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巴胡同的老街坊们眼瞧着5号先还赶庙会似的热闹非常,怎么不大会儿功夫,竟就被军警宪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大家伙儿好奇归好奇,谁也不敢凑到跟前儿去打听探问,家家户户关窗闭户,整条胡同鸦雀无声。连年的兵荒马乱倒行逆施,让老百姓生出了近乎本能的对危险与灾祸的直觉,事不关己,退避三舍。
予珺知道晚秋也随晏开泰去沙龙参加“迎春花会”了,只为接应祁艳芳他们的神秘计划。一听说5号出了事,予珺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坐立不安地在院儿里来来回回地走遛儿,还时不时悄悄儿把大街门打开一道缝儿,往5号张一眼。胡同里布满了日本军警和便衣警察,看阵仗就知道事情来得不小。晚秋,你可一定要平安啊!予珺闭目跪在院子当间儿,两手合十,向上苍发出最最虔诚的祷告。
随后赶来的日本宪兵队把5号的大杂院儿里里外外来来回回搜查了个底儿掉,哪怕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毒杀他们最高长官的蛛丝马迹。可凶手就仿佛会什么神仙法术一般,这伙人闹闹哄哄一直折腾到天黑,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邓德日眼看着那位后到的日本长官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儿来了,再一寻思自己作为特高科的副科长,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这要是传出去了,别说他官衔儿前头那个“副”字儿能不能摘了,日本人真要是动了雷霆之怒,他恐怕小命儿都难保!一念及此,他惊惧交加暴起一后背冷汗珠子来,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不行!哪怕豁出这一屋子的人命去填坑,也得把他邓副科长摘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邓德日拔出腰间的手枪,大步流星地走到“花魁”选秀的场子中央,前来竞选的十位“佳丽”初时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及至这几个钟头过去了,她们又或多或少地觉得这场风波怎么算也算不到自己这群助兴的玩物头上,因而多少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态冷眼旁观。冷不防看邓德日楞楞着眼儿冲上来,其中一个脑子活泛的赶忙挂起“营业性笑脸儿”迎上去,一手搭着邓德日的肩头儿,一边娇嗔道:“呦~邓科长息怒嘛,我们姐儿几个可是……”枪声响起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等到回过神儿来,那个妓女早已中枪倒地,脑袋上一个心儿里美萝卜似的大血窟窿,汩汩往外淌着鲜血。
惊呼尖叫几乎在一瞬间响彻全场,宾主欢客如落石击水般四散奔逃,又一声枪响过后,一个赶来捧场凑热闹的文化汉奸扑伏倒地,横遭众人踢踏踩跨。“都不许动!安静!!!”邓德日扯开岔了声儿的破锣大嗓儿怒吼一声,又朝天放了一枪。混乱如沸的人群很快沉淀下来,大小汉奸们心惊肉跳各怀鬼胎,却没一个人胆敢吱声儿说话。邓德日待场面完全安定后,挥舞着手枪大声说道:“今天出了这么大事儿,抓到行凶作案者之前,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脱不了干系。识相的自个儿站出来认罪,以免连累他人,平白给你垫背!”话音刚落,他便随手扯过一个临时雇来跑堂儿伺候的小伙计,用枪死死怼住小伙计的脑门儿,小伙计打死也料想不到邓德日会拿自己开刀,早吓得两股战战,连求饶都不知道怎么张嘴了,直接吓尿了裤子。邓德日手下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索地扣动扳机,枪响血迸,直喷了他满头满脸,斑驳可怖。高高在座的日本军官一言不发,不露声色地旁观着一切,微微眯起的双眼中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若隐若现地浮上他的兽面。
邓德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因紧张愤怒而抽搐扭曲的五官在血的涂染之下更显狰狞,犹如厉鬼降世,触目惊心。那双嗜血通红的阎罗之眼依次扫过在场众人,目光所及,人人惶悚。“怎么着?还没人认罪是吧,继续,让我看看下一个被就地正法的是谁!”正当所有人的心再度提上嗓子眼儿的一刻,晏开泰整衣抚鬓,一手拉着晚秋小心翼翼地凑近前来:“邓科长,是这么着,明儿一早上文教局还有一场慰问前线皇军战士的劳军歌艺会,晏某人不才,还要携晚秋女士现场致辞讲话。眼下这时候儿也不早了,我和聂小姐先行告辞,就不妨碍您执法办案,为太君立功啦!回见,回见啦邓科长!各位太君长官,撒由那拉!”一篇儿话说完,晏开泰已拉着晚秋退到了院子里。邓德日提枪上前一声断喝:“站住!想跑?别他娘的做梦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二手货臭娘们捏咕好了想算计大爷,以为当着太君的面儿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就拿她没辙了是不是?晏开泰,你们想得真美啊!毒害日本高级将领的凶犯还没落网,你就想带着聂晚秋悄悄儿开溜,谁不知道姓聂的跟15号那个反日在逃犯关系不浅,你分明就是要徇私枉法,包庇嫌犯!今天我索性一枪崩了这个不识抬举的小娘们,让她的同党都看看,跟日本人对着干的下场是个啥!”说罢一把扯过晚秋,举枪上镗。
