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季凌希有一丝诧异，他甚至不知道眼睛该看向哪里，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伤口有点疼。”何若楠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笑笑，“吓到你了。”
“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上点药？”季凌希继续问道。
见何若楠似乎有些疑惑，忙解释，“之前进来看到你伤口了，就去医务室借了点道具。”
所以……原来那个脚步声是季凌希？
“谢谢你啊。”
“同学嘛，互相帮助。”季凌希指了指何若楠手中的玉米，又指了指袋子里的碘伏和纱布。
何若楠心里觉得暖暖的，这哪是什么互相帮助，明明好事儿都让自己占尽了。
裤腿被小心翼翼地卷起，裸露的皮肤被人靠近，何若楠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季凌希涂得小心翼翼，有些发痒，又有些疼。他手法娴熟，好像经常处理一些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又干脆利落。
少年火热的指尖触碰到皮肤，何若楠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蹭”一下缩回了腿。
“……好了。你试试这样会不会好点？”
何若楠动了动膝盖，还真是，有东西保护着，伤口周围的皮肤不再随着膝盖的弯曲被拉扯，便不太疼了。
“好多了。本来还想让小洁帮我去买创可贴的，这下看来，暂时也不用了。你这技术，比校医还好。”
季凌希一怔，淡淡道：“熟能生巧。”
何若楠似乎察觉出了他的不悦，但很快，那一点点不经意流露的情绪便消失不见了。
季凌希转移开了话题，“你和小洁关系挺好的？”
“嗯。我这人无趣得很，小洁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很感激。”
季凌希点点头，自顾自说起了自己和谢小洁的关系，“我和小洁从小就跟着爸妈一块儿在学校长大，我虽然就比她大了几个月，但也算她半个哥哥。也谢谢你不介意，愿意做她的朋友。”
何若楠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明明是我才对，是小洁让我觉得这一年的初中生活，没有那么难熬，“她很好，她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丁奇乐总是欺负她吗？”季凌希突然问道。
大约是这两天丁奇乐总是在小洁背后嚼舌根，让季凌希心里不痛快了。
“小洁妈妈是学校老师，他不敢太放肆的。他不会动手，只是嘴上厉害，说些恶心人的话。小洁有时候没听见，有时候听见了也不太在意。”
“那你呢？”
“我？”何若楠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季凌希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丁奇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除了对小洁这样，对别人也这样吗？比如对你。”
何若楠认真想了想这一年多丁奇乐对自己做过的事，有好多不痛不痒的细节，她早就忘了。
“我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什么样的，至少我不喜欢他。”
“但如果他能就此打住，互不干扰，这个同桌我可以假装不存在。”
可人的本性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变。
早上何若楠对丁奇乐发了一次疯，让他识趣暂时不招惹何若楠了，可目标却开始对准谢小洁。
第二节是英语课，当金老师迈着大大的步伐从门口走来，带来了一阵风，也带来了活力。
“Goodmorning,boysandgirls!”
金老师是个有着海藻般蓬松长发的成熟女性。她喜欢涂艳丽的口红，着装风格利落洒脱，性格大方不扭捏。
尽管上学期何若楠因为邱心怡的缘故，被老师批评过，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金老师。
课程尾声，金老师提到了一些国外的电影和剧集，“大家可以在周末花一点时间看看国外的电影和剧集，了解一些地道的用法，这对大家的口语和听力都是有帮助的。”
“比如呢？金老师推荐几个吧。”有同学提问。
“OK.比如……《TheLionKing》、《TheSimpsons》。许多英文动画片都很不错，大家也可以自己挑选，互相分享。”
“金老师，我们是初中生，不是小孩子啦。”小孩儿总是喜欢标榜自己的成熟，一听都是动画片，瞬间就没了兴致。
班里哄堂大笑，金老师歪了歪头，挑挑眉，“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鬼头。哦！那老师推荐一部不是动画片但很适合你们这些小鬼头的，《小鬼当家HomeAlone》。”
班里又是哄堂大笑，伴随着下课的铃声适时打响。
“OK.Classisover.Goodbye,everyone.”
“Goodbye,MrsJin.”
