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上爬满了蔷薇,院子里的玫瑰肆意生长,打开别墅的外门花香扑鼻而来。
江映黎坐在轮椅上看到这样的画面,怎么能不感叹呢。
他上辈子离开别墅的时候这些花都含苞欲放,现在都已经满园飘香。
“江哥,你家真有格调。”郭勇没想到江哥的家,居然那么有情调。
在他看来,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花。
江映黎冷冷的看了郭勇一眼:“你可以离开了,记得囤物资。”
“好嘞。”郭勇马不停蹄的出门左转。
他不聋不瞎,而且他报酬还在山下,他已经迫不及待开跑车出去转两圈了。
别墅恢复原有的安静,只剩下一些蟋蟀的叫声,天然的白噪音,让人听着身心愉悦。
江映黎控制着轮椅来到花园,他记不清楚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样安宁的声音了。
天边的晚霞,眼的玫瑰,他忍不住折了带刺的玫瑰,刺扎进手指,疼痛袭来,鲜血流出。
红艳的花瓣沾上鲜红的血迹,他欣赏着这朵带血的玫瑰,勾起嘴角。
而后滑轮椅到秋千的位置,放眼看向整个花园。这些花,全是顾凛屿亲手种下的——为他亲手种下。
花开得很好,他们也会很好。
从医院出来,郭勇问他家的地址,他毫不犹豫报了这个半山别墅。
这是他和顾凛屿住了两年的家,上辈子他赌气,分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房子。
自然也没有看到这些花盛开的场面,现在看反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想到这江映黎握紧了玫瑰,早知道顾凛屿能接受他的病,他就不把顾凛屿往南山房子里带了。
南山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他阴暗的想法,像顾凛屿这样光明的人怎么能接受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只要他把京城的事安排好,就去找顾凛屿。
这次他不会让顾凛屿等太久。
江映黎拿着玫瑰,操作着轮椅往屋里走,他现在就要去处理刚才还没有完成的改造。
忙着忙着,天黑了下来。
对老宅改造的内容已经接近尾声,具体天数也沟通好了。
江映黎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顾凛屿在干什么?吃饭了吗?有看到程溪发的消息吗?
夜晚总让人emo,特别是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床,却没有力气上去。
他的脚动弹不得,刚才洗澡的时候脑袋还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好像又流血了。
他感受得到疼痛,但一个人不方便包扎。疼一些也挺好的,至少让他知道,他是真的重生了。
电话铃声,把江映黎的思绪扯回来现实,他扫了一眼号码,心脏加快跳动。
没有任何迟钝,点了接通的按键,生怕晚一点顾凛屿就把电话挂了。
“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映黎的泪水湿了眼眶,正想说些什么又哽咽的说不出来。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
电话那头顾凛屿听了一会江映黎的哭声,最终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顾凛屿,我好想你……”江映黎哽咽着进行久违的对话。
他在末世见过顾凛屿后想过很多次,如果SSS级丧尸进化成SSS 会开口说话吗?
但他只是想想,基地不会让丧尸进化,即使是不会伤害人的丧尸,他们也不允许。
“你又喝醉了?七天醉四天,你是不想活了吗!”顾凛屿的声音有些严厉。
听着那虚弱的声音,他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江映黎跟前几天一样,喝醉就会打电话。
被骂了一顿,江映黎放肆的哭出声:“我没有喝酒。”
他就像摔了一跤的小孩,周围没有大人的时候不会哭,但听到妈妈的声音委屈又会涌上心头。
顾凛屿听到江映黎哭得撕心裂肺,鼻头有些酸,难道是他说话太重了,想问什么又停了下来,“你现在在哪?”
江映黎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在家……在我们的家。”
听到这个回答,顾凛屿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轻声哄道:“那你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虽然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江映黎的明显情绪不对。
江映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床,想到自己上不去,他的眼又酸起来:“我不要睡觉,我要跟你讲话,顾凛屿我离不开你。”
他知道顾凛屿在他睡觉后就会挂了电话,他不想挂电话,他今天打了半天都没有打通顾凛屿的电话。
现在这通电话,还是他让程溪把他新号码发给顾凛屿,才顺利打通。
这是三年来他日日夜夜都想念的声音,怎么可能轻易挂掉呢。
那边明显叹了口气:“宝宝,没有谁离不开谁,你现在这样说,明天醒来就忘了。”
“不会的…我没有醉。”江映黎的声音变得含糊。
从医院中醒来,他没有一刻是歇着的,现在大哭一场,突然有些轻微的喘不上气。
头被撞到的地方疼起来,他忍不住用手去扒拉绷带,让自己的脑门没有那么紧。
顾凛屿索性开始盘问:“你这三天去哪了?”
