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殿下,为何用石子掷我?”
陈昀怒目看向李星野。
这荣王殿下一向不爱读书,作为皇子时尚不去宫中为皇子设立的书苑读书。
封为荣王之后,在宫外更是成日花天酒地,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做派。
今日,居然会出现在国子监,真是稀罕了。
一听这位荣王居然拿石子掷人,颜明卿也不甚认同的瞪着李星野。
李星野瞧着两人怒目敌对的样子,懒洋洋地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
“你两大中午的不午睡,跑到这里吵着本王了知不知道?”
“本王对你们都已经极度容忍了,一个大男人吃什么甜腻腻的糕点?啊?一直在那里蛐蛐蛐蛐,吵得本王都没法好好睡觉。”
两人一听他这蛮横无理的话,都气结的不行。
“荣王殿下,这里是国子监,是监生们日夜苦读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探讨学习有什么错了。倒是荣王殿下你,是不是跑错地方睡觉了,这可不是你的荣王府。”
颜明卿先发制人。
她本就是忍了他学堂酣睡的放荡行为,却没想到此人厚颜到颠倒黑白。
“子玉说的对。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荣王殿下你的错,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荣王殿下刚才用石子掷我的行为,实在是让我觉得屈辱,荣王殿下你必须跟我道歉。”
陈昀是礼部尚书的嫡子,以往在京中就算是太子也要对他礼让三分的,却没想到这毫无实权、空有其名的王爷也敢拿石子掷他。
“道歉?”
李星野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本王自出生以来就不知道歉为何物?想要本王跟你道歉,做梦。要不是父皇威逼着要本王来这国子监学习学习,本王才不愿来这鬼地方了。一群酸儒,古板至极。”
“这个时间本就是午睡的时间,本王愿意在这睡觉怎么了?你两在这里蛐蛐就是打扰到本王了,本王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
“话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晌午不午睡,跑到这学堂里面举止亲密....”
他忽摸着下巴,一张俊脸笑得猥琐。
“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吧.....”
陈昀仿佛被戳中软肋一般,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他一边看颜明卿反应,一边看笑得嚣张肆意的李星野,心乱如麻。
“荣...荣王殿下胡说八道什么?我....”
他声音吞吞吐吐,明显是做贼心虚。
然而颜明卿的态度比他刚硬。
“荣王殿下。”颜明卿抬高声线,怒视着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李星野。
“荣王殿下,慎言。如此造谣毁人清誉,实是有损皇家风范。陛下既然督促荣王殿下前来国子监学习,想必也是希望荣王殿下能归正言行,做个子民爱戴的好王爷。也希望荣王殿下莫要辜负陛下对你的深切期盼才好。”
她这话完全是搬出陛下来压这位荣王的。
以这位荣王顽劣的性子,能来国子监读书,定是受了陛下什么样的奖罚不得不为之。
李星野睥睨着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危险,但转瞬即逝,又换上一副玩味的样子。
“真是酸儒,无趣得很。依本王看,该归正言行的是你二人吧。”
说完,他懒洋洋的坐下又趴在桌上假寐起来。
此时,监生们已经鱼贯而入,准备下午的学习。
颜明卿见他息事临人,也不好再因为这话题引起别的监生舆论,便是坐了下去。
陈昀随着她坐下,见她态度坦然,反而是自己生出不该有的遐思,实在是罪过。
“子玉,刚才所言甚好。”
颜明卿不甚在意的开口:“荣王那般顽劣之人,从不遵从礼法章程,估计也只有陛下能治得了他了。再说了,我两本就清白无辜,当然不能任由他随意编排取乐。”
陈昀连声称是。
很快后排的李星野也引起了其他监生注意。
坐在颜明卿后排的江池戳了戳颜明卿后背。
颜明卿转过头来看他。
江池是文信侯次子,人长得精明强干,不同于陈昀的温润如玉,他身上有种武将世家的英姿勃发和浩然正气,平日与颜明卿也走得亲近。
文信侯在京营中任京营都督,手中掌管京营三军,颇有实权,大儿子在宫中担任京戊卫副将
一职。
“那位纨绔王爷居然也会来国子监?真是稀罕。听说那位纨绔王爷自从有府以来,府中长期是笙歌热舞不断...”
