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季,林泽市的热气尚未退却,清晨时分出门才能得丝丝凉爽。
南雨街第三个巷口里的老院子中,姜纪赶着上学,背上书包,跨半步出门。
屋内正交代说放学后早点回来,她应着,临走前一抬头。
院子里那颗桂花树开得正繁茂,枝条戳到窗户顶,暖黄花瓣晃悠悠地降落到头顶。
姜纪随意拨两下,手上的宽大校服袖口甩开,留一路香。
林泽一中开学第一天,贴了高二年级文理分科分班名单的告示栏前人头攒动。
姜纪挤不进去,也不打算硬往里凑,站在最外围顺着来去人流慢慢到了前排。
她视力好,自左向右打量没一会儿,便在白底黑字,随机排列的名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高二理科二班,姜纪。
目的达到,她侧身,要借过离开,视线捕捉到紧挨‘姜纪’二字的另一行:高二理科二班,周迢。
一瞬间顿住。
姜纪微别过身,眯起眼睛。
好似那几个单调板正的宋体黑字盯久了,能延伸出点别的色彩。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
“姜姜!”
人群之外,高一同班的同桌何彤彤正跳起来喊她。
从板子上收回视线,姜纪一步三回头地走回空地,何彤彤拉她胳膊,说:“正找你呢,我刚刚挤到前面去看了,发现咱俩还一个班,巧不巧?”
姜纪恍然片刻,点点头:“挺巧的。”
“我去打听了,二班班主任是林之庆,他之前教我们班物理教得还挺好的,但不知道做班主任会不会严。”
何彤彤叽叽喳喳向姜纪转述她打探到的消息。
姜纪心思不在这上面,指尖攥住书包带子,应两声。
“发生什么了?怎么感觉过完暑假你话说得更少了?”何彤彤歪过头瞧她。
齐肩短发,头发黑得发亮,一双标致杏眼,眼珠又黑又大,连带内敛性格,让姜纪有种天生自带的清秀气质。
高一时,何彤彤见姜纪第一眼便觉得亲近,之后她们恰好做了整年同桌,因而使得这段友谊发展起来。
姜纪回过神,摇头笑了笑,示意她没事,“你假期过得怎么样?”
“可惨了,我妈妈非要给我补习英语,只暑假补习还不够,现在又让我每天放学跟着老师继续学两个小时,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英语一向是何彤彤的弱势学科,高一一整年她的分数都飘在及格线上下,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前头悬梁锥刺股,成功超常发挥高出及格线十几分的同时,也成功让何妈妈得出‘努力决定成败’这一道理。
“要我说英语这种事,真是七分天注定。期末考试我花在英语上面的时间那么久,结果成绩出来,比起你还是差了三十分,三十分啊,这我要怎么赶?”何彤彤哀叹。
姜纪总成绩一向不错,单论三门主科之中,英语格外出色,是放在全年级都拔尖的水平,不怪何彤彤会这么说。
“或者你给我传授传授经验?明明高一刚开始咱俩成绩差不多,你什么时候就超过我那么多?”
姜纪移开视线,缓缓吐出字:“你可以试试找一个目标,时不时想着要达到,或者赶超到他前面。”
“这就是你的神奇大法?那你找的谁啊?”
何彤彤好奇,接连说出好几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她们高一同班班级里的前几名。
姜纪一一否认。
她捏了下校裤侧的白线,最后并没讲出一个具体的名字,“你先试一下有没有用。”
“好吧,那我这学期试试。”
姜纪看出何彤彤心情依旧不算好,继而安慰道:“术业有专攻,你语文也很好的。”
“好是好,可语文再好也拉不开分差啊。”何彤彤很是苦恼地揉了揉发黄的头发,一脸羡慕:“英语这事,我是认命了。就像我和你的头发颜色,强求不来。”
新班级的座位是提前分好贴在讲台上的,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过了会儿班里大家都收拾妥当。
虽是第一次认识,新同学们适应起来却仿佛更快,班里人来人往,没过多久就都是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全然将班主任林之庆十分钟前来到班里的叮嘱“待会儿升旗仪式别迟到,收拾好了就开始自习,少说两句话”忘在脑后。
何彤彤性格好,姜纪和她隔了几排距离都能听到她自我介绍的声音。
姜纪的新同桌还没来,她拿几张纸巾擦净书桌灰尘,自书包里翻出数学课本,娟秀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她昨晚预习过的痕迹。
与其说预习这事是姜纪的学习习惯,倒不如以此标榜她喜欢将事物都提前规整好以便掌控在手心,这一人生态度来得贴切。
磨出的纸巾纤维跌落到空中,轻飘飘地往下,姜纪侧过去看。
“你之后记得到文科班来找我玩啊。”
陌生男声愈近,“砰”的一下撞到了姜纪的肩膀。
尽力维持平衡,踉跄了下,刚要抬头,有只手扶住她。
视线晃动,隔着弯下的发丝,她听到—
“抱歉。”
很轻很好听的声音。
不必抬头,姜纪听出这是属于周迢的。
见状,撞到人的另一个男生才看到怀里抱书,微垂着头的姜纪,他惊呼一声:“对不起啊,我没注意。”
“没事。”
姜纪别过身,两个人的目光都没再接,直接坐了下来。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撞到人的男生接着嬉笑,“其实我真挺想来理科班,但光物理能要了我半条命,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能考满分啊,简直不是人。”
掩在覆膜课本封面后的指尖瑟缩到一处,姜纪听到周迢的话—
“爱来不来,少说废话。”
离的远了,听觉渐渐模糊,姜纪往身后看过去。
周迢单肩背包,双手插兜,就是这样散漫的动作却也显着身姿挺拔。
她想,真的要和他一个班了。
有点意外,以及不可思议。
将那股不真实感强行压下去,姜纪翻开练习册做题。
因为母亲做过教师,姜纪受到影响,自小养成做事情时拥有极强专注力的好习惯。
做着做着,姜纪莫名感觉有道视线在探究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维持十分钟的样子,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同桌的女生不知何时到来,见她往这边瞧,话抛的很快:“同学,咱俩是不是见过?”
