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婧突然的怒斥,让客厅瞬间陷入死寂。
陆见秋站在原地,满心困惑——这几日虽饱受岳母冷嘲热讽,但如此雷霆之怒,显然另有隐情。
"妈,到底怎么了?"
柳盈盈见状,急忙挡在陆见秋身前。
王文婧却猛然转身,直指女儿鼻尖:
"你还有脸问!当年被这小子害得那么惨,为什么瞒着我?"
柳盈盈自知理亏,声音弱了几分:
"这种事谁敢跟您说?您一上火又要闹翻天!"
战火迅速蔓延。
王文婧拽住柳春东衣袖,哭诉道:
"你看看咱们女儿!未婚生子,被赶出柳家,全是这小子害的!"
柳春东扶额苦笑,终于明白今早陆见秋为何苦劝他接走妻子。
正欲开口劝解,王文婧却突然面色一沉:
"柳春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被戳破的柳春东支吾道:
"也是最近才听说..."
话音未落,王文婧购物袋摔在地上:
"好啊!全家人都瞒着我!"
柳春东终于动怒:
"事情都过去了!陆见秋帮了柳家多少,你心里没数?非要毁了女儿的幸福吗?"
这声怒吼,让王文婧瞬间噤声。
短暂平静后,王文婧突然叉腰冷笑:
"就算过去的事不提,今天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勾肩搭背!"
此言一出,柳春东疑惑望向陆见秋,柳盈盈眼神瞬间冰冷。
陆见秋急得额头冒汗:
"一整天都陪着萱萱,哪有这种事!"
见丈夫慌乱解释的模样,柳盈盈眼中厉色稍减,却仍投去警告的目光。
"嘴硬!"
王文婧从包里掏出手机,
"证据都在这儿!"
她打定主意,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拆散这对"苦命鸳鸯"——在她眼里,廖军那样的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女儿。
此刻客厅剑拔弩张,一场真相的对峙,即将在众人面前展开。
王文婧怒气冲冲地解锁手机,将一段视频怼到柳春东眼前:
"睁大眼睛看看,我会冤枉他?"
柳春东半信半疑地凑近,高清画面里,陆见秋抱着萱萱站在A城商场,陈秀婷刻意贴近的动作清晰可见。
虽然陆见秋全程冷脸回避,可王文婧早把镜头对准最具误导性的角度。
柳盈盈和陆见秋同时凑上前,看清画面后,陆见秋无奈苦笑,柳盈盈却暗自松了口气——分明是有人主动纠缠。
她挽住丈夫胳膊,语气笃定:
"妈,萱萱就在身边,陆见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王文婧却不依不饶:
"现在装正经,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勾三搭四!小心哪天卷走你的钱!"
"够了!"
柳春东皱眉打断,
"仅凭一段视频就下结论?"
这时,萱萱突然冲过来抱住陆见秋大腿:
"外婆乱说!爸爸才不理那个坏阿姨!"
柳春东趁机拉走还想争辩的王文婧,客厅里火药味总算淡了些。
冷眼旁观全程的陆佳琪面色阴沉,作为陆家长辈,她早看不惯王文婧的刁难。
要不是顾及小辈情面,早该出面教训。
就在气氛僵持时,柳盈盈适时开口:
"爸妈,饭都凉了,先吃饭吧。"
饭桌上,陆见秋精心准备的菜肴赢得柳春东和柳盈盈连连称赞,唯独王文婧闷头扒饭,时不时狠狠剜陆见秋一眼。
陆见秋却故意夹起菜喂给柳盈盈,亲密举动惹得柳春东尴尬咳嗽,陆佳琪忍俊不禁,王文婧则气得筷子重重一放。
柳盈盈红着脸掐了下丈夫,换来一句低声调笑:
"就是要气气她。"
酒足饭饱后,王文婧突然旧事重提:
"我娘家人过阵子要来,春东得好好准备。"
柳春东为息事宁人,只能点头应下,但强调要控制开支。
王文婧冷哼一声:
"别让我在娘家人面前丢脸!"
收拾碗筷时,柳盈盈握住陆见秋的手,眼底满是歉意:
"辛苦你了,我妈总是这样..."
