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等越怀冰与南影终于不必整日待在祛陌堂，裴不秋也被明若抓去连看了三日三夜的病人，人更是守在医堂一步都不曾动过，越怀冰交了魔修画像以供萧长老调查，易长川也拉着封鹤和万俟望带着两位小师妹好好吃了顿大餐。
“果然还是同庆酒楼的烧鸭最好吃！”
南影今日被允许喝了点酒，满脸笑意地挂在越怀冰身上，嘴里不清不楚地哼着歌。越怀冰之前也听她唱过，是来自南影原生世界的曲子，她便低低地唱着同她相和的歌曲。易长川一步步踩在山间小道上，星月相间，他回头时便看见两个少女含着笑往前走。
易长川是孤儿，一直以来都把掌门和师兄妹们当成亲人一样看待。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今日是难得的欢喜，他也觉得高兴：“喜欢吃，下次也带你们去吃就是了，我们什么时候短了你俩饭吃不成。”
越怀冰笑眯眯道：“当然不曾短，可大家一起抢着吃的烧鸭，味道总是不一样嘛。”
山道不长，易长川踩上最后一级台阶，笑骂她道：“就你歪道理多。”
南影已经醉了大半，却还迷迷糊糊反驳易长川：“怀冰生的那么好看，她说话是正经道理。”
真可谓是好色之徒。
越怀冰也跟着笑，眸光扫过山顶小院，却轻轻咦了一声。随手一指，易长川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枚被折成竹叶的信笺被越怀冰的术法操控，从门口飘到了越怀冰面前：“这是……裴师弟的信笺？你们没有交换传讯玉符吗？”
越怀冰也有些疑惑：“是交换了的……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有用。”
南影趴在越怀冰肩头，道：“打开看看他留了什么不就知道了？”
越怀冰点头：“先进屋吧。”
易长川也不打扰，他今日只是担心再有魔修来犯，南影和越怀冰再次受伤，这才一路送到了门口。如今二位师妹都到了住所，三更半夜，他再进去便不合礼法了——不合凡间的礼法。
虽然越怀冰和南影都不觉得有什么，修真者本就不以凡间规矩论事，不过也确实没有非要留下易长川的必要，便老老实实同易长川道了别，越怀冰搀着南影进了屋。
“裴不秋给你写了什么？情书？”
等到洗完澡，从温泉池出来，南影的酒也差不多都醒了。其实修真者本就可以用仙法解酒，只是难得醉上一场，南影不想那么早醒来罢了。
温泉的水汽还包裹在她身上，南影取了软布擦拭垂落的发丝，越怀冰拿着一本术法书在看，手边放着早已被拆开的信笺。
“他现在又不喜欢我，哪里就谈得上情书了。”越怀冰倒是眉眼淡淡，听见她问，便随手拿了信笺，重新注入灵力激活：“是仙门大赛队友的事啦。”
“二位师妹日安，冒昧叨扰，请勿见怪。原应用传讯玉符同二位询问之后再上门相见，只是近来病人颇多，不能得空，而传讯玉符又意外损坏，因此直接上门，失礼之处，请二位师妹原谅。
此次前来并无大事，只为仙门大赛小组赛组队，一位师姐求到我门上欲要同往，若师妹有时间，可否相见一面？
裴不秋，留。”
“你吃醋了？”
南影歪着脑袋贴近越怀冰，连带着冷凝下来的水汽也蹭到她身上。
越怀冰略微想了想，摇头：“吃醋倒不至于，我了解习竹，他对喜欢的人不是这种语气。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不管和谁在一起，他都恨不得把我夸到天上去。如今这般带着谨慎的语调，才是他真正想要推荐人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怅惘。”
是啊，谁能不怅惘呢，相伴多年青梅竹马的爱人莫名其妙死在了异世，而活着的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找到了他的转世，他却用这样陌生的眼光与态度面对她。
南影没有谈过恋爱，但她见过越怀冰一个人发呆时候的样子。
越怀冰并不总是发呆，她总是笑着的，带着被人保护的很好的天真，只有在某些时候，某些片段，比如说望向窗外那片竹林时，她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时候的越怀冰是悲伤的，无法凑近的，独属于她的习竹的。
南影不喜欢那样悲伤的越怀冰，即使那样的她也很漂亮。
她喜欢笑着的，会同她撒娇卖痴说要吃咖喱蛋包饭的越怀冰。那样的越怀冰才是生动的，而不是作为习竹的墓碑活着。
南影扯了椅子坐在她身边，越怀冰注入信笺的灵力不停，裴不秋的声音便一遍又一遍重复，像是梨园里唱戏的小生，一遍遍唱着古往今来不变的戏码。她望着越怀冰，声音里带着迷惑：“可你还是去接近他了，即使他不喜欢你。”
越怀冰柔声纠正她：“不会的，他会喜欢我的。因为他是习竹。”
习竹永远都会爱越怀冰，就如同习竹永远不会拒绝越怀冰。
“……裴不秋，留。”
南影抿唇：“那明天去见一面习竹推荐的人吧，我相信你看中的人的眼光。”
越怀冰指尖灵力终于停下，随手把信笺叠成原样：“谢谢你，小影。”
她只是相信越怀冰。
南影抬起眉眼，轻轻抱住越怀冰：“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很久的，待到你看腻了习竹为止。”
不惜一切代价，如果你想要。
越怀冰回抱住她，露出漂亮的，如同南影初次见到她时那样的笑容：“我们会的。”
