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回到家已是后半夜，宋歌挂好外套后先去厨房为简橙冲了杯热可可，“拿着暖暖手，等会不烫了就喝掉。”
简橙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接过那杯热可可，默默注视着宋歌绕过茶几然后坐到单人沙发上，最后宋歌被她盯的没办法了，主动交代道：“我明天会再去一次警局，我想和他们合作，查出真正的黑手。”
“你，和警察合作？”
“嗯。”
“是你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宋歌不作声，简橙就继续说着：“你应该还记得你之前差点被人捅了刀子，生意场已经阴到这种程度，要是以身入局亲自去查的话，你好好想想后果。”
“更何况，就算你去了，真的能查出幕后黑手么？”
“能的吧。”
“来做我助理吧，橙子。”宋歌暂时岔开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不希望简橙因为生气伤到身体。
“为什么？”
“阮诺做的事，明天我会在公司通报，现下助理人选空缺，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可是别人会说......”
“别人不会说什么的，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从最初公司创立跟我到现在，只做活动部部长，才是真的屈才了。”
“我不是在乎别人议论我，你一下子提拔我去做助理，别人会议论你啊。”
“那更要拜托你好好干，用事实让他们把嘴闭严实呀。”
简橙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好，我答应你。”
宋歌脸上终于扯出一个笑容，“把热可可喝了，然后去睡觉。”
她起身想去打开客房的空调，却被简橙拽住手腕，宋歌不解，低头看她，却只听简橙有些没辙的说：“阿然，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事，你走到现在很辛苦很难，你的未来明明不应该再出现任何危难的。”
阿然，她的小名，简橙只在劝她或者私下以好友身份待在一起时才这样叫她。
宋歌拍了拍她的手，“我会再考虑的，睡觉吧。”
简橙点点头，放下杯子，起身和她一起走向卧室。
次日，宋歌照常回公司处理工作，她手底下许多子公司近期在开拓市场方面遇到了阻碍，她知道是江破计划落空后狗急跳墙使出的手段。
宋歌和几位分公司的负责人开了个视频会议，不到半个小时就制定出了应对方案，而后简橙上来提醒她：“宋总，该去开会了。”
她合上电脑，“好，知道了。”
会议室内，DC集团董事联合会成员和各部门负责人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宋歌推门而入，黑色正装和低马尾衬得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更加冷漠，宋歌坐到主位上，环视一圈后幽幽开口道：“想必各位也听说了阮诺背叛集团的事，稍后我会让公关人员发布通报，还请各位董事和负责人及时查看。此外，新助理的人选，我提名简橙，各位有其他建议吗？”
会议室内顿时陷入热议，众人看看简橙又看看宋歌，简橙站在宋歌身后，不说话，却也不抬头，只是静静的看着宋歌的背影，几分钟后，议论声渐渐平息，其中一位年轻的董事主动发表意见道：“宋总，简橙这几年在总部的努力和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她来担任新助理，自然非常合适。”
剩下的人附和着点了点头，简橙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微微扬起嘴角以感谢大家的认可。
“好，那简橙就正式当选为新助理，感谢各位参会，现在可以散会了。”
宋歌呼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膀，刚起身便被宣传部部长喊住：“姐！今晚公司团建！你来吗？”
“我就不去啦，你们玩得尽兴哦！”
“好吧，拜拜宋姐！”
宋歌挥挥手和众人道别，又拍了拍简橙的肩膀示意她跟上来。
方才的场面在DC集团早已司空见惯，在公司创立之初，宋歌就定下了工作生活分离的规矩，工作时要守规矩，要严肃，但在私下，大家都是朋友，哪怕一个新入职的职员，也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宋歌手下的人才会对她忠心耿耿，DC也不负众望地从最初的小公司发展成了集团，前途无限，未来光明。
而阮诺对于宋歌来讲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毕竟宋歌是能把最高掌权人这个位置坐稳了的人。
“怎么了，宋总？”
“我等会要出去一趟，有什么工作你帮我处理一下。”
“明白。”
电梯一上一下，简橙回了办公室，宋歌则开车去了北淮市公安局。
根据昨天的记忆，宋歌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区，但看了一圈，唯独没有看见向晚。
林刃拿起水杯，本想去饮水机接点水，回头却看见宋歌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东张西望，她便主动走过去打招呼：“你是宋歌吧？”
“嗯，我记得你，你是副队长林刃。”
“是的，你来我们这，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和你们队长了解一下调查进度。”
“她出去了，可能要很晚回来，要不我带你去找另一个负责跟进这个案子的同志？”
“不用了，我在外面等一下她就好，麻烦你了。”
“没事，那你跟我来吧。”
林刃将她带到沟通室安顿好，自己又折回去接水，紧接着给向晚打了个电话。
“队长，昨天那个绑架案的受害人来了。”
“她有什么事吗？”
“她说想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展，但我听她的意思是奔着你来的。”
“她奔着我来干什么，嫌疑人也不是我审的。”
“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居民都挺配合调查的。”
“好的，宋歌我给带到沟通室了，你......”
