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林立间,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不断变换,楼宇间熙熙攘攘,宛如梦幻一般的氛围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今典大厦的商场内,人声嘈杂、门店沸腾。
半条街道之外的穆隐匆匆奔跑在街道上,耳朵内的持续传来清脆的声音:“据有关情报,潜伏在17区辖区范围的‘剥夺者’田某某于两天前转移至23区辖区范围。12分钟前接到目击者报案,称发现田某某出现在了今典大厦6层,目标人数一名。此次的任务仅需要将‘剥夺者’安全带回,非必要情况下不可伤及目标性命。2835。”
“需要了解‘剥夺者’觉察能力情报和既往犯罪史。7002。”穆隐回应了自己的代号,这是他们的组织习惯,在通讯中用于表示“陈述完毕”。
“田某某,感觉‘剥夺者’,能力所属防御型贰级,表现形式为使人对攻击免疫,痛觉器官迟钝。一个月前,田某某被观测到波段起伏,上下峰值相差247,因在17区辖区范围内与他人发生口角,发生暴力冲突,造成一人重伤,两人轻伤。2835。”
说话间,穆隐已经来到了商场入口,面对人潮,她不由沉默了两秒:“……萧遥,这种场景下抓人真的不需要提前疏散群众吗?”
“就算认出了我,任务时间对外也要称代号的!”故作神秘的姿态被识破,萧遥佯装生气地放大了音量,“目前‘剥夺者’评级达到A级犯意标准,危害性处于可控范围,组织判定你的‘觉察能力’完全可以观测他的行为。任务目标是将‘剥夺者’安全带回,有一名在附近的成员已经提前抵达,她会协助你一起完成任务。2835。”
“临时队友的‘觉察能力’评级和作用范围怎么样?”
“代号3046‘声觉者’,能力所属控制型叁级,表现形式为在10米范围内放大噪音,让作用范围内的人群都短暂陷入神经紧张,时间最短19秒。”萧遥索性也不再扮演“神秘莫测的任务指挥者”,也把报出组织代号的规矩抛到脑后,换上了惯常的说话风格。
穆隐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这位尚未碰面的搭档“觉察能力”是控制型叁级,大概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精准控制觉察能力的作用对象。
思考间,穆隐快速上到今典大厦6层,这里是商场的顶层,人山人海,夜色斑驳,不远处,摇摇欲坠的破旧大楼矗立在城市的一角,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根据接收的定位,穆隐认出了她的临时队友——女士浅色连衣裙修长,上身是一件冷灰色调的短西装外套,左手食指戴着一枚精致的戒环,耳垂上是一枚菱形耳钉。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仔细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少女。穆隐穿着蓝白条纹的坎肩,阔腿裤下是一双只有半截鞋面的拖鞋,右手拎着布制购物袋,看上去非常随意,像是休闲在家的女大学生下楼逛了一圈,被临时拉来凑个数。她的耳垂上也挂着同样的菱形耳钉,看起来却显得有些突兀。
连衣裙女士挑了挑眉,就在此时,二人同时听到了清脆的女声,萧遥再次戴上“神秘莫测的任务指挥者”面具:“匹配成功,该紧急任务将由7002担任临时指挥。2835。”
被委以重任的7002穆隐抬头看了连衣裙女士一眼,女士微笑点头致意,随即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掩住口鼻,报出自己的组织代码,表示收到:“3046。”
“相关情报了解过了吗?”穆隐没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和‘剥夺者’的情报都已经确认。”
穆隐随即闭上眼,也开始调动自己的“觉察能力”。
再次睁眼时,每个人的周身都覆盖上了不同的色彩,宛如石子投入湖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水波不断重叠、交汇,在穆隐的脑中转化成了一串串不同的数据,所有人的行动轨迹如同电影般一幕幕在眼前放映。
“剥夺者”田某某正停留在一家手表店的玻璃柜旁,胸前的口袋里插着签字笔,他不时与柜台内的工作人员交流几句,看上去就像真正的买家。
3分17秒后,手表店右边第一间店铺附近发生了短暂的骚动,工作人员还在热情地介绍着自家设计的新款,“剥夺者”却立刻警惕起来,抽出胸前的签字笔——那赫然是伪装成签字笔模样的发射器。
“我试戴一下吧。”男人指着柜台里的手表说道,同时伸出左手,靠近柜员。
柜员兴奋地取出表,一边隔着试用手套佩戴,一边捧场地介绍道:“老板,您的眼光可真好!这是我们店新出的商务款,采取了最新的信息化处理技术,它内置的处理器……”
男人津津有味地听着介绍,目光却漫不经心地瞥向店铺外,他悄然调整了笔尖的朝向,以便在意外来临时可以及时发动攻击。
“……还有这部分设计,是我们专门聘请了珂芮蒂院的设计师——啊!”
