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月夜,依旧空凉,唯有灯笼日复一日,也唯有苏苑内的烛火最为通明。
    一整日过去,秦陌羽言语次数屈指可数,皆都是和裴烟落和商夜年二人,仅有寥寥一二是与苏南言道。
    兴许,是有对苏南的失望,故不欲多言。
    房内仅剩秦陌羽和苏南二人。苏南想扶她起身,被她躲开,双手落空讪讪悬在空中,神情伤心又无措。
    陌羽还在与他赌气吗?
    于是他眼尖地给她倒水,心细地点燃了她最喜的梅竹灯,给她找来了她最喜欢吃的糕点蜜饯……各种法子都试遍了,陌羽皆都视若无睹。
    “陌羽,我知你生我气。你能不能同我说说话,你这样,我害怕。”他怕下一瞬,她会离开。
    “不要这样好不好,会伤害你的身子。”苏南担忧地望着她。
    秦陌羽垂着眼帘,缓缓放下杯盏,望着那盏梅竹灯,动了动唇,终是抬眼看他:“苏郎,我一直都知你夜间去赌坊。”
    苏南愣住,急急忙忙想说什么,张着口半天也没说出一句。
    “我不怪你。”秦陌羽笑着,如初见时的映桃,“孩子没了,也是对你我的报应,是我装作不知,是你多次不知回头。”
    “我们彼此都愧对于这个孩子。”
    苏南急忙摇头否认:“不,你没有错,陌羽,错的都是我,这个罪错之人是我。”
    他的话音染着哭腔。
    可秦陌羽对此视若无睹。
    “两年了,这两年好快。”她感慨轻叹,“我都有两年未归家了。”
    归家?
    苏南意图将自己脑中不好的预感抛去,她从前说家,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他似乎,快留不住她了。
    “那等你身子养好,我们一起回去?”他还坚持着心中的那一丝念想。
    “不必了。”
    秦陌羽拒绝了他,苦涩地笑笑,但更多的是释然:“我想一人回家。日后,都是我一人。”
    他们二人,就到此吧。
    苏南身形一晃,心里的那一点希望,灰飞烟灭。
    秦陌羽所言之意,是想与他合离。
    木窗红灯笼旁,有两个脑袋悄咪咪地探出,眼观屋内动静,耳听屋内言语。听到这最后一言,两个脑袋皆都顿住。
    同时转头,望向对方。
    裴烟落脑子转不过弯了,这两天的信息量有点多,且猛,都让她赶上趟了。堕胎、合离...什么八卦都碰上了。
    她觉得好笑,出来这么久了,系统丢下任务就沉寂了,奖励都好久没有了,杂七杂八的事倒是一堆。
    她倒是好奇了,好奇这本小说里,写的内容到底是些什么,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商夜年见她出神,无言把木窗合上,凑近她的耳旁,低声问道:“还不想睡觉么?”
    “!!!”
    耳旁温热的气息,让裴烟落忍不住缩了缩脖颈,猛然扭头,惊诧地望向他。
    她捂住发烫的耳根,脸也不争气地红了,低声控斥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被她无缘无故吼了句,少年一脸无辜,他只不过寻常好心问了句,便遭她控斥。反倒让裴烟落觉得,是她话说说重了。
    可他也不能挨得这么近啊!他声音本来就好听,还这样刻意压低,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嘛?
    心脏不要啦?!
    少年的眼神人畜无害,委屈巴巴的,裴烟落受不了他这样看着。所以她后退的步子止住了,还道了歉,还哄了他。
    “我不是故意凶你,是这黑灯瞎火的,这样很吓人。”
    他信了。
    “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裴烟落看着少年疑惑皱眉:为什么执着于睡觉呢?更声都还没响,时辰还早。
    裴烟落都快觉得他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一直管着她。
    见鬼了?
    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探了探商夜年的额温,颇为担忧地分析:“也没发烧啊,意识混沌,把我认成阿序啦?”
    怎么睡觉这种事也管起她来了呢?
    商夜年黑着脸:......
