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赵氏的人,整个公主府弥漫着欢快气氛。
今日午膳,崇宁同四个丫鬟一起用餐。
吃完饭后,蓁蓁将府里奴仆管事安置妥当,依次向崇宁汇报。
采苓报喜道:“听张晓泉说,大太太挨了侯爷好一顿骂,哭着回了秋霜阁。那俩割舌的嬷嬷一死一昏,也不顶用了。”
崇宁淡淡颔首:“井然有序就好。”
“宫中女官进大房掌管事宜,和二房的杜太太一同管理侯府中馈,如此给侯府按上殿下耳目,亦是名正言顺。”
蓁蓁点头:“如此甚好。不用殿下费心周旋,却能扼其咽喉,侯府上下忌惮便不敢再生事端。杜氏得了教训,亦不敢倚老卖老以婆母身份压人。”
采苓嘻嘻笑道:“奴婢去侯府打听了一圈,上下仆从都叹驸马爱妻情深,不惜同母亲生分。秋霜阁那边更是对驸马怨声载道,一时竟没人埋怨公主。殿下这招以退为进借刀杀人甚妙!”
崇宁如愿以偿,心中却平静如水。多年来于深宫明争暗斗,她过惯了水深火热的日子,拿捏一个深宅怨妇于她而言易如反掌,没什么好炫耀的。
惩治对立之人的过程比结果更令人痛快。与赵氏一役尘埃落定大胜而归,她心中略微发闷,好像少了点兴味。
采苓提及驸马,崇宁心里那口气憋闷得更厉害。也不知他身在何处,当下什么心情。
想起他摔杯离去的身影,崇宁疑惑不解。她为他倒茶为他分析利弊,再三哄劝过了,他为何还要愤愤不平。
崇宁歇完晌等到深夜也没见史之尧过来,便知他是真动了大气。
史之尧确实大动肝火,接连几日同母亲道歉被拒之门外碰了一鼻子灰,老侯爷叫他过去耳提面命呲了一通。如此两头受堵,隔壁的罪魁祸首却迟迟不来劝他哄他,他能不气吗!
这些天,史之尧脾气甚大,惹得属下怨声载道。最受罪的便是张晓泉,整日做他的出气筒,有苦难言。而他又生得机灵,不愿无辜挨骂,这便寻来永阳郡王求他帮忙劝和几句。
史之尧来王府与他相会时,对方甚是震惊,上下打量一番后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
他公务在身时是不苟言笑的金吾卫中郎将,让人见之生畏。私下却是个潇洒不羁的少年郎,全无半点勋贵架子,眉眼间净是江湖游侠气。
永阳郡王愿意与他结交,亦是看在这人心性灵清不拘小节。两人相识已久,平日插科打诨,更无尊卑可言。是以今日见他沉默寡言,便知心有郁结。
“有心事就说,瞒谁呢?”永阳为他斟酒,使眼色屏退下人,让他们外面候着。
“宫中新进的西域琼浆,你不尝尝?”
史之尧闷了几日,一杯酒下肚烧得五脏六腑酸胀发涩,他随手扔了酒杯。
酒杯置于岸上磕破了一角,又随之桌面滚到一边,坠落之时被永阳一手接住。
“表妹送的琉璃盏,摔坏了多可惜。”
他抬眸注视着史之尧,果见他眼神流转,似有意动。
琉璃盏并非崇宁所赐,他略微试探,就知史之尧有心事。
永阳不急不缓道:“什么事不告诉舅哥?”
他心思细腻,更是风月场的老手,男女间的情意看得最真最切,故而史之尧哪怕一个细微表情都难逃他的法眼。
事已至此,史之尧自知瞒不住,于是和盘托出。天大的秘密积压胸中,倾泻而出甚是痛快。
永阳神色淡漠,静静倾听。
史之尧不忿道:“她刺帝行凶大逆不道,做出这等有悖天良的事……你竟然还笑?”
永阳这般反应,他恍然悟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你是忠臣良将,亦有男儿热血,当然无法理解我等皇家子弟的苦楚。”
永阳平静道:“你以为本王不知先帝死因蹊跷,可只有他驾崩殒命,方可扳倒高氏一族,这于本王、于朝中众臣、于当今圣上皆有利无害。如此,谁还会在意先帝为谁所害,为何而死呢。”
史之尧心中大事,在他看来不过草芥。
直到提及崇宁,永阳才露出温柔:“元元果真聪慧过人,像极了我大姨母。”
因和长公主沾亲带故,他从小经历不比崇宁好到哪儿去。皇室相残的丑闻出得还少?能存活至今,当个闲散王爷,永阳亦是万幸。
想到元元所作所为,永阳不仅不怨不恨,却颇为同情。只因兄妹俩有相同境遇。
“你平时多聪明的人,这会儿犯什么糊涂。先帝待定远侯府甚是凉薄,你何必钻牛角尖,为他惋惜?”
