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十几人，直到在KTV疯玩得尽兴了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不少人已经醉得走不稳路，几个清醒的同学把大家一一送回寝室。
夜至十二点，一切喧嚣才逐渐消停，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夜空。
何芷回到寝室洗漱完，一个人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蝉一声一声地刷着存在感。何芷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饭桌上那通电话。
“你好，何芷吗？我是校辩论队队长裴叙之。”
KTV里闹哄哄的，何芷却似乎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清冷又熟悉。
何芷回应：“你好，我是何芷。”
裴叙之嗯了一下，接着说：“我们最近在选拔新一届校队成员，今天去看了你的比赛，很抱歉，我认为你的能力还有所欠缺。”
不是我们，是我认为。何芷心里静静的，仿佛刚才的心跳是假象。
何芷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贵队暗中淘汰的选手还需要特意电话通知吗？”
对面没有说话。
何芷了然，接着说：“所以您还想问我什么？”
裴叙之又开口：“你最初打辩论是为什么？”
最初是为了你，当然不能说。“为了让人听到我的声音。”
“你的声音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至于对他人重不重要得观众自己评判了。”
裴叙之迅速接住逻辑往前问：“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只想要表达的机会，并不在乎观众是否被你说服、比赛是否能赢。那你应该去演讲。”
何芷只停顿了一个呼吸：“不是，我除了表达更要捍卫，捍卫我的立场和世界观，我愿意为它战斗。”
“那如果一个辩题要求你打双持方怎么办？”
“我会在正反立场下都找到想要为之发声的人群。”
裴叙之轻笑了一下，语气不如刚才严肃了：“很个有正义感的人啊。”
气氛终于活过来，何芷也开玩笑说道：“还好，我输了比赛也该玩玩该吃吃，其实本质还是个俗人。”
裴叙之接着说：“你入队后会面临很多声音。”
何芷自信地回应：“没关系，我超绝钝感力。”
裴叙之又笑了一下，他没有拖泥带水：“希望你记着自己今天说的话，你被批准入队了。下周一开始训练，到时候见。”对面先挂了电话。
对面忙音响了很久，何芷才缓缓回过神来，心跳后知后觉地加快，想起自己刚才和裴叙之的对话，句句是坑但有来有回，有种博弈的刺激感。
她入队了？这是真的？这么容易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何芷亢奋了很久，睡意才渐渐袭来。
模糊里，何芷仿佛又听见裴叙之自己耳边低语，声音有些低沉；还有那个轻微的笑，沉稳里透着些，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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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得等到下周一才能再见到，没想到入队前她还意外撞到一次。
刚开学的图书馆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何芷正和室友任依依在奋笔疾书赶作业。
任依依率先被山一般的资料打倒，趴在桌子上哀嚎：“中文系怎么让人刚进校就写论文啊！我哪懂论文啊，我满脑子都是高考800字作文的格式啊！”
两人已经看了四五个小时的资料了，何芷也累得有些晕眩，但还是拍着任依依的背说：“咱们不是已经小有进展了吗，别怕！我再去借那本《资治通鉴》来看看。”
说着就起身往古籍区走去。
一排排砖头一样厚的书，还分一二三四部，每本长得都跟双胞胎似的。
何芷正对着书架一本本地找，书架后两个人的对话恰好飘进她耳朵，何芷本没有兴趣窥探他人**，却被一个名字强行拽住。
“裴叙之，听说你最近在忙校队招新的事？”
裴叙之并没有回答，似乎不想理对面的人。那人却自顾自往下讲。
“这个队都快散了，没想到你还没放弃呢。难不成你还做着让队伍重回巅峰的梦吗？别天真了吧。”
这人明显刻意挖苦啊，何芷听得有些皱眉。
听见裴叙之冷笑了一下，只淡淡地说道：“那你还紧张什么？这么关注老队伍，何必呢，你又不是这么恋旧的人。”
裴叙之往前走了两步，又被这人追上来抓住。这个角度让何芷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原来是刘旭扬，裴叙之曾经的老搭档，擅长二辩，和他俩一起抱团的还有四辩肖琳。但从大三开始，刘旭扬和肖琳都通通消失在赛场。
刘旭扬面对裴叙之的回怼并不破防，接着说：“听说你前两天破格招了个大一小女生，面试都跳过了。”
何芷这才知道，原来进队是有面试流程的啊。
“而且，还是因为她以一个结辩反败为胜？”刘旭扬发出一阵不屑的笑声，“你以为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小琳吗？你不会玩替身那一套吧，裴神？”后面两个字讲得咬牙切齿。
裴叙之嘴角冷冷地勾了一下，转而用一种看物件的眼神看着他，吐出两个字：“幼稚。”
裴叙之迈步离开，几秒后听到一声拳头捶墙的声音，然后刘旭扬也离开了。
哦，原来还是破防了。