一夜的时间并不长，南影从梦里醒来时，越怀冰已经在院子里练完了剑，束着高高的马尾，一开口便满是十七八岁少女的元气：“小影！我给你带了早饭，在桌子上！”
南影还在犯困，说是起来了，还是半倚在门板上，嘴里呵欠不断，叫人怀疑如果她抱着的是柱子，她是不是已经抱着柱子睡着了：“你起好早……”
越怀冰把剑一收，取了手帕擦汗，眉眼弯弯地说着撒娇一样的话：“因为睡不着嘛——总觉得心里有事睡不好。”
南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越怀冰总是有许多事，而越怀冰比她聪明，因此南影从来不问，她知道越怀冰不会骗她，她们的敌人也从来都是同一个存在：“智囊脑子里装的东西果然比我多，不像我，我满脑子只有漂亮姐姐和好吃的。”
“那我打开你的脑子，能吃到咖喱蛋包饭吗？”
“很不幸，不能。因为檀渊界没有咖喱。”
“诶——”
南影漱了漱口，吐出来一口清水，又取了绸布浸水后敷在脸上。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氛围太悲伤了，像水一样要把南影淹没，以至于绸布敷在脸上也叫南影想起来水刑，索性随便擦了擦，便又丢进了水里。
“你和习竹约好什么时辰去他那里了吗？”
南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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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包子，看向笑吟吟看着她的越怀冰。越怀冰的手指点着桌子，闻言微微颔首：“约好了哦，巳时整，你吃完这个包子我们出发正好。”
“那不是才九点，这么早？”
越怀冰道：“原谅你小师妹想见情郎的心思吧——以及，不要喊他习竹，会被发现的。”
南影微微一愣：“我最近一直把他当习竹看，倒是差点忘了。”
差点忘了他是习竹转世而不是习竹，她们一直处在天道监控之下，元始系统的任务之中。
“我只把他当成你的爱人了。”
“我知道的，但小影要小心。”
“好。”
南影吃一个包子的速度并不慢，更何况边走边吃是当代年轻人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等越怀冰同南影到了碧虚峰，时间距离巳时整还有足足两刻钟，裴不秋尚在准备要送往医堂的草药，看见她们到来，甚至有些无措。
“二位师妹来这么早？”
越怀冰反驳他：“我还担心有些迟了呢。”
裴不秋随手收拾了药渣，叹息着笑道：“可我本就让你们提前来了两刻钟。我要中途加人进队，总该和你们先提两句才是。如今你们早早到了，倒是空出来整整半个时辰了。”
越怀冰道：“这样也好，师兄介绍起人来，不是也能介绍的更清楚了吗？”
裴不秋道：“可哪里就需要半个时辰那么久了呢？罢了，来都来了，先喝杯茶吧。”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裴不秋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引二人入了座，取了茶叶，泡出来一杯带着青气的茶叶。
“今年新出的茶，我也刚拿到没几天，怀冰和小影还是第一次尝的。”
裴不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眨眼间三人面前便各摆了一杯茶。裴不秋不是喜欢拿客套话浪费时间的人，礼数做的差不多了，他也便坐下来，同越怀冰和南影说起了正事：“求到我这里的那位师姐是位体修，名叫楼安萤。”
一个并不出众，甚至在越怀冰和南影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的名字。越怀冰同南影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也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南影皱眉，疑惑道：“这位师姐是内门弟子吗？为何我从未听过。”
她和越怀冰作为掌门的人族弟子，虽说平日不显，但其实掌门是按下一任掌门的标准来培养他们的。
毕竟檀渊宗每一任掌门都会出在第一峰，而修仙一途惊险万分，不知何时他们的师兄师姐都有可能死个干净，而她们就被赶鸭子上架当了掌门——现任掌门，他们的师尊也就是这样被猝不及防逼上去的。
因此，内门长老和出名的、有可能接任长老位的弟子都是被要求看过甚至背过的。显然，楼安萤不在其中。
裴不秋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对第一峰的事也有所了解，对于南影的问题并不觉得奇怪，同她解释道：
“楼师姐不是内门弟子，她是客卿长老崔华收养的弟子。
崔华长老先前在上巳节时除魔受了伤，医堂虽说稳定住了她的伤势，可之后的治疗所需要的灵药繁多，崔长老作为客卿能得到的东西本就受限，她和楼师姐想尽办法也才凑够了绝大多数药物，可其中恰好差了一味最为重要的主药，宗门之中也无库存，最近的出世消息便是仙门大赛中，这味药会作为小组赛前十名的奖品发放。她无可奈何，只能求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