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萱道,“小主,皇上已经走了。”欣常在听着外头的动静,她道,“孙妹妹不到二十,便已是主位了。”
韵萱安慰道,“小主别泄气,皇上以前还是很宠爱您的。”
欣常在道,“我哪里是泄气啊,我是已经累了。孙妹妹和华妃斗得有来有往,若我是她,断断没这个能力的。”
这时,小顺子来报,宫中大喜,贞嫔娘娘向皇上提议,晋欣常在为欣贵人。
欣贵人没想到还有自己好处,接过旨意后,去向卫嬿婉道谢。
欣贵人心里明白,孙妹妹不帮她是本分,帮她是情分,她记得这个情。
翊坤宫
“什么?皇上知道了?”华妃惊讶。
这是在说雪柳当时向雍正禀告翊坤宫外传出孙家走水一事。
曹琴默道,“贞嫔生产那日,娘娘来得迟,所以并不知道。”
“你怎么现在才和本宫说?”华妃恼羞成怒,“余氏身边那个叫花穗的宫女呢?”
华妃命余氏去害卫嬿婉,花穗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棋子,不曾想棋子跳反,本该偷偷捂着说的事情就这样被卫嬿婉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曹琴默道,“娘娘,贞嫔求了恩典,花穗,已被贞嫔放出宫了。”
华妃怒道,“这么快?!她才刚醒来半日!这种事,怎么不在她醒前就告诉本宫。”
卫嬿婉怕夜长梦多,把宫女批次放出,第一批便是华妃的人手。
曹琴默道,“回过头看,花穗当日来报,延误了娘娘,只怕花穗早就已经是贞嫔的人了。”
华妃震怒,“她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她家人活?”
说到底,花穗、福子等宫人都是没得选择的可怜人。从上位者选择她们的那一刻起,就再无活路了,只得以死保全家人。
曹琴默跳过这个话头,直接建议道,“娘娘息怒,嫔妾不报,正是怕娘娘出手。如今,不变,才能应万变。”
她循循善诱,“若是娘娘一早知道此事,可会去让人毁尸灭迹?无论什么动作,都容易让人抓到把柄。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华妃,“你说的轻巧,若是真是被查到了。”
“若真是被查到,也只是一具尸体,死无对证。”曹琴默道。
“ 原来如此。”华妃明白了曹琴默的意思,她又问道,“刘畚那里,事情怎么样了?”
曹琴默摇摇头,“眼下贞嫔产子,皇帝正高兴着,揭穿惠贵人不能发挥最大功效,依臣妾看,还需再等一个月。”
华妃有些等不及了,“怎么这几回,你出的主意,都没有成过?”
曹琴默被说得一噎,“臣妾愚昧,不能为娘娘效力,还请娘娘再给臣妾机会。”
“沈眉庄一事,你要是再办不成,那就别想亲自抚养温宜了。”华妃道。
曹琴默听了,心中有怨。
雍正在勤政殿处理西北来的折子,他料想华妃今日必定回来,没想到折子批到天黑,华妃都没派人过来了。他有些好奇,便亲自去往清凉殿。
待华妃给雍正更衣时,雍正问道,“怎么你今天不问孙家一案。”
华妃已经猜到皇上会这么问了,“清者自清,臣妾相信皇上会秉公办案,绝不使一人含冤。”
雍正眯起眼睛,细细端详着她,“若是有谁胆敢残害皇嗣,朕必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在敲打华妃了,华妃心里一个激灵,“当然,谁敢拿皇嗣开玩笑呢。”
雍正收回目光,华妃眼底杀意一闪而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储秀宫
产子刚过两日,卫嬿婉尚在养身子。雪柳道,“近日得的银子可真多,惠贵人也赏了银钱呢。”
“哦?”卫嬿婉问道,“她为何要赏你们?”
