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太后召沈少卿入宫后，便没了音信。”甄金宝担心着，毕竟有前车之鉴，难保这回不是。
林珏细细听人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是前几日太后为了解萧国公府之事，特宣沈元祁入宫讲清来龙去脉。
可本该一日就该讲清的事，偏偏过了好几天甄金宝都没见到自家大人，便心急人是不是又被问罪去了。
甄金宝将忧虑上报给大理寺卿，可人只劝自己莫担心，沈少卿定会平安无事。
他又想进宫打探，奈何官位太小，人家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寻不着出路的甄金宝，思来想去还是将目光放在林珏身上。纵使人与自家少卿有过节，可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过，总不见得见死不救吧！
弄清人的来意，林珏开口就说，“甄大人，您真的找错人，此事小女无能为力。”
听人开口否决，甄金宝还是不死心地说道，“林姑娘，我知道您并非是见死不救之人，想当年您为灾民请命破二凤钗案，不少人奉您为小菩萨，如今……”
“如今我已不是尚书府的嫡女，不过是这破竹屋的主人林珏。”林珏委婉拒绝，她实属不愿再与沈元祁牵扯。“甄大人，小女委实爱莫能助，还请见谅。”
见人拒绝得如此决绝，甄金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外面一声尖叫给吓住。
甄金宝听人叫得急，慌忙间破窗而出，林珏闻声是阿青也急忙出去查看情况。
二人出门一看就瞧见瘫软坐地的阿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不敢看向院门，连锅里的菜也顾不上。
甄金宝见状立马看向院门，随之林珏也因安抚阿青中，也看向了院门的诡异之处。
此时正值太阳西落，夜色渐暗，竹叶随凉风沙沙作响，就连那灯笼里的烛火也跟着若隐若现的。
一双乌亮亮的猫眼在门缝间紧紧地盯着她们这边，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只野猫。
就在林珏好奇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却没想那双眼反而盯住了自己，好似野兽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什么人？”甄金宝大声喝道。
那双眼闻声慢慢隐于黑暗之中，突然一只人手正朝着她们这边伸过来，甄金宝见此情形立马拔刀提防。
下一秒，与刀刃相对的竟是一只小手伸出来的东西，被堪堪收手的甄金宝斩断一半。
‘啪嗒’一声，半段老腌肉掉地。
就连透过门缝递出腊肉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颤声说道，“小的杨顺，是山脚高来此有事相求，还请里头的贵人，能开门通禀一二。”
众人闻声听声觉着外头不过是一六七八岁的孩童，当下甄金宝在林珏的肯守下开门。
开门一瞬，甄金宝不由得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在原地，“这……”
“甄大人？”林珏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大理寺的甄金宝定在原地。
林珏安抚好阿青，正往院门看去，她的一步一步靠近，却越感外面灯火是不是太亮了些。
待到林珏真正走到门边时，她这才发现原来站在门外的远不止一个孩子，而是十几个男男女女，是小至四岁大至十岁的孩童，手上提着的是各色鸡鸭鱼肉。各个眼巴巴地看着她，似是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随着领头叫杨顺的小男孩先跪下后，身后那一群孩子都随之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喊道，“求贵人救救我们的父亲！”
被求着的林珏一怔，看来今日她这清静不下来了。
***
阿青看着院子里乌泱泱坐着一群小孩，原本想着够住的破竹屋顿时拥挤起来。
尤其是姑娘照应她将这群孩子送来肉做成晚饭，让这群孩子吃了个饱。
特别是领头的杨顺，似乎一辈子都没看到自己的碗里能出现那么些肉，堪比他梦中的满汉全席。
虽然自己很馋，但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林珏，深怕吃完了这顿，人便有由头拒绝自己。
纵然自己闻香惹得肚子咕咕叫，仍将自己的饭碗推向一边。
林珏虽对突然出现的这群孩子不解，但看他们身上的带补丁的布袍便知其家境贫苦，能拿出这么些肉，怕真是有事来求向自己。
但、为何是自己？
“杨顺？”林珏试着叫出人名。
一听人在喊自己，杨顺立马紧绷着身子站起来，大声喊道，“在的，贵人有什么吩咐！”
