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的好意，我弟弟可能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沈佳人替沈嘉钰拒绝。
为了彻底打消短发女生的念头，她继续补充道：
“我弟弟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他没上过学，也不认得字。”
沈佳人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应该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对方莞尔一笑，毫不在意，“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您弟弟看上去很完美，正如您一样。”
关键词出现！完美！完美？
文盲＋哑巴，到底哪一点完美了？难道是脸吗？
平心而论，沈嘉钰确实长得还行吧，和越山不同，他的五官略显柔和，浓眉圆眼，安静时看上去温良而又无害。
可原世界的沈嘉钰少有安静的时候，她印象里的他张扬肆意、无所畏惧，像是经典校园文里阳光开朗的男主，这让她更加嫉恨。这种嫉恨在她不知道她们之间无血缘关系之前，被她隐藏的很好，好到连她自己都骗了过去。
“如果可以，我们希望您也能加入。”短发女的话将沈佳人的思绪拉回。
她回以笑意，“还是不了，妈妈从小就教导我们做事情要量力而行，不要因眼前的利益而去盲目去做无法做到的事情。”
其实沈佳人更想说，妈妈从小就教导我们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这种话显然不能说，况且现在当务之急是远离莱伦、远离实验室。
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往往背刺你的通常是队友。
她忘了沈嘉钰是个哑巴，可越山他不是。
“可我记得阿姨也说过，凡事要试试才知道能不能做。”越山越过沈佳人伸手打算接过那份邀请函，“不知道，我是否也有这个荣幸加入莱伦教授的实验室？”
“当然……”
短发女的当然可以四个字只说了两个就被沈佳人打断。
她手疾眼快地拽住邀请函的一角，阻止越山将其收下，“有些事当然可以试试，但有些事试试就逝世。”
越山手上使劲，“试试就逝世又能怎样？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越险越有大富贵。”
沈佳人丝毫不让，“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想要大富贵，也要看自己有没有享福的命。”
“那又如何？要么应有尽有，要么一无所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不亏。”
邀请函往越山那边移了一寸，又很快被沈佳人拉回来，“亏不亏，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哼，原来你只是一只胆小怕事的兔子。”越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我之前看走了眼。”
沈佳人无语得都快要笑出来了，嘴上说自己看走了眼，手上是一点劲也没收，你倒是撒手啊。
“那你想怎么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倒想问你想怎么样，兔子变乌龟，学千年王八稳如泰山？”
两人谁也不肯让谁，原本平整的邀请函在拉扯中逐渐扭曲变形，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同样快要裂开的还有沈嘉钰，他一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哑巴，一边满眼焦急看向僵持不下的两人。
【嚯，这是吵起来了？好刺激！头一次在副本里看人类和类人吵架。】
【嚯，还有人呢？还以为大家都去看唐神和曾圣打架去了。】
【看完又回来了，副本难度有点高，两人还在发育阶段，有点无聊。】
【啊？那她们知道副本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吗？】
【当然不知道！打算两人快见面的时候再滚回去，光想想两王相见的场面，我就头皮发麻！】
【开赌！是蓝眼睛类人先让步，还是唐神二号先低头？】
【类人 1】
【还用赌吗？当时温斯主脑设计类人时就把服从人类刻进了基因程序里。】
【开赌那位，举报了哈，什么唐神二号？这要是唐神早就武力制服了，那个类人还有开口的余地？】
【唐神吹，能不能滚回自家直播间？还唐神，要我说，她只不过是一个观赏性较高、比较能打的猴子。还真有傻子把猴子供上神坛。】
【&%#@￥5*7$%&#】
【哈哈哈还破防了，啧啧啧】
……
在眼花缭乱的弹幕里，无人发现角落里一行倏然闪现的灰白小字：【为什么温斯主脑要把类人设计成半人半机的怪物，太奇怪了。】
这行字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抹去。
在沈佳人和越山僵持之际，短发女上前一步，把那封变形的邀请函从两人手中抽了出来。
邀请函不复之前的挺括，显得皱皱巴巴，像是腌了八百年的咸菜叶。
