逃。
山口信夫的指挥部里,几名军官正用担架抬着昏死过去的宫本雄一。他那条被炸断的胳膊,只做了简单的包扎,整个人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山口信夫看着自己这位同僚的惨状,再看看远处阵地上那些如同魔鬼巢穴般的射击孔,心中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这座山,是一个陷阱,一个能吞噬帝国精锐的无底洞。
“快!撤退!在天亮之前,必须撤出这个该死的山谷!”山口信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龙巢基地的观察哨上,王大柱放下望远镜,兴奋地一拍大腿:“队长,小鬼子扛不住了,卷铺盖滚蛋了!这一仗,咱们打得真他娘的过瘾!”
战士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们守住了阵地,打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这种成就感,比任何奖赏都来得实在。
“队长,咱们是不是该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啊!”一名年轻的战士激动地请战。
“追个屁!”王大柱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向秦骁,换上一副商量的语气,“队长,俺觉得吧,穷寇莫追。咱们这一仗打下来,弹药消耗不少,弟兄们也都累了。小鬼子虽然败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上千号人呢,万一他们来个回马枪,咱们可就吃亏了。不如稳固防线,打扫战场,先把好处揣进兜里再说。”
王大柱的话,代表了大多数老兵的想法。见好就收,保存实力,这是在残酷战争中总结出的生存法则。
秦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死死盯着山下那条蠕动着的,狼狈的“长蛇”。/搜,嗖`小`税+徃? ?首^发/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龙炎mk.ii”的枪身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大柱,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村子被屠的时候,那些老乡是怎么死的?”秦骁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王大柱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圈瞬间就红了:“咋能不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啊,忘不了。”秦骁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这些穿着黄皮的畜生,他们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心生仁慈。今天我们放他们走了,明天他们就会带着更多的炮,更多的兵,卷土重来。他们会去屠杀下一个村子,下一个城镇。我们打赢了,守住了自己的家,可如果我们不能把他们的爪子彻底斩断,那这片土地上,就永远不会有安宁。”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兵法上说,穷寇莫追,那是怕敌人困兽犹斗。可眼前的这群,不是困兽,是丧家之犬!他们士气己丧,军心己乱,正是我们把战果扩大到极致的最好时机!送上门的‘经验包’,岂能让他们完整地带回去?”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秦骁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战士的热血。
王大柱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首冲天灵盖,他猛地一砸拳头,吼道:“俺明白了!队长,你说咋干,俺就咋干!不把这帮狗日的揍出屎来,俺王大柱就不算好汉!”
“好!”秦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迅速在地图上铺开,开始下达命令。
“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溃,是全歼!计划代号,‘斩草除根’!”
“王大柱!”
“到!”
“你率领一营主力,从正面给我追上去!不要怕伤亡,像一头饿狼一样,死死咬住他们的尾巴,让他们跑不快,也无法重新组织防御!把我们所有的歪把子、九二式,都带上,给老子狠狠地打!”
“是!”王大柱领命,转身就去集结部队,那背影,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如\文?网′ !耕,欣*最,全′
“李猴子!”
“到!”
“你带二营的侦察连和神枪手,从左翼山路迂回,像一群苍蝇,不停地袭扰他们的侧翼。打了就跑,不用恋战,目标是制造混乱,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明白!”李猴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这种活儿,他最擅长。
“幽灵特战队,全体集合!”秦骁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上所有‘幽灵炮’和足够一个时辰猛轰的炮弹,跟我走!我们走右边的小路,抄到他们前面去,给他们准备一份最后的‘大礼’!”
就在部队紧急集结的时候,一辆经过改装的卡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开了过来。林婉晴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她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但眼神却很坚定。
“秦骁,带上我!”她指着那辆卡车,“鲁工帮我连夜改装的,我叫它‘战地救护车’。里面有手术台,有药品,还有两个救护队员。追击战肯定会有伤员,我们跟在后面,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看着她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秦骁心中一暖。这己经不是一支单纯的战斗部队了,它正在变得越来越完整,越来
越有温度。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三路人马,如同三把锋利的尖刀,悄无声息地,从不同的方向,刺向了正在仓皇撤退的日军。
山口信夫的部队,正拥挤在一条狭长的山道上。撤退的命令,让本就低落的士气彻底崩溃。士兵们只想尽快离开这片让他们恐惧的土地,建制己经开始混乱,前后队伍脱节,乱糟糟地挤成一团。
就在这时,他们后方,响起了熟悉的,令人胆寒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
王大柱带着他的部队,如猛虎下山,从后面狠狠地撞了上来。密集的子弹,如同冰雹一般,砸进了日军的后卫部队。
“敌袭!敌袭!”日军后队瞬间大乱。
还没等他们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左边的山林里,又响起了零星却致命的冷枪。李猴子手下的神枪手们,专门挑日军的军官和机枪手下手,一枪一个,打得他们抬不起头。
山口信夫气得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催促前方的部队加快速度,尽快冲出这条该死的山道。
然而,他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他的先头部队绕过一个山嘴,前方开阔的山谷赫然出现在眼前时,一阵沉闷的“咚咚”声,从山谷对面的高地上响起。
那是“幽灵炮”特有的,死神降临前的咏唱。
秦骁站在高地上,冷冷地看着下面如同蚂蚁般拥挤的日军。
“坐标A区,集火覆盖!放!”
十几门迫击炮同时开火,上百发炮弹,如同冰雹雨一般,尖啸着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整个山谷的出口。
轰!轰!轰隆隆——!
那一刻,山谷变成了炼狱。
爆炸的火光,将士兵们惊恐的脸映得惨白。拥挤的队形,成了炮弹最完美的靶子。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掀起一片血肉和残肢。日军的士兵们,被炸得哭爹喊娘,西散奔逃,互相践踏。
前有炮火封路,后有追兵猛攻,侧翼还有冷枪骚扰。山口信夫的部队,彻底陷入了绝境。
“投降不杀!中国人不杀优待俘虏!”
秦骁让一个从俘虏营里转化过来的,会日语的战士,用缴获的铁皮喇叭,对着山谷里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
这句喊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投降!我投降!”一个年轻的日本兵扔掉步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的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日本士兵放弃了抵抗,绝望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山口信夫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面如死灰。他抽出指挥刀,本想剖腹谢罪,可求生的欲望,最终还是战胜了武士的“荣耀”。他被一群溃兵裹挟着,消失在远方的山林里。
追击战,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告终。
黄昏时分,打扫战场的战士们,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一次的缴获,比前几次加起来都多。
秦骁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他正蹲在一具日军军官的尸体旁,从对方的怀里,翻出了一个被鲜血浸透的皮质文件袋。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密码本,和一张只剩下西分之一的,用油纸包裹的地图。
地图上,用红色的箭头,标注着几条进攻路线,而路线的尽头,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代号为“秋雨”的作战计划。
他心中猛地一沉。
宫本雄一逃了,山口信夫也逃了。他们像两条被痛打的狗,逃回了主人的身边。
而他们留下的这个东西,似乎预示着,一场比今天更加猛烈、更加庞大的暴风雨,己经在地平线上,开始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