见人反应大得弹起来，院外那些正吃饭的孩子也跟着停下吃饭，看着屋内的林珏她们。
好在阿青是个机灵的，见气氛不对，佯装生气地对着院内的小孩们说道，“怎么不吃了，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说着，人还不忘将屋门关起来，好让屋内三人好好说话。
“不必惊慌，我不过是想问你几件事而已。”林珏说着，将饭推到人的面前，“先吃饭，来。”
“可……”杨顺也是个聪明，倘若眼前长得像仙子般的贵人不愿帮忙，那他们岂不是白走这一遭了。
自刚进门时，杨顺就留了个心眼，有看到灶台旁新鲜的野鸡野鸭。进屋门后，更是在桌上看到一沓他从未见过的精致点心，特别是坐在贵人身边的壮汉。
身强体壮不说，腰间佩刀，脚踩官靴。人虽说面色和蔼，可身上那股肃杀之气不容忽略，一定是在哪任职的大官。
于是人便确认，眼前的仙人一定神通广大，否则怎么会解释那么多的大人物。
这也让杨顺更加确信，他一定要得到仙人肯首，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求贵人答应我等请求。”说着本不就不高的杨顺又跪了下来，仿佛在他的世界求人办事就得跪下来。
这是娘教他，也是身边人教他。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拿出尊严供人践踏是成了他唯一的筹码。
虽说这法子遇上心狠的不灵，但不知为何遇上眼前贵人，他总觉得能行。
“嘿，好小子，以命相搏，强人所难……”早在大理寺见惯各种牛马蛇神的家伙，又哪里不知道眼前小子的计俩。
若放在往日，说不准会帮着说上几嘴，但此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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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求人办事的，怎么着也不该让人抢先了去。
“求求贵人了，我们当真走投无路，被逼得没路走。”杨顺说道，他虽不比甄金宝懂得那么多话，但还是说出几句茶楼听书伸冤的戏码来。
说着人还不忘挤出几颗眼泪，不得不让甄金宝认输。
然而论起手段，还是林珏最高，她又何尝看不出人的心思来，不过人并没有着急应下，而是佯装威胁道，“你若不吃，我便不听你说事。”
见人松口，杨顺自然哼哧哼哧吃了起来，生怕人会反悔一般，十几口才能吃完的饭菜，硬是胡吃海塞地五口解决了。
吃完还不忘把光碗放在林珏面前，示意自己已经吃完。
“贵人，我吃完了……”杨顺只敢闭嘴嘟囔着，他深怕自己张嘴说话便是喷饭就会冲撞了贵人。
却没想贵人并没让他说事，而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既是吃饱喝足，就早日回家去，免得家中父母担心。”
说罢，甄金宝更是得令一般，迫不及待地要将这碍事的小子拖出去。
可没曾想杨顺是个有名的倔脾气，倔得十里八乡的都清楚。
眼瞅着自己就要被大块头拖出门去，杨顺眼疾手快地扒拉住门框，对里面看书的林珏喊道，“贵人！你不讲信用，在我们村不讲信用的都是要便成石头人，要被粉身碎骨的！”
面对人微不足道的威胁，林珏依旧淡然说道，“我未受你半点恩惠，更没与你应下什么事，又怎么会变成粉身碎骨的石头人呢？”
见人没反应，杨顺的手快要扒拉不住之际，杨顺也不顾上什么了，直接对着林珏大声喊道，“可我阿爷就变成了石头人！”
闻言，不止林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连抗人出去的甄金宝也停了下来。
“小子，你刚刚说了什么？”甄金宝放下人来，好好问道。
杨顺扭了扭自己刚刚被抗痛的腰，再次说道，“我也是听家中长辈说的，当年阿爷为补贴家用出门便随商队出门开采石灰，临走前曾对家中菩萨像发过誓，若五年不归家，则粉身碎骨！”说到此处，林珏神情更加严肃，“自那六年后，商队送回一尊形似我阿爷的石像，家中人以为是阿爷的礼物，后听商人解释石像就是我阿爷，他的毒誓成了！”
“荒谬！”甄金宝听完这个鬼故事后，直叹可笑。也不知道眼前的诨小子是从哪里挺听来的故事，还敢拿家中长辈说事，简直胆大妄为。
“此事并非我说谎！”说着杨顺为了证明自己说的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根石手指，那只指头不像是普通雕像那般垂直，而是带有弯曲弧度，乍一看不知道还以为是杨顺自己的手指。“这根石指一直被我阿娘锁在柜子里，说就是我当年阿爷的手指头。”
“开什么玩笑！”甄金宝接过手指，还在认为人在胡说八道。
可看到手指断处时，人一怔，“这怎么可能！”
等林珏接过一看，就看见那石指断层中间赫然藏着一根白骨。
那宽度和形状，毋庸置疑是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