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纪走后的小超市里,韩天眉目一斜,打趣周迢:“奇了怪了,怎么我一说你家也在这儿,她就巴不得赶紧跑呢。”
周迢转身,哼一声,懒得理他:“自己聊崩了,别怪我。”
韩天来了兴致,不依不饶地继续:“去你们班那两次,问你在不在,她杵那儿想半天,居然看起来不像认识你的样子,刚刚也没分你半个眼神。”
“我真第一次见对你这种态度的妹子,稀奇,算不算是你的滑铁卢?”
没得到回应,韩天也不恼,笑嘻嘻问:“那她叫什么你知道不。”
并没多久,周迢淡淡吐出两个字。
“我靠?”韩天露出个简直稀奇的表情。
分班不过两周,周迢一直都不是什么能快速匹配人名和脸的好手,原本韩天问出来就没指望答案,没想到周迢真能说出来。
不等细细盘问,忽而看清周迢手中拿着的东西,韩天白眼翻上天,“不是吧哥,又吃泡面,你是泡面做的吗?”
“周叔不回家?”
“不回。”
重复了许多次的回答与对话,甚至于周迢听到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愿意去我和钟文玺家,你就自己做点面吃,加个鸡蛋,别霍霍泡面了,到时候真成泡面精。”韩天絮絮叨叨半天,反应过来:“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像个老妈子。”
周迢在前面走得快,他回头应:“行,我知道。”
按下玄关处的开关,眼睛未适应光亮,刺得周迢微微皱眉,他迈步向厨房走。
冰箱最顶层的保鲜层里食材不多,只放着几个鸡蛋,以及上次留下的半袋挂面。
熟练地开火,下油、等待冷水煮沸。
家里常没人在,周迢便常这么做。
十岁那年,父母离婚,打那个时候,周迢开始尝试自己做饭。
最开始是因为下课回来太饿,等不到周山任,去灶台忙活半天,结果连橱柜里的调味剂都够不着。之后被隔壁家几面之缘的彭阿姨无意中瞧见,每天都拉着周迢去她家,周迢才没了继续试下去的机会。
水开了,咕噜咕噜冒泡,被浮力推到两边,隔着大半个世界叫嚣。
母亲黎丹云再嫁到美国,几年前生了个儿子叫斯蒂文,刚上小学。升高二前的暑假,周迢去了一趟,见到了黎丹云的现任丈夫汤姆。
周迢上一次去见黎丹云是父母离婚的第二年,她还没和汤姆结婚,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那时候年纪小,好不容易见黎丹云一次,怕给她添麻烦,知道要去美国之前就拼了命地学口语。
后来真的去了,走在时代广场上,周迢心里的喜悦和好奇仍然多于难过伤心。
没什么不同,爸爸妈妈还是会继续爱你。
真好,他那时候想。
只是今年再见到黎丹云一家三口的那刻,已经要十八岁的周迢不得不承认,他心底占比最多的是失落。
他是融入不进影子的陌生人。
屋外有人在敲门,周迢关了火,一手拿毛巾擦一手去开门。
“呦,自己做饭呢。”
男人西装革履,年龄二十五六的样子,看到周迢手里的毛巾,一副似问非问的表情。
“有事?”
周迢转过身,活动几下酸涩的脖子。
“这是什么话,忘了你小时候在我家蹭吃蹭喝的事了。”
李戴言这么说,让周迢想起隔壁彭阿姨经常讲的那句话—“我这也是积福,言言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保他大难不死。”
“没忘,保你必有后福。”
周迢语气略显故意,而后自己低下头笑了,额上的碎发遮住漆黑狭长的眼。
“你小子,非要我提煎的鸡蛋里有鸡蛋壳…”
周迢放下毛巾,手按到桌子上,“我十岁做的,你能说一辈子?”