向晚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挑了挑眉，“行，知道了。”
晚上七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警局里除了加班的队员，其他人早已陆续离开，等待室的灯依然亮着，宋歌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和简橙通了个电话后就坐在窗边发呆。
向晚回来时，宋歌已经看完了整场日落。
“你找我？”
向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窗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宋歌一激灵，紧接着马上站起来，转身面向她，“嗯，我想来问一下案件的进展情况。”
“还在审，我们从带回来的那两个男的口里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溪城那边也回去调查了。”
“好的，麻烦了。”话落，宋歌握了握右手腕，眉心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向晚倒也不着急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只是朝她的椅子点了点头，“先坐吧。”
“嗯，谢谢。”
两人相对而坐，宋歌微微低着头思考着计划的可行性，向晚坐在对面，桌下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等她开口的同时打量着她。
宋歌是个天生的美人，这是从小到大她身边所有人的共识。
向晚也是这么认为的。
宋歌的脸堪称清冷一挂的代表作，眉眼间尽是寒梅之意，高挺的鼻梁下唇角绷紧，唇色淡然，活像在深山竹林里养出来的一般。
她会在乎生死吗？向晚突然很奇怪的这样想。
她赶紧清空了脑海里的想法，做刑警的信念告诉她：就算不怎么喜欢和商人打交道，也不能这样想人家。
向大队长这一番心理活动也不过几分钟的事，而宋歌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考虑好了所有事，终于肯开口：“向队长，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一个团伙，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
“你接着说，想说什么说出来就行。”
“如果是简单的拐卖绑架，他们这样的人不会考虑到我身上，所以我觉得就算继续审那两个人也审不出什么来，我们不如一起去查背后的始作俑者。”
“一起？”
“嗯......”
宋歌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向晚急匆匆地打断：“警察和企业家合作？亏你也想得出来。你知道这里面多危险吗？”
宋歌不明白向晚为何突然生气，但也只是用自己的好脾气解释着：“我知道这个想法可能有些唐突，我也知道这里面很危险，但是我想出一份力，而且我企业家的身份不是更好去调查吗？”
不知道哪个词刺激到了向晚的神经，她略有些嘲讽的开口说：“开什么玩笑啊宋小姐，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倒不如直接说出你的真实目的，你们商人不都是喜欢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吗？”
宋歌猛地拍桌站起，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但最终没有发作，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虽然不明白向队长为何对我们商人意见这么大，但我和向队长的合作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这一次我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运气才成功得救，但那些没那么幸运的女孩呢？她们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还希望向队长能好好考虑，如果你考虑好了，随时可以联系我。”
宋歌的眼神里几乎能淬出冰来，向晚微微抬着头，没什么情绪的与她对视，然后目送宋歌离开。
警察和企业家合作，真是疯了。
宋歌回到家时已经是十点了，她从警局离开后又回了趟总公司，在办公室看了几份需要她亲自签字的文件。
“你还是去找了那些警察。”
宋歌不意外简橙会出现在自己家里，所以她面色如常，平静的问：“按时吃药了吗？”
“你做事总是这样，除了公司的事，你从不肯听别人的。”
“吃了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说罢，宋歌揉了揉眉心，抬腿往房间走去。
简橙见她这副模样，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她隐隐约约能猜到些什么，但宋歌不愿说，她也不问。
一墙之隔，各怀心事。
只是时间还在继续流逝，太阳依旧会升起，而人间的苦难也还在继续上演。
尽管溪城警方全力搜查，也没能从村民那问出什么查到什么，整个村子的人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溪城民警就算感到匪夷所思，却也无可奈何。
一周后，向晚收到了溪城汇报过来的情况，林刃来和她讨论时，她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冒出那天宋歌留下的最后几句话。
“溪城暂时就查到这些，但是没什么用。唉，如果有个线人的话，说不定查起来能更方便高效一点。”
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向晚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我知道了，那两个人审的怎么样？”
“没再问出什么，已经结案递交检察院了。”
“你也觉得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对吗？”
林刃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那两个人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但是能做到这么干净的，背景很硬。”
