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回来。”
机扬送人的季虞白如是说道。
家里的事他们聊得不多，季虞白知道谢黎是单亲家庭，能看出谢黎与妈妈的关系别扭，这样的亲子关系永远是最复杂难辨的。
“知道，会想你的。”
说完谢黎不再拖拉，挥挥手转身离开。
新奇的体验，坐在飞机上的谢黎看着窗外，这样想。
他从读大学开始就不再回老家过节了，父母两边各有各的家庭，哪个都不是他的家。既为了避免自己难堪，也懒得让所有人包括自己不痛快。
就这样的状况，谢黎在大学期间飞速成长，一个小城镇的女孩跑到首都生活，从惶恐不自在到游刃有余，世界其实也不是那么难闯。
他早就可以一个人走在陌生城市凌晨的街头，也能够自己拖着行李到处找房子，就算生病住院也无法将他打倒。
从前只觉得自己胆小，当一个人经历过这一切，他就会发现他原来可以做得很好，他完全低估了自己。
这样的经历不分男女且值得称赞，无数长大了的人曾经都经历过。
幸好原主和他的妈妈并不是非常亲密的关系，这让谢黎有一些心理准备。
长大的孩子和妈妈关系越来越远，原主自从上大学，他的妈妈越来越不了解他的近况，只要话少一些，应该不成问题。
谢黎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妈妈面前少说话多做事，得到妈妈上班后成长很多的夸奖。
家里两个人的年有了妈妈时不时的唠叨，加上儿子认真的应和，居然也热热闹闹。
大年三十温馨的客厅里，谢黎坐在沙发上给季虞白发消息，耳边是他妈音量超大的霸总小说听书声。
谢黎看出来了，他妈妈其实不怎么听小说的内容，外放主要是为了刷时长挣软件金币。
问题是，谢黎并没有练就屏蔽的本领，字正腔圆的小说内容闯进他的耳朵，他一边不想听，一边完全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妈不是爱多想的性格，谢黎观察几天，发现他妈日子过得很好。听小说看短剧，和朋友聊天，也挺忙。
大年初一走亲戚，谢黎提一堆东西跟着妈妈去外公外婆家，得到热切的欢迎。
近年来两边关系一般，谢黎的妈妈只有过年过节会回这边看看父母，多的没有。
气氛热闹中带着生疏，并不了解细节的谢黎尬笑完一个劲沉默不敢多说话，只知道他妈的笑明显比昨天浅。
人越来越多，两个舅舅两家人也相继来拜年，一大堆人围在狭小的客厅里，谢黎的脸更僵硬了。
下意识寻找他妈的身影没找到，谢黎想了想，蹿进了厨房。
“怎么来这里了，去客厅吃点东西不好吗？”
“没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妈我来帮你啊。”
“你外婆她年纪大，我就帮忙做一顿饭。厨房油烟多，你妈我习惯了，不用你帮忙，快出去吧。”
“哎呀没事，我给你打下手。”
谢黎死活不乐意出去，外头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他凑过去氛围都不对劲了，还是算了吧。
“好吧，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她自己没办法处理好和家人的关系，于是只好尽量不带儿子过来，反而导致儿子更加不自在。
这顿饭意料之中的让谢黎不愉快，吃着眼前的菜，谢黎想这还不如一个人过年呢。
快速干完碗里的饭谢黎离席，旁边坐了几个同样吃得快的长辈，他拿出手机开始在对话框狂敲季虞白。
li：天呐好难受
li：这是我吃过最没滋味的一顿饭
li：我要消化不良了
li：好尴尬
li：周围都是不熟的人
li：快理我
男朋友：来了来了
收到回复谢黎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和季虞白有来有回地聊起来。
饭局不知道要多久能结束，谢黎怎么也不理解长辈们居然可以聊这么久。
聊着聊着，话题终于还是引到谢黎的身上，问他还在读书吗，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吗，说自己可以帮忙托关系找一个云云。
七里八里的谢黎敷衍地笑，谦虚地胡诌自己找到一个月薪三千的文员工作，得到对面满意的虚假安慰。
此时饭已经吃到尾声，原本可以和谐结束，直到舅舅们说他们过得不好是因为当年谢黎他妈没有给谢黎找一个继父。
谢黎蹭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准备反驳但看不见他妈的表情，沉默的背影让谢黎的话顿时委婉很多。
“我觉得我妈不找挺好的，作为家人不应该干涉她。”
“你妈还不是为了你，小孩子别这么自私，有个男人你妈也不用这么辛苦。”
长辈摇摇头，叹口气说起当年的事没完没了，大肆发表看法好像妹妹没听他的错过一个亿。
谢黎完全忍不了一个既得利益者在受害者面前洋洋自得，他拉开椅子坐回饭桌边，认真说：
“所以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两位舅舅来帮帮我妈呢，知道她过得不好却视而不见，我看兄妹关系也一般嘛。”
“大舅你的车不是我妈出了一半彩礼买的吗，车应该有我妈一份吧，刚才怎么说我家没车呢？”
“还有小舅你家的房子也是用我妈的彩礼付的首付吧。当年你们不想让我妈和那个家暴男离婚是不是怕人家要彩礼钱啊？”
“不好意思当时我年纪小记不清，所以现在就想问个清楚，回答不出来就算了。”
机关枪似的话扇人脸上落下一个个红印，让两家人没喝多少酒却脸红得不成样。
给妈妈出头这样的行为放在儿子身上应该不算脱离人设，谢黎坐在他妈妈身边，只要他妈让他闭嘴他就闭嘴。
在外待客利索的妈妈回到这个家陡然变得笨口拙舌，儿子为她出气她只怔怔地听着。
一向闷葫芦的外甥出口惊人，一段话长辈哑口无言，沉寂许久后，外公出来打圆扬。
“行了都少说几句，团圆的日子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