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牛师兄,长叹一口气,神色也不免得染上担忧。
还记得自己刚来紫虞阁的时候,被分配了管理药田的活计,那么大一块药田,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
每日,药田光是浇水都需要浇一大缸,她人小,力气也小,每日只是来回装水填满水缸都要耗费大半天时间,若不是牛师兄帮了她,她恐怕还不知道何时才有时间修炼引气入体。
眼下他生命垂危,沈青崖心里也有些难受。
牛大哥和姜师姐都是好人。
宗门内的杂役弟子们平时其实都是负责宗门的一些杂事,例如管理药田,喂养灵兽,给各个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们跑腿等等......
由于杂役弟子们的收入有限,所以想多赚灵石的都会去接一些猎杀妖兽的任务。
牛师兄也是想在离开宗门前多赚点灵石好从宗门那里换几块大的灵田种植,这样下山以后和姜师姐的日子也好过些。
只是,牛师兄若真是被妖兽伤的,这事认了也就认了,可他偏偏是被害的……而罪魁祸首什么代价都没有,一想到这,沈青崖内心便不由得生起愤怒。
可她人小式微,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了他们。
修士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同门之谊,此刻,看着牛师兄血肉模糊的断臂,沈青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想要在修仙界好好活下去,自身实力才是硬道理。
沈青崖暗暗攥紧了双手,一种紧迫感骤然萦绕心尖。
她一定要尽快引气入体,进入凝气期。
也不知道姜师姐什么时候回来。沈青崖守着牛师兄,坐在房间内时不时往窗外看去......
随着日头西斜,天边逐渐染上了金黄色的云霞,姜师姐的身影都还没有出现。
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沈青崖内心隐隐有些担忧。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她的时候,姜师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不远处。
她满身疲惫,神色愁苦,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本洗的发白的弟子服上也满是灰扑扑的脚印。
沈青崖惊了,忙打开房门走出去。
“姜师姐,你这是......”她皱着眉头,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却被她一下躲过,颤抖着藏在身后。
但沈青崖还是眼尖的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姜师姐,你受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师妹,我没事……”姜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沈师妹,你回自己的院子去吧,明日我就带牛大哥下山了。”
说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沈青崖的脑袋,就把她推了出去。
“以后在宗门内,好好修炼。”
说完,姜明就把房门关上。
沈青崖站在院子内,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听着屋内慢慢传出低声压抑的哭泣声时,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
“姜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与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姜师姐和牛师兄是自己来紫虞阁后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她没办法就这样看着他们出事。
只是,任沈青崖再怎么喊,上前去拍门,房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无奈,沈青崖也只得放弃,对着门内大喊,“姜师姐,我明日再来找你。”
姜师姐说他们明日下山,那她明日肯定是要来帮忙的。
至于姜师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日后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今日的药田还没有照顾,趁着黄昏,沈青崖赶紧往药田走去。
水缸里的水昨日她已经装满了,沈青崖提了木桶过来,把水装满木桶,然后拎着木桶一棵一棵灵药的浇过去。
被浇过水的灵药叶片舒展,瞧着更加翠绿了,清香扑鼻。
被药香包围,沈青崖并没有感觉到疲惫,反而速度更快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浇完了整块药田。
一旁,药田的水缸也没水了,沈青崖又提着木桶往山下走去。
她今日就得把水缸装满,不然,明日她就没时间修炼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明亮的月光在为她照亮了前路。
顺着山路下去,沈青崖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溪水潺潺,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沈青崖把木桶放进溪流中,待木桶装满水后便立刻提了起来往山上走去。
她本来的取水地点是杂役峰山脚下的,那里也是众多杂役弟子取水的地方,但前些日子,她偶然发现这边有一条小溪后,就一直在这边取水了。
从这里取水,她能省至少一半的脚程。
不知不觉间,时间便来到了深夜。
来回跑了十几趟,沈青崖额头冒出汗水,她随手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继续提水。
这桶水提完以后,她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想到这,沈青崖心中也不由得松快了一分,挽起袖子,捧起一捧溪水洗了洗自己的脸。
随着水流哗啦啦的流过,沈青崖甩了甩自己手上沾染的水滴,随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今日的溪流可真好看,月光撒在上面,水流潺潺流过,温雅而沉静,就宛如是银河的倒影,无数星光在水面熠熠闪耀。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或许是她之前来的时候都是白日,不是夜晚。
看着水桶装满,沈青崖也没什么再欣赏夜景的心情,拎着水桶就是往山上走去。
就在此时,芜衍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
“等等,先别走。”
沈青崖脚步一滞,神色疑惑,“怎么了,先生?”
