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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宜春宴

作者:非甜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知白轻轻扔了张不要的帕子把乌穗雪哄得晕头转向后,就完全管杀不管埋,一直到宜春宴开始前都没再上山见乌穗雪。


    宜春宴事宜繁重,他身为明周嫡系少主,家族琐事与盛宴章程即便再厌烦也得耐下性子处理,基本日日都忙得脚不沾地,和小桃一同批阅文书到三更半夜。


    小桃毕竟年纪小,熬不了什么大夜,每次都壮志酬筹大喊挑灯夜战,说什么一定要陪张知白奋斗天明云云,每次都不到子时人已经睡得昏天暗地,张知白还得分心给她掖被子。


    真正做到晚上一直陪着他的反而是远在后山的乌穗雪。


    他不知为何作息跟别人不太一样,常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整日要睡到日上三竿,入了夜尤其精神,一到子时就开始在神识里敲他,询问他【在不在】【睡没睡】。


    张知白从不回他。


    他也不气馁,大抵是实在无聊,竟开始派萝卜精跑腿送信。那萝卜精怕张知白怕得走路都腿软,不知道是乌穗雪给了什么好处,叫它爬也要爬过来把信送到,偶尔两次被困得迷迷瞪瞪的小桃撞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萝卜……萝卜哥化成原形了?”小桃瞪大眼,没有半秒,又陷进疲惫的沼泽里,口齿不清抱着萝卜精说梦话,那萝卜怕他,倒是喜欢小桃,被小桃抱在怀里没有半分挣扎,只用小短手朝他递信。


    张知白是送信第三天才愿意接信拆开看。


    拆开先被一手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丑到了眼睛,本来看文书就烦,看见这么丑的字更烦,张知白立刻就要扔掉,子时的更锣却在那时响起,紧接着乌穗雪的传音回荡在耳畔。


    【别扔。】乌穗雪声音很近,像抵在耳边,【我知道我字很丑,但是古代的毛笔太难用了嘛,我下次下山给你带个千年后的进化版本,保准好写。】


    “……”张知白垂眸看向信纸。


    微弱的灵气从上面散出碎光——这人在信上下了道简陋的禁制,拆开他就能发觉。


    不入流的把戏。张知白扔开信,继续蹙眉看文书,密密麻麻的字从他眼中晃过,脑海里的人还在继续,他大概也在翻着什么东西,声音传来时带着翻页的轻响,【张知白,那个明周泽根本没在认真教我,你管不管的啊?】


    张知白不管,抬起笔在文书提案上画了个大红叉。


    【好吧,】乌穗雪自言自语也很自得其乐,【那你不管的话,记得抽空看看信,里面是我关于剑谱不懂的问题。老师不肯亲自教,施舍指点一下,学生也感激不尽了。】


    张知白落在文书上的目光一顿,朝掉在地上的信纸看去。


    回了那封信的第二天张知白就开始后悔,原因无他,后山上那个蠢货得寸就进尺,当天晚上直接派萝小布给他一连送来三四封,还有一盒红泥与一块正反两面都刻了字的小锤印章。


    【我问了萝小布你批阅文书时怎么批的,它说你就打圈画叉,我就给你刻了个印章,锤子造型,两面的,一面圈一面叉,印一次泥能批几百份!】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那副得意的蠢样,张知白抬眸看向捏着小锤如获至宝的小桃,“少爷,我以后出去,见到看不惯的人,可以拿这个往他脸上砸嘛?”


    “随你。”张知白支颐拆信,又是在剑谱和心法上不懂的问题,他提起笔回了,写到最后突然发现乌穗雪还在末尾画了个丑了吧唧的小人,用圆圈了句:


    “我今天打过明周泽了,顺便跟他说他都已经老了,就别觊觎未成年,这很猥琐。现在不敢睡觉,怕他连夜过来把我杀了。”


    未成年?老?


    明周泽堪堪及冠,哪里算得上老。


    张知白用朱笔在“未成年”和“老”字上画圈。


    画完后他抬手扶起一阵柔和的灵风,将信送到正在跟小桃玩闹的萝小布手上,如今桌案上文书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他也有心情多说几句,淡声道:“明日宜春宴开席,明周泽没空杀他,后山也有禁制,叫他不必忧心。”


    萝小布被小桃抱在怀里,拿着信叽里咕噜。


    张知白神奇地听懂了。


    是在问他:“那小子就在神识里等待你,为什么自己不说。”


    张知白面无表情看了它两秒,抬指把它挥了出去。


    *


    当夜整个金陵灯火通明,暮色中宛若繁星集群,静待破晓。


    待天边旭日初生,明周地界瞬间亮起巨大的阵法,走笔遒劲的阵符亮照天地,又逆转散开,独属于剑修世家的锋锐气息扫荡金陵全境,而后,一个又一个彰示身份的灵纹阵印在天地之间打出。


    宜春宴开,众仙齐临。


    金碧辉煌的天青飞舟破开云雾,羽衣翩跹的仙子们怀抱乐器立于舟头;栖宿梧桐的神鸟啼声清越,载着手持凤玉的法修弟子入境;初阳金光在剑刃上反射出星点寒光,无数剑修御剑天边,流云自剑尾拖出轨迹……


    各门各派灵印交叠,百年盛况不过如此。


    明周仙府。


    张知白站在迎仙台上,身后半步是明周家主,再就是明周三支八脉的族人子弟。


    他今日装束不比往日宽松,泼墨般的长发用琨玉冠半束,衣袍繁复制式隆重,雪白天锦里滚了金线暗纹,举手投足之间牡丹隐现,华丽清贵至极,光华近乎夺目。


    无数目光或隐晦或直白落在他身上,张知白恹恹半含着眸,仿佛全然不在意。


    他脑海里,乌穗雪正在跟报菜名似的一个个报门派。


    【天工域的印记,这个是玄天派,欸这个是什么?哦,分散各地的修仙世家,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世家啊。这个印记好漂亮,这是哪个门派?】


