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还没欣赏完铜镜中的自己,忽然视线一黑,下意识想要将遮在眼前的东西取下。梧桐伸手按住他,轻声说道:“孙姑娘,吉时快到了,先将盖头盖上吧。”
原来,遮在裴钰眼前的,是梧桐替他盖上的红盖头。
二人静静地待在屋内,相顾无言。裴钰是生怕说多错多,露了马脚。毕竟他还想着等到了那有钱人家,趁那人在前头招呼客人时,将房里值钱的东西扫荡一空。
如是想着,裴钰似乎已经看见自己装满了金银财宝,跃上墙头潇洒离去,徒留那有钱人看着他的背影直跳脚的模样。想得太过入神,裴钰竟笑出声来。
“咳咳咳。”他连忙轻咳几声,意图掩饰。
可梧桐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他身上,对此毫无所感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经过方才梳妆的那些时间,梧桐已然冷静下来,这孙家暗中有薛府的人看护,想来孙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这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花轿咯。”
还不等梧桐细想,门外传来喜婆的声音,还有随之响起的鞭炮声。
“姑娘,请。”梧桐伸手扶起裴钰,搀着他朝门外走去,“姑娘,小心台阶。”
盖头下的裴钰,刻意放缓了脚步,倒也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眼下,竟真的无一人发现,这新娘,是个男子。
花轿一路晃晃悠悠,裴钰一路上听见了不少从轿帘外头传进来的议论声。
“孙家那小姑娘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薛三公子给看上了。”
“可不是,你瞧瞧,后头那些聘礼嫁妆。啧啧,我这一眼都还没能望到头呢。”
“是呀,我怎么就没生个女儿呢,真是!”
“哼,薛府那位,谁人不知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啊,那孙姑娘这辈子也就完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刻薄和不屑,引来身旁众人的视线。
“啊呸,你那根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怕是忘了,前几年三公子在林府赏花宴时,是如何的大放异彩。说他不学无术?人家不上青楼不去赌坊,只不过平日里喝喝茶赏赏花听听戏,难道不比那些既没钱,又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男人更好吗?”
“谁说不是呢。”先前人的话引起一片赞同声,“若是我年轻个二十岁,我也愿意嫁给三公子啊。人家不光有钱,长得还一表人才。”说着,这女子竟一脸娇羞。
“啊呸,你可少来,就你那模样,三公子娶我还差不多。”
“你们都闪开,娶我娶我!”
“你、你们……哼,简直不可理喻!”方才说薛三公子不学无术的中年女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公子可真是尽享齐人之福啊。”
“是啊,今日可是一次娶两个呢。”说话之人脸上露出些许暧昧的神色。
一路上,裴钰隔着轿帘断断续续听见了不少百姓的声音,趁机搞清了今日这场婚礼。
原来,新郎竟是那京城大名鼎鼎的薛府三公子,薛子翛。
说起这薛三公子,倒也是一个奇特之人。在她十二岁以前,她在京城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人人都知她不学无术,就是个草包。
可是十二岁之后,她却忽然低调了起来,不再和以往一样,日日在街头招猫逗狗,反倒是难以窥得她的身影。
就在众人逐渐淡忘时,她在林府的赏花宴上,一战成名。所作的诗词,令人咋舌。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亲眼所见,便是绝无作弊的可能性。这三公子一举洗清了自己草包的名声,与之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薛子翛?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和传言中所说的一样。”裴钰盖头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充满了好奇。
不多时,花轿停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裴钰感到面前的轿门被掀开,有一只素白的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请新娘下轿。”外头喜婆的声音传来。
裴钰抬起手,将手搭在那只手的手心上。他顿时感到对方的手收紧,微微用力,他顺着那力道起身跨出花轿。透过盖头底下,他看见眼前人也是一身红衣,想来,这就是薛三公子了。
薛子翛松开裴钰的手,在转身的刹那看见了梧桐极其微小的动作,心下了然。可是她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如法炮制又将另一顶花轿中的新娘牵了下来。
裴钰只觉得有些奇怪,可随即便反应过来。是了,今日成婚的,还有一位新娘。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根红绸递到了两位新娘眼前,二人伸手接过。
在周围宾客的眼中,今日的薛子翛一身红衣,即便是肉眼看都能感觉到那喜袍的料子非同一般,衬得她整个人气宇轩昂。她眉眼含笑,两只手上各牵着一根红绸,红绸另一端分别是一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薛子翛牵着二位新娘一步一步向厅堂走去。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边走一边向周围恭贺的宾客们拱手道谢。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礼生洪亮的声音响起。
薛子翛牵着红绸转身面向门外的天地,三人跪倒在蒲团上,齐齐叩首。
“二拜高堂。”
三人又转回身,朝着上首坐着的薛老夫人和沈如墨叩首。
“夫妻对拜。”
薛子翛微微后退一步,一旁的下人们迅速将三个蒲团摆在一起,呈三角状。三人跪下,围成一圈,一同叩首。
“礼成,送入洞房!”
