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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一章

作者:三木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贺骥最近时不时就会这样。


    这次帮付淮槿把照片塞进口袋,拉链拉好以后顺着上个问题:


    “行么?”


    路灯把他的脸衬得温和,轮廓鲜明。


    “......好。”付淮槿说。


    山上的路很宽,但两个人也没有选择并排,就跑前后,贺骥随时回头看他眼,侧过去跟他说句话:


    “今天几台手术?”


    “六台。”


    “这么多?”


    “对,主要做的都是腰部微创。” 付淮槿说的时候往上喘了口气,继续说:


    “现在做手术,尤其是骨科,都再说减少切口和出血量是为了让病人少些痛苦,缩短恢复时间,一般没什么事不到四天就可以出院了。”


    贺骥关心的却不是病人,只问他:“那你们压力是不是更大?”


    “对,因为做微创很容易复发,要是后面不保护好就会二次手术,所以提前需要检查的东西会很多。”


    这说的勾起付淮槿的回忆:“之前遇到过一个病人,是一个退伍老兵,做了差不多四次微创还是没能做好,但中途外科医生就已经建议他做切除手术。”


    “他不听,认为是医院的问题,第二天带了一帮老战友到医院门口静坐,我们院长副院长轮着去劝都不管用。”


    “结果是坐着的时候腰椎实在疼得不行,才被拉进去做手术。”


    贺骥:“后来呢?”


    付淮槿:“出院了,过了半年就完全恢复,但那件事对我们医院影响挺大的,还上了当时的一个什么电视台。”


    贺骥沉默了会,对他说:“真不容易。”


    付淮槿感叹一声:“是啊,都不容易。”


    后来两人跑起来的时候都再没说话。


    只是中途付淮槿会从人包后面取水出来,边跑边喝一口,又给人放回去。


    两人动作特别默契,像是真的一块跑了很多年。


    跑起来刚好能绕湖跑两圈,付淮槿跑着跑着实在受不住地就靠湖坐下。


    这里刚好有个凉椅。


    “不行了,坐着休息会......”付淮槿一坐下就说。


    两腿弓着,身体往后靠着大喘气。


    是真有点累。


    贺骥站在他旁边,低头看他,从后面再次把水拿出来,低声问:


    “还想喝水么?”


    “不用,坐一会就行。”付淮槿说。


    坐着休息的时候,他就没忍住地从口袋里把签名照拿出来,放手里看。


    贺骥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眉头微动,忍不住说他:“你是真累了还是单纯想看照片?”


    “都有。”付淮槿没反驳。


    挺仔细地揣手里继续看。


    贺骥先是站着,后来紧挨他坐下,冷不丁地一句:


    “他的曲子有一半都是我编的。”


    “我知道。”付淮槿抬起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下:“但这个人不是挺有名的么,我还是第一次拿到名人的签名照。”


    “你要是想见我随时可以带你见他。”贺骥说。


    “恩......”付淮槿想了下,说:“还是算了,感觉会打扰别人。”


    说着又偏头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唱啊?”


    “很多编曲自己也不是歌手。”贺骥说:“要是非要解释,应该就是声音条件和创作内容不匹配。”


    顿了下又道:“所以比起我自己,要是有一些年轻的歌手自身嗓音条件好,我更愿意帮他们牵线。”


    付淮槿惊讶:“你还会做这种事?”


    “以前会,现在不多了。”贺骥说,“现在真的爱这行的人太少,更多的是把这个当成是现实生活里的救命稻草。”


    “看自己能不能靠这个混口饭吃。”


    付淮槿在他这句话里先沉默一会,后来轻声问他:


    “你帮席飞牵过线么?”


    贺骥扭头看他。


    付淮槿不知道为什么被看得有些虚,刚想告诉贺骥可以不用回答这个。


    旁边人就收回一直盯着他的视线,平视前方,语气倒和之前没太大区别:


    “没有。”


    “我说过的,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


    没等付淮槿开口他又道:“淮槿,把关于他的事都忘了吧。”


    付淮槿其实刚就是顺嘴问的,实际上心里也没那么想知道,便说:“我早忘了,这不是刚才提起来了么?”


    贺骥静默片刻才开口:


    “我的错。”


    “以后不会再提了。”


    付淮槿在他这句里愣了下,忍不住看向他:“怎么这么严肃?”


    “因为没意义。”贺骥的语气一直都是深沉的,此刻更是沉入不远处的湖底,像只单纯提醒,又像是告诫:


    “你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付淮槿早就认清了他和席飞的关系,也从来没想过还能有什么。


    在这样的氛围里忽然就有些茫然。


    不知道该怎么往后接,下意识就只想转移话题:“不过你说你是做幕后的,感觉也不奇怪。”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气质挺迷的。”


    他说起别的贺骥也都随着他,没接着上个话题继续,只问道:


    “怎么说?”