小顺子插嘴道,“惠贵人把从前的绿豆汤折成了现银赏给小的们了。”
卫嬿婉道,“还有这事。”
沈姐姐学着协理六宫,看来真是没学会什么。卫嬿婉当了这么多年宫女,最是明白。储秀宫如今受皇上重视,自己身边的下人自然会一分不少地拿到银钱,可其他宫的却未必。
沈眉庄此举,算是惹了众怒了。怎么也没个人提点她一下,皇后两面三刀,可甄嬛怎么不和她说说,难道甄嬛也看不出来吗?
想到沈眉庄,卫嬿婉就想到刘畚,如今瓜熟蒂落,章弥只怕不愿生事,若是沈眉庄真的没有怀孕,他离宫前再去向皇后那里参上一笔,两头通吃,可就没什么办法了。
“小顺子,我记得莞贵人从前久病,都是温太医照料?温太医在哪,本宫有事传他。”卫嬿婉道。
小顺子道,“小主,这可真是不巧了。护国公孙老太爷病重,如今都是温太医照料着。”
卫嬿婉笑道,“这么不巧啊。无妨,章太医已经辞官,不日便要还乡,这段时间在处理交接事宜,本宫不好传他。让温太医走上一趟,不妨事。”
卫嬿婉又补充一句,“小顺子,你领着他,进宫后走无人走的小路。”
甄嬛久病都是温太医照顾,可见对温太医颇为信任,凭甄嬛和沈眉庄的关系,卫嬿婉料定温太医不会向除了甄嬛的任何人说起这事。
“雪柳,你去请惠贵人。”
为今之计,还是要确认是否怀孕。毕竟怀了,有怀了的办法,没怀,有没怀的办法。
“墨画,你替本宫留意着,太医院院判退位,定有人事流动,若有哪些太医想走本宫的门路,不要一口回绝,考察一番。”
此次怀孕生子也算是有惊无险了,但这份幸运不会一直都有,卫嬿婉急需自己的太医。
沈眉庄到后,卫嬿婉向她说明情况。沈眉庄一听,便叫甄嬛也来,一同出出主意。
卫嬿婉特地屏退下人,连沈甄二人的亲信也不让留。
温太医把脉后,直接道,“惠贵人,您并无怀孕,反倒是像服了黄芩、苦参等性寒之物,因此月事不调、胃胀想吐。”
“什么?”沈眉庄喃喃,像是被一道天雷打了一般,“那岂不是……欺君之罪?”沈眉庄想到了后果,脸色一白。
甄嬛也很震惊,“好毒的心思,好毒的计谋。”
卫嬿婉道,“小顺子,你带着银钱去找章太医,让他改掉温太医进宫的时辰。”
甄嬛听到卫嬿婉这么说,便问道,“妹妹,你有了主意是吗?”
卫嬿婉道,“谈不上主意,为今之计,必须把刘畚控制住。”
甄嬛马上反应了过来,“眉姐姐,赶紧叫你母家派好手,去把刘畚抓起来。”
卫嬿婉道,“姐姐,不是要抓,而是要监视。”
沈眉庄一片茫然,任由卫嬿婉和甄嬛说下去,“监视?”甄嬛疑惑。
卫嬿婉道,“此事不知谁在背后作祟,但这个局,光有刘畚一人是不够的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沈姐姐身边定然还有别人接应着。”
甄嬛听明白了,她道,“妹妹是说,先看住刘畚,若是事发,刘畚定然逃跑,待那时抓住刘畚,才能知晓眉姐姐身旁还有谁背背主,知道谁是幕后黑手。”
“正是。”卫嬿婉心想,不愧是前世太后,小小年纪,遇事冷静,一点就透,反观沈眉庄,就没这个能力了。
沈眉庄这时反应过来,怒道,“还能有谁,定然是华妃指示。她先是推孙妹妹落水,又想嫁祸于我。请安迟到那日的太监必然也是她派的,桩桩件件,可恶之至。”
“还有你的母亲。”沈眉庄对卫嬿婉道,“人人都说祸不及家人,华妃狠辣,连你的母亲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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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嬿婉拍拍沈眉庄的后背,“姐姐莫气,担心气坏了身子。纵火一案,未有定夺,还请姐姐谨言慎行。”
甄嬛感慨,“这宫里,不害人,便不能活吗?”
