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呜呜”叫出声，当着听南的面把雪饼叼走，把它按在草地上舔得浑身都沾染上了自己的口水味才安心。
雪饼也是个没出息的，当面被轻薄了也不反抗，反而伸着它那小短手去摸凯撒的脸。
以至于原本想板着脸把它俩分开点的听南一度语塞。
他看看地上那你侬我侬，完全把他和谢阳当空气了的两只，幽幽地看着谢阳问：“确定这俩是我们的精神体吗？”
谢阳轻笑着回答：“是吧。”
听南皮笑肉不笑地追问：“那你确定‘精神体的行为就是主人情绪的外化’的世界设定，在我们俩身上也适用吗？”
谢阳闻言，眯了下眼睛：“应该吧。”
听南：……应该个鬼。
他才不会用摸脸的方式对谢阳表示亲密咧。
……谢阳也不会希望用凯撒对待雪饼一样的亲昵态度对他。
只是当他抬眼，看见周围终于有点绿洲样了的精神图景，不可否认的确实松了口气。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阳的脸色，佯装不在意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
结果谢阳刚不说话地捂了一下胸口，他就立刻装不下去了，两只手着急忙慌地搭上了谢阳的肩膀和胳膊：“你没事吧？怎么还胸口疼？”
谢阳还是不说话，但是看向他的眉眼里藏着点笑意。
听南见状，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骗了，立马跟甩开烫手山芋般松开手起身，别开脸去吐槽了一句“无聊”。
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比起生气，他其实更庆幸谢阳刚才的不舒服是装出来逗他的。
听南甩甩手，嘀嘀咕咕地跟谢阳说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差不多在找他的时候耗尽了，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我们一起先出去吃个饭，睡个午觉，休整一下再进来继续修补精神图景。”
结果谢阳还是不接话。
听南看谢阳这锯嘴葫芦样就来气，刚想再说两句，就听见谢阳邀请自己在他的精神图景里再待会儿。
他的嘴动了两下，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当时的谢阳眺望远方，哑声说的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美的风景了。所以想和你一起，在这里再晒晒太阳，吹吹风。”
听南的语气甚至因此不自觉地软和了些。
虽然他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有些硬邦邦的：“说什么很久……估计也就一个多月吧。在之前的那十几二十年里，这样的景色，光我们俩一起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等我们出去之后，你也还可以看起码七八十年这样的风景，哪有什么稀奇的。”
谢阳听着听南那跟只活泼小猫般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没有打断，脸上甚至流露着隐秘的怀念。
直到听南说够了，他才微微勾起嘴角地问：“可以也和你一起吗？”
听南被谢阳的一记直球击中，脑子有着瞬间的短路。过了几秒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什，什么意思？”
什么和他一起？
出去之后，要和他一起再看七八十年这样的蓝天白云吗？
就在听南思忖着是不是在吊桥效应下，谢阳终于示弱地跟他散发出了求和信号时，对方偏偏又不再说话了。
他自知没趣地也不再追问，颇有种学生时代跟朋友赌气，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意思。
尽管他自认和谢阳的关系是死对头，而绝非好友。但他依然不肯当那个先低头的人。
可显然，谢阳还是比他高几个段位。
就在听南以为那诡异的沉默会在他们俩之间一直蔓延，直到他们离开这个精神图景的时候，谢阳忽然弯着眉眼地对他说了句：“谢谢你，听南，今天我很开心。”
“身体开心，心里也开心。”谢阳坦然补充，“如果下次来，它还是这副绿意盎然的样子的话，希望我能被你推着在这个空间里走走。”
听南一怔，想说这有什么难的。别说是在这个空间里，就是在外边，他也能推着谢阳赏花看草，遛猫逗豹的。
但他只要一想到谢阳那郑重其事的道谢，他就忽觉喉间堵了异物般，怎么也说不出这不以为意的话来。
他最终只是撇嘴，有意岔开话题道：“看得出这个异世界确实把你折磨得不清哈，居然这么点小事就够你道谢了。遥想高二那年……”
他说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了那般，倏地又关上了话匣子。
