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淅淅沥沥缠了半宿才歇，蕖州城迟来的冬天终于在这场冷雨后如期而至。
左钧野早上起来时就感受到冷意，冻得手脚都有些僵麻，不过这不妨碍他喜欢冬天，这个季节伤口不易发炎，他能少受些罪，也省了买药膏和创口贴的钱，可以快些给左芊芊凑足明年的学费。
小妮子成绩好，还得读书。
左钧野单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下意识地摩挲内里的烟盒，塑料壳被体温捂得发烫，他又想起佟颂叼着烟，侧颜被烟蒂的火光映得晃眼，哪是什么优等生的样子，简直乖张又恣肆到极点。
走廊的风灌进来，他拢了两下外套，往教室走，走廊的尽头传来熟悉的说话声音。
左钧野抬眼看去。
是佟颂。
她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往这个方向走来，那女生偏着头，跟佟颂说着什么，后者只是微微侧耳听着，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走廊里没有开灯，黑暗把一切色彩吞噬得单调，唯独衬得佟颂的脸愈发苍白，像一点漂亮而不尖锐的雪，柔软地在视野里化开。
左钧野的指尖勾了一下口袋里的金陵十二钗，或许有了共抽一盒烟的经历，他鬼使神差地朝佟颂的方向抬起手，但很快就有些后悔，想收回已经来不及，左钧野只好笨拙地挥了挥手。
“佟……颂。”
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徐绒绒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了眼左钧野，又转头看向身边的佟颂，“颂颂，左……有人叫你。”
佟颂像是没有听到徐绒绒的提醒，她瞥了眼左钧野的方向，视线一触即分，“什么？”
“回教室再说吧，”佟颂的声音带着点催促，“外面好冷，我们快走吧。”
她脚步不停，挽着徐绒绒的胳膊离开，与左钧野擦身而过的瞬间，淡薄的沐浴露香钻入他的鼻腔，昨夜的薄荷烟草味已经散得干净。
“佟……”左钧野怔在原地，手臂还维持着僵在半空的姿势，他屏住呼吸，觉得脸上有些烧，声音却带着点执拗地道，“佟颂，你什么意思？装作不认识？”
鉴于左钧野凶名在外，徐绒绒有些忐忑地拉了一下佟颂的袖子，声音有些怯，“颂颂，他喊你……你们原来认识？”
佟颂的脚步终于停住。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左钧野因窘迫而薄红的脸上。
“绒绒，”佟颂的眸微微眯起，她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些促狭和玩味，“我不认识他。”
徐绒绒明显更懵了，她还想说什么，右臂却被佟颂不着痕迹地往前一带，继续朝班级走。
不认识？
左钧野站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佟颂的话像个掌掴扇到脸上，他的眼睫颤了颤，面颊瞬间发烧起来。
操。
左钧野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蠢货。
他明知道佟颂变脸变得比翻书快，还惦记着一盒烟的情分做什么。
他浑身低气压地回了教室，迎面撞见死党赵庭，对方见他脸黑得像锅底，顿时乐的开花:"哟，左哥，大清早的吃火药了？"
赵庭的脑袋贱兮兮地凑过来，一只手拍上左钧野的肩，“啧啧，这脸黑的……哪个不怕死的敢惹你？”
“滚蛋，”左钧野不爽地说，“手拿开，不然给你剁了。”
“哎哟卧槽，”赵庭触电似地缩回手，脸上却还是嬉皮笑脸的，“谋杀亲哥们啊？”
“谁和你亲哥们，”左钧野抬起腿，不轻不重地踹了赵庭一脚，“滚蛋。”
“哎呦哎呦！”
“行行行，我滚还不行吗？惹不起，惹不起，”赵庭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麻溜地缩回自己的座位，“左钧野，大清早的吃枪药了你！”
左钧野懒得搭理他，他沉着张脸，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班级靠窗的座位上。
佟颂端坐在椅子上，她微微偏着头，露出一截纤长的脖颈，在教室的灯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一绺黑发从耳后滑落，恰巧落在她脸颊边，被她莹润的指尖勾起，再次别到耳后。
动作漂亮优雅。
“啧。”
左钧野心里说不出的憋闷，他索性把外套的兜帽往头上一拉，趴在桌子上睡觉。
眼不见为净。
*
左钧野是被下课铃吵醒的，他眼皮半掀，目光恹恹地扫了一圈教室，恰巧就看见一个男生抱着本数学题册，局促地坐到佟颂前面的座位。
“那个……佟颂同学，”那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刚刚课上那道大题我有些不懂，能麻烦你再给我讲一遍吗？”
“可以啊。”佟颂闻声抬起头，她放下笔，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是上次帮她收作业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朱宇？
“是那题几何的题目吗？”佟颂接过题册，指尖点着题目，“你看，如果在这个地方做一条辅助线……”
“……”
“然后连接A点和D点，就可以求……”
佟颂的唇瓣微启，相当耐心地拿笔在草稿纸上演算，她讲解时偶尔会抬眼看看朱宇，水涟涟的眼，阳光栖在眼睫上，在眼睑下晕开一小片黛色的影，对面的人耳尖红得滴血，只会一个劲地点头。
“啊。这样吗，”朱宇语气慌张，“我，我明白了，谢……谢谢你！”
装模作样。
左钧野在心里嗤了一下。
当然，骂的不是佟颂。
他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从抽屉里抽出本习题册，看也没看封面，长腿一迈，同样走到佟颂身边。
瘦高的身影将正在讲题的两人罩在其中，朱宇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煞神一样的左钧野，话都变得磕巴：“左……左钧野，怎么了？”
“问完了？”左钧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没有看朱宇，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佟颂蹙起的眉尖上，“我也想请教一下佟颂同学。”
最后几个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
佟颂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
“可以啊，”她的唇角弯起，“你想要问什么？”
“咳，”被对方这么注视着，左钧野的气势反倒先卸了一半，他把那本习题册翻开，随便点了点一道大题，“你教教我，这个……怎么弄？”
佟颂垂眸，目光落在那本习题册上。
封面明晃晃地印着四个字。
高一上册。
“左同学，”佟颂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习题册的标题，“你确定……是要问这本吗？”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这本书去年就教完了。”
“……噗！额咳咳！”
后方一直在往这看的赵庭没忍住把刚喝下的水喷了出来。
“……”左钧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开始发烫，他回头瞪了眼赵庭，对方立马乖巧地不吭声，只是两肩仍然抖个不停。
“我复习，不行吗？”左钧野憋出几个字。
“啊，”佟颂轻轻颔首，她看着左钧野羞窘的模样，心情没来由的变得愉悦，“当然可以。”
zjy：关系拉近了？
妹宝：No one care
因为作者不会空大段所以之后就用“*”来隔开一些剧情方便大家阅读[求你了]
谢谢收藏，欢迎评论喔[熊猫头][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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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