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北橙看了眼那袋子，一把拖过来。
“不吃拉倒。”
“哎别，”禾穗急忙护住袋子，“等我睡醒吃。”
他说：“随你。”然后独自走了。
林北橙走出门，按下电梯。电梯中的反光面印出一张变得扭曲的脸，以及眸中暗藏的阴霾。
禾穗还以为林北橙是气她偷偷抽烟，没当回事，在他走后蒙上被子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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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三天，禾穗没再见到那人。
过两天是中秋，店里放了几天假。禾穗不想回去，给禾叙年寄了些月饼发了红包。
简明月也不去父母那边，她拉了好些不回家的朋友要在自己家团聚，让禾穗一起。
“不去。”
她一口回绝。
“哎哎，这可是大家团聚的日子，少了你怎么行。”
禾穗笑她，“团聚什么，那人你都认全了吗？”
每次简明月的聚会上总是有很多她自己都没见过的人，什么前男友的妈妈的朋友的儿子啦，菜市场大妈的女儿啦，同事的朋友的亲戚的侄子啦......
总是打着多交朋友的幌子拉着禾穗一起去，陪她去看心仪的帅哥。
“你就说那些帅哥你是不是也看了吧。哦对了，这次的帅哥里好像有几个是我们高中同学呢。”
提到高中，禾穗脱口而出：“你说林北橙？”下一秒她又反驳，“不对，他算什么帅哥。”
“帅这点嘛我承认，不过我的好穗穗，高中你就只认识林北橙了？”
禾穗指了指简明月，“还有你。”
高中学习任务紧，禾穗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吃饭，算下来也没认识什么人。
简明月抱着她的肩头，“我可怜的穗穗，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介绍极品帅哥，所以这个聚会你必须来！”
禾穗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这个中秋待在家里也挺无聊的。
至于林北橙，她已经打电话过去问了。那边说会到英国出差几天，今晚就出发，中秋应该是回不来了。
禾穗毫不意外，林北橙是画家，有了出名的画作后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经常飞到世界各处办画展，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
即便如此，每个节日当天他仍准时按响门铃，拖着她出门去吃大餐，再带她去兜风，最后安稳送她回家。
禾穗估摸着他这次或许也会突然回来，没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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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那天中午，禾穗是被电话吵醒的。
一看七八个来电显示都是简明月，她吓了一跳。
禾穗回过去，对面一秒接通。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简明月先嚎开了嗓子：“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猝死在家里了！”
“......”
“快快快现在赶紧下来，我在你小区外面等你呢，你们这小区保安不让我进去。”
禾穗“噌”一下坐起，“你...你都到小区外了？”
对面人没有回复，听筒里还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简明月在和保安理论什么。
“你们保安怎么回事啊，我来了多少回了怎么记不住呢，万一我朋友在里面出点什么事......那凭什么那个林北橙能进去啊......”
禾穗赶紧起床洗漱，随手抓起一件衣服就下楼了。
简明月和保安大叔聊得起劲，转头看见禾穗嘴角不受控制抽动了下，“你这打扮很特别。”
禾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人字拖和大裤衩。
“怎么了，很奇怪吗？”
“你就穿这个去聚会？”
“不是啊，你不是只叫我下楼，也没说有什么事。”
“聚会，今晚的聚会！”
“这才中午，聚会不是晚上吗？”
禾穗揉了揉眼，中午的阳光着实有些刺眼。
“算了，先上车。”
“去哪？”
简明月揉了一把她的潦草卷毛头，“给你收拾收拾。”
禾穗自觉坐上副驾驶座，眼看着车驶往别墅区。
“去你家？”
“对，我看上的那几款裙子已经让我的韩代寄到家里了，给你留了两条超适合你的。化妆师也已经到我家等着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禾穗一把抱住简明月的手臂，“月亮你真好，准备这么齐全啊。”
简明月笑着拍开她的手，表示自己正在开车。
“那是，我们两在任何时候都会是人群的中心点，不好好准备怎么行。”
“不过，只是在你家聚会，我不用太麻烦，随便收拾一下就好。”
“那不行，我的人生里任何事情都没有随便这个字......哎哎穗穗快看，我设计得怎么样？”
谈话间车子已经驶到别墅区，保安出来将车开走。
禾穗下车后扭头一眼瞧见那栋挂着无数气球的房子。
“你要飞月球去，嫦娥？”
“要不是这地儿不行不允许，我早在房子上挂热气球了。”
“你果然是《飞屋环游记》忠实粉丝。”
“好了好了，”简明月催促，“快进去收拾吧。”
化妆师是位韩国人，据说给明星也做过妆造。简明月最近沉迷韩妆，费老大劲才请到人。
简明月底子很好，画出来的妆容很好放大了她的五官优点。
但同样的方法放在禾穗脸上却有些奇怪。
美是美，但毫无特色。
简明月皱眉捧着她的脸看了好一阵，在她的眼妆上多加了几笔，口红换成更淡的颜色，最后露出非常满意的笑容。
禾穗的眼睛极具特色，向上挑的狐狸眼。韩妆一贯的淡妆手法没办法突出这点，加深眼妆后，仿佛有只狐狸活了过来。
简明月很满意自己的创作，拿出手机对着禾穗一顿拍。
禾穗对着镜子瞧了又瞧，她穿着白色吊带高腰小短裙，卷翘的长发垂在胸前，眼珠子不停转啊转检查自己的妆容。她又转身问化妆师是否合适，见化妆师点头她才放心下来。
聚会在晚上八点，简明月带着禾穗先出去吃了饭。
等再次回到别墅时，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
大厅里霓灯闪烁，伴随着欢快的音乐。
对所有人都寒暄完毕后，简明月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禾穗拉住她的手，“你又留我一个人在这？”
“我们高中同学都在这里，你快去和他们叙叙旧。我先走了啊，乖。”
“......”
