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却绝非如薛子翛初时想象得那般容易,眼下手头所有的线索都卡在了那里,难以再前进半寸。
可日子总是要继续过呀,这不,眼下便已临近年关。
记忆仿佛还停留在炎炎的夏日,火辣辣的太阳像是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烤干似的,哪怕每日穿着轻薄的衣服都难以抵挡。可转眼间已是寒冬腊月,厚厚的狐裘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寒风,屋子里早已燃起了上好的碳火,暖如春日。
除夕夜就在漫天飘扬的鹅毛大雪中依约而至,薛府内外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气。灯火通明的长廊,贴着“福”字的门扉,穿着新衣的下人,随处可见的笑脸,让人心情愉悦。
薛子翛带着裴钰和白姿姿去了沈如墨的屋子,几人均是一身新衣,或多或少都带这些红色的喜意。几人一道出门,外头风雪呼啸,只得从长廊绕行。
“母亲。”
“祖母。”
四人步入薛老夫人的房间,在门外脱下身上厚厚的披风,走了进去,同时向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行礼。
“起吧。”老夫人眼皮子抬了抬,向裴钰和白姿姿招呼道,“来,到祖母这儿来。”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
那边祖孙三人一片融洽,这头薛子翛乖乖上前向薛健一家子问了好。薛健捋着胡子,带着几分审视看着薛子翛,道:
“侄儿倒是心大的很,听说最近商行都是姿姿在管理?”
薛子翛闻言微微一笑,颔首道:“是啊,我未曾想过,姿姿竟在经商一道上有如此天份。商行交给她打理,我很放心。”
薛健拂袖怒喝:“你!你简直胡闹!自古以来女子都应该在府中相夫教子,她不想着尽快为你生个孩子绵延子嗣,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简直不守妇道!你就是这样做薛家的家主吗?”
薛子翛对薛健的怒目视若无睹,她掩着唇轻咳几声,病恹恹地开口:“二叔怕不是忘了,前几个月侄儿可是遇到了一次刺杀,若非护卫们拼死相救,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如今多亏姿姿替我打理商行,我才能好好休养身子。”
闻言,薛健眼瞳中精光一闪,状似无意般开口询问:“哦?我倒不知侄儿身边何时有了这么多高手相护?”
薛子翛腼腆一笑:“二叔确实有所不知,那些都是当年父亲留下的护卫。”
薛健满是怀疑:“是吗?那为何二十年了,他们才出现?该不会是侄儿在外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实力吧?”
薛子翛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喉头有些干涩,道:“那二叔真是高看我了,就我曾经那些名声,二叔也不是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势力呢?”她神情有些尴尬,仿佛对自己曾经不着调的行为有些后悔。
“若非那年暴雨,打醒了我,侄儿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怕是只会给父亲丢脸,给薛家丢脸……”她悠悠叹了一口气,“父亲留下的那些护卫,怕也是被我在外的名声所吓,不愿意前来寻我吧。
说起来,我确实应该多谢二叔。若非是二叔提议让薛、白两家亲上加亲,让姿姿嫁于我,如今我怕是得焦头烂额。哪里像现在,还能忙里偷闲。”
薛子翛看起来似乎真的在为自己曾经的胡闹而深感后悔,又似乎是在为自己顺了叔父和祖母的意娶了白姿姿而深感庆幸。
薛健一口牙齿险些咬碎,他当初何曾想到,这白家最不受宠的长女,竟还有这些能耐。
“呵,叔父、自然是要替侄儿考虑的,不是吗?”薛健咬牙切齿道,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薛子翛仿佛没看出薛健笑容中的为难和虚情,只当对方是真心替晚辈着想,她拱拱手道了声谢:“二叔莫要担心,侄儿已经看过今年商行的账本,稳步增长,姿姿做得属实不错,多亏二叔将她送到了侄儿身边。”
真情实意的一句话,反倒是像把刀子直直扎进薛健的心窝。可偏生他又不能反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摆摆手表示“不必”。
薛子翛见好就收,转身飘然离去,徒留薛健一人满脸懊悔。余光中瞥见叔父不大好看的脸色,她微微弯起了嘴角。
二叔,这就不高兴了吗?这才刚刚开始呢,待我查明当年真相,若父亲之死真真与你有关,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身后的薛健抬起头,死死盯着薛子翛的后背,眼神中的怨毒和厌恶几乎快要溢出来。
“好侄儿,上次没能要你的命,算你命大。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可以去阴曹地府,见你的父亲了。”薛健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犹如恶魔的低语。他露出一个冷笑,双肩微微颤动。
皑皑白雪盖不住这世间的肮脏和诡计,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在对方无所知的角落,各怀心思。
夜幕降临,一家子人如往年一般围坐在一起,只是大房这侧多了两位孙媳妇。
