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砸在地面上,溅起的点点水花,像蝴蝶一样肆意飞舞着。
他失魂落魄般,向前不停走着,雨水攀上他的腿,洇湿了裤脚,一点一点的,越攀越高,继而,他的眼睛也被雨水罩住了,灰蒙蒙的一片,致使所有事物都模糊了。
他站住了,在雨中,就那么站着,没有哪怕一点点东西可以避雨。很久很久,视线终于清晰了一点点。
雨好像停了,他伸手去触自己的脸.可是为什么还有雨声呢?他强迫自己的眼神聚焦,看清了前面的场景。只有他身边的雨停了,前面的雨还在一直下着,悉悉索索,好像永无止尽。
雨的细线中,一个女子侧身站在树旁,在她白色裙子的衬托下,她那白皙的肤色莫名显得十分苍白,好似下一秒就要融入雨中,她眼中的水波流转着,缓缓回过头来,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听见。
他迫切地想穿过这个雨幕,可手刚触到一滴雨,雨水溅出的蝴蝶突然活了过来,急速飞向她,裹挟着那个女子,化为光点,瞬间消散,继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黑暗席卷而来……
“不要!”
宋雨挣扎地睁开了眼,头上早已蒙上了滴滴细汗.”又是梦吗?”宋雨苦笑着嘀咕了一声。
他已经梦到这个场景好几次了。好像是从高考结束那个暑假之后,不知为何,这个梦好似缠上了他,他不确定那个人是谁,也从来都没听清她所想要说的活,以致于每次醒来,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觉得那个女子是他见过的一个人,却又深思后,发觉自己好像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
如梦中一样,今天也是个阴雨天,每年六月这时都是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兴致,宋雨打开手机,江城发了无数条信息来轰炸他。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江城的青梅陈流年今年参加高考,他一整年都在担心,最近更是急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只好出此下策,天天轰炸宋雨,在宋雨的怒骂中以缓解焦虑。
“不是,你小青梅高考,你这么急干嘛,你又没办法进去替人家考,你急也没用啊,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关心人家,那你不如好好想想人家高考过后你怎跟人家讲吧。”宋雨挂断电话,无奈地挠了挠头。
“对了,今年她跟陈流年一届,她今年应该也高考吧,不知道怎么样了?”宋雨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江城感染了,才会莫名开始担心这些,”不过,她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宋雨突然也开始忧心忡忡,他望着窗外的雨,似乎想要透过这些雨滴,去看到远方考场中的她。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直到最后一科结束铃响也没有停。林宴百无聊赖地等着讲台上的监考老师清点卷子,她单手拖着下巴,望着走廊,雨滴在栏杆上,溅起点点水花。
林宴看着窗外那阴沉沉的天色,不禁出了神,“高中三年,真的就这么结束了?”正在林宴感慨间,老师终于点完试卷,示意考生离场。林宴叹了口气,快步走离。
出了教室,林宴听到楼道里尽是其他同学的欢呼,林宴也被这些气氛感染。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直到走出了教学楼,林宴才发现,外面的雨竟然不小。
雨丝连成线的往地下砸去,她望着雨幕,呆住了,”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啊?”
她正准备认命的往雨中冲去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林宴转头,看见成萱在她身侧,问她要不要一起撑伞。
林宴欣然答应了,在雨中,两人挤在一把小小的伞下,看着气氛竟有些暧昧。
成萱摸了摸林宴的头,”考完了试,你有打算去干嘛吗?”
林宴看着成萱的脸,一时着了迷,完全忘记了要去回答,林宴每次看见成萱,都要感慨女娲娘娘怎么可以捏出这么美的惨绝人寰的脸。
“问你呢,接下来打算干嘛。”见林宴一直不答,成萱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欸,打打游戏,睡睡觉,还有陪年年见江城。”林宴回过神,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你呢,你想要干嘛呀?”