“硬也得打啊。”向晚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而后站起身，“我出去一趟，等会你们下班就行，不用管我。”
“好的。”
向晚揣上车钥匙和手机便急匆匆的下了楼，直到坐进车里，她才开始考虑起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算了，约出来商量商量再说吧。
于是她拨通了宋歌的电话。
“嘟嘟”几声后，那边很快接了电话。
“哪位？”
“向晚。”
“向队长啊，有什么事吗？”
“今晚有时间吗？”
“嗯。”
“一起吃个饭？”
“好啊，乐意之至。”
“七点，文岩餐厅见。”
“好。”
宋歌刚撂下电话，简橙将一份文件送到她眼前，点了点签字的位置。
犹豫再三，简橙还是开口问道：“你要去见那个警察？”
宋歌也不遮着掩着，直截了当的回答：“嗯。”
“自己去吗？”
“对，别担心。”
宋歌将文件合上还给她，笑盈盈的对她说：“我和警察吃饭你还不放心？”
“懒得理你，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了吧，可能有点晚，你回去记得吃药，早点休息。”
“知道了。”
简橙转身要走，宋歌又突然叫住她：“你等等，去医院复查了吗？”
简橙脚下一顿，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还没有。”
“为什么没去？”
“不想去。”
“是不想去，还是不想吃药？”
简橙彻底败下阵来，也不说话，就这么和她僵持。
“医生说了，你要坚持吃药，才能把身体调理回来。”
简橙还是不说话。
宋歌没办法，“你还想不想好好上班了？”
简橙：“？”
“你要是还想好好上班，就乖乖听话去看医生，按时吃药，把身体养好，不然我可不要一个不拿自己健康当回事的助理啊。”
“......行。”
宋歌阴谋得逞，两手一摊靠在座位上，看简橙没辙的离开办公室。
晚上七点，宋歌准时到达文岩餐厅。
她按照手机上不久前向晚发来的短信，顺利找到了包间。
“好久不见，向队长。”
“叫我向晚就好。”
“好啊，那就听向队长的。”
宋歌存了心逗她，向晚不自在的摸了摸耳朵，然后把菜单递过去，：“宋小姐，喜欢什么点什么就好。”
“那向队长要破费喽。”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向晚的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红晕，只不过在灯光的衬托下并不容易被人发现，宋歌专注于点菜，也就没有看到。
“就这些吧，谢谢。”
宋歌对年轻的服务生点了点头，待他离开房间后才正了正神色：“今天找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吃饭吧？”
“嗯。你的案子已经结案了，我们从那两个人口中没有问出什么，溪城那边也没查到什么，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这些我知道，所以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想知道，你之前说的想好联系你，还做不做数？”
“当然。”
“我们初步打算培养一个线人，让线人借助身份的便利去打探更多的消息，我们也会继续跟进，或许会有新收获。”
“你们想让我去做线人？”
“嗯，可以吗？”
不知为何，向晚有些心虚，她不太敢直视宋歌的眼睛。
“可以。”
“啊？”向晚懵了一下，“你不用再回去考虑一下吗？”
“没必要，当初我主动找你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向晚噎住，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没过多久，菜品上齐，向晚扫了一眼，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住。
桌上摆的赫然都是最合她口味的菜。
这总不可能是巧合。
职业习惯让她换上一副审视的目光看向对方，宋歌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云淡风轻的说：“吃饭呀，向队长，我就是再好看也不能填饱肚子吧？”
“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
“保密，我可不能把人家给卖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动用违法手段，我只是小小的打听了一下。”说罢，宋歌还举起三根手指，作出对天发誓的样子。
向晚难得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她从心里觉得，宋歌好像和那些商人不太一样。
一顿饭过后，服务生将盘子撤走，给两人端上一壶茶。
“你们的计划，我能知道吗？”
向晚斟酌了一会，语气委婉道：“其实培养线人这件事目前只有我和林刃知道，我们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吧，理解，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联系我就好。”
“嗯，谢谢你，没有想到你会答应。”
宋歌拿起茶碗抿了一口，“那天看你似乎很讨厌我们商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希望你明白，我们对于女性的心是共同的，这点你不必质疑。”
二人又聊了些细节，走出餐厅时已是晚上九点。
向晚本想先送宋歌离开再去开车，但等了半天迟迟不见宋歌动作，她便疑惑的问道：“没有人来接你吗？”
“我助理身体不太好，我怕她着凉，就没有让她来，你先走吧。”
“那我送你回家吧。”
“啊？”
“没事，上车吧。”
宋歌坐进右后排，略带歉意的对向晚笑着说：“这么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安全到家就好。”
向晚问完宋歌地址后便在导航上选了一条最合适的路线，等红灯时，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宋歌出神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们这种大老板不管应酬到多晚都会让人来接呢。”
宋歌被她的一句话拉回神，“那有点太残忍了，更何况，我不是什么大老板，今晚也不算应酬，只是和朋友一起吃饭而已啦。”
没有回应，向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