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吗，林家出事啦……”
“林家？哪个林家？”
“林家你都不知道？就是京城第一才女林晚晚的那个林家。”
“说来听听，这林家是出了什么风流韵事，还是什么恩怨情仇？”
“是呀，真没想到，有一天这素来高高在上的林家，也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哈哈。”
“我跟你们说啊……”
众人笑作一团，各种纷乱且刺耳的声音从马车窗口扬起的帘幕之中传入，林晚晚紧紧攥着袖口，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一般，胸口传来阵阵酸涩之感。
“木羽，他们在说什么？外面那群人在说什么，啊？”林晚晚忽然抬起双臂，紧紧箍住木羽的双臂，双眼猩红地瞪着她。
木羽被自家小姐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恍惚着打了几个冷颤。
“小、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知……”木羽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晚晚。
林晚晚手下逐渐加大了力气，指尖几乎都要嵌入木羽的胳膊。她疼得冷汗直流，却不挣扎。
就在木羽不知该怎么办时，林晚晚一把将她推开，掀开马车的门帘冲着车夫道：“加快些速度！”
“是，小姐。”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恭敬应了一声，顺势一鞭子挥下，在空中发出一阵破空之声。
林晚晚冷着脸坐回车内，一言不发。木羽往边上缩了缩，生怕自己引来小姐的不悦。马车内一阵无言，气氛凝滞。
“吁。”
车夫停下马车，林晚晚甚至不等木羽先下车搀扶，一把掀开帘幕自己跳下了车。林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紧闭，恍如一只巨兽，。林晚晚心脏跳动得快了几拍，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台阶，站在门前。
她朝大门上的铜环伸出手，那双纤纤玉手，肉眼可见在不断颤抖。
“咣当”一声，大门被她重重推开，却没有看见任何身影，整个府里唯有阵阵鸟鸣声。可平日里悦耳动听的鸣叫，如今却衬得这府中空无一人，带着几分诡异和不祥。
“来人，来人！”林晚晚大声呼唤，却无人应答。
“娘，娘！晚晚回来了，娘？”林晚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她跌跌撞撞朝着后院走去，可一路上依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
“小姐，你看！”木羽跟着林晚晚一路小跑，满眼惊慌地环顾着四周。忽然，她发现远处膳厅门口有一条胳膊，看着就像是……有人在厅中昏倒了似的。
林晚晚眸光一凝，拎起裙摆迅速往前跑去。
当她气喘吁吁站在门外时，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尾不自觉地抽动着。她好似在膳厅中看见了什么可怖的景象，花容失色，倒退了一步。
木羽见她这般模样，抬头看去，面上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一时之间她好像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木羽僵硬地转过头，将视线转移到林晚晚的侧脸上，问道：“小、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晚晚没有搭理她，整个人犹如提线木偶一般，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她的视线扫过膳厅中的众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她顿足在原地，方才还显得有些呆滞茫然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起来。只是，那面容上满是痛苦、和不可置信。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欲落不落。
林晚晚朝着前方跑去，跌坐在地。她努力睁大眼睛，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中，想要将眼前之人的模样看得分明。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抚上面前之人的面容，停在她的鼻翼前。
毫无气息。
林晚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向后坐倒，泪水接二连三从眼眶中涌出。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别丢下女儿，别丢下女儿啊……”
一时之间，整个膳厅回响着林晚晚痛哭的声音。她伏在母亲尸身旁泣不成声，双肩不断地抖动着。
木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忍不住也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她轻叹一口气，将空间留给林晚晚，自己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害怕，壮着胆子走向厅内的另外几具尸首。
“菩萨保佑，阿弥陀佛。”木羽朝那几人双手合十弯弯腰，咽了口唾沫，眯着眼睛朝几人看去，“是老爷，侧夫人，还有大少爷。他们，这是怎么了？”
木羽不敢乱看，只好站在门口，陪着林晚晚。
