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持续了 40 多分钟，这漫长的时间让孙瑶感到有些疲惫不堪。她不禁感叹道：“这Forest也太难搞了！”不仅如此，孙瑶对夏林的能力和精力也深感钦佩。
如果夏林与Forest真是同一个人，那他不仅是学校学生会的副会长，还在外面创业，同时还要兼顾学业，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孙瑶越想越觉得夏林简直不是人，他是如何在如此繁忙的生活中保持平衡的呢？
她摇摇头，实在想不通。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惊讶地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孙瑶喃喃自语道。她决定不再去想夏林的事情，而是先出去吃点东西。毕竟，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然而，当她站起来准备关机离开，一条私聊消息突兀跳出，发送者：【Forest】。
“关于情感化交互设计文档，方便单独讨论？”
孙瑶盯着那简洁生硬的消息，怔住。线下的冷面阎罗，线上的项目主导……她甩甩头，坐下敲下回复：“好。时间？不过线上讨论，线下没空。”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后悔的情绪。她不禁想道：“唉，我怎么就接了这个活呢？”现在看来，这个任务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难搞得多，特别是那个夏林。
孙瑶确认无任何信息或邮件弹屏，鼠标一点，关机，拿包出门吃饭。
学校附近的一间西式小吃馆，孙瑶随便点了份午餐，正吃着，手机屏幕亮起，微信上学生会群通知，下午回学校布署一个宣讲会现场。
孙瑶看着屏幕，认命地敲了两个字“收到”发了出去。随即坐餐馆发了会呆后，起身向着学校走去。
行走在学校如荫的校园内，孙瑶有时也搞不明白自己，明明家世不差，父母都是高校高级教师，兄弟姐妹也是个个事业有成，做为家中么女，选个轻松文科学学，毕业进个事业编不好嘛。
偏偏选择了计算机人工智能专业，这又入学生会，又做声音主播的，那么累，真的是自讨苦吃。
可自己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没那个细胞每日就是混水摸鱼地度过这四年大学时光，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基础学科上，再学些其他的……
孙瑶走边想着，很快便到了学生会创业大赛宣讲会后台。
一个小时后的宣讲后台上，焉然成了混乱的临时战场。
巨型展板、宣传册、电线散落一地。孙瑶正和一个女生费力搬动一块半人高的厚重展板，板面光滑难抓，她纤细手臂绷紧，每一步都摇晃吃力。
“哎，瑶瑶，左边！左边再抬高点！”林小蔓的声音从展板另一端传来，带着点气喘吁吁。她个子比孙瑶还娇小，此刻脸蛋憋得通红，踮着脚，努力想分担点重量，效果却微乎其微。
孙瑶深吸一口气，腰腹用力，想把展板再往上抬一点，好对准墙边那条预留的凹槽。手臂的肌肉微微颤抖着，使不上更多的劲。
展板底部粗糙的边缘刮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却只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离。
孙瑶咬牙，额角沁汗，刚想放下调整，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低气压骤然降临。
后台原本的嘈杂——搬动桌椅的碰撞声、几个女生低声商量位置的细语、远处调试音响的嗡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皮鞋踩踏水磨石地面的声音，清晰、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感，由远及近。那声音像冰锥，精准地凿穿了后台的闷热空气。
孙瑶下意识地循声抬头。
光线有些昏暗，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逆着门口光晕走来的人影。挺拔，肩线平直，深色衬衫的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中间。
夏林。学生会里出了名难搞、手腕强硬、说一不二的副主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后台，最后定格在她和她手中那块顽固的展板上。
那目光没什么温度，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效率低下的病灶。他身后跟着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是周浩，夏林的室友兼学生会干事，脸上带着点看热闹似的轻松笑意，目光在后台忙碌的女生身上溜了一圈。
夏林的眉头拧了起来，那褶皱深得能夹死苍蝇。他径直走到孙瑶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视线在她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指关节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起，冰冷地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
“动作快点，效率太低。”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耳朵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搬不动就别硬撑。这种体力活，让男生来。”
那语调纯粹是命令，不容置喙。夏林视线扫过她发红的手和笨重展板，眉头蹙起，语气是纯粹的命令，居高临下：“这种体力活让男生做。孙瑶你……” 下巴朝签到台一点，“去检查签到表有没有遗漏。”