何芷悄悄回到座位上，思绪停留在刚才的八卦上。
当初，裴叙之的三人小团队突然解散，何芷还以为是两人到高年级面临毕业压力，如今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那次解散对裴叙之和华大校辩论队都产生了不小的打击。
打辩论的人都知道，全世界的高校华语辩论队有一张积分总榜，每年仅限几场世界性的辩论赛事可以获得积分，因此这张榜单是各高校辩论队的权威实力认证。
在华大辩论队的巅峰时期，可以进入榜单前三，后来因为新人实力断层且培养体系不成熟，排名速降至50开外。
裴叙之横空出世后，带领华大排名一路猛冲，仅用两年时间便成就了华大辩论队全球榜单第十位的成绩。
眼看形势一片大好，刘旭扬和肖琳突然退出队伍。找不到实力媲美的队友，裴叙之一个人独木难支，华大排名又岌岌可危。后面两年，裴叙之自己也减少了参赛频率，何芷一度以为他要退圈。
直到今年年初，裴叙之重新现身赛场并宣布担任华大校队队长。
那一刻，何芷便做好决定。她步步为营，崭露头角、报考华大且参加校园新生杯。
就是为了站在他身边，然后一起登上最高峰。
不过那他为什么要破格招我入队呢，还跳过面试？
是不是一眼就觉得我特别？
有些人想着想着，就逐渐跑偏了……
任依依在一旁看着自己十分钟之前还很正常的室友，现在一边在笔记本上反复画圈，一边盯着空气傻笑。天啊，中文系是什么地方，刚开学就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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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辩论队一切流程都效率惊人。
周末，何芷正在超市给自己采购生活物资，正纠结着买哪款发膜呢，突然收到很多微信消息。
打开发现大家都在给她转发同一则推送——《更笃凌云志砥砺续新章——华大校辩论队2025入队名单公示》。
寝室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任依依：我靠何芷，这么好的事情你憋着不说？我们还是不是你的亲亲室友啊！【发怒】
晓芸：小芷宝宝你好牛，一般进校队的都是在系队磨练到大二的老手了，大一就能入选的我只听说过你一个呢！
丁杏：No No No，历史上还有一个！就是现在的校队队长裴叙之，大一就被挖进校队，大二直接拿了国内邀请赛冠军兼全程最佳辩手，是赛史上最年轻的全程最佳。
任依依：确实，考进华大的有人没听说过裴叙之吗？
丁杏：加一！而且他还是我们工科的大佬，去年以综评第一的成绩保研，呜呜我要是活成这样，我妈愿意天天给我转生活费【流泪】【流泪】
任依依：嘿嘿【口水】，如果他能当我男朋友，我妈也会天天给我转生活费的【害羞】
晓芸：姐妹擦擦口水吧，你看看裴叙之每天那副感情没开化的冰山脸，还心动得起来吗？
任依依：谢提醒，已老实。其实论坛里一直有人在猜裴叙之的性取向呢【嘘】
何芷看着重点逐渐偏移的群聊，赶紧发出一个扶额苦笑的表情包。
何芷：弱弱举手，你们不是来祝贺我的吗【可怜】
任依依：祝贺
晓芸：祝贺
丁杏：祝贺
何芷：……
几分钟后，群里风向突转：
任依依：我靠，快看评论区，有人质疑小芷走后门！
推送的前排热评有个叫做华大小学牲的说：
【其他几个没得说，都是各大系队里面打出名的老辩手了，这个大一的何芷是凭什么？别跟我说什么新生杯反败为胜的奇迹，一个全场发言时间加在一起不足4分钟的人、一个靠刚好看过对方数据赢比赛的人、一个质询能力完全没展现过的人到底凭什么啊？哦，长得是挺好看的，怎么现在华大辩论队也要靠放个花瓶上台挣流量吗……】
下面有一堆陌生ID附和
【是啊，就算这是天降紫微星，也得拿出点正儿八经的外赛成绩说话吧，真是不知道另外9个苦苦在系辩论队熬资历和赛绩的人怎么想。】
【也不用说这么难听吧，我去看了新生杯决赛，这个何芷挺有实力的。而且现在校队是裴叙之说了算，他不点头谁敢乱塞人进去。】
【但是校辩论队可是学校最重视的学生组织，每学期的综评分加那么多，就该做到一切透明，我不针对这个叫何芷的，只是要求队里给有力的证据。】
这条评论仅发出20分钟，获赞过超过五百。
翻完所有评论后，何芷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昨晚裴叙之说“面临很多声音”，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她从第一天就知道辩论是个赛绩为王的世界，如今自己0外赛成绩空降校队确实难以服众。
但是当真的感受到有无数双眼睛在屏幕后面看着自己，她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如今只是“何芷”两个字被审视，以后，当自己真的站在台上发表观点的时候，要面对的就是血淋淋的评判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把何芷从神游里扯出来。
自己被拉进了【华大校辩论队】校微信群，群里接龙似的涌现各式各样的【欢迎】表情包。
何芷和大家问好后，主动申请添加同期队友微信，然而直到周日晚上，也没有人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好吧，任凭她如何钝感力也明白大家的态度了。
辩论队驾到，一群会说话的配角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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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