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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剜心誓·地仙启战书

作者:早厌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五庄观上空,铅云如墨,沉沉压顶,连昔日缥缈的仙霞也染上了不祥的暗红。


    观中万寿山本体剧烈震颤,山石滚落,古木哀鸣,仿佛大地在无声恸哭。


    祭坛中央,镇元大仙——这位曾经与世同君、逍遥三界的地仙之祖,此刻道袍染尘,须发怒张,眼中是焚尽九霄的恨火与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立于以万载地脉灵髓勾勒的古老血阵核心,阵纹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贪婪吮吸着从阵眼渗出的、混合着土腥与铁锈气息的暗红液体。


    那是万寿山受伤的灵脉之血。


    镇元子猛地撕开胸前道袍,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没有半分犹豫,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着足以割裂虚空的混沌之力,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闷吼从他喉间迸出,并非软弱,而是力量被强行攫取的嘶鸣。鲜血并非寻常的鲜红,而是带着刺目金芒与沉郁玄黑,如岩浆般喷涌而出,浇灌在祭坛中央悬浮的至宝——天地宝鉴(地书)之上。


    那古朴的书册贪婪地吞噬着蕴含地仙本源的心头精血,书页疯狂翻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啦声响,其上原本模糊的山川地脉图纹瞬间变得猩红刺眼,仿佛亿万血管在蠕动。


    镇元子面容因剧痛而扭曲,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神圣。


    他五指成爪,竟硬生生从自己仍在搏动的心脏深处,抠挖出一团凝缩到极致、散发着无尽大地厚重与生机、却又缠绕着毁灭黑气的核心——地脉之心!


    此心离体,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衰败下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山岳,但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以吾心血——祭吾本源!”他声音嘶哑,如同濒死巨兽的咆哮,震得整个五庄观结界寸寸龟裂,“请地脉噬天!”


    话音落,那团搏动着的“地脉之心”被他狠狠按向光芒万丈、渴求着献祭的天地宝鉴!两者接触的刹那——


    “轰隆!!!”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混沌光柱,裹挟着镇元子的本源心血、地脉精魄与万寿山积攒万古的怨戾之气,冲天而起!光柱贯穿了铅云,撕裂了天幕,直抵九霄深处。


    整个洪荒大地为之共鸣,无数地脉灵根同时发出悲鸣与应和的震颤,一股源自大地的、深沉而暴虐的意志被强行唤醒、点燃,目标直指那悬浮于九天之上的琼楼玉宇——天庭


    几乎是五庄观血阵爆发的同一时刻,天庭瑶池仙境,那象征着长生久视、仙道极乐的蟠桃母园,骤然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噗嗤!噗嗤!噗嗤!”


    无数道惨白、干枯、却蕴含着无尽怨毒与死亡气息的根须,毫无征兆地从最肥沃的仙土之下破出!它们快如闪电,利如神矛,瞬间贯穿了正在园中嬉戏、采摘的仙娥玉女。


    娇美的身躯被轻易洞穿,仙血甚至来不及喷洒,就被那苍白根须贪婪吸食殆尽,只留下瞬间枯萎的干尸。


    “啊——!”


    “救……”


    “树…树根活了!!”


    凄厉的尖叫戛然而止。这些根须无视一切仙家禁制,如同嗅到血腥的亿万毒蛇,疯狂扑向蟠桃园的核心——那株历经无数元会、孕育了无数长生仙果、被视为天庭根基之一的蟠桃母树!


    粗壮的苍白根须狠狠扎入母树虬结的树干,刺入它流淌着琼浆玉液的根系。


    母树发出无声的哀嚎,巨大的树冠剧烈颤抖,亿万片翡翠般的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枯黄、卷曲、凋零!


    枝头上那些饱满诱人、霞光流转的九千年蟠桃,瞬间萎缩、发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混乱。王母娘娘凤冠歪斜,雍容华贵的面容因极致的恐惧和心痛而扭曲变形。


    她扑到母树下,徒劳地想要拔除那些吸食母树生机的苍白根须。


    触手之处,不再是温润如玉的树皮,而是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腐朽粘腻!


    “我的树!我的长生果!!”王母疯魔般用保养得宜、涂着丹蔻的指甲狠狠抓向树干上被根须污染的区域。


    “嘶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她长长的指甲,竟从树干上带下了一大片……树皮状的腐肉!


    那腐肉呈现出令人作呕的青黑色,表面布满脓疱,散发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死亡与怨恨的气息,与她指甲上残留的点点金辉形成刺目的对比。


    这哪里还是天地灵根?分明是一株正在急速溃烂的巨大腐尸!


    “人参果…是万寿山…镇元子!!!”王母看着指甲缝里那恶心的腐肉碎屑,再抬头望向那迅速被苍白根须覆盖、如同裹上裹尸布般的母树,发出怨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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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诅咒。


    她引以为傲的长生根基,正在她眼前被来自地底的复仇之根无情啃噬、毁灭!


    就在蟠桃园陷入死亡炼狱,天庭仙官天兵乱作一团之际,那贯穿天地的混沌光柱顶端,在九天罡风层之上,猛然炸开!


    光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卷遮天蔽日的巨大书卷虚影——正是那饱饮了镇元子心血与地脉之心的天地宝鉴(地书)!此刻的地书,再无半分古朴祥和,通体流淌着粘稠如血的光芒,书页不再是纸张,而是翻滚、搏动着的暗红脉络!


    地书在九天之上轰然展开!无穷无尽的怨气、悲愤、大地被亵渎的痛楚,以及玉石俱焚的决心,化作一个个巨大无朋、扭曲狰狞的血色妖文,烙印在虚空的血幕之上,其光芒之盛,照耀三十三天,令日月无光,群星黯淡:


    “明日辰时,根须尽处——


    要么天庭覆,要么地脉枯!”


    十六个妖文,每一个都仿佛由亿万生灵的泣血哀嚎凝聚而成,每一个笔画都流淌着地仙一脉最后的疯狂与绝望。


    这不是宣战,这是同归于尽的诅咒!是大地对苍穹发出的泣血控诉与最终通牒!“根须尽处”——人参果树那贯穿天庭、吸食蟠桃母树的苍白根须,便是地仙大军进攻的坐标与号角!


    天庭的混乱、王母的尖叫、仙神的惊惶…在这末日般的血色战书下,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一片死寂的蟠桃园中,一枚早已干瘪发黑、仅剩拳头大小的“蟠桃”,终于脱离了枯萎的枝头,无声地坠落。


    它砸在铺满枯叶和仙娥残骸的冰冷仙土上。


    没有仙果应有的馨香四溢,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朽木破裂的轻响:


    “噗。”


    干硬黢黑的外壳应声裂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借着天庭黯淡的残光,隐约可见内里并非想象中的果核。


    那赫然是半颗小小的、森白的孩童颅骨!空洞的眼窝朝向血色弥漫的天空,下颌骨微微张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永恒的控诉。


    蟠桃毒源具象化——这曾经象征长生不死的圣果核心,此刻暴露出的,是无数被强行炼化、滋养此树的童男童女,被永久禁锢、扭曲、最终化为怨毒诅咒的白骨真相!


    这颗坠落的、裂开的、露出半颗童颅的“蟠桃”,静静地躺在死亡的花园里,成为这天地大劫、仙神泣血之章最冰冷、最绝望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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