陆见秋笑着搂过妻子:"只要你信我就好。"
厨房外,客厅里柳春东正低声安抚王文婧,陆佳琪摇头轻笑。
"别这么说,怎么能怪你?"
陆见秋反握住柳盈盈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
柳盈盈眉间仍凝着愧疚:
"我妈总这样刁难你,换作谁都受不了。"
"生活哪能没点磕绊?当她的话是耳旁风就好。"
陆见秋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柳盈盈心头一暖。
见妻子仍不放心,他又补了句:
"你越较真,她越来劲,咱们犯不着。"
柳盈盈这才展颜,主动拿起碗筷:
"那我帮你收拾!"
两人配合默契,洗刷擦抹间不时相视而笑。
半小时后,厨房恢复整洁,陆见秋看了眼时钟,六点五十分——距离与柳三刀的约定还有一小时。
他解下围裙:
"老婆,我有点事要出门,记得让爸把妈带走。"
柳盈盈上前整理他的衣领,温柔叮嘱: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刚踏出家门,王文婧的冷嘲就飘了过来:
"指不定又去找那个小妖精。"
柳春东立刻出声喝止,客厅里只留下果盘碰撞的轻响。
城南老城区笼罩在暮色里,独眼龙的势力范围曾是A城最繁华的步行街。
昔日店铺林立、绿荫如盖的街道,如今行人寥寥,与城东的霓虹璀璨形成鲜明对比。
陆见秋望着车窗掠过的旧景,儿时随母亲逛街的记忆涌上心头,李情牵着他穿梭在热闹人群中的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般清晰。
"陆先生,快到了。"
柳三刀的提醒将他拉回现实。
车子拐进一条幽静小路,停在一栋斑驳的三层别墅前。
围墙爬满青苔,铁栅门后透出幽光,两名守卫如雕像般伫立。
陆见秋目光扫过院落,暗处的灌木丛后、围墙转角处,至少藏着二十道人影,更别提视线盲区里的伏兵。
这栋造型方正的建筑,从地基到露台都透着防御工事的意味。
制高点的塔楼、错综复杂的绿化布局,分明是按军事堡垒设计。
陆见秋暗自咋舌,这般戒备森严的宅邸,恐怕整个A城除了自己,没人能轻易攻破。
"不愧是盘踞几十年的老江湖。"
陆见秋低声感慨。
两人刚走近,守卫立刻上前阻拦,伸手就要推搡柳三刀:
"什么人?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那人眼神凶狠,在他看来,敢靠近龙爷宅邸的人,不是找死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见秋抬手拦住柳三刀,直视守卫眼底的警惕:
"我们是独眼龙先生的客人。"
夜色中,别墅的铁门缓缓开启。
守卫伸手推搡的瞬间,柳三刀身形如鬼魅般一闪,顺势扣住对方手腕。
伴随着一声闷哼,那守卫整个人被踹飞出去,重重砸在铁闸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受伤的守卫挣扎着爬起,一口鲜血喷出,眼神中满是惊恐——他在这别墅当了数年守卫,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身手。
这时,另一名守卫闻声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
他警惕地盯着陆见秋和柳三刀。受伤的守卫捂着胸口,咬牙道:
"这两人来闹事!"
新来的守卫立刻摆出战斗姿势,厉声道:
"敢在龙爷地盘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柳三刀目光如刀,冷笑道:
"奉劝你们别自讨苦吃。"
这番话反而激怒了两名守卫,在他们看来,维护独眼龙的尊严就是自己的使命。
然而,当柳三刀说出"我是柳三刀"时,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在A城地下世界如雷贯耳的名字,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
受伤的守卫内心五味杂陈,既恐惧又暗自得意——能和柳三刀过招,以后够他吹嘘许久了。
柳三刀不耐烦地催促:
"快去通报。"
一名守卫不敢耽搁,急忙跑向别墅内。
留下的守卫靠在铁门上,再也没了先前的嚣张。
很快,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在守卫陪同下走出。
老者身形高瘦,眼神锐利,正是独眼龙的老管家。
他扫了眼受伤的守卫,语气带着责备:
"柳三爷,一见面就动手,未免太不给龙爷面子。"
柳三刀神色淡然:
"你的人无礼在先,我只是略施惩戒。"
老管家一时语塞,确实,以柳三刀的身份,换作旁人冒犯,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这时,老管家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陆见秋身上。
他瞳孔微缩,态度瞬间转变,恭敬道:
"想必这位就是陆先生?"