江映黎脱口而出:“医院。”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的手机也坏了,打不通电话。你的wx还拉黑我……”说着说着,他越来越委屈,头也越来越胀。
“医院?!!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喝酒,喝中毒了……”顾凛屿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带着担心和愤怒的情绪。
“是飙车,不是酒精中毒。”江映黎哽咽的打断顾凛屿的话,“你好凶啊。”
“飙车?江映黎你出车祸了?”
江映黎情绪波动太大,说着说着有些缺氧,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随后便是一片寂静。
顾凛屿瞬间绷紧了神经:“江映黎?江映黎!”
无人应答。
顾凛屿握紧了手机,指节发白,他想起刚才打电话因为紧张被忽略的细节,扇了自己一巴掌后夺门而出。
————
江映黎是被一阵剧痛惊醒的。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末世,下意识抬起了手想用异能恢复。
但入眼的是贴上创可贴的手,这好像是他昨天被玫瑰刺扎的地方,他记得他没包扎——这是谁帮他包扎的。
还有脑袋,他感觉头上的绷带并不紧………
会是顾凛屿吗?
昨晚上他跟顾凛屿通了电话,在打电话的时候他晕了过去。
江映黎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看到床边的轮椅,身上的被子。
“醒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家居服的高挑身影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
“顾凛屿……”江映黎瞬间僵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比记忆中还要生动鲜活。
他的眼睛开始发酸,眼泪在打转,看到顾凛屿走近的那一刻,两行泪水流下来。
顾凛屿已经准备好狠话,可看到江映黎我见犹怜的模样,他又狠不下心。
他把视线看向窗外,正在连绵不断的雨丝,调整心情,冷下脸色后跟江映黎平视后开始输出:“你疯了吗?醉宿?飙车?江映黎,你不想活了吗?”
没有人知道他从江映黎口中听到这几个词,有多窒息。
江映黎这才看到顾凛屿眼睛通红,眼底有淤青,甚至还有胡扎,洗漱完可挡不住的脸色的苍白。
这一瞬间,他幻视了丧尸期间的顾凛屿,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只能忍住哭泣笨拙地说:“我没有。”
如果丧尸时期的顾凛屿会说话,肯定也会把自己训一顿。
但他死了,也没能听到顾凛屿开口说话,眼泪终究是忍不住。
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顾凛屿扯出纸巾,温柔的帮江映黎擦掉脸上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江映黎哭泣,心里就忍不住酸涩,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尽量温和的质问:“没有?那为什么出车祸刚醒来就回家,你自己伤得多严重看不到吗?”
从他回到家看到轮椅上的江映黎,他就忍不住的心疼,伤得那么严重,还待在家里面。
他本来想直接把江映黎带去医院,但怕江映黎醒来闹脾气,他只好联系医生过来。
江映黎下意识想站起来证明自己没事,可刚一动就眼前发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顾凛屿一把接住他,他贪恋地抓住顾凛屿的衣襟,声音闷闷的:“这是意外。”
“我只是……只是分手后太难过了,我不是故意伤害自己的。”江映黎说完低下头,他感受得到顾凛屿在生气,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你有想过你死了,我会干什么吗?”顾凛屿的声音开始哽咽,他的情绪还是没有绷住。
江映黎的眼泪又模糊了视线,他低头在顾凛屿的衣服上擦了擦。
“我会跟你陪葬。”
这话出来,江映黎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他知道顾凛屿在意他,上辈子看手机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委屈的谴责:“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分手,不来哄我?”