带鸡蛋壳的煎鸡蛋,是他在连续几天都在李戴言家吃饭后,实在不好意思,自己闷到厨房里准备半天来感谢他们的菜品。
李叔和彭姨从嘴里一起发出响亮声音的那下,他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饿不死就好。”李戴言随意瞅一眼桌子上那碗还算过得去的面条,“我妈白担心了。”
“阿姨该担心的是你,公寓里乱成那样,你也受得了。”
李戴言今年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暑假周迢帮他过去收拾行李。
要说收拾,其实也没怎么收拾,主要是李戴言带着逛了一圈加州大学,算是去玩了一趟,也因为这样,周迢才遭不住黎丹云的压力,飞去纽约。
毕竟她说的是:“顺便来看我一眼。”
“看完了?看完了你回家吃饭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写模拟题,没空管你。”
“没良心啊没良心。”李戴言连连摇头,虽听到逐客令却仍然在沙发上坐下来,“你吃你的,我休息会儿。”
注意到他身上的西装,又想起工作这事,周迢问:“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李戴言翘着二郎腿,感叹道:“不过终于不用吃快餐了,还是国内大鱼大肉符合我胃口。”
“说起来这个,就想打羽毛球了。”
“但刚上班太忙,我也没时间。”
他连说两句,像在自言自语。
周迢习惯了这样,不急着开口,筷子在碗里翻几下,这碗面快要吃完了,他开始细嚼慢咽。
李戴言接了电话。
“回来了回来了,您不用管,那小子自己做了饭,好好好。”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周迢边上:“有时间还是来家里吃饭,离得近又方便,总比素面好。”
“走了啊。”
周迢没客套地去送,碗里的面只剩几根,他不再吃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水流声。
运动会前一天,最后一个三千米人选终于尘埃落定,是周迢的同桌钟文玺。
姜纪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吃惊,因为钟文玺实在不像擅长长跑的人,除了个子稍高这个不知算不算的优势,他戴副眼镜,皮肤又白,很文文弱弱的样子。
“不清楚。”何彤彤甩甩手,眼神躲闪,说她真的不知道,姜纪是不信的。
自觉奇怪,但还没等再问什么,郝怡涵进到教室,递张纸到姜纪手里,说:“宋老师让你把上次考试的答案抄到黑板上。”
然后她一脸沮丧地坐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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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纪记得她是去打听播音的。
“怎么了?没选上?”
郝怡涵把头摇成拨浪鼓:“是柳明月。”
四周围过来一堆人讨论。
“柳明月可真忙,既要播音念稿还要举她班牌子。”
“没办法,人家厉害,都能选上。”
“她为什么非要什么都凑一下啊。”
……
人的安慰大部分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姜纪不好说什么,只能轻轻拍拍郝怡涵。
上节课留下的板书没被擦掉,姜纪从黑板空着的地方开始抄,但间隔不均匀,很快就没地方,她拿着粉笔在作文上犯了难。
“嘿,粉笔字写的真不赖。”
听到这话的时候,姜纪正踮着脚拿板擦往最上面够,她个子不高,充其量165,只能这么擦。
扭过头,韩天正靠在前门,见她看过来,朝她挥手。
注意力全被吸引,姜纪还没松下伸得笔直的手,板擦就被人从掌心抽走。
她下意识回头,瞥见人影要说谢谢,刚说出一个字话又堵在心口。
过了很久,姜纪仍旧记得这天,记得周迢鼻尖有颗小痣,眼睛半睁着,侧面看他长相似乎更难接近一些。
以及他手指很轻很轻掠过她手掌纹路的触碰。
姜纪几乎是发着呆等他擦完黑板的。
“你继续写。”
周迢回头看她,手伸到上面挡住飘下的粉笔灰。
姜纪回过神,极快地转过身。
“谢谢你。”
韩天在门口抢先回答:“不谢不谢,迢哥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大部分韩天喊周迢迢哥的时候,都不怀什么好意。
周迢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人只会越说越来劲,不如不理。
最上面那排英文字母越写越小,姜纪注意力被分走一半,她听到韩天换了个话题:“我怎么听说钟文玺报了三千米,他受什么刺激了?”
钟文玺报了三千米这事,姜纪今天刚知道,但周迢没报名这事,姜纪是一直知道的。
因为每每说起这个,何彤彤总遗憾,毕竟周迢羽毛球打得是出了名的好,在市级比赛得过奖的。
“他体育方面肯定不会差,随便跑个一百米不是轻轻松松。”
“你去问他。”
周迢已经擦完了,他转身把板擦放下,姜纪瞧见他把头歪向座位那一侧,脸正对着门口,动作配上样貌,很勾人。
于是她眼神范围收得更紧,盯着卷子上的英文句子,构成单词的字母漂浮起来,指尖握住的粉笔画出新的痕迹。
“姜纪。”
他募地喊她。
“嗯?”
她应声。
“后面黑板上的内容可以换新的了。”
“好。”
简短答完,禁锢住她的那股气息终于走开。
所谓瓦伦达效应,大概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或是墨菲定律,尽管你不期望发生某件事,它却总会以各种形式到来。
姜纪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她快要不认识这个自己写出来的单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