“你顺着这条溪流往上面走去看看,这条溪水好像不是简单的溪水。”
沈青崖有些惊讶,把自己的木桶藏在了一旁的丛林里,顺着芜衍的指引往溪流上方走去。
“之前我只是觉得这条溪水的灵气有些充足,但也十分正常,毕竟修仙宗门都是坐落在灵脉之上的,哪怕紫虞阁只是一个小门派,他们也是拥有一条小灵脉的,这条溪水或许是经过了灵脉,所以灵气才充足了些。”
芜衍的声音在脑海中缓缓响起,“但我方才突然发现,这条溪水的灵气仿佛在瞬间充盈了起来。”
“这上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我隐匿了你的气息,但你还是小心一些,别被旁人发现了。”
“我知道了,先生。”
沈青崖点了点头,走路更加小心,借着人小的好处,猫着腰在丛林的阴影中穿行。
一路往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但沈青崖并没有掉以轻心。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沈青崖总算看到了小溪的源头,竟然是一处小小的山洞。
那山洞被藏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水流顺着岩壁无声流下,底下青苔遍布,潮湿的气息萦绕整片山林。
这山洞极为隐蔽,若不是因为月光落在那,水流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辉,她是真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山洞。
沈青崖借着一旁的岩壁爬上了歪脖子树,正准备借着歪脖子树进入山洞时,芜衍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有人来了。”
沈青崖当即安静了下来,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借着阴影藏入歪脖子树的更深处。
听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沈青崖不由得屏住呼吸。
“你来晚了。”
出乎意料的,她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今日送牛师兄回来的那个年轻师兄的声音。
“被一点事情耽搁了一下。”这次响起来的,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他声音带着埋怨与不耐烦,“你是不知道,那姜明有多烦,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把那牛松送回去,要我说,直接让他死在妖兽嘴下就行了,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
另一道声音冷了些,“你说的倒是轻松,那牛松可是即将和姜明结为道侣,他若不明不白死在了妖兽嘴下,就我们活着,你觉得她能不管?不会找管事寻找真相?”
“此事一但被宗门发现,我们被驱逐也就罢了,你难道舍得这里的灵脉?”
“他如今断了一条手臂,又昏迷不醒,只要人没死,姜明就算闹事,管事的也不会管,哪个猎杀妖兽不会受点伤。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动的手,是那个外门弟子动的手,他牛松倒霉,关我们什么事。”
“你说的也是。”另外一个声音笑了起来,“还是你脑子好使。”
说着,他又开始感叹,“要我说,那牛松也是一个死脑筋。这灵脉明明是我们三一起发现的,他可倒好,竟然想把这里的灵脉上告宗门。”
那声音变得恨恨,“他也不想想,这里的灵脉一但被宗门知晓,哪里还有我们这些杂役弟子的事。”
“顶多给几块下品灵石就打发了,要知道,我们杂役弟子一年累死累活都得不了几块灵石,他可大方,那么大的灵脉,直接拱手让给宗门了。”
“好了,你也别气了,说说那姜明的事,我让你做的事成功了没有?”
“成了。”那声音洋洋得意,“她明天就必须带着牛松下山。”
另外一道声音沉吟,“行,等他们下山了以后,我们再找机会把他们两个都杀了,免得这里的事走漏风声。”
“行,我都听你的。”
随着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了山洞中,沈青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惊骇,一股凉气直接从脚底升入头顶,手脚冰凉。
原来牛师兄受伤是他们做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