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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作者:绿豆红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孟家居住的房子是个二进院,后院住人,前院被四五个棚子分割,堆放着竹子、竹条,圈养着十只鸡,养着一头驴,靠墙还放着一架木板车,布局杂乱拥挤,但收拾得很干净。


    驴从驴棚里探出头,它冲孟青“咴咴”叫两声。


    “大毛,我回来了。”孟青高兴地打招呼。


    “它叫大毛,六岁了。”她介绍。


    杜黎无奈,“我晓得,我来过,你也跟我说过。”


    “这不是担心你忘了。”孟青领他去后院,后院地方不算大,跟杜家占地不能比,堂屋、厢房和灶房都安排在后院,房屋之外的空余土地只有杜家院子的三分之一,不大的地方还种着孟青的橘树和孟母的桂树,树坑用圆润的太湖石排列一圈。


    这个小院生活气息浓郁,杜黎每次过来都会打量许久。


    孟青的闺房还是她上一次离开时的样子,不过床上是空的,被褥洗晒后装在箱笼里防潮。她急着要去给爹娘做饭,暂时没心思开箱铺床,她把孩子抱去孟父孟母的屋里睡觉。


    杜黎看她拿另一把黄铜钥匙开主屋的门锁,他再一次见识到孟青在孟家的地位,她出嫁后不仅有娘家的钥匙,还有随意进出爹娘房间的权利。在杜家,只有杜悯能进西厢,但西厢的房门钥匙只有一把,绑在他爹的裤腰带上,只有他娘能拿到。


    “我去做饭,你在院里守着,孩子要是醒了你喊我。”孟青出来说。


    杜黎点头,“要我做什么吗?”


    “我做饭不要帮手。”


    孟青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屋顶的烟囱就冒出炊烟,她把米饭先蒸上,再着手洗菜切菜。食橱里有鸡蛋,有水芹,还有半块儿豆腐,只够做两个菜。


    “杜黎,你去鱼市买两条鱼回来,瞅那才进城的渔船,买两条白鱼,我做清蒸。要是没有新鲜的白鱼,就买白鲢。虾也买个两三斤……”


    “青娘,你是不是在喊我?”杜黎从前院跑过来。


    孟青走出去,“你不在后院?干什么去了?”


    “我想起进来的时候看驴棚里有驴粪,我去收拾收拾。”


    孟青笑瞥他一眼,“你丈母娘回来又要夸你勤快。先别忙那事了,你去鱼市给我买两条鱼……”


    “鱼我买回来了。”孟母快步走进来,她在前院高声说:“我回来看大门开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早上走得急,忘记锁门了。”


    孟青和杜黎一起迎上去,孟母盯着孟青瞧两瞬,确定她眉间不带郁气,她扑通扑通的心才回归原位。


    “我们昨天才回来,你俩今天就来了,早知道昨天跟我们一起走,也省了十文的船资。”当着女婿的面,孟母没问出心里的疑惑。


    杜黎接过鱼,说:“我去刮鱼鳞。”


    他一走开,孟母就绷着脸捏孟青一把,“你婆子娘把你们赶出门了?”


    “没有,杜黎是送我回来的,我这趟回来也是他爹娘点头同意的。娘,这是个喜事,等我爹和我小弟回来,我当着你们的面一起说,免得我要重复两遍。”孟青拉着孟母去灶房,“要下雨了,我爹跟我小弟没跟你一起回来?店里有生意?”


    孟母半信半疑,喜事?跟杜家扯上关系的能有喜事?