    张知白基本就没睡多久,小桃又没跟在身边,只能将就着把他当个提神的闹钟用。


    闻言抬眸,天青色的乘黄灵徽引入眼帘,他看着观青医阁的仙船从云雾中缓缓降下,在凛冽的风里淡声开口:【观青医阁。】


    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回复传音,神识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听声响像是从高处翻了下去,一阵乒呤乓啷后才重新找回信号,矜持道:


    【哦,这样,你现在在干嘛呢?】


    仙船打开,无数青衣弟子鱼贯而出,仙气飘渺中,张知白看见熟悉的青年俯身下船,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两人下船就朝他张望,青年扬手向他示意,随后把白衣女子往前推了推。


    张知白面无表情,【相亲。】


    对面又是乒呤哐啷一阵乱响,然后传音猛地断了。


    张知白长眉微挑,尝试再连,没连上。


    算了,他闭了闭眼,强行把睡意清出去,走下迎仙台。


    明周仙府前已经停了不少仙船灵器,弟子正有条不紊的接引修士前往客宴,张知白方一出现,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便骚动起来,他容貌过盛,又装束如此,明周地域没人认不出他身份。


    当即就有几个门派世家欲上前攀谈,却被明周弟子牢牢挡开,张知白也没分半寸眼神过去,只缓步走到观青医阁之前,朝衣着朴素的青年抬手作揖道:“舅舅。”


    李疏风看见他就像看见故人,连忙扶起他,动容道:“上次匆匆一面,你好些了吗?”


    “已经痊愈。”张知白朝他点头,“舅舅不必担心。”


    “一晃多年,芸微离开这样久,你也这么大了。”李疏风越看越感慨,“年初听闻你已突破金丹,境界稳固否?我新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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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了一批天级丹药……”


    张知白开口就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什么,转而道:“既如此,多谢舅舅。”


    李疏风一愣,显然没想到张知白会接受——他这贤侄什么都好,就是天性冷漠个性孤高,又自小天赋异禀众星捧月,天材地宝于他而言俯拾即是,因而张知白就不怎么需要他的丹药,也从来没收过——直到现在。


    这难道是个暗示?李疏风想,他贤侄也觉得观青医阁和明周应该重修旧好?


    李疏风想着就把身后的女子推了出来,笑道:“知白,这是我的亲传徒儿,与我行医八年,情谊如同父女,名叫李南枝。”


    张知白还在想他的丹药为什么还不拿出来,陌生的眉眼便到了近处,他一怔,抬眼与身前人对视。


    那是一张极其清丽的面孔,光容鉴物,秀美惊人。柳月眉幽兰面,肤色白皙,姿容纤细,望过来时眼波流转,含羞带怯,宛如一株垂落的雨后花。


    “表哥贵安。”李南枝朝他福身行礼。


    张知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须臾,才淡然敛眸,“表妹同好。”


    “知白,”李疏风欣慰地看着二人,“南枝初来乍到,你若得空,能否带她四处转转?”


    张知白犹豫:“我……”


    “我知你有事问我。”李疏风道,“宜春宴客三日,何必急于一时,去吧。”


    张知白微抿唇,抬眼对上李南枝隐隐期待的神情。


    “劳烦表哥。”她腼腆道。


    *


    宜春宴一般只需张知白开宴露面,宴会时间放在午时,中间有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留给张知白与李南枝单独相处。


    他有求于李疏风,不好驳了这位干舅的面子,只能乖乖带着人在明周内四处打转。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李南枝在提问,询问张知白的日常、喜好、吃食,张知白态度不太热络,但也算有问必答——这已经强过大部分人,毕竟明周公子目中无人的骄矜做派威名远扬,旁人跟他说两句话都得求神拜佛。


    李南枝心里知道这点,便越聊越欢喜,越走越近,等张知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距离不过半寸,站在明周莲池假山旁,说着去岁在人间治疗疫病的事情。


    “人间近些年动荡不休,乱世里灾祸频发,”李南枝微蹙秀眉叹惋,“燮都周遭更是疫病不断,民不聊生,可惜仙家不得过度参与人间因果……”


    “燮都”二字引起张知白注意,他望向李南枝,“灾祸不断?人间帝王无所作为吗?”


    李南枝面颊微红,眼神闪烁道:“我不太清楚,疫病时我不在燮都。表哥能在乎这些,真是心怀天下,胸襟宽……”


    话音未落,远处假山草丛忽然动了一下。


    李南枝瞬间被吓到,抓住张知白衣袖躲在他身后,张知白望向草丛,来人气息泄露的瞬间他就认出了这是谁。


    “……”不知道整日里在学点什么,修为不见涨,隐息术倒是学得好,竟都能逃过他感知。


    “表哥?”李南枝轻声喊他。


    张知白无语地叹了口气,直接向前朝草丛走去,李南枝一惊,左右看了两眼,急忙追上来,一句“表哥”还没喊出口,就见张知白伸手从草丛里拔出了——一个人。


    还拖着另一个人。


    李南枝:“……?”


    张知白蹙眉:“?”


    乌穗雪神色尴尬,“那个,我说,我跟他完全不熟,你信吗?”


    几人目光落在扒着乌穗雪左腿的人身上,他遍体鳞伤,浑身上下的衣物全部被血浸染,奄奄一息睁着被血糊住的眼,嘴里正不断喃喃:“回去,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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