在十三号拳馆,他亲眼目睹陆见秋斩杀董葛的一幕,深知眼前人看似儒雅,实则是深不可测的狠角色。
作为独眼龙的心腹,老管家本身也是兵王级别的高手。
但面对陆见秋,他清楚自己并无胜算。
想到六合会的覆灭,他更加确信,这个年轻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陆见秋目光温和,看向身形消瘦却眼神锐利的老管家:
"我们似乎未曾谋面?"
老管家微怔,随即谦逊回应:
"虽无缘相见,但陆先生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
说罢,他侧身引路,
"龙爷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穿过宽敞的前院,一条蜿蜒幽径通向主宅。
陆见秋看似随意踱步,实则暗自记下沿途暗哨的位置。
这座别墅的防御布局堪称精妙:屋顶巨大的探照灯可驱散夜袭的阴影,院内守卫呈三角阵型分布,彼此呼应。
如此专业的军事布置,显然出自行家之手。
"龙爷这防备,着实周全。"
陆见秋似笑非笑地开口。
老管家脚步一顿,没想到对方一眼看穿玄机,连忙解释:
"这些都是日常布置,绝无针对之意。"
陆见秋淡淡回应:
"无妨,就算真要破局,也不过多费些功夫。"
这番话让老管家心中暗讽,却让柳三刀笃定点头——他太清楚陆见秋的实力,此言绝非虚张声势。
陆见秋试探道:
"这般精巧布局,想必是管家的手笔?"
老管家含糊笑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显然不愿透露分毫。抵达别墅正门时,老管家恭敬抬手:
"陆先生请进。"
踏入屋内,古朴雅致的气息扑面而来。
红木家具、名人字画,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陆见秋有些意外,很难将这样充满书香气息的宅院,与地下世界大佬联系起来。柳三刀低声解释:
"龙爷晚年偏爱古董字画,这在道上早已不是秘密。"
老管家礼貌询问:
"龙爷在书房等候,陆先生是上去相见,还是在此稍候?"
陆见秋爽朗一笑:
"不必麻烦龙爷下楼,我们上去便是。"
这份豁达让老管家心生敬佩——在江湖中,身份地位往往比性命更重要,像陆见秋这般不拘小节的大人物,着实罕见。
二楼书房内,浓郁的古典气息更甚。
靠墙的博古架上,各式瓷罐摆放整齐;墙上挂满书画珍品,角落还陈列着奇珍异宝。
书桌后,一位身形精瘦的老者端坐其中,虽已年过五旬,周身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这便是在A城盘踞数十年的独眼龙。
书房内,一位身形枯瘦的老者端坐案前。
他头戴黑色眼罩遮住失明的左眼,仅剩的右眼锐利如鹰,身着素色唐装马褂,正专注擦拭一只青瓷茶盏,全然一副沉浸雅趣的老派藏家模样。
这与传闻中盘踞A城数十年的地下枭雄形象大相径庭——据说此人深居这栋老宅,终日醉心古董字画,倒像是隐世的文人雅士。
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半张宣纸随意铺开;
墙上两幅书法作品尤为醒目,歪斜的"蛰伏""隐忍"四字虽笔法稚拙,却透着历经沧桑的处世哲学。
陆见秋暗自思忖,这四字倒精准概括了眼前人的生存之道。
"龙爷,陆先生和柳三爷到了。”
老管家先明躬身通报。
独眼龙刘宝生抬眼一笑,声音洪亮:
"柳三爷,许久不见!快请坐!"
他熟稔地招呼柳三刀,又吩咐先明备茶,尽显东道主风范。
待陆见秋与柳三刀在灯挂椅落座,独眼龙的目光便落在这位传闻中的狠角色身上。
原以为会是凶神恶煞的莽汉,却见眼前人身材修长、气质温润,举手投足间带着书卷气,不禁心生好感——同为痴迷风雅之人,他自诩早已洗去江湖戾气,自然对这般气质青眼相看。
"老夫刘宝生,江湖人都叫我独眼龙。这位便是陆先生?"