话音未落,签字笔突然架到了他的脖颈,柜员吓了一机灵,颤巍巍地望向男人,循着目光看到了半步远处的连衣裙女士。
眼前骤然一片黑暗,片刻晕眩后,方才的画面瞬间消散,但绚丽的色彩依旧笼盖在每个人身上,穆隐有些恍惚。
她的“觉察能力”被打断了。
不过所幸方才看到的信息足够,连衣裙女士的“觉察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放大所有人对声音的感知,如果能够在以他为圆心的10米范围内弄出一点儿小骚动,再通过控制型的“觉察能力”扰乱他的心神,完全可以避免他对周围“人质”造成威胁。
同时,这样的精神混乱也会波及到附近的人群,趁他们不注意,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将“剥夺者”麻醉后安全带离现场。
大致有了思路,穆隐将“剥夺者”的位置共享给了连衣裙女士,接着便做出下一步指令:“你在3分钟内顺着人流接近目标,3分14秒时,对方会进入你的‘觉察能力’范围,我将会在‘剥夺者’所处位置的右边第一间店铺制造出骚动,你需要在这时牵制住他的行动,并在周围扰乱其他人的精神,我会配合你一起将他快速转移。”
连衣裙女士微微颔首,没有对穆隐的安排提出疑问,而是应声而动,如一尾顺滑的鱼,不动声色地顺着人潮游去。
穆隐则紧跟其后,径直走向手表店右边第二间店铺。她的目光始终不着痕迹地盯着任务目标,他正穿着硬挺的西装,佯装看着玻璃柜内的银饰。连衣裙女士的穿搭很是精致,她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完美隐入手表店的客户中。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她的眼角余光精准捕捉到距离“剥夺者”10米内的高个男子,即将靠近时,穆隐状似不经意地侧身避开一对迎面而来的父子,假装被旁边拥挤的人流推搡了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恰好”撞在高个男子身上。
穆隐猛地将重心压低,快如鬼魅般贴近墙壁,用微小的动作幅度挤进人群。
“搞什么!”男子被突然的撞击吓了一跳,本能地皱眉后退半步,再望向声音的位置时,那里人来人往,穆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有些生气地大喊:“谁这么不长眼睛,人呢!”
与此同时,手表店内的“剥夺者”田某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指了指玻璃柜内的珂芮蒂院设计款,说道:“我试戴一下吧。”
“老板,您的眼光可真好!”店员果然高兴地拍起了马屁,他抬起男人的左手,开始仔细地佩戴起来。
按照穆隐“观测的未来”,在接下来的几秒内,连衣裙女士将会发动自己的“觉察能力”硬控周遭10米,从而制造“意外”带走“剥夺者”。
穆隐站在10米之外,眨了眨眼,等待一切发生。她看着连衣裙女士慢慢靠近“剥夺者”,摩挲着左手的食指,指缝间寒光一闪即逝。
连衣裙女士猛地转过身,弹出指环上的锋刃,径直冲向穆隐。
穆隐迅速转身,凭借本能躲过了这一击,快速敲击了两下耳后,正要向萧遥发出信号,连衣裙女士猛地回头,将穆隐推倒在地,利落地拨开指环上的刀刃,贴着她的胸腔位置就是两道。穆隐借助摔落的惯性极速躲避,堪堪避开直逼心脏的攻击。
“咔”的脆响过后,穆隐的左臂上段开始冒出汩汩鲜血。
“是‘剥夺者’,‘剥夺者’出现了!”