“看到他左边坐着的那粗蛮大汉了吗?听说是他带进来的一狗腿子,这家伙原先是个打铁匠,不知什么机缘,认识了荣王,从此就被荣王当作打手随时带在身边。”
见两人谈话,陈昀也转过头来侧耳听着。
“还有右边那个一脸奸滑、小人模样那家伙,原先就是东市的地痞流氓,长期收保护费为生的家伙,现在也摇身一变成了这位荣王身边的狗腿子了。”
江池不屑轻嗤一声。
颜明卿朝着后排看去,整个后排就这三人,李星野在中间趴着睡觉,他身旁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顾监生们嘲讽质疑的目光,反而是有嘲讽目光投过去,他们就会一一挑衅的瞪回去。
果然行事作风,很有那人的风范,一样的嚣张跋扈。
“我对这荣王不感兴趣,只要他不耽误我读书,怎样都好。”
颜明卿不甚在意的转过身去。
这时,孙博士从门外走了进来,整个学堂迅速安静下来。
孙博士名叫孙敬安,算是前朝留下来的状元郎,因刚中状元就改朝换代,当今圣上惜才就让他到国子监做了博士。
孙博士走进学堂,威严的眸子一扫就窥见后排酣睡的某人。
他是得到了这位荣王要来明学堂上课的消息的,但素来知道这位王爷不务正业、冥顽不灵,也不对他抱有太大期望。
他巍然坐下,对众监生说道:“从古至今,都有文可定国,武可平天下一说。那究竟是文官好了,还是武将更重要。众位学子,可分为两个派别,站文官的一列,站武将的另一列,两列各持论题、各抒己见、策论精彩者会被记分。好,现在开始吧。”
听了孙博士的话,监生们都站起身来,暗暗思忖该站哪一列最好。
江池首当其冲,站在一列的第一个位置。
“我站武将,有愿意与我为伍的就站我这一列。”
他对着监生们大声说,并用眼神对颜明卿示意站到他这一列。
陈昀当然是支持文官,他也站到了另一列的第一个,同时也将殷切的眼神投向了颜明卿。
这两人文武队列,一看就明白,监生们也纷纷按照自己的心意加入了各自队列。
颜明卿迟迟没动作,因这个策题实在是太过纠结,这天下不是文官武官同样重要吗?这本就是自相矛盾的话题,她实在无法做出选择。
与她一样无法做出选择的还有不知真睡假睡的李星野和他两名亲随。
“子玉,站到我这里来。”
陈昀对她招手。
江池也不甘落后的对她招手:“你不是武将世家吗?应该明白武将对朝廷的重要性,站到我这里来,与我一起。”
孙博士对那后排三人不甚在意,饶有兴趣的看着颜明卿的选择。
颜明卿看了一眼孙博士,拱手道:“孙博士,我觉得这个话题实在难以选择,我可以保持中立吗?当然我也会给出我的策论。”
孙博士抚须一笑:“当然可以,本就是各抒己见,如你有坚定的立场,不站队当然是可以的。”
颜明卿拱手感谢,心中宽慰下来。
“开始吧。”孙博士好整以暇的抬手。
“从古自今以来,文人墨客就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没有文官出谋划策帮助圣上治理这天下,这天下必然大乱。武将虽重要,也只体现在边军将士身上,但对于文官所做的贡献来说,武将不值一提。”
陈昀朗声说道。
他父亲就是文官,从小给他讲的也是礼仪章程那一套,他自小也是立志考取功名做个他父亲一样的文官,自然觉得文官对于朝廷更重要。
“对,陈昀说的对,这每一项安民纳税的政策都是出至于文官,武将空有武力毫无头脑可言。”
“要治天下,还得文官才行。”
文官那一列气焰瞬间拔高。
江池气得不行,梗着脖子反驳:“光有文官顶个屁用,以前朝为例,前朝天子崇文贬武,咱们圣上带着三军将士兵临城下,他们却一个可用武将都没有。没有咱们武将,这天下就只剩亡国之兆。陈昀,你那套安民纳税得政策能保天下太平吗?”
一听这话,武将一列顿时呼和。
“没有武将安邦保天下,你们这帮文臣又能如何?刀架脖子上只能屁滚尿流。”
“就是,有什么好嚣张的。就单打独斗来说,你们这帮文臣就打不过武将。”
孙博士听到江池提到前朝,心中隐隐不悦,但很快镇定下来。
两列文臣武将各持其词,嚷得不可开交。
后排李星野缓缓抬起身子,脸上露出暴戾不耐神色。
“闭嘴!”
他一声厉喝,让一群嚷得不可开交的监生安静下来,目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