“老师说的那个电影，周末来我家看吧。”下课后，邱心怡和她的跟班们聊着天。
“好啊好啊。”
“凌希，你要一起来吗？”邱心怡热情邀请。
“我就不去了，周末还有事。”季凌希礼貌拒绝，起身走开了。
丁奇乐转身凑到了邱心怡身边，“看什么看什么，他不去我去。”
邱心怡翻了个白眼，“怎么哪儿都有你？喏，就是金老师说的那个啊，《HomeAlone》。”
“HomeAlone？”丁奇乐眼珠子一转，忽地对邱心怡喊了声“Homie”，然后指向坐在前头的谢小洁，大叫了一声“alone”！
“丁奇乐，你也太好笑了吧。”几名女生哗啦啦笑成一团。
“什么好笑，明明是天才。这名字也太配谢小洁了吧，耳聋耳聋，以后咱们就叫她alone怎么样？”
“你敢叫？你也就每次过过嘴瘾，还不是怕她妈妈。”邱心怡对他的厥词嗤之以鼻。
男人总是经不起激将法，不管什么年龄，“怎么不敢？邱心怡你别小瞧我。”
“有本事你当着谢小洁的面叫得大声一点啊？”
其他女生附和，“就是，不叫不是男的。”
何若楠听不下去了，她转过身盯着丁奇乐，又看向邱心怡和那些起哄的女生，“给人起外号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又不是我们起的外号，丁奇乐起的，和我们什么关系啊？”
丁奇乐“啧”了一声，“别理她别理她，她今天有根筋搭错了。什么外号，明明是昵称好吧？”
正说着，谢小洁忽起身往外走去。
“诶，她都走了，你还不叫！”
“谁说我不叫，你们等着啊！”
丁奇乐迅速跟了上去，何若楠的眼神跟随着谢小洁的背影往走廊瞟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慌忙跳起身跟过去。
可还是晚了。
丁奇乐跟在谢小洁身后大声喊着“alone！alone！”，有好事者凑过来问：“丁奇乐你在干嘛呢？”
“我给小洁同学起了个朗朗上口的昵称，又形象，又洋气。大家觉得怎么样？”
几人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听明白了。
他们捂着嘴偷着乐，有人开始试探地朝谢小洁喊了几声。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二班本班的，还有隔壁一班三班凑热闹的。
小洁笑着看向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呢？”
“你问他。”同学指了指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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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乐。
丁奇乐倒也不推诿，嬉笑道：“谢小洁，我以后就叫你alone了，怎么样？新名字好听吧？”
谢小洁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在看到聚集的人群里那个身影后，脸彻底变得灰白。
何若楠慌忙挤进去，将谢小洁拉过来，恶狠狠地推了一把丁奇乐，“你再乱起外号我就告到班主任那儿去！”
“谁说我是乱起的？这名字不正好衬她吗？谁让她是个聋子呢？！”
“小洁别理他，就是个疯子，我们走。”何若楠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拉着谢小洁回了教室。
谢小洁没有哭，没有生气，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反应，何若楠有些担心地轻抚着她的背，“没事没事，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咱们找老师，让老师教育他。”
老师无非批评几句，可批评对于丁奇乐来说，不过就是挠痒痒。但何若楠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好法子。
难不成给丁奇乐也起个外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若楠内心里立马否定了这个方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她真的起了，不就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谢小洁抬头，笑了，“我没事。他说的也没错，谁让我是聋子呢？”
“我看他也在，他是不是也听见了？”
他，是隔壁一班的男同学，叫陈靖。
个子不高，但长得还不赖。浅棕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深陷的眼窝，挺巧的鼻子。
乍一看以为是混血，其实就是个实打实的H县人。
谢小洁暗恋陈靖大半年了，起因不过是有一次，班主任让小洁去一班找陈靖到办公室，两人便有了第一次的交流。
小洁也许是见色起意，是一见钟情，尽管回来后并没有和若楠说什么，但自打那一天起，何若楠发现谢小洁下课变得喜欢往走廊跑。
经过她认真观察，谢小洁只在陈靖经过走廊时出去，又在陈靖返回一班时若无其事和他打招呼。
后来何若楠偷偷问过她，换来了谢小洁绯红的双颊。
别看谢小洁大大咧咧，其实她心里对身体的缺陷是自卑的。今天丁奇乐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将小洁最不愿展现的一面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在了陈靖面前不断强调不断重复。
伪装的坚强面具轰然碎裂，年轻少女那颗懵懂的心，被人在地上碾了个来回。
“别这么说，丁奇乐他没素质，他……他就是个臭虫。陈……他听见了是不错，可我见他也没有跟着笑啊，说明他不在意的。”
“若楠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了。我想通了，同学们要是觉得这样叫亲切，就叫吧。”
谢小洁这幅样子哪里是想通的模样，分明是心如死灰。
中午吃完饭午休，谢小洁的位置便一直空着。
问了去厕所和小卖部回来的同学，都说没看见她。
丁奇乐不耐烦地从桌上支起身子，“何若楠你睡不睡啊？说话吵死了。”
“丁奇乐，你睡得着吗？小洁不见了。”何若楠压低声音说道。
“神经病，她不见了我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上午给她起外号侮辱她，她能不见吗？”
邱心怡半睁着眼说了句，“你俩别吵了，说不定小洁去她妈妈办公室了，或者去了别的地方，下午上课就回来了。”
“就是，她自己走的关我什么事？还说我侮辱她，我那不过实事求是罢了。”
“你……！”何若楠想想，和这些人费口舌，还不如自己去找找，她恶狠狠地对丁奇乐说：“算了，我去找她。要是找不到，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