整个林府中回响着林晚晚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林府上空盘旋徘徊，惊起一片飞鸟。
不知道过了多久，膳厅中的哭声才渐渐低沉下来，偶尔夹杂着几声哽咽。
林晚晚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擦拭林夫人嘴角的血迹。她的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手下的那人，不过是睡觉罢了。
“咦，这是什么？”林晚晚看见母亲腰封中露出的一角，取出一看，竟是一封被叠好的信。
看着纸上熟悉的字迹，林晚晚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又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在她的脸颊上晕出蜿蜒的痕迹。
“吾儿亲启，晚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很抱歉，娘做这些决定，并未与你商量，这便要留你一人，独自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了。
晚晚，林府中事你不必再忧心，娘已经尽数处理好了，从今往后再无人能动摇你林府之主的位置。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女，娘也已经替你扫清了障碍。
娘这一生，年幼时为父母，嫁人后为夫君，后来有了你，又一切皆为你打算，无一日为了自己。而今，做这个决定，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晚晚，你不要难过，你要替娘开心才是。
从小到大，从来无人告诉过我，我应该怎样去爱自己。娘的家族不过是小门小户，当年得到你爹的青睐，族中无一不觉这是占得了天大的便宜，且极力促成了这桩婚事。成婚后，你爹与我也算是相敬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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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争吵。
这些年，我也一直以为，我是天下最幸运、最幸福的人。夫君疼爱，后院干净，女儿乖巧，更是享尽荣华富贵。只可惜，美梦终有醒的一日。
而这一切，竟都只是一场笑话。
前些日子，娘无意间闯入你爹书房的密室，才知道他之所以当年对我青睐，不过是因为我与他心中之人，有几分相像。
回首看去，我这一生都像是一个笑话。
晚晚，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娘房间中有一只箱子，里边放着一本账册，那也是从你爹书房密室中寻来，娘不解其意。你自小聪慧，或许能知其中乾坤。
府中下人我已尽数解散，林府库房的钥匙在娘房中。
娘能为你做的，不过这些。往后的生活，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若是陆远道让你不开心，便回家来吧。
娘亲，绝笔。”
林晚晚的泪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纸上的字迹。她连忙抬手用衣袖随便地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手忙脚乱地用衣摆将纸上的泪水拭去，将那薄薄的几张纸紧紧贴在心口。
重逾千金！
“娘……啊……”林晚晚仰头痛哭。
心中仿佛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疼痛难忍。心中又空落落的，林晚晚失神地瘫坐在地，从白天到黑夜。
“小姐，你怎么样？”木羽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走到林晚晚身旁，小声地问，“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怕是会受不住。不如奴婢去给厨房做些吃的吧？”
林晚晚毫无反应。
“小姐……你若是一直这样，夫人恐怕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啊，你要振作起来。”
“……对、对，娘，娘会担心。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林晚晚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不想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待她醒来，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泪水忍不住又滑落下来。林晚晚掀开被子下了床，在母亲房间的博古架上找到了箱子。
打开一看，箱子中放着一本账册，还有一把钥匙。林晚晚拿出账册随意翻阅，里面写着一些日期和金额，没有来源没有去处。林晚晚将账册放回箱子，扶着墙壁朝林风啸书房走去。
依着母亲留下的另一张纸上所记载的方式，林晚晚顺利打开了书房中的密室。果不其然，在密室中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一扇门。
她站在门外，深吸了数口气，伸手推开。
一进门，林晚晚只觉得天旋地转。屋子中的墙上挂满了画卷。画中唯有一人，或抚琴饮茶，或翩翩起舞，美得不可方物。
林晚晚如坠冰窖，遍体生寒。她仔细地扫视过每一幅画，从这头到那头，从上边到下边。整整一屋子的画，画得竟都是同一人。
而那人与林夫人，确有几分相像。
可她的娘亲，却不过那人三分美貌罢了。
“怎么会，这画上之人，居然是她——薛家大房夫人，沈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