空气彻底凝固了。后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孙瑶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烧得脸颊发烫，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看清了夏林的脸，线条冷硬，薄唇紧抿，正是学生会里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凶神”。
而就在这一瞬间，另一个声音穿透了她混乱的思绪——耳机里那个低沉、冷静、带着专业质感的男声，在线上项目讨论时，条理分明地分析着市场模型，偶尔流露出对精妙逻辑的欣赏……
而此时夏林字字句句，将孙瑶钉死在“效率低下、需指挥的劳动力”标签上。
委屈、难堪，以及线上对Forest微妙欣赏后突遭现实重击的荒谬感，拧成尖锐酸涩直冲鼻腔。
孙瑶敢肯定！Forest的声音和眼前“林哥”的声音，确实是同一个人！她猛地抿紧唇，唇线倔强绷直，硬生生压下翻涌的情绪。
只见她一言不发，带着赌气般的力道，将展板“哐当”一声重重放下，转身就走，径直冲向签到台。擦肩而过时，那双温和杏眼里，清晰掠过一丝不忿与倔强，如石沉寒潭。
“哎哟喂！” 夏林身后看戏的周浩被这动静惊得缩了下脖子，随即目光追着孙瑶的背影，眼睛亮了起来。
他用手肘悄悄捅了捅夏林，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调侃和明显的欣赏：“林哥，你这嘴啊…忒毒了点吧？人学妹看着挺文静的，干活也认真，你至于么？”
夏林目光从她绷直的背影收回，无情绪地瞥了周浩一眼，未置一词，转身检查设备。
另一边，林小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立刻炸了毛，飞快地窜到签到台边，凑到孙瑶身边。
她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夏林离开的背影，几乎要喷出火来，声音因为气愤而微微发尖：“瑶瑶！那人谁啊？
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不就一个破学生会副主席吗？凶什么凶！指挥人跟指挥机器人似的！看他那张脸，跟谁欠他八百万没还一样！你没事吧？手疼不疼？”
孙瑶正低头用力地翻着签到表，纸张在她手下哗啦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腕内侧还留着刚才搬展板时被边缘挤压出的两道红痕。
她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极力压抑的沙哑：“…没事。” 她不想说话，只想赶紧核对完这该死的签到表，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林小蔓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和微红的眼眶，心疼地撇撇嘴，没再追问，只是小声嘟囔着“神经病”、“官僚作风”之类的词，一边帮着她快速整理起散乱的表格。
待会场整理的差不多时，众人起身离开，此时已是夜幕低垂，窗外的路灯在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团。
劳累的孙瑶拒绝了周浩林小蔓等人的吃饭提议，自己一个人在手机上叫了个外卖，便向着自己的小公寓走去。
清洗整理好吃完晚饭的孙瑶坐在书桌前，笔记本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她有些出神的脸庞。
桌角，那个小小的、象征着“Forest”的银色松树徽章周边，此刻正静静躺着，只是边缘多了一道清晰的、扭曲的磕痕。
那是她刚才回来时，带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憋闷，不小心失手将它扫落在地的证明。
刚录制一份播音任务，想着休息会的孙瑶，突然耳机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流淌出来，清晰地敲打着她的耳膜：“早上说的那上话题，我们现在可以讨论下吗？
还有关于用户画像的交叉分析，Siren，你上次提出的维度非常关键。尤其是将付费意愿与社交活跃度挂钩的那部分数据，我复盘了整个模型，确实有优化空间。”
是Forest。是夏林。
孙瑶闭了闭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腕上那两道已经变得浅淡的红痕仿佛又隐隐作痛起来。
白天后台那张冰冷、不耐烦、写满命令的脸，与此刻耳机里这个冷静、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感的声音，疯狂地在脑海里撕扯、重叠。
这巨大的割裂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滚，像吞了块冰，又冷又堵。赌气似的，发出几个字：“抱歉，没时间，不方便！”
刚要将这几个字发送出去，孙瑶迟疑了，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张讨人厌的脸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
心里不断催眠自己，这不是夏林，这只是Forest，那个专业、犀利、值得尊重的线上搭档。
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努力维持着平日线上讨论时的清晰和镇定：“是的，Forest。我注意到原始模型里，社交活跃度的权重赋值过于依赖主观问卷结果，忽略了平台实际交互数据的噪音。
并且我们可以引入一个修正系数，基于用户在核心功能区的停留时长和互动频次来二次校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