    “不知道,就一种感觉吧,觉得你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滴水不漏,让人看不懂。”


    他这么说贺骥却是朝他瞥过来:


    “你想看懂么?”


    付淮槿微怔:“什么?”


    “我的确有一些事没说,但只要是你问,我什么都会告诉你。”路边的一排灯此刻只亮了两盏,贺骥在黑夜里又换了个问法:


    “你想问我什么?”


    付淮槿:“......”


    他的确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但现在突然被这样问起来,更像是自己被摁那儿了。


    问不出口,也收不回去。


    “......既然都已经是这么成功的作曲家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开酒馆?”


    贺骥:“就想问这个?”


    付淮槿心里真得想问的肯定不只这个,垂着脸没看人:


    “恩。”


    远处的风吹得树沙沙作响。


    他问什么贺骥都认真回答:“作曲不是流水线,灵感也不一直都能源源不断,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每首曲子都能达到同样的水准。”


    停几秒又道:“就像之前说的,我现在作曲量少了,总得需要些小本生意,才能在后半辈子过一些体面的生活。”


    后边这一听就是扯的。


    付淮槿都听不下去了:“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靠这个过活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贺骥朝他轻笑一下,半开玩笑道:“所以付医生以后得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要不哪天我突然倒了,没钱吃饭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付淮槿:“......”


    他反正是看出来了。


    这个人就算嘴上说会什么都告诉他,实际其实一点也不坦诚。


    但就是这么个人,他居然会拒绝于洋,陪着一块跑了快一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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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


    根本不像平常的付淮槿。


    两个人聊到这都站起来,继续往回跑。


    这里的湖边跑两圈下来真的挺累人,回去路上两人脸上身上都是汗。


    直到过了马路,付淮槿却还要继续往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跑。


    被贺骥一下拉回来:“不是说回家么?”


    付淮槿也看着他,不冷不热的一句:“不是说要照顾你生意么?”


    两个人面面相觑,后来是贺骥先没忍住地先笑起来:


    “我刚乱说的。”


    又说:“付医生原谅我吧......”


    付淮槿也跟着乐出来。


    现在这个点时间不算太晚,他们最后还是一起去了“土味”。


    其实这段时间跑步付淮槿偶尔也会跟着人去土味小酌两杯再回家。


    有时候也不喝酒,光是坐那听听音乐都高兴,


    也就是这几次来了才发现,“土味”酒馆离他们家其实并不远。


    每次付淮槿都是开车绕一圈,从武城路绕到北城三苑,一直开到头,绕一大段路以后再转过来。


    但其实中间有条小巷子,走着穿过去就能到。


    总共不超过十分钟。


    两人刚进门花花就过来了,朝付淮槿打招呼,脸颊红扑扑的:


    “付医生!”


    上次有个人来他们酒馆喝酒,喝到一半非要上台弹吉他唱歌,她没拦住,因为这件事差点就被贺老板开除。


    后来是付医生帮她说话才留下来的,搞得她现在看到人就贼激动。


    “你不是上的白班么?怎么这个点还在这里。”付淮槿问她。


    “我今晚没课就过来帮忙。”花花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碎发挽到耳后,“反正没什么别的事,有空就过来。”


    付淮槿:“还是多注意休息,别到时候挣的钱都交医院来了。”


    “付医生这话说得,你不就是医生么。”说这句话的是黑子。


    等他坐好以后就端上个果盘。


    这时候花花被另一桌的客人叫走了。


    这里只剩下他和黑子。


    “就算是也不想在医院里碰到你们。”付淮槿笑一下,“而且我做的是临床麻醉,你们要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我也帮不上忙。”


    “麻醉?还有专门管麻醉的嘛?干什么的呀,没听说过,就是打麻药么?”黑子疑惑。


    他是真没听过还有这类医生。


    贺骥刚去酒馆后边,把正对着他们顶上的冷风调小一点,走回来以后就对着黑子:


    “汽水肉。”


    说着看向付淮槿,是在问他的意思。


    后者也点点头,“恩,我也是。”


    “好嘞!”黑子也没再多问,朝人俩分别笑笑就过去了。


    等人走后,贺骥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很淡:“他话太多了,你别理他。”


    “没事儿,本来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付淮槿说着喝了口边上柠檬水。


    忽然想起以前他哥给身边人介绍,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


    大家都下意识以为手术室里的医生就应该主刀,除了主刀其他都是些不轻不重的小罗罗。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像付淮槿这样优秀的,出来不捏手术刀太可惜了。


    “医生就是医生,不管是哪个科室,负责哪个部分都没有太大区别。”


    贺骥从旁边拿了个杯垫,压在付淮槿面前的这杯柠檬水底下:


    “别这样说自己。”


    停几秒又说:“听得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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