姜纪一瞬间有点懵,她看着面前齐刘海高马尾的女生愣了。
她不认识,但因为看了座位表,知道同桌的名字叫郝怡涵。
“书店!晴天书店!”郝怡涵兴奋起来,接着解释:“咱俩拿到了同一本书的。”
郝怡涵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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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她那天穿了一件白色上衣,是披散着头发的,东一块西一块,姜纪才终于想起了那天:她在拿手里这本习题册时,不小心和另一个女生碰到了一起,当时她就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对视下一秒那女生缩回去的更快。
“是你啊。”姜纪象征性地扬起唇角。
郝怡涵没说话,继续带着探究眼神,两秒后吸了吸鼻子。
姜纪慢慢敛了笑,暴露在外人视野中的上半身下意识撤后了些距离。
正回想是否表情动作回话是有哪个步骤不对,姜纪右手反射性地要放至后脑勺那一小块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郝怡涵认真开口:“你身上好香。”
姜纪一愣,随即拿起粘在校服下摆的花瓣给她看:“桂花的味道。”
“真的诶,还以为你喷了香水。”郝怡涵眨两下眼睛,看向姜纪,说:“你的眼睛好大啊,睫毛也长,像芭比娃娃。”
姜纪又一次挤出笑容,以示对夸奖的感谢。
“你还蛮可爱的。”郝怡涵嘴角咧开,比起姜纪,她的笑显然要更发自内心一些,“我是郝怡涵,你叫什么?”
“姜纪。生姜的姜,纪念的纪。”
往往姜纪对自我介绍这种固定化的东西很是熟稔。
升旗仪式是林泽一中开学第一天的固定活动,同学们都自觉地在九点准时下楼,隔开人流,姜纪半个身子伏在扶栏上,等去办公室的何彤彤回来一起。
二十分钟前,何彤彤提出“我去做班长,就没时间上补习班了,我妈肯定没话说”的想法。
何彤彤自信地朝姜纪发问,说这方法是不是还不错?
姜纪不敢恭维这招“围魏救赵”,只说她可以试试。
靠扶栏近了些,不够纯的原木香钻入鼻子,身后忽地有讲话声传来。
“去了趟办公室。”
是周迢的声音。
姜纪眼睫毛一颤。
“林老师找你做什么?”
林老师指的是二班的班主任林之庆,发问的大概是位同班男生。
“谈班长的事。”
“我说今天升旗仪式,你怎么不用上去讲话,敢情老林这是想一码换一码?你倒是哪个都不领他的情。”
姜纪一动没动,但余光瞥得到他们经过的衣角。
她第一次参加升旗仪式是刚开学,换好新校服,循着人流,赶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匆匆脚步却不合时宜地在告示栏前方停下。
优秀新生名单上有一个名字—
周迢。
正上面是一张两寸证件照:他一对眉眼深邃,本来带了淡薄的脸因为眼睛里那点笑,变得随和温柔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她想起来那个下雨天,潮湿的气息,俊朗面容的少年。
那天他在主席台上作新生代表发言,从容开口,出挑地像块璞玉。
朗朗如日月入怀。
姜纪心里这样形容他,记得他讲话里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他说,“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周迢。”
“有幸与大家相识与此。”
是有缘分的。
她的确这么觉得。
姜纪小幅度地转过头,望向那个背影。
姜纪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周迢。
客观来说,是搬到林泽后遇到他。
鼻尖仿佛闻及到雨水落地,时针滚动向前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