“呵。”顾凛屿冷笑一声,“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江映黎觉得他没有错。
他不过就是想把顾凛屿关起来,有什么错。他又不是养不起顾凛屿,但顾凛屿不同意,两个人产生了分歧。
他用心装修了南山的房子,那是他为顾凛屿亲手打造的家,只要在那边把顾凛屿锁住,他们就能一辈子不分离。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有错,就是因为他没有把顾凛屿锁起来,才会让顾凛屿遭遇不测,成为丧尸。
顾凛屿拉开和江映黎的距离,看到他倔强的表情,还有额头的青筋,他慌了起来:“头又疼了?”
江映黎死死的抓住顾凛屿的衣服,生怕一个转身对方就走了。
顾凛屿放软语气:“我去帮你拿药,等一会医生就来了。”
江映黎还是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疼,疼死了,但你不能走。”
“吃完药我陪你睡一会可以吗?我开了一晚上的车回来,很累。”顾凛屿苦肉计用起来。
江映黎这才慢慢松开手,他看得出顾凛屿脸色不好,没想到开了一晚上的车。
这意味着从他晕过去开始,顾凛屿就赶过来了。他又忍不住鼻头酸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凛屿往门外走去。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滴声和客厅水声融为一体。
他感受不到顾凛屿的存在,用力握紧被子,还好没有一会,顾凛屿拿着药回来了。
江映黎喝完药后昏昏沉沉的,感受到顾凛屿轻轻环着他,他忍不住抓紧了顾凛屿的生怕这一切是一场梦。
————
江映黎再次醒来是被医生的动静吵醒,三个医生面对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抢救不过来了呢。
而顾凛屿在一边,仔细听着医生的叮嘱,心里暗自制定计划。
等医生离开后,他去厨房把早熬好的粥端回房间,看到江映黎眼巴巴的看着他:“以后不准去飙车,还有醉宿。”
看到江映黎入睡后,他心里面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于是他联系了江映黎的狐朋狗友。
一打听才知道,江映黎这几天过得那是一个醉生梦死。
江映黎一怔,抬头看他:“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马上末世就来了,他没有机会,当然更多的是放不下跟顾凛屿相处的时间。
听到这个回答,顾凛屿放下心拿起勺子,给江映黎喂粥。
江映黎看着顾凛屿的脸,忽然轻声开口:“哥哥,马上要世界末日了。”
“世界末日也不是你关我的理由。”顾凛屿语气冷冷的,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江映黎吞下嘴里的东西,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你已经自投罗网了。”
“?”顾凛屿不解。
江映黎笑了笑:“房子外都是我的保镖,你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离开。”
顾凛屿的手突然顿住,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
他缓缓抬头:“你什么意思?”
他以为他和江映黎已经说开了,可好像跟他想得不一样。
江映黎撑着坐直身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字面意思。这次我不会让你走了。”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认真,“一个月后病毒爆发,云市会成为重灾区。我不会让你回去。”
所以他在顾凛屿去乘粥的时候,就开始联系人,确认保镖到来,他才让医生出门。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凛屿盯着江映黎看了许久,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外确实多了几个陌生的黑衣保镖,他们每个人都在雨里,站得板板正正。
“你想关我,其实不用找借口。”分开这些天,他已经想清楚了。他可以接受被关,但不能接受被动被关。
江映黎知道末世这样的说辞太虚无缥缈,但这确实是事实:“反正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我的工作怎么办?”顾凛屿重新拿起碗,投喂江映黎。
“我会赔付违约金的,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江映黎知道顾凛屿的态度已经松动,“一个月,就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没有世界末日,我任你处置。”
顾凛屿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
一碗粥就底后,顾凛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导演,我演不了那个角了.…..对,私人原因,我家人生病了。”
挂断电话,他捏了捏江映黎的脸:“记住你的承诺。”
江映黎的眼眶瞬间红了,顾凛屿都知道他有心理问题,但还是妥协了。
上辈子也是,他在顾凛屿的备忘录里看到了,那场未完成的仪式。
“不过,“顾凛屿突然俯身,目光凌厉的看向江映黎,“如果一个月后证明你在胡说八道……”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江映黎的唇瓣,声音危险而低沉:“你将失去自由,一辈子。”
江映黎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他愿意被顾凛屿囚禁。
“成交。”他轻声说。
不去云城,一切都如同新生。
至于希望基地那些人,最好不要让他遇到。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