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超逃跑后,程弋过上比刚来时更凄惨的生活。
“来这一年了吧,你他妈还不老实,妈了个巴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养父一边拿赶牛用的鞭子抽他,一边大声骂他。
程弋被打得皮开肉绽,还被拴住圈养。
陈妮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他,一脸立了大功的得意样儿。
要不是她揭发,说窥见程弋鬼鬼祟祟地翻箱子,养母也不能那么快锁定钱是程弋偷的。
她本以为是陈超胆子大到不仅敢离家出走,还敢偷她的钱。
两个小贱人,怎么不一起死呢。
由于家里一下亏空不少,养母就盘算嫁掉陈燕,收点彩礼钱回来。
反正她都小学毕业好一阵子了。15岁的女娃,天天在家待着也不是事儿。
陈燕很平静,一滴眼泪也没流,仿佛这是她命中注定的一般。
她给被绑起来的程弋喂饭,假装听不懂程弋说的那些话,什么逃跑啊,她用食指按在程弋嘴唇上,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陈燕的婚事谋划起来,快得如有神助。
没过多久,隔壁村素未谋面的丈夫要来娶她了。
平时白天程弋都是被遛出来做工的,只不过这几天陈家筹备结婚,保险起见,养父母把他关在棚屋里。
直到婚礼前一天晚上,陈燕强烈要求给程弋送一次饭,最后再见一见他。
她身穿大红色的喜服,拿一张小木凳,捧着碗坐在程弋对面。
程弋不敢抬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陈燕打趣道:“哈哈,你要吃眼泪拌饭吗?”
程弋哑声道:“大姐……”
陈燕:“好啦好啦,看姐给你拿的啥好饭。”
程弋哭得手抖,拿不稳勺子。
还真是眼泪拌饭。好咸。
第二天,听到门外喜庆的敲锣打鼓声,陈燕要走了。程弋希望她能获得幸福,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要比以前过得更好。
对程弋而言,入冬以来的唯一一件喜事,就是养母让陈妮辍学了。
老大老二不在,家务活谁干?年幼的陈念谁贴身照顾?该死的陈弋谁来防?
就凭养母的好吃懒做,她能让老三闲着才怪。
陈妮不干不知道,原来大姐以前当牛做马到这份儿上,活儿怎么干都干不完啊!还有那个小的,凭什么她独得父母恩宠?
时过境迁,陈妮想跟程弋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两人的待遇都差球不多,偏偏这个该死的程弋只把她当空气,弄得她总生闷气。
要命的是,她老妈看程弋越来越顺眼。
大年三十那晚,不到两岁的陈念发高烧,养父却烂醉如泥,无奈的养母准备一个人抱陈念去找村里的大夫。
此去的路不算远,走半小时就能到,可是接连下了几天大雪,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估摸这黑天至少得一小时才到得了。
养母咬牙出门之际,程弋略带鄙弃地说:“我跟你一起。”
关心则乱,路上养母不长眼摔了一大跤,整个人站都站不起来,所幸在她摔倒前,程弋稳当接住陈念。
“我先抱陈念找大夫,你自己想办法过来,要不就回去等。”程弋顶着风雪,转身就大步往前走。
养母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叫程弋回来。
她不是害怕程弋跑了,因为他根本跑不了,有多少乡亲围追堵截不说,还有大雪封山,他在跑出去之前会先冻死在山里。
她是害怕程弋报复她,趁机在路上索陈念的命。
养母拼命呼救,有几个人发现她后,扶起她顺着雪地的脚印,追到了村医家门口。
一行人忙不迭地出现时,陈念已经吊上水,依偎在程弋的怀里睡着了。
村医对程弋赞不绝口,说幸亏他来得快,不然孩子在路上感染到更多风寒,怕是要烧成傻子。
至此,养母才逐渐给程弋好脸色看。
五月正是农忙时节。
程弋的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就接到了陈燕的噩耗。
下午他在地里淌水,陈妮从家跑过来跟养父说:“大姐被他男人退回来了,说她,说她生不了孩子,姐夫正在家里跟妈闹呢,妈叫你们回家!”
还没进屋,就听到男人大叫:“我打她怎么了!她就是下不了蛋的母鸡!人我给你送回来了,赶紧给老子退彩礼钱!”
“我操你妈,真倒霉……”
陈燕瑟缩在炕沿,头发杂乱,身上遍布新伤旧伤,全程害怕地哭。
她以为嫁人能摆脱窒息的娘家,没想到穿着喜服一步步走向的却是遍体鳞伤。
被肆意殴打后的很多个夜晚,她都在想,如果像二妹陈超一样跑掉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迈出那一步。
程弋紧张地走到陈燕身旁,看她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他当即拿起手边的陶瓷茶壶砸向男人。
暴徒顿时更加狂怒,按着程弋的头朝方桌上猛磕,养父上前阻拦,也被他生生甩在地上。
程弋长高许多,也经常跟村里的男孩打架,他不似从前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这个姐夫,他还不是对手。
当初介绍婚事的媒人带着本村的人及时赶到,来跟男人理论。
媒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陈燕不到16岁嫁给你,你都30多啦,前面还克死了个媳妇,你有啥不知足的?”