“杀人了!杀人了啊啊啊!”
“救命,快跑——”
人群倏地四散开来,瞬间陷入混乱。
连衣裙女士扭头向“剥夺者”喊道:“这里交给我。”
“剥夺者”没有多说,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趁机逃之夭夭。
“呃啊——”穆隐的身体因狂飙的肾上腺素而发抖,呼吸变得沉重,胸腔不断起伏,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快速抽离身体。
片刻间,穆隐眨了眨眼,唤回了自己的意识。
眼前的混乱消失,凝神细听,还能听到柜员的介绍声:“这是我们店新出的商务款,采取了最新的信息化处理技术。”
“剥夺者”依然站在玻璃柜前,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连衣裙女士站在离穆隐三步开外的位置,一切还没有发生。
穆隐转身后退,将自己隐藏在了连衣裙女士的视线范围外,她轻敲两下耳后,语气极快地汇报:“疑似发现‘息途’组织成员,请求指示。7002。”
很快,她收到了萧遥的回复:“小隐,是我。我一直在听你们的对话,没有什么问题,你说的‘息途’组织成员是怎么回事?”
穆隐没有说明自己无意识启动“觉察能力”的时,含糊地说道:“我看到了‘观测的未来’。3046不会按照计划发动‘觉察能力’控制‘剥夺者’,她袭击了我,我怀疑她是‘息途’组织的成员。”
传说中名叫“息途”的组织,宗旨是解放所有“剥夺者”,反抗“觉悟者”。他们的成员遍布各个辖区,神出鬼没,鲜有被抓获的组织成员,是联盟驻军主要通缉的“反叛”组织。
“原来如此……任务取消,只要‘剥夺者’田某某不离开23区辖区范围,我们的人迟早可以追踪到他的下落。小隐,你的任务变更为抓捕‘息途’。”萧遥权衡后,继续补充道,“如果你的‘觉察能力’让你预知到危险,立即停止行动,确保安全撤回。”
话音刚落,穆隐还未回应,耳边响起了无数声音,电灯嗡嗡作响,通风口发出时候,脚步声像昆虫在耳周攀爬,嘈杂的人声此刻仿佛就要刺穿鼓膜。
穆隐瞬间意识到是自己站在3046的10米范围内的缘故,连衣裙女士已经发起了“觉察能力”。眨眼间,她已经来到了穆隐的眼前。周围的人受到3046“觉察能力”的影响,都未发觉此处剑拔弩张的气氛。
穆隐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试图再次开启“觉察能力”,试图观测更近的未来。可这次她却没有看到任何预知画面,只剩下令人晕眩的、比夜色更深沉的黑色。
“觉察能力”开启失败。
先是能力莫名其妙中断,再是莫名其妙开启,现在又是开启失败……一股恐慌涌上心头。
但穆隐无遐分神,在3046扑向自己的一瞬间,她立刻躲开,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哦?你看到了?”暴露了二五仔身份的3046饶有兴趣地停手,“你就是LT研发局23区那个可以观测未来的‘心觉者’?”
想到3046可能是“息途”组织的成员,如果能够给对方造成误导,或者可以争取一丝希望。这样想着,穆隐试探着补充道:“我同时也是‘剥夺者’。”
3046果然皱了皱眉,她盯着穆隐的眼睛,正要开口,耳畔突地传来一阵轰鸣——
是爆炸!
那栋矗立在不远处的破旧大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后轰然倒塌。
在3046的“觉察能力”作用下,穆隐听到的声音几乎成千上万倍地增长,她感到耳膜爆裂,仿佛一场爆炸从骨头缝里、血肉里、五脏六腑里炸开。
穆隐感觉自己的意识脱离了身体,向着空中不断上升,俯身望去,满地都是破碎的,鲜红的,血肉模糊的,曾经鲜活的生命——满楼的尸体。
而后她猛地开始向下坠落、坠落、坠落……
这是哪里?我从何处坠落?
穆隐手脚麻木,脑袋昏沉,巨大的困意席卷全身,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想要从虚无中脱离,却仿佛有千万条锁链捆绑着她的身躯,动弹不得。
巨大的困意席卷全身,穆隐逐渐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