可短发女将其举到眼前，细细观摩上面每一条褶皱，而后视线越过沈佳人和越山，看向围观的兽人们，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这封邀请函因你们而唯一。”
沈佳人听不懂，但她看得懂周围兽人的视线，那是贪婪，仿佛她们是什么稀世珍宝。
可谁家的珍宝会散发出刺鼻、令兽人退避三舍的气味啊！
显然，之前风餐露宿带来的难闻的气味已无法阻挡兽人的窥伺，一定有什么出错了。
明明根据越山提供的资料所说，兽人会对没有动物特征或动物特征不明显的兽人持歧视或怜悯态度。
“啊！”短发女忽然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莱伦教授实验室的副手多可。”
进入自我介绍环节了，是吗？
有人说，名字是一种咒语。实际上，假名也是。
不管是以前的“沈佳人”，还是现在的沈佳人，亦或是未来的露丝，它们共同指向了她。
它们是她的符号，她赋予它们生命与意义。
怀揣着某种认命感，沈佳人不情不愿地道：“你好，我是露丝，这是我的哑巴弟弟波若，另一个是我的朋友马丁。”
“你好，露丝小姐、波若先生以及马丁先生，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加入莱伦实验室呢？”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不愿意吗？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令沈佳人感到欣慰的是，除了她们三人，多可还选了其他的兽人。
从多可找上沈嘉钰的那一刻，沈佳人内心就有种说不出的担忧，担忧她们一进入兽人世界就被目标人物盯上了，害怕她们会被“瓮中捉鳖”。可现在这种可能性稍稍降低了些。
被选中的其他兽人大致可分为两拨，一拨和她们一样，动物特征很少；另一拨则恰恰相反，人类特征很少，含人量低到可怕。
更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们是坐大卡车去的帝都。
这说明在多可眼中沈佳人她们和其他兽人没什么区别，被“瓮中捉鳖”的可能性再次降低！
被选中的兽人装了整整两大辆卡车，多可没有刻意根据动物特征多少对兽人做区分，这让沈佳人长了许多见识。
在前往帝都的途中，她看到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兽人，有会说话的黑熊精穆德，他长得和西游记里的黑熊精一模一样，茂密漆黑的毛发，滴溜溜的黑色熊眼，除了会说人话，找不出半分人的特征；有人头马身的赛娜，飘逸的金色长发，流畅健壮的马身，看上去像是战神；有黑眼圈十分浓重的潘达，虽然看上去像被打了，实际上她是熊猫人；有先天残疾的罗斯，作为角雕一族，最明显的动物特征就是它们的利爪，而罗斯天生没有双手……
刚进入卡车时，沈佳人她们和这些兽人井水不犯河水，双方都处于戒备观察状态，但行进途中的一个突如其来的急刹车打破了这个局面。
因为巨大的惯性，几乎所有的兽人都东倒西歪，但赛娜却仿佛如履平地。
在沈佳人看来，因为重心的高低，人头马身的赛娜受到的影响应该最大，可偏偏她纹丝不动。
在颠簸结束后，赛娜的前蹄在原地哒哒两下，她冲沈佳人喊道：“你是在嘲笑我吗？”
沈佳人一开始不知道她在说自己，还悄悄地左顾右盼，内心全是对吃瓜看乐子的渴望。
直到赛娜开始指名道姓，“那个在广场胆敢拒绝多可大人的兽人——露丝，你刚刚是在嘲笑我吗？”
沈佳人懵逼，她什么时候嘲笑她了？
“你别装傻，你刚刚就是在嘲笑我，不然为什么盯着我看？”赛娜的前蹄踏地的速度逐渐加快，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狠狠撞飞她。
“我没有。之所以盯着你看，是因为和东倒西歪的我们相比，”沈佳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赛娜，“你像是屹立不倒的战神。”
她表情冷淡，语调毫无起伏，看上去让兽人瞧不出真假。可赛娜相信她没有说假话，因为那双眸子里没有常见的歧视与鄙夷，坦荡且真诚。
赛娜的前蹄叩击卡车底，发出哒哒的响声，和刚才燃着怒意的踏步不同，此时倒是有些局促，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善意的孩子。
“谢谢。”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赛娜，现在的声音却细弱蚊蝇，“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像我偶像——战神，维克利亚。”
维克利亚，是唐水在兽人世界的假名。
在异世界听到还算熟悉的人的化名是什么感受，震惊、安心、慰藉还是恐惧？
一股发自内心的震颤从心脏蔓延全身，沈佳人无比清晰的认识到：
她不是在下副本，进行实习考核；而是进入了一个连续、正在流淌且真实的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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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