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在怕我？”他语调轻佻，目光扫过她坐的如此远，长凳上也只敢挨着最边缘。
何止是怕你！韩念念心道。
今日见到他，三年前种种疑惑便明朗了，知晓他这么大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是官途污点，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眼前的人比三年前更添成熟，周身围绕着沙场磨砺出的肃杀之气。
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依旧乱人心神，若遮住其中一只，可不就是...
韩念念只盼他早忘了自己这小人物，她心中敬佩抚安兵，是他们守卫了大安，可谁能想到当日山匪沈水和如今沈将军，竟是同一人！
“红锦，还不快给沈大人敬酒！”董霍呵斥道。
记得这个姑娘会医术又如何？如此怠慢沈将军，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也就先前的康景胜对她们太客气了！贱籍女子能出入这席间已是体面，惯得一个个真当自己是贞洁烈女了？
韩念念忍着不适，青葱般的手指端起酒壶，若仔细看手指关节还泛着浅浅的褐色，显然手指曾经受过重伤。
此时其他的姑娘也都分到席间其他众人身旁，局促不安，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有年纪小得眼眶通红像是受惊的兔子般。
鱼菲站在后台心急如焚，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她在教坊司有些脸面，在这知州府那狗屁都不是！就怕刚开口就会被拖出去。
只祈求董大人能怜惜这群姑娘们，让她们赶紧脱身。
正想着下个节目已经登场，有先前那么惊艳的舞蹈，众人对这个舞蹈就显得意兴阑珊，甚至有官员借着醉意，捏着姑娘的手强迫给她们灌酒。
全然视她们为勾栏女子！
衣冠禽兽！韩念念紧紧的捏住酒壶。
看着红果被一个官员揽着腰，尽管她百般不愿，那咸猪手还是捏着她的下巴灌酒。
这群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到还好，那些成日养尊处优的兖州官员，酒过三巡越发的放浪！
她半起身将沈大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偷偷瞧他两眼，见他不似那般人的做派。
沈凌洲单手撑着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迷离看着身旁女子已是微醺，唇角微勾：“小娘子偷看我，莫非认识在下？”
若不是今日他身穿铠甲，还真以为是谁家风流少年郎！
“不认识”她装若无事：“就是看将军俊美便多看了几眼”。
“可我看娘子眼熟！”沈凌洲忽然倾身凑近，一张俊脸贴到她眼前，目光灼灼仔细端详。
韩念念吓得慢慢挪到凳子边缘，退无可退，无心欣赏面前那张妖孽脸，他说眼熟，是认出我了？
正想着，沈凌洲却突的抄起身前酒杯站起身：“我敬诸位盛情款待！”
他动作突然，凳子受力失衡，坐在边缘的韩念念“扑通”摔在地上，狼狈的很。
沈凌洲居高临下看着她，故作惊讶，唇角玩味勾起，慢悠悠伸出只手：“娘子这么不小心啊！”
他是故意的！！！
韩念念心中气恼没用他拉，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后面的侍从将长凳扶正，她只得坐在稍靠中间的位置，离他更近了点。
沈凌洲若无其事收回手，向在场的人笑道：“小娘子害羞。”
“真没想到容貌如沈将军，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啊！”兖州通判刘宁昌面带调笑打趣道：“不如我们换换？”
说完将身旁的女子向外推：“你去同沈将军说说话！”
那女子害怕的站起身就要往这走，沈凌洲摆手，坐回凳子上，两人挨的近，他伸手揽住韩念念的肩将人往怀里一带，朗生道：“你的好意心领了，这女子我甚满意！”
刘起年呲笑，你小子发什么颠，你搁这英雄救美呢！但还是给他解围，举起酒杯，在场所有人也将酒杯举起：“我们多谢杜大人，今日这宴席甚是隆重啊！”
知州杜大人笑着道：“哪里哪里，你可是咱们大安的英雄，我等都想一睹英雄的风姿”。
众人纷纷附和，举杯共饮。
原定的节目因姑娘们在席间只能将他们表演的取消，天色渐暗，已经有不少官员醉酒。
通判刘大人踉跄起身，抱拳告罪：“下官不胜酒力，就先行告退！”
“好好好！你去吧！”杜大人摆手毫不在意，拉着刘起年继续说话！
刘大人脚步虚浮走到董霍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董大人立刻会意，他谄媚的扶起他：“红丝来，扶着刘大人去休息！大人醉酒！”
红丝僵在原地没动，董大人阴沉着脸：“红丝！莫要惹我生气，就让你扶大人，你扭扭捏捏做什么？”
红丝被他说的害怕，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周围所有姐妹低着头不敢开口，韩念念下意识要起身，手臂被沈凌洲按住。
