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直想要一个哥哥。
作为家里的长女,要做的事情永远很多。
罗森特先生原本有个不错的生意,却在一夜之间一贫如洗,还欠下数不清的债务。
在简四岁那年,他们一家不得已搬进了蜘蛛尾巷。破旧的房子,腐臭弥漫的地方,黑色的浓烟弥漫的天空中,这就是她的新家。
罗森特先生常年在家务工还债以及补贴家用,一年只有圣诞节的时候有可能回来。
仅仅只有罗森特先生那点微薄的薪水根本支撑不起这个家庭,罗森特太太也必须工作。
这意味着她没有时间照顾年幼的简。
但令罗森特太太满意的是隔壁邻居家有一个同龄的男孩,他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她特地做了一些面包带着简去拜访,开门的是一个瘦削的女人。
“……你们是?”
女人的紧皱的并没有让罗森特太太退缩,她继续热情地介绍自己并将手中的温暖的面包送出去。
“这是我的女儿,简。”
“我听说,你们家也有一个男孩,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这是简第一次见到斯内普,他站在女人的后面,穿着一件宽大的衣袍,像是裙子。
简鼓起勇气:“你好?”
“我是简。”
男孩没有理她。
女人感到一丝尴尬,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叫着他名字。
“西弗勒斯。”
他的半张脸没入昏暗的房间,看不清表情,简后退半步抓住罗森特太太的衣裙。
她小心翼翼:“你好,西弗勒斯。”
“你好。”
声音没有起伏,也没有情绪。
他整个人仿佛要和黑暗的房间融为一体,不过没关系,简觉得他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西弗勒斯不常出来玩,他更乐于看书。
每次简打算邀请西弗勒斯出来玩的时候,他总会以看书拒绝掉。
而斯内普太太会在家里做一下家务,平日里会到附近的工厂打点零工,也只有日落时回家,面对热情的罗森特太太面容
简一直没有见过斯内普先生,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
……
他是趁着夜色回来的,吵醒了周围的一切。
简揉着惺忪的睡眼,她听见破碎的声音。
男人粗鲁的咒骂声响彻整个巷子里,最后罗森特太太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赶走了他。
“他叫他们的孩子怪胎!他居然咒骂自己的妻子!”
罗森特太太气得不行,回来之后一直在说这件事情,眼底是藏不住的怜惜。
“多么可怜的女人和孩子!”
简被罗森特太太深深地抱住,她看着窗外暗下的房间,又想起那个待在黑暗里阴郁的男孩。
蜘蛛尾巷的人家不多,家里有孩子的也少值更少,而且这里的治安也是出了名的不好。
幼小的简又不敢跑太远,只好在家附近绕一圈就回去,她的世界也就只有那一片区域。
入夜,她总能在阁楼的窗户里窥见对面。灯火葳蕤,映在一帘旧布的影子微微低头,手中捧着一本书。
书。
简的眼睛亮了起来,以前家中也有许多书,满满一书架的书。罗森特太太彼时也不必为了柴米油盐烦恼,午后她会拿起一本,将简抱在怀里,将里面的内容娓娓道来。
只是现在家徒四壁,别说书本,就连一张纸、一支笔都难以拥有。
好在她快要上学了。
罗森特先生前些时间的信件表达对她们母女的思念,也同样提及简上学的事宜。
信上写着:
“我会想办法的。”
后来罗森特先生的确寄回一笔钱来,足够她购买二手旧书和纸笔。
第一天回来,她愉快地和罗森特太太分享趣事,又跑去隔壁家找西弗勒斯。
她现在也开始学习了,也能看得懂书了,他们可以成为朋友了吗?
敲响斯内普家,她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西弗勒斯不去上学呢?
她想起可怕的斯内普先生,他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带来争吵、暴力、哭声……
罗森特太太总和她说斯内普太太的悲惨遭遇,让她珍惜能够上学的日子,每次有好的东西也总让她送到隔壁。
简看见了斯内普太太,她眼神疲倦,已经不像初次见面那般淡漠。
她忽然不想说学校的事情。
“斯内普太太,日安。我想邀请西弗勒斯出去玩。”
她还是没能邀请西弗勒斯出去玩。
因为艾琳说:
他还在看书,还要帮忙家务。
第一年暑假,简再一次鼓足勇气,她踏上楼上的房间,轻轻敲响。
“西弗勒斯,我妈妈出去了,我想找个人陪我写作业,我可以进来找你吗?”