酒过三巡,上了年纪的薛老夫人率先离场,顿时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薛健一杯接一杯饮着酒,薛子炀、薛子清沉默不语,薛子凡只顾着自己,薛子心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对面的薛子翛,汪姨娘和周姨娘更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反观大房,裴钰和白姿姿围坐在沈如墨两侧,两位儿媳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沈如墨笑意连连,身为亲子的薛子翛却被“排挤”在外。她摸摸鼻子,支着头毫不在意,手中把玩着琉璃酒杯,眉眼含笑地注视着身旁那三位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两相对比之下,明明是同一桌,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氛围。
薛健捏着酒杯仰头饮尽,喝得有些着急,酒水顺着嘴角滑落了些许。他放下手“砰”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面上。突如其来的刺耳声响打破了餐桌上的平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长嫂慢用,我有些醉了便先回房了。”薛健语气冷硬道,也不待沈如墨有何反应,顾自转身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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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
薛子翛、裴钰和白姿姿同时起身,朝着薛健的背影齐齐行了礼——虽然双方不睦已是心知肚明的事实,且先不论眼下还未撕破脸。即便真的摊到了明面上,薛子翛几人身为晚辈,这礼却还是不可废的,否则这唾沫星子怕是都能将人淹没了去。
“三弟,新年伊始,兄长祝你事事顺心。”薛子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薛子翛,嘴角微勾,转身跟上薛健的身影。
“大哥,等等我。”薛子清小跑着跟上薛子炀,一点视线都没有留给薛子翛。
薛子凡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待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才起身朝着沈如墨和薛子翛欠欠身,闲庭信步般朝外走去,仿佛父亲和三哥之间的暗流涌动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两位姨娘扭着腰肢,狠狠剜了一眼沈如墨。二人如出一辙的动作彰显着默契,可默契的二人却在意识到自己与对方的相似后,嫌弃地看了彼此一眼,抬脚跟上已经远去的薛健。
一桌人走了一半,只剩下被众人遗忘的薛子心坐立不安。她朝着沈如墨和薛子翛展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点歉意的笑容。
沈如墨见状,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小五,眼前我们两房之间关系紧张,你……”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般。良久,沈如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道,“这些年,你在二房的处境也不大好,你要不要考虑到你三哥这儿来?”
常年像是个隐形人一般的薛子心,久违的感到一阵温暖,眼眶一阵酸涩。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越是努力,泪水却掉得越是快、越是多。
薛子心抬手用衣袖胡乱擦拭自己的泪水,一边努力绽放出笑容。
“多谢伯母关心,可那毕竟是我的生身父母,身为人子,怎可言父母不是?岂非太过不孝。”
沈如墨久久地看着薛子心,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是个好孩子,去吧。”
薛子心福福身,退了出去,整个膳厅顿时显得空旷下来,只剩下大房的四人。
一顿团圆饭,到最后又是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
夜已深,沈如墨几人索性也回了房。
“梧桐,你说刚才小五是什么意思?”薛子翛半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一件狐裘,半眯着眼睛,双颊带着几分酒后的红晕。
梧桐跪坐在脚踏上,轻柔地按着薛子翛的双腿。闻言她手下的动作慢了一拍,想了想回答道:
“公子,我觉得五小姐应当只是口头说说,担心隔墙有耳罢。我记得,五小姐曾经说过,她不想像汪姨娘一样,一辈子困在后院,为了争夺夫君的宠爱而争风吃醋。”
薛子翛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一阵规律的声响。良久,她开口道:
“是啊,小五的眼睛里有光,又怎会是一个认命的性子?看来,日后她定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了,我且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