史之尧闷声:“我何尝不知先帝声名不好,可家国大义孰轻孰重,我岂会不知。”
思及崇宁,心头不知觉发酸发紧,还像有双手掐住心脏,让他喘不过气。她虽表里不一,但相处久了方知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为何要行此之举?
史之尧心中升起不自知的烦躁,一想到那张天真无邪的笑颜,便觉得她身旁人都面目可憎!
永阳眯眼问:“你面红耳赤的,可是动了肝火?”
他骤然拍桌,惊得永阳一愣。
“几个丑丫鬟!若不是她们挑唆,她何至于此!几个小人不学无术,带坏公主,哪天我定要赶她们走人!”
见他迁怒崇宁侍女,永阳瞬间心领神会。
“我妹妹是个可怜人,从小丢进深宫受人欺凌,活得朝不保夕。能长大成人,自然心思深沉,情不外露。她凉薄惯了,亦是自私之人,行事与众不同实属正常。你当驸马的要好生劝慰。”
史之尧冷哼一声:“你是让我去哄她?”
想到崇宁利用他算计侯府,诉完苦的痛快又汇入莫名的酸楚,让他心里好一阵难受。
他年少成名一朝成为金吾卫中郎将,旁人羡他平步青云,他却知自父亲死后这十年运道之艰险,如何受人冷眼如何爬冰握雪,他尝尽世间冷暖,好不容易挺直脊梁骨做人,如今竟要去哄劝无理无道之人。
史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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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结。
他生崇宁的气,亦生自己的气。他气自己没看穿她的真面目,气自己还对她抱有幻想,更气自己中了这等下作的美人计!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谁想闺中情愫竟然比千军万马还难缠。
上回碰见这等费劲事还是十六岁剿匪单枪匹马被百余人围堵高地,右膝的枪伤每逢阴雨隐隐作痛,行动起来如同刀割。
谁知世间万般兵刃,都不及枕边人的温柔刀伤人。
“该怎么办随你,毕竟是你房里私事,我不好多言。”永阳郡王喝完杯中酒,目露寒意,“若她哪天跑来同我哭鼻子,本王绝不轻饶你。”
就知道他会帮亲不帮理。
史之尧愤然道:“是,你们都对,就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多管闲事,追查到底,不该把你们皇家的腌臜秘事抖落出来!”
他气极反笑,满腔热血直冲颅内,喝道:“也不知谁坏了君臣礼数,欺上瞒下杀君弑帝!如今这等人在外祸乱人间,你为兄为臣还要假公济私,意图包庇,当真黑白颠倒!”
皇帝可以退位让贤可以自然死亡,但绝不是下位者能随意亵渎的。这是为人臣子刻入骨血的道义。即便史之尧桀骜不驯,却亦逃不出君为臣纲的道德桎梏。
永阳不怪他,只因他这挚友并未同他、同崇宁那般经历皇室内斗。若是他能感同身受,定会被这淡成水的血脉消磨掉最后一丝善念。
须臾,他轻笑道:“是啊,我妹妹性子低劣,刺帝栽赃更是乱了伦理纲常,愧对列祖列宗。这等腌臜小人侍奉在中郎将身边,真是污了您家门楣。既然这般嫌弃,来日本王向圣上请旨,赐你二人和离可好?”
闻言,史之尧一愣,旋即道:“我岂是那等背信弃义的抛妻宵小,大婚不过三月便始乱终弃?!”
永阳举杯道:“驸马好心思,如此为夫为臣才不会假公济私、意图包庇。本王自叹不如。”
史之尧夺过酒杯,“啪”一下摔地上,大步离去。未等婢女收拾完破碎杯盏,永阳就见他气势汹汹折了回来。
“先帝若善待她,她岂会不知恩图报?刺帝无非为母报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凭什么说她性子低劣,愧对列祖列宗?!”
史之尧一拍桌子,继续道:“如此不明所以,亏你是她兄长!”
他说崇宁可以,但别人不行。永阳那番话甚是刺耳,他若不怼心里始终不舒坦。
听他劈头盖脸说完,永阳愣愣看着此人,心想怨怼崇宁大逆不道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笑道:“既知其中隐情,何必患得患失找我诉苦。”
“我哪儿有!”
“哦是是是。”永阳连连应和。
“你笑什么?!”
永阳道:“我笑你情绪变化过快,像个思春难耐偷生情郎闷气的小姑娘。”
史之尧跺脚:“你才是小姑娘!”
永阳点头:“噢对对对。”
史之尧大动肝火,心想再也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