“可以。”
破天荒地,西弗勒斯同意了。
简几乎破门而入,她拿出自己在学校用的课本还有假期作业,在房间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西弗勒斯依旧在看书,似乎把她当作不存在。
简的声音细如蚊子:“这是……我在学校的书。”
男孩抬了一眼,继续再看手中的书,对简手里的书没有一点兴趣。
“你在看什么?西弗勒斯。”
简想要凑过去看看,只看到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绳子纽在一起,只是一瞬间,“啪”的一声,西弗勒斯就立即把书本合上。
他警告:“看你的书。”
“抱歉。”
简只好收回视线,看起自己的家庭作业。
要写一篇诗歌。
她苦恼地咬着嘴唇,看着课本一遍又一遍,什么都想不出来。
“你拼写错了。”
我能否把你比作冬日?
我的朋友。
你的眼神如同冰冷的蛇…
“你写错了。”
什么?
简抬起头,感到一丝意外,又立即看到自己在纸上下的句子。脸上羞赧,将纸胡乱揉在一起,她把蛇(snake)拼写成了(snape)。
“…我很抱歉。”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只是又把视线转回到手中的书本上。
“我不想写了!西弗勒斯我们出去玩吧!”
简刚一把拉住西弗勒斯的手就被甩开,只见对方吃痛,她立即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了?!”
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上揉成一团,最后淡淡吐出两个字。
“没事。”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简知道昨天晚上斯内普先生回来过,一如既往地争吵,谈论的话题永远都是钱。
钱、钱、钱、
他们家也许要钱,只有有钱才能换来食物、换来衣服、换来更好的生活。
“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
简看着他露出在长袖上包扎的伤口,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心中顿时松口气。
“我们出去走走吧。”
简小声提议。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窗外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灰色与黑色交织,荒凉与杂草,破旧与**。
但她就是想和他出去走走,起码不要老待在家里。
西弗勒斯跟着她一出门,他们走到一条河流旁边。污水向前流着,里面还有不少垃圾,臭味充斥在鼻息间。
简想把他拉走,却发现他一直盯着河流流走的方向。
她好奇:“你在看什么呀?”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她。
天空中乌云密布,似乎要有一场大雨即将落下,简终于听到身边的男孩说话。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雨点在声音停止前展开序幕。
暑假在简家庭作业上最后一个句号下结束,枯燥的夏天过去,她又见到在学校里的朋友,他们在操场上玩耍嬉戏。
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在房间里专注地看着一本书的男孩,天空中的红色皮球垂直落下,被身边的朋友接住。
她们高喊着简的名字:
“简!”
那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也许他会像一株植物,在黑暗的房间里肆意生长,然后一个朋友也没有!
简飞快地奔向自己的朋友们。
时间一年年过去,简也在一岁一岁地长大,她早就对当初斯内普拒绝她的事情不感冒,窗外春去秋来,蜘蛛尾巷一成不变,西弗勒斯一直都没有上学。
那年,她十岁了。
罗森特太太高兴地回来分享着斯内普要上学的消息,还说斯内普太太十分高兴,购置了一些布料后给了她一笔钱拜托她做几身合适的衣服。
简在桌子上托着脑袋,听着母亲踩着缝纫机的声音吱吱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她已多年没见过斯内普,心中为他高兴着。
虽有过龃龉,简还是很高兴斯内普能够走出蜘蛛尾巷这个地方。
他有学校可去了,简却不得不思考六年级过后她是否还能上学。
她看着罗森特太太庞大的孕肚,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等到这个生命出生,他们家的日子恐怕要比现在更加拮据。
心中长叹,想起那条黑色的河流,流水奔涌向前,她不知道这些水会流向哪里,就像她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孕期的原因,大部分的家务都由简接手,等到一切家务完毕,她出了门。
她总是无比珍惜离开蜘蛛尾巷的机会,外面的一切每天都是生机盎然,比起污水臭气漫天,外面的每天都充满着希望。
坐在家门发呆的时间里,简注意到了出门的斯内普。
这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情。
本着好奇心,简偷偷地跟上去,然后她看见在附近废弃的游乐场里出现另一个红发的女孩。
简不常在这座游乐场玩,只因这里不乏闹鬼的传说。
那是住在正常居民区里面的一个红发女孩,斯内普和她有说有笑。
简不知不觉间攥紧拳头。
原来他们是朋友。