    她惴惴不安。


    鱼刚清理干净,雨下下来了。


    杜黎冒雨把驴棚和鸡圈打扫干净,雨水洗刷掉粪便残留的臭气,后院的柑橘树和桂树在雨点子的捶打下,叶子里的青香气散发出来,随着飘荡的水汽,一点点滋润着这个家。


    “女婿,快换身衣裳。”孟母拿了身孟父的衣裳给他,“快换上,别着凉了,一下雨就冷。”


    “不碍事,一会儿就干了。”杜黎不在意,他在水田插秧的时候,湿衣一穿就是一天。


    “听我的,去换上。”孟母瞪他,“这是你丈人爹的衣裳又不是旁人的,你拘束个什么劲儿。”


    “没拘束……”杜黎只得接过衣裳去孟青的闺房。


    “杜黎,被褥在箱子里,你拿出来把床铺好。”孟青喊一声。


    “好。”


    等杜黎再出来,孟父和孟春都回来了,望舟也醒了,他们站在床边勾着头逗孩子。


    杜黎有一刹那的恍惚,过往种种似乎离他远去,他不再是他,他成了另一个人,他也渴望成为另一个人。


    在这个雨天 ,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破土发芽,他渴望过上新的生活,他想要有个家,家里没有看不起他的人。


    “姐夫,爹的衣裳穿你身上挺合身。”孟春拎着尿戒子出来。


    杜黎回神,他伸手接过尿戒子,“我来洗。”


    孟春不跟他抢这个活儿,尿戒子丢给他,他冒雨跑进灶房,“姐,我来看火,你去把望舟喂饱,免得待会儿耽误你吃饭。”


    孟青走出灶房,她看见杜黎,说:“雨下这么大,地里的活儿也做不成,你在这儿住下吧,多住几天,雨停了再回。”


    杜黎摇头,雨天做不成活儿,村里的人没事干,喜欢聚一起扯闲篇,他家的事肯定要被人翻出来嚼碎了问,他得赶紧回去跟他爹娘对口风,免得影响孟青的名声。


    “雨下得大,田里会涨水,秧苗才插下去半个月,水淹过秧苗会把整株秧苗泡得浮起来,我得回去守田看水。”杜黎用这个说辞。


    孟父出来听到这话,他叹道:“种庄稼是个辛苦活儿。”


    “比飘在河面打鱼摇船轻省多了。”杜黎挺知足,种地是跟庄稼打交道,不怎么操心。


    孟青看他主意已定,她就不劝了,她回屋抱孩子喂奶。


    等把孩子哄睡,孟家人端菜吃饭,一条蒸鱼,一钵蒸蛋,半盆水芹豆腐汤,有干的有稀的,清淡又不乏滋味。


    午饭吃好,孟母放下碗筷迫不及待地问:“这下能说了?”


    “这件事的缘由你们也清楚,就是他三弟的同窗顾无夏,这个人之前想在纸马店定做一对飞马,他托到杜悯面前,杜悯求到我这儿来。我答应试一试,就带孩子回来住一段日子。”孟青轻描淡写地说。


    孟母看杜黎一眼,她含蓄地问:“再有大半个月,家里要剿丝织绢吧?你公婆没留你在家帮忙?”


    “他们倒是想留,奈何杜悯的事更要紧,他说什么圣人在打压厚葬提倡薄葬,他就此要写几篇策论。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反正他的意思是要倡议用纸质明器代替实物和陶器陪葬。”孟青故意说得含糊,“他想写相关的策论,但书院的学子对纸质明器接触不多,他想趁这个机会让他的同窗了解一下纸质明器的魅力。”


    孟父对什么策论不懂,但他从孟青的话里嗅到商机:“你小叔子这篇策论要是再得魁首,我们孟家纸马店是不是要出名了?”


    “真不愧是我爹,一下子就抓住最深层的细节。”孟青大夸特夸。


    孟母不屑,“什么深的细的,这招式我们熟,一听就明白了。你十来岁的时候天天去瑞光寺听经,跟香客们辩经,见缝插针地跟他们介绍纸人纸马,我们店里的生意不就是这样做起来的。一年年过去,也积攒了些名声。”


    “还是我娘聪明,一下子就看透了事情的关键,我们家的纸马店经营得有声有色,离不开你的功劳。”孟青挨个夸。


    “那是。”孟母瞥孟父一眼。


    孟父摆手失笑,“你的功劳你的功劳,我不跟你抢。”


    孟青和孟春姐弟俩笑得合不拢嘴。


    杜黎颇为新奇,父母、父女、母女之间竟还能这样相处?