候在一旁的梧桐和泠雨上前,一人接过一根红绸,引着两位新娘朝后院走去,留薛子翛一人在前头招呼宾客。
梧桐接过了裴钰手中的那根红绸,引着他去了后院。待裴钰在床上坐下后,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旁燃得旺盛的龙凤烛,趁裴钰盖着盖头视线受阻,在烛火中加了些什么细微的粉末。
“少夫人请稍坐,等公子回来后与您一道饮交杯酒,便可取下盖头。”梧桐语气中满是对这少夫人的恭敬。
裴钰不语,只是点点头。当他听见梧桐的脚步声离去,又关上了房门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掀开了盖头的一角,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情景。确认了屋内真的空无一人,他一把扯下盖头,随手一扔,长舒一口气。
“真是,累死我了。”裴钰站起身,左右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想到,女子成婚竟这么累,这发冠压得我脖子都快断了,一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不让喝,真是可恶。”裴钰一边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就往嘴里倒。
“呸,居然茶水都是冷的,这薛府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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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干什么吃的。”裴钰一口将冰冷的茶水吐了出来,可嗓子眼实在干得很,毕竟从昨夜到眼下,他滴水未进。思来想去,只能向现实低头,皱着眉喝了几口茶。
茶水下肚,干涸的都快冒烟的嗓子终于舒服了起来,裴钰开始打量这屋子里的摆设。
“这些大家伙不好带,让我来瞧瞧,有没有什么既值钱,又小巧的东西。”裴钰眼神从这头扫到那头,忽然眼前一亮,他“嘿嘿”一笑,从博古架上取下一颗大如婴儿拳头般的夜明珠。
裴钰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一番明珠的表面,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夜明珠也算是罕见了,居然就这么大剌剌放在屋子里?啧啧,明珠啊明珠,你跟着这主人可真是明珠蒙尘了,还是和我走吧。”说着,裴钰将明珠塞进了衣襟。
随即,他又继续在屋子里扫荡,看上什么小巧又便于携带的物件,便直接塞进自己的衣襟,同时还不停地轻声自语。
“这土财主还真有钱啊,想来也是个奸商,仗着有几个臭钱还强迫良家小女子成婚,哼哼,看小爷我如何替天行道。”裴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这屋子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他却好似眼前有人一眼,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会我先假意与他共饮交杯酒,然后再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他制服,接着蒙住他的脸给他一顿好打,嘿嘿,必将他打得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最后便可以带着这些值钱的家伙什,潇洒离去了。”说话间,裴钰手下还比划了一番。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公子。”
“嗯,都下去吧。”
“是。”
裴钰连忙坐回床沿,手忙脚乱地捡起盖头,乱七八糟往自己头上一盖,平息自己的气息。
这土财主这就屏退左右了?看来真不是个好东西。
裴钰在心中默默啐了一口,仗着盖头,在底下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然后又被关上。
裴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薛子翛看着床上那个红色的身影,勾了勾嘴角。居然就这么乖乖地坐在房里,没闹出什么幺蛾子?那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薛子翛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流的声音听得裴钰心尖一颤一颤的,浑身戒备。
“娘子,我们来喝交杯酒吧。”薛子翛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她放下酒壶,伸手去拿酒杯。抬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入了酒杯中。她一手捏着一只酒杯,慢慢朝裴钰走近。
裴钰伸手接过酒杯,薛子翛微微俯下身子,二人的手臂相互交缠,同时抬头喝下杯中酒。薛子翛将裴钰手中的酒杯拿走,朝桌边走了过去。裴钰心中暗道了一句,错失良机。
薛子翛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即便盖着盖头,都遮不住满身不悦的“娘子”。她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抖开,眼神蓦然变得锐利,一剑挑飞了裴钰头上的红盖头。
正在懊恼方才没有动手的裴钰,完全没有注意到薛子翛的靠近。忽然眼前的遮挡物消失不见,他带着惊讶的神色抬起头来,可下一秒颈边感觉到一丝凉意,同时一道带着杀气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说,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