男人:“妈的,老子要是知道她生不出来,我娶她?”
他强词夺理道:“花钱娶她进家门,不就是让她生孩子的!一冬没事干天天跟她造,就他妈的奇怪,肚子一点动静没有!
开春以后又给她抓中药调身子,你们说,婆家够可以了吧,还是没动静!
前天带她去县医院检查,忘了医生说她子宫怎么着,意思就是没有生育能力!
大伙来给评评理,老子又不是还要看病的钱,把彩礼钱拿回来就行,不下蛋的鸡,他们自己家留着!”
两家人吵来吵去,众人议论纷纷。
媒人怎么调解都是白费口舌。
末了,养母只说:“钱不可能退,人嫁到你家,没有回门的道理。随你处置。”
男人恶狠狠看这一屋子人,眼见自己吃亏说不过他们,便对养母说:“随我处置是吧?行,都给我等着!”
他粗暴地抓着陈燕衣领往回走,临走前又泄愤似地往程弋身上踢了两脚。
过了几天,大家都埋头在地里种菜,听到东边有人大声叫喊:“渠里!渠里飘着个死人!”
瞬时人们聚集在岸边看,莱塘渠太宽了,谁也不好下去捞尸。
一个胆大的壮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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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十里外的桥下有断流,可能会拦住尸体,咱过去看一下。”
眼尖的人看出来,那是一具女尸,他们回来跟没去凑热闹的人八卦。
程弋听到“女尸”心中隐隐不安,便跟养父说:“我也去桥边看看。”他调头去追先行一步的人群。
程弋越跑越害怕,希望不是他预感的那样。
在望见前面的人影儿时,他也听到人群中有人喊出“陈燕”两个字。
“太可怜了呀。”
“就是说呢,生不了孩子,也不能把人打死不是。”
“他去别人家抱一个,再不济上外边儿买一个都行啊。”
“你看,死前被打成什么样了。”
“听那几个汉子说,刚拖上来她浑身没那么硬,是不是身上骨头都断啦?”
“哎呀!她在水里要是脸朝上的话,怕是冤魂不散呐……”
这话一出,村人面面相觑。
陈燕还穿着大前天被送回来时的衣服,躺在土石上,死不瞑目也要接受别人的指点。
程弋傻傻坐在尸体旁,合上她的眼睛,脑袋里一丝想法都没有。
太阳即将落山,村民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个个地毅然决然退场时,程弋才背起陈燕一小步一小步走回家。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竟然这么沉。
回去后,陈妮胆战心惊地在棚屋给大姐换衣服,换完立马不见身影。
养母让养父快点把陈燕埋掉,放在家里多不吉利。
程弋借手电筒的光,在山脚下卖力地用铁锹挖土,他亲手用席子裹好陈燕的尸体。
等他做好一切后,坐在黄花槐树下的养父终于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对刚隆起的坟包唾弃道:“赔钱货就是麻烦,跟你妈一样麻烦。”
走着走着,夜风吹过,程弋闻到一阵阵槐花香,他这辈子再也吃不上大姐蒸的槐花了。
人生转变得太快,五月他还在失魂落魄地收尸,六月程康乾就跟负责跨地区儿童拐卖案的武警找到了他。
距离他被拐,已过去一年零九个月。
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程弋从爸妈口中得知,有一天下班他们发现家门口的信箱里有张便签,上面写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字:“程弋在西南方日微县,陈家墺,快去救他。”
看到物业调出来的监控视频,给他们留言的人戴着口罩,宽大的破卫衣遮住她的身形。
程弋料想这个人是陈超。可他料不到,她走后的八个月,历经什么千辛万苦才辗转找到这里。
此后程家到处打听,也不明晰她的下落。
程弋怕再难与二姐相逢。
程康乾带他在家附近的酒店住了两天,说他丢了以后家里乱糟糟,一片狼藉,让妈妈先回去打扫出来。也毫不避讳地跟程弋说:“你回来的真是个好时候,咱们趁暑假或者再多用点时间,把五六年级的课补上,下个学年本就要上初中的。”
就这样,别人初一入学半学期后,程弋才进班。
他学会伪装自己,不再轻易理会身边的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他不敢再拥有,更害怕再失去。
偏偏有个叫徐嘉杰的,天天上赶着烦他。到了初三,刚要卸下一点防备结交朋友时,便察觉这个人也是抱有目的接近他。
万幸,误会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