    “事就是这么个事,我是回来帮忙的。”孟青把歪掉的话题拉回来,“明天杜悯大概会带顾无夏过来,如果没来,估计要等天晴了才来 。我跟他说好了,我要看过那幅字画才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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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接下这单生意。”


    “你出面的话,这单生意能做。那个顾学子不要色彩鲜艳的明器,要按画上的颜色定做,什么浅黑漆黑,颜色过渡只有你做得出来。”孟父看过那副字画,顾无夏要求还原画上马的神态,而纸马里面的骨架僵硬呆板,想要看出灵性,只能通过彩绘和贴饰。彩绘是孟青擅长的,他跟她只学会个皮毛。


    “你要是觉得能做,这笔生意就能接。”孟青相信她爹的判断,她提醒说:“这笔生意要是做成了,名气就打出去了。阿爹,你要多备竹子和竹条,麻布、黄麻纸都要进货,最好还要有绢布和楮皮纸,好货要用贵料。”


    “楮皮纸五文钱一张啊!”孟父舍不得买,他担心用不上再搁置了,“你要用的时候让孟春去买,这东西不要攒。”


    “也行。”兜圈子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孟青嘿嘿笑,她倾着身子拄着桌面,看着爹娘问:“孟东家,潘账房,小的回来帮忙,有没有分账啊?”


    “有。”孟母看杜黎一眼,她半是玩笑地说:“多多少少要给点,就看这笔钱你们怎么用,你们要是拿回去充公,我就少给点,余下的给我们望舟攒着。”


    “管得多,这是你能插手的?”孟父斥一句。


    孟母瞥着杜黎,时刻准备着改口。


    “是我的私房钱。”孟青说。


    “这笔钱是你们贴补青娘的,是她的私房钱,我都不能用,我爹娘更不能动。”杜黎给出态度。


    “我都想好了,由我接手糊的明器,卖出去之后扣下成本,盈利分我一半;余下的盈利,尤其是名声打出去之后的,不管是谁做的,卖出去后我要二成的盈利。”孟青说,“爹,娘,小弟,你们看这种分成方式行吗?”


    孟父孟母一听就明白了,后面的二成盈利估计是要给杜悯或是杜家。


    “我没意见。”孟春率先表态。


    “你糊的明器,盈利都归你。后面的二成盈利要有个年限吧?”孟父说。


    孟青心想杜悯考中进士后估计就看不上这笔钱了,她伸出三根手指,“三年。”


    “行。”孟父接受。


    “至于我糊的明器,我们还是对半分,我不能全要,我要带孩子,扎骨架、糊纸这些活儿肯定需要你们帮我,我不能把所有的盈利独占。”孟青把话讲清楚。


    孟母指一下儿子,“孟春,你给你姐帮忙,盈利你俩分,这笔钱我跟你爹不要。”


    “你不要我要,你们要是聘请我这个老将帮忙,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孟父认真地说。


    “我跟我姐搭伙,那是双剑合璧,岂有你指手画脚的机会。”孟春高兴他姐又回来了,放肆得想讨打。


    孟父盯他,他一耸肩起身跑了。


    “雨小了,我们还去纸马店吗?”孟春站檐下问。


    杜黎回神,“雨下小了?我该走了。”


    “明天再走吧。”孟父留客。


    “还是趁早走吧,夜里要是下大了,河里涨水,更不好行船。”杜黎心里是想留下的,但他操心的事更重要。


    杜黎换上他的衣裳,孟家四口人送他出门。


    “爹,娘,别送了,我日后还来的。”杜黎请他们止步。


    “孟春,送你姐夫去渡口,要是没船,你再把他拽回来。”孟父交代。


    “哎。”孟春回屋拿伞。


    “路上小心点。”孟青嘱咐。


    杜黎点头,“辛苦你一个人照顾孩子。”


    孟青没料到他还有这个觉悟,她莞尔一笑,“记得多来看我和望舟。”


    孟春拿伞出来,杜黎跟他走,待二人身影消失,孟青和她爹娘回屋。


    “杜悯也算做件好事,又让你回来了。”孟母说。


    “是要感谢他。”孟青高兴,她婚前从未奢望过她还能继续做她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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