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岚才将半妖安置在王宫内,夜雪便收到了妖族圣地的传讯。
“幽蛰部妖王上告圣地,大祭司黑鸦开启裁决,四部大妖皆来圣地。”
“裁决是什么?”孟轻岚一愣,“你们妖族的事还归圣地管?”
夜雪的传承记忆已经融合,他点点头,“就和修士宗门之间的矛盾一样,若是私下无法处理,便会上报,让最强且公正的一方势力作出裁决。”
孟轻岚理解了,妖族圣地的作用和现在的人族魁首九霄剑宗类似。
“走吧,暝蚩在云狩手底下应该没讨到好,只能出此下策。”孟轻岚从容说道,不见一丝慌张之色。
妖族圣地一向只有帝流浆之夜和四圣柱武斗才会开启,少有妖族内部事务闹到要祭司裁决的地步,暝蚩几番受挫,又被云狩拦在无名山脉处,单方面被压着打了三天三夜,实在是气不过,磷火一燃便上告圣地。
祭司黑鸦面无表情地看着四部众妖,而后定格在孟轻岚脸上,“自从你来了妖界后,圣地热闹许多。”
孟轻岚这具身外化身在妖界横行,哪怕是现在最强的妖王云狩,她都有信心能不落下风,可唯独面对这位看不出境界的祭司黑鸦时会生出几分不确定。
她看不穿祭司黑鸦的实力,或许只有本尊的修为才能窥得真相。
“大祭司好像并未不悦。”孟轻岚试探着说道。
祭司黑鸦似乎勾起唇角,笑意极快地出现了一瞬,马上消失不见,仿佛是孟轻岚的错觉,“妖神没有不悦,我等的情绪并不重要。”
暝蚩披着斗篷,眼眶中的磷火跳跃不停,打断她们的交谈,“祭司大人,还请您尽快开启圣裁。”
祭司黑鸦的异色双瞳中掠过妖气,瞳术开启,四圣柱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暝蚩和孟轻岚站在台上,其余的妖族都被隔离在各自部族的圣柱上。
夜雪和孟轻岚骤然分开,心中一惊,立刻想要冲破阻隔,和孟轻岚站在一处,却发现自己突破不了结界。
祭司黑鸦阻止了他继续用妖力冲击结界的动作,“荒骨部妖王,不要干扰圣裁。”
孟轻岚也回头,对夜雪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
夜雪按捺下焦虑,安静下来,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孟轻岚的背影,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妖化,因为孟轻岚的一句话又强行中断,只有双耳和长尾变幻出来。
暝蚩斗篷下的声音愤懑,“幽蛰部暝蚩,一告荒骨部,封人族剑修子山为妖王近卫,违背先祖,忘却两族旧仇!请妖神降罚!”
祭司黑鸦双目闭合,“妖占,卦显。”
磅礴的妖力充斥着整个空间,连结界外的妖族都被波及,有些境界不足的妖族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冲击最大的地方正是武斗台中心,祭司黑鸦岿然不动,孟轻岚将手中冰雾拄在地面,在妖力风暴中也稳住身形,暝蚩却被风暴吹得退后数步。
武斗台的地面散发出耀目的光芒,刺得众妖闭上双眼,等到光芒消散,他们才看清,武斗台已经变为玄白两极的轮转图,白鱼和黑鱼相缠,如同双蛇衔尾,黑鱼目凝白焰,白鱼目含黑星,两点瞳孔窥视众生。
孟轻岚看了一眼祭司黑鸦的黑白双瞳,若有所思,黑鸦的瞳孔就是阴阳鱼的翻版。
祭司黑鸦睁开双目,瞳孔周围逸散出淡淡光华,“应告,请卦。”
游动的玄白图案缓慢变化,最终变幻为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黑鱼。
祭司黑鸦平静地宣布占卦结果,“妖神不允。”
夜雪松了口气,若是真的降下妖罚,他连结界都突破不了,无法替师父受罚。
暝蚩眼眶中的磷火一滞,随后疯狂跳动,闪烁不停,“凭什么!妖神不公……”
在大祭司冷漠的眼神中,暝蚩识相地吞回未尽之言,不依不饶,继续道,“幽蛰部暝蚩,二告荒骨部,偷渡我幽蛰部境内半妖,强夺奴仆,毁我境内斗兽场!请妖神降罚!”
此事已经传遍妖界,四部都听说过,尤其是幽蛰部全境追杀剑修子山,最后不仅人没抓到,还让她把半妖带走了,让暝蚩颜面扫地。
荒骨部和天羽部的大妖事不关己,反正他们境内没有斗兽场,看热闹便是。
祭司黑鸦的双瞳再次请占,“应告,请卦。”
再次请卦时,双黑的地面先是恢复成了玄白阴阳鱼的原始图案,而后才开始变化,最终停留在两条黑鱼轮转的图案上。
祭司黑鸦淡淡说道,“妖神不允。”
玄溟部的妖王渊冠笑容敛去,他境内可是也有斗兽场存在,现在妖神允许剑修子山的行动,按这个煞神的心性,难保不会杀到他的海域来。
若说一告只是小事,妖神并不在意,可二告的事件已经上升到两部纠纷,妖神究竟是不同意其中哪一点?