鱼菲急的要冲出去，被人拉住：“博士莫要，莫要触怒董大人！”
任谁都想到这官员要做什么！刘起年蹙眉，侧头看眼身边的害怕的红果，这还是个孩子，按照这些官员的年纪都能当她们爹了，如此不要脸。
他们在前线拼死拼活杀敌，这群人却骄奢淫逸像蛀虫般。
心中烦躁，端起酒杯自饮：“杜大人，咱们在这说说话，何必弄这些小丫头在这”。
“哈哈哈，大人不喜欢就让她下去就是，你看这好不容易借这个机会让大家放松放松”他说的委婉但还是默许此事。
刘起年烦躁，指着一旁红果呵斥：“毛手毛脚的，滚滚滚！”
他本就长得粗犷，此时凶起来格外的吓人，红果哭着从旁边退了出去。
韩念念见到此目，又偷看了眼沈凌洲，若是他也这般嫌弃将自己撵走该多好，而且，他的手怎么还搭在自己胳膊上？
不着痕迹收回手，拿着酒壶倒酒：“将军再喝杯吧！”胳膊一拐‘哗啦’一声，竟将酒杯里的酒全撒在沈凌洲身上。
快骂我毛手毛脚，让我滚！韩念念心道。
她故作惊恐将酒壶放在桌上：“呀！怎么酒撒了，将军恕罪，弄脏了将军的衣服，不如换侍从为您倒酒？”
声音惶恐，眼神带着丝期待！呵！这丫头是故意的！沈凌洲都要被气笑了，怎么的？她也想被骂走？他偏不遂她的意！
身后侍从换上新酒杯，沈凌洲拿酒壶倒了杯酒，推到韩念念面前：“只我一人喝多无趣，不如小娘子陪我喝一杯？”
“这，我不胜酒力！还是为将军倒酒吧！”韩念念将酒杯推回去，婉拒道。
“怎么？”他挑眉：“你是在拒绝我？”
对面的官员见状起哄：“喝呀，不喝就是不给沈将军面子，这可是凯旋归来的大英雄。”
“就是！哈哈哈！沈将军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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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给，这教坊司的女妓果然不同青楼楚馆的”
董霍在席间直擦汗，这些个小丫头真是不服管教：“红锦，不能不给沈将军面子！喝了吧！”
“呦！这姑娘叫红锦啊！”有官员色眯眯上下打量韩念念：“明日你将她带到我府上，我看着她面善！”
席间七嘴八舌起哄声，所有人都要她喝，心一横那就喝给他们看！她以为沈凌洲认出她了，这么看应当没认出，否则不会忘记自己一杯倒！
她盯着沈凌洲，赌气般举起酒杯仰脖喝掉，辛辣的液体入喉。
“啧”沈凌洲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小娘子这般盯着我喝酒……莫不是当真觊觎本将军的美貌？”
“咳咳咳！”韩念念被他厚颜无耻的话呛的直咳嗽。
周围人叫好、哄笑，但她已经分辨不出这些声音都是从哪个方位发出的了，脑子里乱乱的，眼皮都要睁不开了，身边沈凌洲饶有兴致欣赏她的醉态。
韩念念一股邪火冲上头顶‘啪’一拍桌子，吸引席间所有人注意力，口齿不清的嚷道：“就你，就你叫沈凌洲啊！”
双手捧起沈凌洲的脸，傻笑：“嘿嘿还挺俊，呕！呕！呕！”
沈凌洲脸色微变，双手撑着眼前女子的肩膀，硬生生将她的身体扭转方向，生怕她真吐到自己身上。
董霍一跺脚，这舞部都是什么人啊！连忙找了两个侍从：“快，快将这丢人玩意拽走！莫要让她吐到席间！”
两个婢女将红锦架走往外拖，韩念念挣扎两下：“莫要拉我！我没醉，我还能喝，你看我能走直线，呕！呕！”她又是一阵干呕！
董霍厌恶看着韩念念的背影，转过头就见沈将军正玩味望着那个方向。
叫来心腹耳边低语几句！
宴席持续到戌时才散去，随刘将军来的官兵今晚宿在柳园。
他们这些人在北部待过许久，冬日靠着裂酒暖身，席间喝的这些微不足道，到是兖州的官员喝的伶仃大醉，靠这侍从搀扶着，有的直接归家，有的家远也宿在柳园。
走出席间的捶门，小齐见他们来了赶忙迎了过去：“将军，哥，你们咋才出来啊！”
“叫你吃席你也不来，晚上可吃饱了？”沈凌洲锤了下这小子肩膀，短短几年都快和他一边高了。
“吃饱了，我吃了三碗白米饭呢！”小齐拉着沈凌洲的胳膊满脸惊奇：“你猜我刚看到谁了？”
“嗯！我也看到了”两人都没说名字，但都知道说的是谁！
将小齐安顿好，沈凌洲由侍从领着穿过回廊，到了水榭旁的屋子外：“沈将军，今晚您宿在此处，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
“有劳！”沈凌洲推门，迈步而入。
屋内装饰雅致，粉红色的纱幔，将屋内空间隔开，想来是柳园客房不足，临时将这里当做卧房。
挥开道道纱幔坐在床边，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小几上放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
墙上挂着几幅画作，夜晚光线暗看不真切，这床到是不小，宽大柔软，粗粝的手指抚摸褥子上面的缎面，发出勾丝的莎莎声。
兖州的官员还真是会享受，正想着身后无声无息一双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有刺客？
沈凌洲反应极快，反手扣住对方手腕，转身将对方双手死死按在柔软的床铺上，低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