    “吱吖-”,苏苑外有人出门。
    苏南走了出来,对着里边的人柔声叮嘱道:“我们先不说这些。你好生休息着,我去给你端药过来。”
    苏南把门关上,往煎药房的方向走去,并未注意到躲在苏苑旁的二人。
    腰又被某人搂住了,力道依旧很紧,只是某人很快就僵硬地松了手,将手安分放回身侧。
    裴烟落低着头无比懊恼:懒的毛病改了,怎么这一紧张就乱抱人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多尴尬啊,一天轻薄别人两次。
    商夜年无声勾唇,眼底的笑意压抑不住,弯腰瞧她的眼,心悦扬眉道:“带你去看场好戏。”
    什么好戏?
    话还没问出口,少年便拉着她朝着煎药房走去。她愣愣看着少年的背影,与他们在薛府时重叠,发带随步伐飘曳,臂膀挺拔,傲骨气昂。
    同是他带路,不同的,是他们二人间的氛围。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不再拌嘴。说什么应什么,变成了他们如今的日常。
    ——
    -煎药房
    门外的两道身影晃了晃,看着煎药房内的苏南把药热好,倒入碗中,而后倒出一些自尝。
    这就是好戏么?看恩爱日常?裴烟落趴在门后想:多正常的操作啊,还试毒。
    “商夜年?”
    “嗯。”他应声回头,“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看这幕都给她看困了。
    少年揉着她的脑袋,柔声安抚:“快了,这场‘好戏’可不能错过。”
    “好。”她没躲。
    苏南尝了一小碗,等了会,没见身体有什么不适,便安心端起药碗往回走。
    眼见苏南快走出煎药房,木窗外观望了许久的身影有了动作,猛地掀开,悄声叫住了苏南。
    “苏兄!”
    苏南后背僵住。
    贸然出现的声音,贸然出现在煎药房的人,裴烟落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太吓人了,恐怖片吧!
    不知那人在这蹲了多久。
    苏南回过身去瞧刚从木窗外翻进屋的人,皱眉喊道:“瘸子?你怎么会在我府里?”
    他们认识?
    裴烟落震惊住了,原来商夜年说的好戏,是这出。
    瘸子腿不瘸,反倒好得很,长着油腔滑调的模样,说话更是不管不顾:“苏兄,让嫂子喝完药,跟我去赌坊,咱兄俩今晚赢个大的!”
    “滚,以后都不用来喊我。”说着他便要赶瘸子离开。
    瘸子不理解,“为啥啊?今夜我俩一定可以赚回钱。”
    “不去!不去!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府上了。”苏南没给他情面,直接下了逐客令。
    瘸子也是个没好脾气的人,只讲利益不谈情义,吼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苏南,别在这惺惺作态。”
    苏南不知道他这话何意。
    “是你喝醉酒后说的,只要嫂子肚子里的娃没了,你就没了顾及,随意进出赌坊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南猛地拽住他的衣襟,双眼因发怒而变得通红,质问,“那些药,是你下的!”
    “是我。”瘸子承认,“苏兄还得感谢我,你如今没了束缚,可以放手—”
    “苏南!你居然敢打我!”
    瘸子被打得措手不及,嘴角破了皮,瘫倒在药罐旁,发疯似的站起身,作势便要打回去。
    “要不是为了你,我瘸子至于去害嫂子吗?输了钱就卖苏府牌匾,连纺织厂都当了,打着采买之名,行小人之径!”
    “你住嘴!!”
    苏南被他所说的一言一语刺激,盯他如野兽般,忽地冲上前与他厮打在一起。
    嘴里还拼命否认他所说的一切,风态尽丧,犹如丧犬。
    “商夜年!”裴烟落急着去拍看戏的少年,“打起来了!”
    这戏看得甚是精彩,耗子互咬,他无意去插手。
    “是那个人害的陌羽,别让他跑了!”