禾穗看着简明月走远，而那几位高中同学像是听到呼唤般都来到了她身边。
他们笑着与禾穗谈论高中趣事，回忆过往，眼神却时不时往禾穗白皙的腿上瞟。
禾穗工作时见过太多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盘算着如何开脱。
其中一男的手突然揽到了她的肩头，她正出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后退，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身后一股力将她托住，她安然无恙。
禾穗回头，首先看见的是那双熟悉的眼睛。
“你怎么......”
“你还好吧？”
周维睿关切地问她。
禾穗拍拍自己裙摆，“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周维睿突然靠近，她又后退了几步，却被他的另一只手揽过腰，封住了退路。
他指了指她的裙摆另一边，“这里，脏了。”
禾穗低头去看，是自己刚才太过惊慌，手中的酒洒了一些在裙子上。
“我去下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周维睿正站在外头等她。
“我一个朋友说这里有个聚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邀请的来自各个地方的人。原本不打算来的，但我看到了那个女生与我朋友的合照。”
照片中有个熟悉的女孩侧影，披散着卷发。
禾穗走在他身旁没有开口，他停下来望着她笑：“我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走廊灯光昏暗，周围的空气仿佛一瞬间不存在了，禾穗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鬼使神差的，她问出那句：“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周维睿拉住她手腕，“那走吧，一起走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禾穗刚想说算了，周维睿已经先一步打开了伞，拽着禾穗跑向屋外。
他们撑着伞跑向雨中，听着雨落在伞上的滴答声，见到雨在地上炸开的烟花。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禾穗的脚腕，周围湿润的空气令她活了过来，同时也清醒了许多。
她拽了拽周维睿的衣角，示意他停下。
周维睿慢了下来，两人绕着走出了别墅区，走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道路。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
禾穗耳边是雨滴落的声音，周围灯盏不多，不暗也不够明亮。
一盏盏灯光掠过周维睿，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眼里跳动的光亮。
周维睿恰在这时候转头，禾穗的眼角以她不知道的弧度微微翘起，像极了翘着尾巴灵动的狐狸。
他忍不住低头凑近，鼻头快相碰时禾穗眨了眨眼巧妙躲开了。
她只轻巧笑道，“那个，我有点饿了，不如先回去吧。”
周维睿把伞柄递给禾穗，自己则蹲下拿出手帕擦拭她小腿的水污。
禾穗还没来得及制止，手帕已经碰到了右腿上。
她一阵战栗，手臂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周维睿当然见到了她右小腿上那块特别的纹身，也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突起的不寻常的疤痕。
下一秒，一件大衣围在禾穗腰间，遮住了那特别的纹身。
“大晚上的乱跑什么，万一遇到人贩子。”
林北橙说话间只睨了周维睿一眼，便收回视线。
周维睿缓缓起身，淡淡笑着看向他。
禾穗惊讶地拍了拍林北橙的肩头，“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在英国出差吗？”
林北橙低头，略带愠怒地看她。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禾穗拽到自己伞下，“上车。”
禾穗着急忙慌把伞还给周维睿，然后才朝着林北橙这边道：“慢点、慢点，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周维睿撑着伞站在路灯下，视线紧盯着前面两人，扬起的嘴角放下，此时连灯光也不再掠过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