明明是苍夜雪和剑修子山做得过分!
暝蚩怒极,反而异常地冷静下来,既然妖神要包庇荒骨部,那他就只告子山一人!一个妖修一个人族,这次妖神总不会不允了吧!
“幽蛰部暝蚩,三告剑修子山,用净生酒与云狩做交易,缠斗我三日三夜!”
四圣柱上的妖族纷纷看向云狩,云狩翻了个白眼,“不是缠斗,是我压着他打,别给自己骨头上贴金。”
天羽部的妖族有些意动,“殿下,净生酒就是上次他们喝的那种酒吗?在哪里买?”
云狩得意地哼笑一声,“我已经搞到一百五十坛,不日便会先送来五十坛,其余的还需要等三个月。”
天羽部大妖欢呼,“殿下英明!”
夜雪周围全是妖族的议论声,纷杂的声音中,他只看得到祭司黑鸦嘴动了。
“应告,请卦。”
阴阳鱼再次游动,夜雪的心随着图案变化不断发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武斗台地面。
图案静止,还是双黑的游鱼,夜雪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背部已经被汗水打湿,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不浅的印痕。
暝蚩头骨发黑,眼眶中的蓝绿色磷火蓦然变得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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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服!我要再告!幽蛰部暝蚩,四告……”
祭司黑鸦打断他的话,“妖将只能请妖神一次,以妖王之位,最多只能请妖神三次,你已用尽。”
暝蚩不甘地停住话语,恨恨地看向孟轻岚。
孟轻岚倒是开始说话了,“大祭司,我也算妖将吧?”
祭司黑鸦点头,“你是荒骨部妖王近卫,自然算。”
孟轻岚勾起嘴角,戏谑地看向暝蚩,“荒骨部子山,挑战幽蛰部妖王暝蚩,若我胜,暝蚩不得再纠缠我带走的半妖,请妖神意。”
暝蚩大惊,“等等,她怎么能算妖将!这不合规矩!”
可在场的大祭司和孟轻岚自顾自地将神占进行下去,无人理会他的反对。
“应请,请卦。”
阴阳鱼游动得比前三次都快,只过了瞬息,便浮现出结果。
武斗台的地面第一次变为了双白游鱼,缓缓游动。
祭司黑鸦淡淡地宣布结果,“妖神允。”
暝蚩若是有血肉在,此刻已经被气得吐血,他堂堂妖王,三次请妖神降罚,三次不允,剑修子山一个人族,不仅被破例认可为妖将,还请战成功,得到妖神准允,凭什么!不公平!
孟轻岚才不管他公不公平,冰雾已然出鞘,抬剑便是杀招。
暝蚩感知到危机,再也顾不得心头的不甘,用出自己最强的一招,他直接勾连四圣柱中的幽蛰圣柱,调用地气,武斗台瞬间裂开无数缝隙,亡骨大军从裂缝中钻出,从四面八方对着孟轻岚冲来,每一具尸骨上都缠绕着浓厚的死气,一旦沾染,便会腐蚀身体。
孟轻岚站在原地,使出自己从未现于人前的剑诀。
“天律四剑。”
孟轻岚是天意剑魄,若她想,剑意便可调用天时。
春裁生机,夏断狂焰,秋刑衰朽,冬戮轮回。
暝蚩能调用幽蛰圣柱,但孟轻岚的天律四剑,取东方木德,携南方火精,凝西方金气,聚北方水魄,以妖界四时之力镇压幽蛰地气,碾碎了所有尸骨。
剑锋所过之处历经四时变化,从草木疯长,烈日坠地,到枯木丛生,暴雪纷纷。
暝蚩正面迎来剑气,他却闪避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寒的剑光来到他的面前,他不是不想躲避,而是只有直面这道剑意的人才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剑意,是天意,无可抗拒的天意。
斗篷已经被剑气撕成碎片,暝蚩眼眶中的磷火绝望地跳动。
“好了,胜负已分。”祭司黑鸦出手,以四圣柱之力替暝蚩拦下一半的剑意。
暝蚩倒地,全身骨架上显出细微的裂痕,眼眶中的磷火虚弱地只剩下一丝火星。
“咳咳……多、多谢大祭司……”暝蚩气若游丝,只留了一条命在,忠心的下属危浮在结界解开后,第二个冲上来,不计损耗地用自己的妖力本源替暝蚩疗伤。
第一个冲上来的自然是夜雪,他围着孟轻岚打转,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灵力损耗如何?要不要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