晚秋听他提及予辰早勾起满腔新仇旧恨,熊熊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化作通体义愤与孤勇。她不避不闪昂着头迎向漆黑冰冷的伤口,秀目圆睁,涤荡起铮铮傲气。邓德日被她这番气魄惊得愣怔片刻,旋即面露凶相,只听一声铿锵磊落的“住手!”,于千钧一发之际止住了枪响。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祁艳芳凛凛然立于当地,迎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或惊奇或恐惧的目光,面如含霜,眸似点星。她不紧不慢走到邓德日跟前,嘴角儿上犹带一抹鄙夷不屑的冷笑:“邓科长过分了啊,想不到你这始作俑者反倒大开杀戒表起忠心来了,当初明明是你和理事长两人周密安排了这一切,计划好借着你们订婚的由头,命我下毒敬酒,毒死山田大佐制造不利于皇军的恶劣影响。还威胁说我若不从,你就动用职权将我秘密关押处决。怎么了?到这时候了,你倒想金蝉脱壳全身而退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祁艳芳的陈词直令现场众人目瞪口呆,气急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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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的邓德日拿枪的手都气哆嗦了,他调转枪口几步冲到祁艳芳跟前,贾太太却先他一步儿拽住祁艳芳的手,她全然不见了压轴儿主角的耀眼芳华,面如土色手心冰凉,那双传情达意的媚儿眼离离光光的,彻底失了焦:“我说祁妹妹啊!你,你可不敢乱说!这是要杀头诛九族的罪过儿噢!这么些年了我身受皇军和大日本帝国的器重照拂,我……我怎么敢,又怎么会做下这种事!祁妹妹!你快,你快给皇军长官说说清楚啊!”贾太太一边哭诉一边奋力摇撼着祁艳芳的膀子。
祁艳芳一把摔开贾太太的手,通红的双眼里瞬间滑落清泪两行:“好,好,好,你们两公母,好狠呐!逼着我把事情做成了,你们可是一推二六五,罪孽可全让我一个人背。我祁艳芳跟日本人无冤无仇,好歹也算皇军座前的半拉红人儿,要不是你们,我何苦来做这种自寻死路的蠢事。理事长,您可别忘了,当初您大义灭亲举报前夫和二房的义举,正是为了博取太君的信任,为你们今天的计划提前铺路啊!这些都是你和邓科长亲口告诉我的,你们,难不成你们全都不承认了!?”“我的天呐!”贾太太嚎天抢地彻底乱了分寸,噗通一声跪在日本长官座前,握着那双擦得锃亮的日式皮靴凄凄哀恳:“太君!太君您可不能听她瞎咧咧啊太君!她……我……我效忠天皇,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太君……太君!我贾氏谭绿对大日本帝国,绝无二心呐!”面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贾太太,那日本军官却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儿,只用那只穿着军靴的大脚照准贾太太心窝儿狠命一揣:“八嘎!她地,带走!重犯地干活!”贾太太萎然倒地,整个儿人已经瘫软如泥彻底失了主意,任由两个日本军警像拖死狗似的架了出去。晚秋还不忘照准贾太太下死劲儿啐了一口,直唬得晏开泰捶胸顿足摆手不迭。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祁艳芳厉声叫道:“今日事发,我自知不活,只是主谋尚未伏法,我心里不服!索性以死明志,太君定要严惩邓德日,以儆效尤!!”话音刚落,就见她自棉袍袖筒儿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猛地刺入胸口。血光四溅,点点落梅,巾帼身死难复还,忠魂一缕鉴春秋。晚秋再难自抑,挣开晏开泰扑上前去,将祁艳芳的尸体拥入怀中,放生恸哭起来。人群中彻头彻尾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力生更是悲愤交加铁拳紧握,祁女士只说要杀个日本高官制造抗日影响,却不想她计划得如此周密,行事又这般决绝,狗汉奸和小鬼子的累累罪行又添上了沉重的一笔,我全给他们记着呢!祁女士的仇,来日一定要报!
那日本军官眼看着死的死招的招,时近午夜,恐怕再拘着这伙儿人也审不出什么了,便只逮捕了邓德日与贾太太回去调查,其余人等自行遣散,祁艳芳的尸首暂时就停在了5号。昔日高朋满座歌醉生梦死的歌舞场,一夜之间竟成了闭门停尸人人走避的凶恶宅。穷途乱世,人鬼悖行,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