卫嬿婉道,“僧多粥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如今身边人都不可信,这件事,还请两位姐姐莫要告诉身边的下人。”卫嬿婉提醒道。之后,卫沈甄三人一同谋划此事。
七月二日,安陵容突然找上沈眉庄,让沈眉庄帮忙。说是自己父亲因押送粮草不利下狱,而主审官员正是沈眉庄之父沈自山。
沈眉庄大中午去勤政殿找皇上,被苏培盛劝了回去。
安陵容不甘心,又去找了卫嬿婉,“孙姐姐,如今你是六阿哥生母,在皇上心中非同一般,还请孙姐姐为我父亲说句话吧。”
卫嬿婉可怜安陵容被家人拖累,但她道,“后宫不得干政,如今皇上在气头上,何止我不能劝,沈姐姐更是要置身事外,否则安大人必死无疑。”
卫嬿婉把道理讲给安陵容听,“此事涉及年羹尧,如今我们与华妃势同水火,若是不劝,华妃兴许也不会搭理安伯父一事,若是劝了,华妃必定阻拦,届时,安伯父必死无疑,连你我都保不住。”
安陵容没听懂,“可是这案子,只需沈姐姐家书一封,沈大人就可悄悄把案子办妥啊。”
卫嬿婉心里笑了一声,果然是年轻,“安妹妹,天子脚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有悄悄办的说法。这里是京城,有些事可以靠人情,有些事必须靠道理。”
卫嬿婉苦口婆心,终于说动了安陵容几分,“那姐姐,你可有办法?帮帮我父亲。”
卫嬿婉婉拒道,“办法倒是有,只是不知效果几何,若是皇上这两日来找我,我或可一试。”
卫嬿婉自入宫后,除了让安陵容换住处一事没落实外,其余事情,皆做成功。
有了这句话,安陵容感激道,“姐姐大恩大德,陵容无以为报。”
卫嬿婉心中警惕,安妹妹看着慌乱感激,实际上用这些话把人架得高高的,若是办不成,倒像是欠她一般。
于是她道,“安妹妹莫要高兴太早,此事我想甄姐姐也定然会为了你试上一试的。”
安陵容道,“姐姐你和甄姐姐倒是真心待我。”言外之意是沈眉庄不是真心的。
卫嬿婉哭笑不得,“安妹妹,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在我看来,沈姐姐对你是极好的。”
安陵容疑惑,“可是姐姐,沈姐姐甚至没有到皇上面前求上一求。”
卫嬿婉消息灵通,她道,“她哪里没去啊,她怀着孕,大中午的顶着个大热天,求见皇帝而不得,全因被苏培盛劝回去了。”
“你想苏培盛是何人,自幼服侍皇帝,最懂圣意,沈姐姐要是真面圣劝说,安伯父只怕现在都已经被处斩了,连沈伯父都讨不了好,降职都是最轻的。”
“这件事连苏培盛都在帮你啊,安妹妹。”卫嬿婉道。
“原来是如此吗?”
卫嬿婉前头的话,安陵容没听明白,但她说到苏培盛,安陵容便理解了。
“那姐姐,我可还要去求求皇后?”安陵容问道。
“皇后是六宫之主,这件事,你就算不去求她,她也会替你说话的。不为别的,就为她是皇后,必然得做出一番表率来。”卫嬿婉道。
安陵容恍然大悟。见安陵容的反应,卫嬿婉啼笑皆非,只得扶额轻叹。
安陵容回去后,仔细思考卫嬿婉的话。她原是个聪明人,只是不太明白京城这样的地方,很多事情不像家乡那样人情大过天的。
卫嬿婉一番话,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一道理。求情只会让事情激化,倒不如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皇帝才可能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