“我吗?我想去旅游,你想要跟我一起吗?”成萱看着林宴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看看吧,我也挺想出去玩的,但是我爸妈可能不会同意的。”林宴的眼神开始游离,好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成萱也识趣地将话题移到了今年的高考题上,林宴成绩优秀,身旁经过的同学,听到林宴在跟别人讨论,就也靠了过来,想和林宴对一对答案,渐渐的,林宴身旁的人越来越多,在嘈杂的人声中,雨声都被盖了过去。
“完了完了,我这题和你不一样,我肯定做错了。”有人不甘地抱怨到。
“说不定我才是错的呢,刚考完,别想这么多,好好去玩两天。等成绩出来再说呗。”
在走出校门的那段路上,林宴就这么被簇拥在一群人中间,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
走出了校门,外面满满的都是家长,把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林宴周围的同学出了校门,就跟林宴挥手告别,各自去找自己的父母了。
林宴默默地看着,那些父母在校门外迎接着自己的孩子,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欢声笑语把刚才那些不甘和沉闷的气氛扫得一干二净。
有好些父母手上捧着鲜花。刚从花店里买来的花,颜色鲜艳欲滴,就像现在美好的青春时光一样耀眼,夺目。
每个父母在见到自己孩子的那一刻,都是笑容灿烂,掩饰不住的高兴喜悦,明明今天的天气是那样的闷热潮湿,但这独属于每个家庭的温馨时刻,早就把人的烦燥一扫而空。
林宴不禁想自己父母,会不会也在等着自己,她在那看了很久,一遍遍地,企图在这些人中找到自己父母的身影,可是现实总是残酷又冰冷的。
她没找到,没有人在等她,这个对整个人生来讲,都绝无仅有的瞬间,又是只有她一个人。
林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暗淡,雨声掺杂着他人的欢笑,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刺耳,林宴想哭,却又觉得没必要,一股烦闷的气堵在她的胸口处,不上不下。
林宴再也受不了了,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紧了紧书包的肩带,苦笑着向前快步走去。
自己何苦期待那么多呢,反正无论怎样,他们都不在乎自己,所有事情都不可能朝着自己所期待的方向去发展,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林宴回到家,身上早已湿透,衣服和头发黏在身上,十分狼狈。林宴在屋子里叫了一圈,发现家中空无一人。
打电话问了父母才知道他们回了老家,林宴挂了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开始着手收拾一些东西。
亲戚家的小孩要上高中了,就找林宴借书借笔记,林宴的书太多了,而且她有把东西夹在书里的习惯。她不得不好好收拾一下再借给人家。
她才刚把自己的东西分了个类,把一些课外书放在了床边的桌上,就开始感到不耐烦,不想收拾了。
她看了看满屋子的书,遂瘫倒在地,思考一下后,感觉这是个大功程,不能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于是就放弃了接着收拾的想法,开始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深夜,林宴一直睡不着,就随手从床边捞了一本书过来看,看了两页,林宴突然想起,这本书,好像是江城的一个朋友送给她的,但她从未翻看过。”那人叫什么来着?”林宴敲了敲自己的头,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
看着看着,林宴慢慢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说,”你好,我叫宋雨,江城的朋友。”
天渐渐亮了,林宴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宋雨吗?”林宴想起刚才那个梦,江城的朋友里好像真有这么个人。
不管了,今天的毕学式快来不及了,还是快点好了。
她正起身打算洗漱。”哗啦!”那本书掉到了地上。书页摊开间,好像夹了一张纸,林宴也没想太多,干脆就把书塞进书包,火急火燎地准备去学校。
林宴刚到教室,就见陈流年恹恹地趴在她的桌子上,见到她来了就像个小兔子一样抬起了头,但是很快就耷拉下去。
林宴见她这样,担心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烟烟,我觉得我没考好,我怕没办法和你上一个学校了。”
看着陈流年满脸担忧的表情,林宴开口安慰道,”没事的,成绩还没出来呢,别想那么多。”
林宴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见到班主任老徐走进教室,开始在讲台上说一些报考的注意事项,巴拉巴拉的。
林宴根本就没耐心听下去,她觉得学校安排刚高考完就弄这些,简直是折磨人,困死了,她打了个哈欠,打算趁着现在睡一会,结果,老徐说叫他们去大礼堂集合,准备年级大会,林宴听了,简直想翻白眼。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林宴认命地坐到陈流年的旁边,将头倚在了陈流年的肩上,人陆陆续续地落坐了,本来寂静的礼堂,叽叽喳喳地填满了声音。
林宴抬头望着礼堂的屋顶,觉得时间好像真的过的好快,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去年参加了江城的毕业典礼。
那天刚好是周末,陈流年想去看看江城的毕业典礼,就拖着她一起去了,她们假装自己是一中的学生,混了进去,她觉得那天,江城实在是意气风发。
但这也难怪,江城所在的那个实验班,集结了几乎全市金字塔尖尖上的那批人,三十个人的班,几乎全是保送,在别人还在为高考背水一战,紧张失眠时,江城他们早就已经开始悠哉悠哉地玩了好一段时间。
她跟陈流年一起坐在江城旁边,江城还在她旁边留了个位置,说是等下他朋友会过来。
那个毕业典礼并没有什么特别,领导讲话又臭又长,感谢这感谢那的,礼堂也是闷闷的,让人不禁有些烦躁。
江城说还会有学生发言什么的,可能还要一会,林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打算出去透口气。
“有请学生代表上台。”林宴本想起身,可是听了这句话停住了动作,往台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林宴呆呆地坐下了,台上的少年长身玉立,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干净的气息,温润儒雅,就像清晨的露滴一样,但他的脸棱角分明,精心烫过的头发恰到好处地卷曲着,从那浑身的温柔气质中透入出一丝痞气。
林宴就怔怔地呆在了那里,“这哥们有点太帅啊”她想。
“大家好,我是宋雨,很荣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