    商夜年拗不过她,抽出佩剑刺于瘸子眼前,拽着苏南的领子往后甩,一气呵成。
    裴烟落慌忙上前扶住,查看起苏南惨遭挨打的伤势,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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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脸,青一块紫一块,她看着都疼。
    毁容咯……
    “我要杀了你!”苏南怒吼。
    就算毁容了也没罢休。
    裴烟落轻而易举地把他扯回,直言:“你又打不过人家,去送死?”
    “我要把他杀了,就算抵去我这条命!”
    “够了!”商夜年呵斥道。
    刚刚他就应该把这人扔得更远些,扔在这,看着心烦。
    少年目光阴寒,在黑夜里尤甚,宛如他手中的利剑,漆黑的眸冷漠无情,螫人冻骨。
    瘸子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不识得少年,却也心生畏惧,这剑,还指着他,稍不注意,他将命丧于此。
    他要是知道府里来了个这么厉害的主,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会来。
    “你以为你死了,陌羽就会原谅你?”
    商夜年觉得很可笑:“晃晃脑子,将里头的水倒倒。”
    这话耳熟,裴烟落不得不佩服,这位少年嘴毒,说话艺术拉满。
    瘸子是个不安分的人,趁着几个注意力不在这儿,眼睛捣鼓着又想溜。裴烟落眼尖,立马逮住他。
    “干嘛!想跑扎你啊!”她拿着银针威胁道,“这银针上可涂有蜈蚣毒,再乱动,就让你下场很惨!”
    “姑奶奶饶命,我,我不跑了,我不跑了。”他真是怕了这俩人了,一个会用剑,一个用毒吓,苏府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他这命也太惨了些吧。
    裴烟落也只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她就是仗着商夜年在身边,凭着少年武功高强,她才敢这样肆意妄为。
    不然就靠这细软软的银针?太异想天开了,怕是还没扎破皮肤,就软折了。
    裴烟落还在想着怎么制服这瘸子,便见门口来人,唤了她与商夜年的名字。
    “阿年,烟落,将他放了吧。”
    “放了?”
    她可不想放。
    “放了吧。”秦陌羽的声音有些哑,她手中揣着一封信纸,走到苏南面前,递给他。
    苏南没接,愣愣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商夜年瞧清了信封上的字,倏然皱眉,看向秦陌羽。
    苏南向前一步,便见她往后退一步,她已不愿他的靠近了。心底苦涩难言,他见陌羽决绝的眼眸,还欲想挽留,道:“陌羽,我没说过那些话,都是他胡编,相信我。”
    “呸!”瘸子没见过他这样能演的人,“我说的句句属实,你还想诓骗嫂子不成?”
    苏南:“我没骗......”
    “不要喊我嫂子。”秦陌羽冷淡开口,把信封甩给苏南,任着信封滑落于地,语气坚定:“我是祁国齐安王之女,秦陌羽。”
    她忍着泪,哽咽道:“今夜,一纸合离书,放你我自由,从此,各自安好,不再相见。”
    !裴烟落低头去看地上的信封,封面处方方正正写着两字——休书。
    这瓜,大了。
    煎药房内陷入无尽的寂静,风吹草动,夜鱼平游皆可清晰听闻,静得一声极轻的叹息,几人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苏南弯腰捡起地上的休书,一滴泪,侵染了信封。他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这么狼狈,至少不要颤抖,但是控制不住。泪水都快让他看不清了。
    他跪在地上,把信封紧紧贴向心口,因这里痛,痛不欲生。秦陌羽穿得是他们初见时的衣裙,只是此刻,她不再是向他走来,而是毫不留恋年地离他而去。
    秦陌羽离开了煎药房,这里,又只剩下他们四人。
    商夜年朝裴烟落伸手,她便乖乖走到他身旁,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们也要离开这了。
    “烟落。”苏南喊住她。
    在她转身之际,苏南朝她跪拜,恭敬虔意:“此事全然怪我,罪责我担,只求,落罚我一人。”
    裴烟落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干嘛突然给她跪下了?她怎么听不懂。
    商夜年扫了苏南一眼,扳过她的身子,冷漠道:“走了。”
    他们走了,不久,瘸子也走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