他笑着望向柳三刀,明知故问。
得到确认后,独眼龙起身相迎,双手布满老茧却握得诚恳: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陆见秋亦起身回礼:
"龙爷过奖。您才是A城屹立不倒的传奇人物。"
这番恭维并非虚言,能在暗流汹涌的地下世界稳坐数十年,这份手腕着实令人佩服。
寒暄落座后,独眼龙轻叹:
"老了,争不动了。摆弄这些玩意儿倒比打打杀杀舒心。若不是要照应手下兄弟,早该退隐了。"
看似闲话家常,实则暗藏表态——他无意与陆见秋争权夺利,守着现有地盘不过是为了安置旧部。
陆见秋随手拿起案头一只绘有五牛图的瓷罐端详。
这物件釉色温润、画工精细,常人或许难辨真伪,但他一眼便看出破绽——罐身人物服饰与宋代风俗相悖,显然是现代高仿品。
独眼龙紧盯着瓷罐,神色紧张,这可是他花百万从省城拍得,还请鉴宝大师掌过眼。
"陆先生对六合会的善后有何打算?"
独眼龙试探问道。陆见秋把玩着瓷罐,语气轻松:
"有您和柳三爷照应,若有人敢在A城兴风作浪,直接解决便是。"
这话让独眼龙暗自腹诽,明明是你剿灭的六合会,何苦拉我下水?
此刻他总算明白,当初柳三刀执意邀他围剿六合会,打的是什么算盘。
独眼龙看似无意的试探,实则暗藏机锋。
陆见秋心里清楚,对方这是想将自己拖入剿灭六合会的后续漩涡。
不过他倒也不排斥,毕竟铲除这个国际帮派,本就符合A城各方利益——若让六合会扎根,他与柳三刀迟早会被各个击破,这也是他昨夜果断出手的原因。
况且,真要面临报复,首当其冲的也是柳三刀,他并不太担心。
见陆见秋兴致缺缺,独眼龙转而问道:
"陆先生对古董也有研究?"
"略懂一二。"
陆见秋瞥了眼满室藏品,
"龙爷这些收藏,想必价值连城。"
独眼龙得意地伸出五根手指:
"整整五亿,都是这些年的心血!"
陆见秋闻言差点失笑——书桌上的物件他扫了一眼,全是赝品,连废品回收站都嫌占地方。
可瞧着对方一脸骄傲,他实在不忍戳破,万一这把年纪的人受了刺激,闹出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这时,老管家先明端来茶水。陆见秋轻抿一口,春前铁观音的醇厚茶香在舌尖散开,这倒是屋里少见的真货。
独眼龙见状,笑着问:
"滋味如何?这可是上等好茶!"
"确实极品。"
陆见秋颔首。
一旁的柳三刀安静端坐,将话语权交给陆见秋,全程沉默不语。
独眼龙来了兴致:
"方才见陆先生赏瓷罐时眼神独到,想必也是行家!"
在他看来,自己浸淫古玩多年,早已练就火眼金睛。
陆见秋强忍住笑意,谦虚道:
"比起龙爷,我还差得远。"
心里却暗想:论打眼的本事,谁能比得上您?
独眼龙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藏品:"这鸡缸杯,可是清代珍品,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手......"
陆见秋接过细看,工艺粗糙,分明是现代仿品,却也只能点头称赞。
见陆见秋配合,独眼龙更来劲了,拉着他走向博古架。
不料陆见秋起身时,衣角勾住桌上瓷罐,"砰"的一声,这个独眼龙花百万购入的"宝贝"应声碎裂。
柳三刀瞪大了眼——整个A城都知道,独眼龙视藏品如命,女儿打碎一件都被训斥月余,外人敢毁他古董,陆见秋还是头一个。
独眼龙脸色骤变,却很快挤出笑容,
"没事没事,小心别划着手!"
他强忍肉痛,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片,仿佛还想拼凑复原。
陆见秋差点脱口而出:
"要不我去市场买个一模一样的赔您?"
但瞧着对方强撑的模样,终究没说出口。
出乎意料的是,独眼龙很快恢复常态,继续热情地展示藏品。
博古架上瓷器、铜像、字画琳琅满目,可陆见秋细看之下,竟无一件真品。
这回独眼龙学乖了,寸步不离地守着,生怕再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