但是谢阳却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遥想高二那年，谢阳那混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足足请了两周的假！要知道那还是复习周，我硬生生把六门课程的笔记都手抄了两份，还屁颠屁颠送去他新家去了。结果他咧，连着给我吃了两回闭门羹！”
“好不容易进去了，他坐在窗边跟大爷一样，头也不回地让我把笔记放客厅的桌上就行了。一句冷不冷饿不饿都不问！就算是我这种人，也会伤心的好不？！”
谢阳曾经好几次听到听南跟当时的好友这么说过。
第一次是他无意间听到的墙角；第二次是他有意走近了，眼看着听南从愤然控诉到噤声不语；第三次，是听南在伤心极了的情况下，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
当时的他想凑上去安慰、解释，却反过来被拍开了手。
那时的听南给他下的判词是：“你现在离我远一点，就是最好的道歉了。”
可是过了那一天，听南就又慢慢的，跟他拉进了些物理距离。
直至今日，他似乎终于能在听南冷静的状态下说出那句“对不起”了。
——尽管对方还是拒绝听他说理由。
“走吧，该出去了。”听南蹩脚地岔开话题，不带任何主语地宣告着“怀旧”的结束。
他们前脚刚出精神图景，后脚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准确来说，是谢阳被众人团团围住，被七嘴八舌地关切着。
不过没关系，听南想，反正他也不需要。他现在只想问什么时候能吃下一顿饭，他在里面待得快饿扁了。
但偏偏有人不解风情地依旧不问他渴不渴、饿不饿，只问他需不需要坐到自己身边休息一下。
听南发誓自己是真的想回绝的，但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偏偏就浮现了对方刚才可怜兮兮地顶着一双狗狗眼跟他说“对不起”的样子。
于是他被内心深处的想法裹挟着向了前。
众人见状，自觉地给他让出了条道。
让完之后，还要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补充：“匹配度高的向导和哨兵进行过精神结合之后是这样的，什么也不爱干，就喜欢黏在一起……”
屁股刚着凳的听南：谢邀，我就不该坐下。
显得他俩跟什么似的，被本能支配的废物？
谢阳在觉察到那道难以忽视的哀怨视目光之后，就意识到有个小笨兔子又想多了。
他刚想解释，就被粱涂等人接二连三的惊呼给打断了。
“不是？啊？这显示器坏了吧？它刚说这是谁的精神图景缩略图？”
向来自诩沉得住气的粱涂，显然现在沉不住一点。
谷凯更是不用说，在旁边一惊一乍的，视线落点飞快地在听南和谢阳之间穿梭。
理由是不可置信。
几个小时前还是一片纯废墟的精神图景，怎么就有一大片区域变得绿草如茵、繁花盛开了。
“该说不愧是98%的匹配度吗？修复起来就是快。”谷凯目瞪口呆地鼓了两下掌。
“但这也太快了……”符桦皱眉，开始担心这会不会只是那片精神图景变得彻底衰败前的回光返照。
只有粱涂冷峻了脸色，若有所思地开口：“但至少证明了，听南的等级绝不低。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努力地留住他，并且保护好他。”
在旁边耳闻目睹了这一切的听南：喂，这些事也是可以当着我的面光明正大地说的吗？
但是想明白了的粱涂没给听南吐槽的机会，拿出本子就开始问听南最近有什么需求。
他们顶着听南看的眼神相较之前更殷切：“要吃什么，穿什么，需要哪些生活起居用品，您都尽管说。”
听得听南一阵牙酸，实在是被问烦了，他才摆手说：“在我遇到所谓的暗恋对象之前，我哪也不去。”
结果众人一听就急了，连哄带骗的，希望能从听南口中听到一个即使他遇见那个暗恋对象了，每周也起码自愿给谢阳做五次，不，三次精神疏导的承诺。
听南闻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那谢阳也是有自己所谓的暗恋对象的。等他遇到了那个人，肯定早把我抛在脑后了……”
他肯定谢阳听见了他这话，却不满谢阳只是一笑而过的态度。
他自己也没能意识到：他其实是在等谢阳的一个承诺。
一个就像谢阳小时候对他说过的那样，“不管我以后会遇到哪些人，好看的，还是普通的，善良的，还是有些小脾气的，反正，我永远会跟听南第一好，谁来了都改变不了”般的幼稚承诺。
可是软乎乎的小狗已经长大，不会再对他说那些天真无邪的话了。
对方只会眯着眼睛，舔着嘴角问他：“遇到各自的任务对象，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才对。可是为什么，你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设想？”
听南：生胖气.jpg
谢阳：逗小猫真好玩[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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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